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深宅养团子 完结+番外完本[gl百合]—— by:楚谡

作者:楚谡  录入:12-21

“你给我闭嘴!起先便是你说殷氏要拿酸枣糕害你,见此不成,抖了出去,便又说你的香料里面没有麝香,那么其中的麝香也是殷氏给你添进去的吗?你看看殷氏可有似你这般大声辩白过一句?!”奚老太太放下拐杖,揉了揉太阳穴,“你给我好好冷静冷静,休得再乱说话!”
不等虞氏清醒过来再做狡辩,郎中便深深叹了口气,把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自责地说:“老太太,这事论起来,还得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一早便收了姨太太的钱。姨太太……本就是无孕之身。”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冯姨娘噗嗤笑了出来,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奚老太太气得差点昏厥过去,抚着胸口让郎中把事情细细地说清楚了。总体而言,便是虞氏惧怕在奚家没地位,被人轻视,便塞钱给郎中,让他说虞氏已经有了孩子。而这次,则又是虞氏自己的主意,郎中只管照着她的话来行事,却不知她竟想害人。
郎中亦说自己秉着“医者仁心”,事到如今,也不能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少夫人瞧着便是端庄淑仪,不似心思歹毒之人,因此他也不想因自己的一时糊涂,而害了少夫人。
说罢,郎中便从怀中拿了一袋碎银子出来,说什么这便是虞氏前前后后塞给自己的钱,他也没脸皮再留着了。
怪不得总觉得虞氏的肚子透着古怪,每每与她说起孩子的时候,神情总有些不自在。奚老太太恍然大悟,原来她一开始就在瞒天过海。这么多天不仅占尽了自己的关怀,奚家的便宜,还意图让殷氏背黑锅,想着这样一石二鸟的好事,也真是胆大包天了!
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绝不可留在家中了。奚老太太年纪大了,最盼的便是家宅安宁,留着这样折腾的女人,只会徒增心烦。
奚老太太一言不发地便走了,留了一个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而虞氏望着老太太的背影,忽然觉得全部的气力都被抽了干净,她一下摔回原处,瞅着殷氏止不住地发笑。她原本还想一股脑儿把奚二小姐指使自己假怀孕的事一股脑儿抖出来,可事到如今,抖出来还有什么用?奚晚香是什么人哪,是小姐啊,她没有任何动机来做这事,说出来反倒惹了老太太更深的厌恶。
殷瀼摇了摇头,不忍再看下去,便亦跟着老太太走了。
她本不想这样做的,亦不相信虞氏真的会害自己。可当临近傍晚时候,药铺伙计来了钱庄,让自己过去一趟时才明白人心本就利己。
虞氏毫无悬念地被赶出了奚家,且落得一个毒妇的名头。
她亦不能去找奚旭尧,毕竟这乱子已经惹下了,奚旭尧再喜欢她,也不会拂逆老太太的意思,况且奚旭尧若从老太太口中得知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势必也不会再喜欢她了吧。
殷瀼站在门口,看着虞氏步履蹒跚地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还是让李管家拿了十两银子,准备塞给虞氏。
可不曾想,虞氏这时候倒硬气了,接过这锭银子,转身看到殷瀼,便抡圆了胳膊,一下砸了过来。只是手劲儿不够,半途便掉了,把银锭子磕掉了一块儿。
虞氏走了之后,家中便愈发沉寂了。
钱庄的事儿虽多,可如今殷瀼已是钱庄的掌事,又请了一个账房先生,便不必整日埋头在账目之中。因而便总有些空闲的时间,一得空,她便坐在后院的藤椅之上,看着竹竿搭的顶棚上缠的葡萄藤生出新叶,结出葡萄,她望着那一嘟噜一嘟噜的紫黑葡萄,便想到当年小晚香趴在小几上剥葡萄的乖巧模样,又想到她曾在下雪天不管不顾地一路跑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下雪了”。
人的脑子很奇怪,总能记住遇上他人时,最起先的模样。然后在寂寥的时候,一遍一遍翻出来,想念。
她一开始很担心晚香,一个人能受得了丧亲之痛吗?她小小的肩膀能担得起家里的责任吗?一担心,殷瀼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好一段时间都不曾安稳地一觉到天明。
可后来,她就想开了。晚香那样机敏的姑娘,定然能把事情办得妥当,怎用得着自己在这里隔山隔水地瞎操心?想到这,殷瀼也就舒心了,她应该相信晚香的。
一晃眼,竟连葡萄藤都已经枯萎了。
冬至过了几天便是殷瀼诞辰,无人记得便像寻常日子一般无声无息地过去了。从前她是不会在意这日子的,可那丫头总做出些让自己惊愕又欣喜的事儿,便也记住了这日子。
可当她记得了,能为她庆祝的人,却不在身边了。
快近年关了,过了今日,钱庄便打烊了。
正当殷瀼盘算着账房送上来的账目时,管大堂接待的李四春便前来通报,说布坊的陈老板前来找少夫人,还带了一车子的布料过来,说什么全仰仗着少夫人、二小姐的光,这才把布坊开到如今这般红红火火,便亲自来还钱。
感谢少夫人是不错的,可为什么要连带着感谢二小姐呢?且钱庄什么时候把钱贷给陈氏布坊了?
殷瀼不禁怔了怔。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这几天都在外面浪\(// //)\小剧场因能量不足暂时关闭,评论会看哒!宝贝们留评呀~么么哒!
