黑衣男人转头看他:“为什么不可能得到?”
众人在心里哀嚎,果然,就知道他一定会这么问!对这个缺乏常识的家伙,解释不了哇!
死寂半晌后。
粉面少年握起拳头,鼓了鼓腮梆子:“好吧,为了无涯兄弟,我临风公子豁出去了!我现在就去问他肯不肯跟你,你等着啊!”
众同伴目瞪口呆:“喂,你说什么鬼话呢……”
但临风公子已经噔噔噔地跑下楼了。
而后,众同伴就继续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跑到下方那桌摆满了酒瓶的桌子边,跟那名手摇折扇的美青年说着什么。
折扇美青年抬头,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后收回去,冲临风公子摇摇头。
啧啧,那头摇得叫一个用力啊,果然没戏!
众同伴在窃笑的同时,也很佩服临风公子的勇敢,这种事情都敢问。
临风公子抬头,冲黑衣男子耸耸肩,摊摊手,作了一个“无能为力”的姿势。
而后他噔噔噔地跑回来,微喘着气,对黑衣男子道:“你的老相好上台了,依我看,你的老相好有魅力多了,你就忘了那男人吧……”
黑衣男子却问他:“他怎么说?”
临风公子不明白:“谁怎么说?”
黑衣男子下巴往楼下点了点,道:“他怎么说?”
众人很想崩溃,敢情他没看出折扇美青年的摇头是什么意思,也没看出临风公子刚才的姿势是“人家拒绝了”的意思?
虽然他们应该对此早就习惯了,但是,果然,还是无法习惯啊!
“天哪!”临风公子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而后顺势抹了一把脸,无奈地道,“人家不干,说对男人没有兴趣。”
“为什么?”黑衣男子又问,“为什么没有兴趣?”
众人已经很有跳楼的冲动了:“……”-
☆、147 三月三,忆故人
只有临风公子很有耐心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
黑衣男人微微偏头,想了想道:“那我亲自去问他。”
这次,连临风公子都石化了,这种事情……真的那么难理解吗?
在众人石化的时候,黑衣男人已经大步下楼,走到华公子面前,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道:“我想要你。”
华公子无语:“……”
但他很快定了定神,微笑:“你想要我做什么?”
黑衣男人道:“跟我吃,跟我住,跟我睡,跟我做。”
华公子还在笑,但笑得一点都不好看:“跟你做什么?”
黑衣男人道:“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想做也可以,跟我在一起就行。”
换了别的男人,要么早就怒得跟他拼命,要么早就吓得逃走,但华公子还是很镇定:“不好意思,我拒绝。”
黑衣男人问:“为什么要拒绝?”
华公子道:“因为我不喜欢你,对你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啊……”黑衣男人喃喃,而后问,“那你想要什么?钱,地,衣服,首饰,房子,地位,我都可以给你。”
已经赶到的他的同伴:“……”
他还真的将对方当成可以用钱买下来的女人啊,这下要怎么收场呢?
华公子以扇遮脸:“不好意思,这些东西我都不缺,你死了这条心吧,你一定得不到我的。”
黑衣男人却还是道:“我不会死心,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华公子额冒黑线:“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抢良家妇男吗?”
