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听。”
红唇微微翻动,口吐兰香,王子墨的视线被林芷岚深深吸引,鼻息之间,尽是林芷岚身上独有的体香,极淡,但这种淡淡的气息,却是完全笼罩着王子墨,让她沉醉,让她脑中一片空白。王子墨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蹦出一个字,她惊觉自己口中津液满盈,微红着脸咽下了下去。
“怎么,我想听,你不愿意告诉我么?”林芷岚调皮地拿起蘸了墨汁的毛笔,在王子墨脸上轻轻划了一道。
“啪~”
轻脆的声音响起,林芷岚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王子墨居然紧张到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令得她不由笑道:“怎么,会赚钱养家,出息了,可以随意打破杯杯碗碗了?这些都是花钱买回来的,你不知道么?”
“林芷岚,你!”
王子墨真是被林芷岚挑逗地无所适从,猛地站起身,想找回先前的大好场面,可是面对笑得极为狡猾的林芷岚,她愣是找不到狠话。
“岚儿,你别这样,咱们好好说话。”王子墨沮丧地哀求道,她知道自己是斗不过林芷岚的,只能装可怜博同情,虽然这样的林芷岚她其实很喜欢,可是两人不在一个水准上,她没法与林芷岚斗个势均力敌,自己只有出糗的份。
“我是黑心肝的婆娘啊~”林芷岚轻飘飘地说道,将毛笔搁在砚台上,丢给王子墨一个媚眼,就扭着身子回屋了。
“岚儿,我真的有正经事与你说。”王子墨很没骨气地跟着林芷岚回屋。
“像个孩子似的,半点委屈都受不得么。”林芷岚到底还是心疼王子墨,拿了打湿的棉布替她把脸擦干净,温柔地安慰道。
“你。。。我。。。哎!”王子墨居然在输得一败涂地之后,还觉得林芷岚对自己好。
“好了,不闹了,你说吧,究竟是什么大事?”孩子嘛,总是顺毛摸的好。
“岚儿,我问你,你可要说实话,你觉得胭儿为人如何?”王子墨一向不是计较的人,有了林芷岚安慰,她都觉得自己赚了。
“胭儿?她很不错,长得干干净净,为人也随和,你不必担心她会将我们的事说出去,我看她不是那样的人。”林芷岚觉得柳氏能生出王子墨与胭儿这样的好闺女,简直是上辈子修桥铺路了,她并不担心胭儿嘴巴不紧。
“我自己的妹妹,我还不知道么。”王子墨知道林芷岚会错意了,忙说道:“她既然答应我不会说出去,就算我娘问她,她也不会说半个字的。”
“那你还担心什么?”林芷岚不解地问道。
“担心你呗!再过几日,我就要去城里了,这一走就是近二十日,你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刚才你们俩相处的挺好的,我就想,要不让她来家里照顾你,你也有个人陪着说话,不会闷着。”
“原来是这样。”
林芷岚很受用王子墨对自己十二分的上心,但是家里来了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她其实并不赞成。在王子墨以往的只字片语中,还有陈旺树对自己的评价,林芷岚知道自己的行为与这里的人不太一样,她一是担心自己是否能与胭儿融洽相处,毕竟刚才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刻意的客气,和过日子完全不一样,二是她怕自己的言行会给胭儿留下不良影响,以致让王子墨为难。
但看到王子墨希冀的眼神,林芷岚便是明白,王子墨不仅仅是想让胭儿来照顾自己,她更希望自己能融入到她的亲朋好友之中,她们两人一直关起门来过小日子,自己独立于王子墨生活圈子之外,这对两人的感情来说,其实是很不稳定的因素。
“好啊,胭儿做得饭很好吃,脾气又好,有她陪我,你就放心吧,只是,你回来看到我又胖了,不许嫌弃我。”林芷岚扯出大大的笑容,说道。
“太好了,明日我就和她爹说,后日就把她接来,对了,我得去给她收拾屋子,外公外婆那间屋子,正好给她住。”
王子墨见林芷岚很期盼的样子,心里特别高兴,连走路都是飘着的,林芷岚见她兴奋地去收拾屋子,不由摇头,不知道是气她的孩子气,还是心疼她往日的孤单。
也许,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林芷岚如是想。
棉被铺盖都是新晒的,很齐全,不过王子墨外公那间屋子,却是很多年不住人了,王子墨打扫了一整个下午,才算有了样子,晚上开窗通风,料想后日胭儿住进来,应当没问题。
第二日一大早,沈良就推着粮车来找王子墨,王子墨看到粮车上足有十石米,不由疑惑地问道:“叔,你家不是才三亩地么,这么多米,这是打算把这一季的稻子全卖了,那往后吃什么?”