众人:“……”
黑衣男人还想说什么,临风公子却抢先道:“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并无恶意,只是对你一见如故,想跟你交个朋友,却因为不懂世故,表达不当,还请你切勿介意。”
华公子还是拿扇子遮脸:“我现在还不介意,但你们再不走,我就真的介意了。”
临风公子笑咪咪,人畜无害又人见人爱的模样:“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府上又在何处?今日我等多有烦扰,心中愧疚,想改日到府上道歉,还请公子不吝留名。”
众同伴都在心里道,果然还是这小子精明,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弄清对方是什么人再说。
华公子很不想理他们,但看这黑衣男人似乎要纠缠不休,干脆就顺势编了个假名假地址:“顺昌大街,华府。”
临风公子抱拳:“原来是华公子,我等改日定会登门道歉,今天暂且告辞。”
说罢,他拉住黑衣男人就走。
黑衣男人道:“我要带他走……”
“按照规矩,不能在这里带走他,否则要犯事的。”临风公子低声道,“我已经知道了他住在哪里,晚点就派人去打探他的底细,到时你再上门勾搭他也不迟。”
黑衣男人虽然没有常识,但也不笨,听了他的话后想了想,点头:“就照你说的做。不过,为了防止他逃跑,我还是要派个人盯着他。”
说罢,他招招手,对随从道:“你暗中盯着那个人,别让他跑了。”
随从苦起脸:“是。”
黑衣男人这才放心地走了。
华公子眼角瞟到他走了,才拍拍胸口,而后勾勾手指头,让身后的护卫靠近,低声道:“他们是什么人?”
护卫低声道:“穿黑衣的是黑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黑无涯,长得很娘的那个是姬临风。”
“姬临风?”华公子喃喃,“这个名字有点熟啊。”
护卫道:“姬贵妃的堂弟,姬恒的侄子。”
“喔。”华公子点头,眼神有点玩味,“天洲还真是小啊。”
护卫在她耳边吹气:“你可千万不要被木头人给迷住了。”
木头人?华公子想笑,黑无涯确实像个木头人,脸部肌肉就像僵硬了一样,做不出任何表情,明明说得那么认真。
他低低笑了两声,声音有点嘲弄:“我连你都不迷,又怎么会迷他。”
护卫的嘴角抽了抽:“很好,希望你不要有迷上我的那一天,要不然定让你跪下求我。”
华公子哼哼,以示不屑。
护卫也不跟他吵这个,低声道:“黑无涯派人暗中盯着你,你自己小心点。”
华公子道:“功夫很厉害吗?”
护卫道:“还不错,当然还是远远不如我。”
华公子一脸放心的表情:“那就没啥29 大问题了。”
而后他就坐直身体,看向舞台,有滋有味的吃起点心来,再也不看护卫一眼。
此时,酒儿喝下四五十瓶不同的好酒后,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趴在桌上嘟嘟嚷嚷的,也不知在嘟嚷什么。
华公子叫了她好多声,又捏了捏她的脸,见她都没法清醒后叫来艺娘,说想要个房间,还让酒儿陪他。
艺娘笑吟吟的:“这敢情好,不过一品艺台的帐是单独结的,您看……”
华公子立刻拿出一叠银票,往桌面上一拍:“你看够了没?”
艺娘拿起银票,飞速的一张张看过以后,笑得像老树回春:“够了够了,您这边请”
华公子跟着她走进一间房间,随后酒儿被送进来。
房间里只剩下华公子,酒儿,护卫三人。
华公子拿出一枚药丸,放进茶水里,喂酒儿服下。
这是安眠药物,份量很浅,够酒儿睡到天亮。
随后他吹熄蜡烛,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护卫走到窗边,无声无息地跃出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华公子,也就是女扮男装的凤惊华,独自坐在黑暗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慢酌饮。
今天是三月初三。
去年的这一天,是她诈死逃亡的日子;前世的这一天,是她被害身亡的日子。
如果秋夜弦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这几天,应该就是她和他的大婚之日。
大婚?她笑了,那真的只是前世所做的一场华丽盛梦。
这一世,她不会再爱任何男人,也不会嫁给任何男人。
她对于男人的所有向往与追逐,已经在前世被摧毁殆尽,留给这一世的,只有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外面细雨纷飞,清凄孤冷。
这一年,她拼尽全力,救了父亲,救了全家,救了狩王,救了秋骨寒,一切看起来似乎还顺利。
但她心里很清楚,接下来的道路,才是最艰难的。
因为,她从前世带来的记忆,只能让她预见到这一年的事情,往后,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确定什么做才能保证自己和自己重视的人能有一个好的下场。
也就是说,她现在和秋夜弦站在了平等的对立面上,接下来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春雨从花叶上滴下来的声音,轻轻的,低低的,温柔的,认真听时听不到,却又无处不在,一滴一滴的撩人心弦。
秋夜弦的目光从奏折上移开,落到窗外的白色海棠花上。
海棠花开得很盛,其中一簇从窗前横斜而过,一滴一滴的春花从花瓣上慢慢滴落,伤感如诗。
秋夜弦的心,随着花瓣上每一滴滴落的春雨,一揪一揪的。
“和远,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问。
和远恭敬的道:“三月三日,踏青扫墓的时节。”
“扫墓”这两个字,重重地击在秋夜弦的心上,他捂着心口:为什么这里这么疼呢?