“哪能全卖了。”沈良被王子墨傻气的话给逗笑了,解释道:“七石是夏季的稻子,当时城里的奸商来收米,一石米只给九百八十文,我嫌价太低,便没有卖,剩下的三石米,才是这季收的,家里四张嘴吃饭,总得留些米混个饱肚吧。”
王子墨闻言,不知道说什么好,上回柳氏来家里又哭又闹,生生要去了五百文钱,搞了半天,这是亲娘在坑她啊。对于柳氏这样的作派,王子墨早已习惯了,也就愣了一下,不过沈良的嗓门很大,躲在里屋的林芷岚也听到了,可把她气得想找柳氏理论,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还亲娘呢!
林芷岚觉得,以后要是再让柳氏这样欺骗王子墨,她都不配做王子墨的媳妇了,人家亲娘不疼闺女,她却是心疼夫君的,王子墨赚点钱容易嘛,自己还一直想法子省吃简用呢。
不过,这些想法,林芷岚是不会告诉王子墨的,在王子墨的心里,媳妇重要,娘也重要,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林芷岚经常在王子墨面前抱怨柳氏,王子墨铁定要伤心。
用过早饭,穿戴好衣服,王子墨便陪着沈良上路了。
沈良是个粗汉子,很有些力气,推着十石米还能脚步如飞,王子墨跟在他后面反而气喘吁吁。两人因为身份的原因,关系一直很微妙,一路上也不多交谈,王子墨只是和沈良说自己去服徭役家里没人管,想让胭儿过来照看几日,沈良不假思索满口答应,因为胭儿到了柳家,吃用都在那里,自己家里可以省下不少口粮。
到了杂市,找到米商,把米卖了,两人就分道扬镳,沈良要赶回家处理与赵家的账,而王子墨则去了老裁缝那里拿衣服。
老裁缝的手艺很不错,带的两个徒弟也尽得他真传,王子墨很满意他们做的新衣服,样式是城里时兴的,做功也很讲究,针角细密,衣边平实,算是相当不错,虽然价钱比外头贵一些,但一分价钱一分货,这衣服算是物有所值。
王子墨拿了衣服后见天色尚早,便去了衙门找她的师兄胡得来,他们虽然是同门,但从未谋面,王子墨觉得提早去拜见,混个脸熟,后头的事也能顺当一些。毕竟她这是走后门,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到时大伙儿一起挤在衙门里,她便不好与胡得来说话了。
不过,衙门里的差役说胡得来随县太爷去了海塘察看,这让王子墨有些失望。
回到家里,王子墨意外地发现林芷岚已经将胭儿的被褥铺好了,还把她的胭脂水粉放在了胭儿的梳妆台上。
“岚儿,你这大嫂做的,忒大气。”王子墨讨好地夸道。
“我算是明白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你这样的人,我但凡心窄一些,这日子甭想过下去。”林芷岚瞥了王子墨一眼,打趣道。
“我知道是我委屈你了。”
“别再说这话,回头让你的树哥知道,又是一顿好骂。”
两人笑笑闹闹,又到深夜了。离别在即,数不尽的相思,林芷岚窝在王子墨怀里,想到王子墨要离开自己那么久,就很不舍。王子墨又何尝舍得,可是皇命大如天,她也没有办法。
不知不觉,两人便滚到一块儿去了。
“子墨,轻一些,小心孩子。”
“孩子好着呢!”
“别~”
“真的别么?”