他想起来了,去年的这一天,凤惊华被杀,尸体被抛下悬崖,找到时已经面目全非,支离破碎,而他下令将她的遗骸焚化,她连一根头发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看着在春雨中落泪的海棠花良久以后,下令:“摆驾,朕要去仙霞宫。”
姬莲已经几天没见到皇上,在这种细雨缠绵的雨夜,她对皇上的思念如这春雨一般,绵绵无边。
她听到皇上要过来,立刻检查妆容。
每天,她起床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自己打扮得完美无缺,直到晚上入睡时才会洗掉妆容。
她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会过来,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见到皇上,所以,她要时时刻刻保持最完美的容颜,让皇上不论何时见到她,看到的都是最完美的她。
她走到仙霞宫前,浅笑着站在檐下,秀发与衣袂,在春风中微微荡漾。
说不尽的风姿,道不尽的风情。
秋夜弦一下轿子,看到的就是打扮得千娇百媚的她,心里就是一愣:今天并不是他会过来的日子,她为何打扮得如此细致华丽?
她不会是在庆祝凤惊华死亡一年整吧?
姬莲以后他是为自己的妆容惊艳,娇笑着挽起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我与皇上真是心有灵犀呢,我今天就觉得皇上会过来,便准备了酒菜,一直等皇上过来。结果,皇上真的来了,莲儿好高兴……”
秋夜弦挽着她进去,微笑:“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啊,”姬莲很认真的想了又想,好一会儿后脸泛红晕,微微踮脚,在他的耳边道,“皇上,您说过天下太平之时,便是我成皇上的妻子之时,如今,天下已经太平……”
她没再往下说,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秋夜弦微笑,不动声色:“春季已到,怒河即将融冰,费国大军随时会打过来,而在天洲,行刺将军的事件层出不穷,这天下哪里算得上是太平?朕还得操劳,你呢,也还得继续为朕分忧啊。”
姬莲心里的失望,再次如夜色蔓延。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皇上什么时候才会兑现封她为后的诺言呢?为什么皇上迟迟不册封呢?
但她还是盈盈浅笑:“皇上说得是,莲儿见识太少,让皇上见笑了。”
接下来,两人边小酌边说话。
秋夜弦提起过去的事情,姬莲欢笑不已,不断地说她和皇上以前是如何的开心、恩爱-
☆、148 思人、杀人与找人
秋夜弦一直在等,等姬莲提到凤惊华,再怎么说,凤惊华用她的生命成全了他和姬莲的大业,他和姬莲还是要承认她的功绩。
但是,他们聊了半个多时辰,姬莲一次都没有提到过凤惊华的名字,就像她并不曾认识凤惊华这个人。
秋夜弦先是失望,而后失落。
难道姬莲还在视凤惊华为不可原谅的情敌?
他要凤惊华死,并不是他有多讨厌或多恨凤惊华,而是因为凤家对他心怀芥蒂,因为凤惊华对他咄咄逼人,他无法顺她的意,但是,凤惊华对姬莲并没有大的威胁,无非就是两女共侍一夫罢了,姬莲就痛恨凤惊华至此?
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姬莲若是连凤惊华死了都还介意着,又岂能容得下其他嫔妃?