林芷岚觉得今日的王子墨特别热情,抚在自己身上的手炙热烫人,那吻,比往常急切,每一次吮吸,都让得她感到微微刺痛,夹杂着莫名的快感,令自己无法自拔。
很喜欢这样的王子墨,温柔之中带着霸道,霸道之中又透着怜惜,自己完全被她掌控着所有的感官与意识,全身心与她融入在一起,身体的交缠,心灵的共鸣,她的每一声急促的呼吸,她在自己身上燃起的火焰,让得林芷岚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林芷岚一手搂着王子墨的头,一手在她的背上摩挲,手不自觉地将她拉向自己,身体咆哮着空虚,每一次的抚摸,都能驱散这种让人发狂的感觉,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为强烈的需要。
“子墨!”林芷岚呻/吟着,含蓄地邀请。
“岚儿,我想要你。”王子墨赤红着眼说道。
王子墨充满*与隐忍的眼神,让得林芷岚再也不能顾忌其他,眼中只有王子墨。这些日子两人忍得有多辛苦,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相互爱恋,在生活的微小点滴中,这份情越发的浓厚,耳鬓厮磨,朝夕相对,往往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让得彼此心神激荡。
不想再忍了,不想再折磨对方,也不想再折磨自己了,林芷岚捧起王子墨憋得发红的脸,轻轻地印上了一个缠绵的吻。
“轻些。”
天籁之音,如饮甘露,红浪翻被,情浓交织,肌肤相亲,红唇相抵,津液交汇,洞房花烛。
多么令人向往与羡慕,可是信誓旦旦□□熊熊的王子墨,居然生生在最后关头停住了。林芷岚恨不能捶死她,哪有把人撩拨得不上不下而不给个痛快的!
儿啊,你说你爹到底是啥人!
儿知道,她爹是个疼惜媳妇的人,只见王子墨咬牙切齿地忍住冲动,将林芷岚紧紧搂在怀里,喘着粗气说道:“岚儿,我愿意等!”
等你生了娃,等你身子好了,等我们有媒有证,等我可以让你正大光明出现在别人面前!
等个混球啊,老娘现下什么都不想等!
林芷岚抱着宝儿站在院子里,两人以往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那时的她们,是如此的单纯,过的日子,又如此的甜蜜,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林芷岚没有勇气想下去,因为,伤太深。
“宝儿,咱们回去,这里,娘不愿再来了,如果哪天再回来,就让你爹带我们风风光光衣锦还乡!”
第四十章
马车缓缓靠近盐官县城门,外面嘈杂的声音让得林芷岚很疑惑,她掀开窗帘向外看去,发现城门被一大群人堵住了,他们大多身穿单薄的粗布棉衣,身后背着包袱,瑟缩着身子相互交谈,似是服徭役的百姓。
“娘子,城门口聚了不少人,衙门的差役已经在驱赶他们去运河边了,咱们等上片刻便能进城。”
林芷岚闻言,莫名伤感。时光飞逝,去年这个时候,王子墨也是这般集结于此,被人赶去海塘上工吧。今年比去年冷得多,已经连下了几日大雪,河面也结了冰,这些人,要去清理运河的淤泥,也不知得吃多少苦头。
王子墨曾对林芷岚说过,服徭役并不只是出卖劳力,没日没夜的干活,吃不好住不好,往往很多人都会得病,即使自己不得病,大伙儿聚在一起也会相互传染,有些身子弱些的人,也许性命就交待了。
县太爷常仁志除去鲍多宝后,对盐官县的掌控力大大提升,林芷岚希望他是个爱惜百姓的好官,别让悲剧重演。
等了足有半个时辰,马车才又开动,林芷岚没有回杨家,而是让车夫直接去了东市,她离开七日,非常惦记馄饨店,那是她的心血与生活基础,是除了宝儿与王子墨之外,最为看重的东西。
东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快入蜡月,大户人家已经开始采买年货,街上人流货车不断,一派欣欣向荣景象,这时候已到未时,正是馄饨店冷清的时候,王行恩在柜台上算账,而赵六则是站在门口看热闹。
马车停在了馄饨店门口,赵六见林芷岚抱着宝儿下车,忙上前迎道:“娘子,您可算是回来了。”
林芷岚对着赵六点了点头,先将王家的仆人打发走了,才进铺子。王行恩极有眼色,热端了热热的茶水过来,他发现林芷岚面色有些憔悴,便关心地问道:“婶婶,这几日您过得可好?”
“还好,店里的生意可好?”林芷岚不愿多提王家的事,那个让人反感的家族,她是再也不想去了。
“生意一般,有些人回乡了,有些人服徭役去了,散客来得没有以往多,不过订货的人家倒是增加不少。”王行恩将账册递给林芷岚,又把宝儿抱到自己怀里。
林芷岚的账册与别人的账册有很大的不同,每张纸都制成列有明细的表格,上头用炭笔记着阿拉伯数字,这样的账册,普天之下,除了林芷岚,也就是她亲自教导的王行恩才能看懂。
阿拉伯数字记账,每日收支一目了然,林芷岚看到最后的盈利数字,比起自己打理时略降了一些,结合王行恩说的原因,林芷岚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你们做得很不错,这些日子辛苦了,冬至日咱们铺子‘尾牙’,到时除了给你们结算工钱,我另备一桌席面,如何?”林芷岚觉得自己铺子虽小,但工人很是卖力,这个团队的凝聚力不必多说,这样良好的氛围,需要维持,而一顿丰盛的酒席,可以让他们更有归属感。
赵六闻言,很感激很激动,拿了工钱,他就可以办些像样的年货,而王行恩,却是摇头道:“婶婶,我不要工钱。”
这是王行恩早就打算好的,他这话一出,让得身边的赵六很是尴尬。他的命是林芷岚救的,他的生活也因林芷岚的收容而有所改善,可以说林芷岚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恩人。赵六打从心底愿意为林芷岚做任何事,可是他说不出王行恩这番话。赵六不像王行恩那般孑然一身,他家里有爹娘,有媳妇,下面还有两个娃,若是没了收入,家里怕是揭不开锅了。
赵六僵硬挣扎的神情,林芷岚全看在眼里,她对着王行恩说道:“当初我便说了给你工钱,你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给,我教导过你,咱们生意人最讲信用,我若食言,往后还怎么经营这家铺子!你过年就十四了,怎还像个孩子似的随性,你这般,我如何重用你。”
“婶婶,我知道错了。”王行恩的小脸垮了下来,觉得有些委屈,虽然他知道林芷岚的话有理,可是他身为小小男子汉,不想太过亏欠林芷岚。
林芷岚仔细看过账本后,又在铺子里察看了一番,发现一切如常,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赵六安心地招待一些零星的散客,而王行恩则是让林芷岚去后室,压低声音说道:“婶婶,前两日威虎镖局的人来找您,说是兴元府有人让他们带了东西给您。”
“兴元府?镖局的人可说了是何人送东西过来?”林芷岚极敏感“兴元府”三个字,因为那里有王子墨,可是王子墨寄了两回家书,都是驿站的人送过来的,如今竟然是镖局递来消息,这让她不吃准。
“说是一位姓王的公子,婶婶,莫不是我叔叔送东西过来了?他们还说,让您带着信物去取。”王行恩说道。
姓王的公子?那必然就是王子墨了。可是,王子墨一个犯人,怎么就成了别人嘴中的公子了,还托镖局送东西过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信物,啥玩意儿?她与王子墨之间还有信物?!
王行恩的话让林芷岚一头雾水,弄不懂王子墨送个东西为何如此谨慎,她全身上下不就是几套衣服几两银子,难不成她还能在牢里变朵花出来?
关键是,啥信物呢!
林芷岚让王行恩出去,自己留在后室细细回想,发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王子墨不是管吃的,就是管穿的,这些东西,显然说不上是信物。林芷岚皱眉细想,突然灵光一闪,不会,是那玩意儿吧。
想到许是那块东西,林芷岚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她抱着宝儿急急回了杨家,把宝儿托给杨婆子带着,自己在屋里找到那块东西,匆匆去了威虎镖局。
“三当家,奴家便是王门林氏,特来取物。”林芷岚盈盈做了个万福,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王娘子请座,王公子的镖就在镖局里,请娘子出示信物。”
林芷岚闻言,便从怀里掏出了那块东西,放在自己掌心里,亮于三当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