想当一国之母,没有容人、容天下的胸怀和气量,如何担当得起?
终于,他放下酒杯,打个呵欠:“时候不早了,朕该回去了。”
姬莲的笑容顿时凝固:“皇、皇上,这么晚了,您、您还要回去么?”
秋夜弦站起来:“朕公事繁重,就不留在这里过夜了。”
然后他就离开,多一秒都不留。
姬莲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送起身相送都忘了。
皇上这么晚来仙霞宫,不是为了与她共度良宵,而是纯粹为了与她说说话?
什么时候,她存在的作用只是陪皇上说说话?
她看着窗外凄风苦雨,觉得心里也湿漉漉的。
不知过了多久,亲信侍女跑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皇上没回上神宫,而是去琼雪宫了。”
姬莲身体哆嗦了一下,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侍女道:“奴婢送皇上出去,看到皇上的轿子不是往上神宫的方向,便留了一个心眼,悄悄跟在后面,发现皇上去了琼雪宫。”
姬莲抓住她的手腕,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皇上只是去坐坐,很快就走了吧?你只是看到皇上进去,又没有看到皇上久留,不要乱说话!”
侍女被抓得很疼,心里也很委屈,但又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满:“奴婢不知道皇上打算呆多久,但皇上进琼雪宫以后,皇上的轿子就走了,和远公公也离开了……”
这分明就是皇上要留宿琼雪宫的迹象。
姬莲放开侍女的手,无力地瘫在榻上。
皇上若是想跟那个小妖精睡,直接去琼雪宫就好,何苦再来仙霞宫?何苦让她升上云端后再跌下来?这样戏耍她很有趣吗?
突然,她问这名侍女:“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细细琢磨了皇上刚才的反应,觉得自己隐隐错漏了什么。
“今天?”侍女努力想了想,呐呐道,“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只是三月三罢了。”
宫里有些娘娘和侍女、太监什么的会搞些活动,所以她记得这个日子。
“三月三?”姬莲喃喃,“这是什么节日吗?”
侍女道:“踏青和扫墓的日子……”
“扫墓?”姬莲突然就想到了她最讨厌的死人凤惊华。
凤惊华就是在去年三月死的……难道,皇上还没有忘记凤惊华?
这种想法令她双目圆睁,面容扭曲,美丽与优雅瞬间荡然无存。
她抓下头上的簪子,狠狠地戳,戳一切她能戳的东西,脸上全是狰狞的杀意与恨意。
都过去这么久了,凤惊华还阴魂不散,还在皇上的心里盘旋不去,还在跟她争
争什么争啊?连渣都不剩了,还怎么跟她争?
她把簪子戳到断掉以后,就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美丽优雅,跟侍女道:“荷妃不是月事不调么,你暗中跟宁御医说一声,让她去看看荷妃,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务必从最近的琼雪宫经过。还有,本宫做好事不留名,宁御医是受了荷妃所请前去看诊的,跟本宫和雪妃没有关系。”
凤惊华已经尸骨无存,她再恨也无法将凤惊华鞭尸,但是,要收拾雪妃、荷妃什么的,还是做得到的。
侍女听后低声道:“是,奴婢明天早上就去办。”
她能被娘娘选在身边,自然能琢磨到娘娘的五六分心意。
宁御医是太医院唯一的女御医,精通妇科医术,尤其擅长验胎、保胎和接生,若是嫔妃们有孕,她便是首选,可以说,宁御医出现在哪位娘娘的住处,很可能就意味着那位娘娘有了身孕。
宁御医若是出现在赏荷苑,宫里众人一定会怀疑荷妃是不是有了身孕,如此,荷妃便成所有人的眼中钉,日子将会变得更难过。
另外,按照常理,像荷妃这种既不受宠爱、又没有任何势力的妃子是请不动宁御医的,而赏荷苑离琼雪宫很近,宁御医若是从琼雪宫经过,故作出入琼雪宫的模样,一定会有人怀疑是不是雪妃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