☆、第七十八章
若说奚晚香机灵,主意多确实是不错的。同样,正如殷瀼想的,晚香最大的毛病便是思虑不周全,她能背着殷瀼将钱周转几次三番最终成功落到陈老板手上,周旋暗渡陈仓之法。晚香记着与韩家夫妇叮咛嘱咐,不让他们把事情来龙去脉透露给堂嫂,却忘了陈老板亦长着嘴,且最好与人周旋圆滑,没有与陈老板强调,没有提点他,让他在殷瀼面前悠着点。
因而,当殷瀼不动声色地问了陈老板,陈老板便高兴着,毫不设防地把事情原委都抖了出来。从一开始奚二小姐亲自去陈氏布坊,说以她的名义承诺会将钱贷给陈氏布坊,到透露了奚家在私底下贩卖宫绸,再到最后让韩家夫妇做这个中间人,帮他向钱庄贷钱。
只是说到最后,陈老板眼见着奚少夫人清和的面容越来越凝重,才忽觉似乎哪里不妥,忙打了个哈哈,戛然而止。
已经说了个大致,而殷瀼又是个极24 聪明的人,她其实一开始便已然在怀疑是晚香在从中做手脚了,只是找不到、亦不想去找证据,且没有想到晚香竟能拐弯抹角地想出这么多计略。如今听陈老板这么一番叙述,殷瀼便彻底明白过来,整个事件中所有若隐若现,没有去深究的疑点便都说得通了。
唯有一点,殷瀼吃不准,便是晚香的动机。
她能想到晚香是为了殷瀼自己,为了她的钱庄能够在奚家一家独大,可但凡是人,便都有私心,因此除此之外,晚香还想要些什么?
见奚少夫人有些怔忪,陈老板亦自觉无趣,大概真是心情一好就喜欢满嘴跑车轱辘,没办法,谁叫布坊这一年来蓬勃而起,后来居上,高兴在做难免。既然面上功夫做足了,陈老板便放下了之前贷的一百余两银子,面露几分尴尬的笑容,便转身颠着肚子走了。
是觉得自己对她好,所以她想要报答自己?同时也能让自己在奚家有个依傍的人?
殷瀼完全没有注意到陈老板的辞别,依旧愣愣地坐在原处,黄梨木小几上的茶水都凉透了,她还两眼鳏鳏地望着门外的那棵硕然的杨柳。
可晚香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殷瀼脑海中不免又出现小晚香乖巧可爱的模样,从八岁时候白生的团子,到如今浑然灵动的青葱少女。殷瀼忽然觉得这么大半年下来,对这丫头的想念竟渗透在了最平常不过的每一天,因此小晚香的音容丝毫不曾褪淡,鲜活得就像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冲自己笑得狡黠而羞怯。
从震愕,到不解,再到思念。殷瀼微微叹了口气,这一刻,她无比地想见一见晚香,捏捏她脸上两团绵软柔滑的婴儿肥——也不知这大半年,她可又瘦了?
殷瀼倏忽笑了出来。
在一边扒拉着算盘珠子的李四春时不时总抬起眼睛偷偷看少夫人,总觉得自从陈老板噼里啪啦一通说之后,少夫人便恍惚魔怔了,这会儿又笑得意蕴绵长。嗯,一定是在想念远在江宁的少爷。李四春这么一想,便恍然大悟,啊,女人啊,心思可真奇怪,这都能联想到郎君去!饶是少夫人看起来这样清心寡欲的,都逃不过感情!因此,他再看向少夫人的时候,便觉得她唇畔的笑容透着几分缱绻情丝。
乡下的佃户都是赶着这几日上来孝敬老太太的,有些家里收成不好的,拿不出银两,便带着鸡啊鸭啊的土货前来。老太太虽说看着严肃瘆人,可心里头却还是厚道的,不至于为了那么一点儿毫厘的小钱不留情面。且之前正赶上了瘟疫,二十几家佃户家里的收成都没个实在的富足,因而一时间奚家的院落中便堆满了腌渍的腊货、飞禽走兽之类的。
如今老太太愈发信任殷氏了,她望着站在自己一侧从容不迫地念着佃户孝敬来的土货清单,倒没认真听,只噙了一抹笑,越看殷氏便觉得她越实在。做人,踏踏实实的便是最好,尤其是出嫁了的姑娘。瞧殷氏,性子温和,偏生也有本事。她不是不知道虞氏因自导自演下胎一事中,殷氏亦玩弄了手段,只是如今她已情不自禁地偏袒了殷氏,毕竟在瘟疫席卷而来的时候,唯有殷氏不急不躁,一如往常地伺候在她身边,在她倒下的时候,撑起了奚家。
奚老太太老了,老了就容易生出怜悯心。只是她唯一不满的便是,殷氏还不曾有个孩子,她为殷氏着急,亦为自己着急。
今年供上来的东西不多,总计不过一页纸,因此殷瀼很快便念完了。她合上小册,抬头却发觉老太太望着自己,便以为自己的走神被她发觉了,一时有些面颊泛红,便颔首致歉:“老太太,殷氏思有其他,因此没有专心致志,请老太太责备。”
奚老太太挑了眉,她倒也没仔细听,没想到这殷氏倒一根筋,主动认错了。
“无妨,那么你且说说,刚才在想什么?”
殷瀼的唇有些干涩,贝齿咬着下唇,下定决心离开的时候,便黏着唇瓣,扯得有些生疼。
“老太太,殷氏……想去津门镇看看晚香。”殷瀼终于还是开了口,她明知道依着老太太的性子,绝不可能同意自己一个有妇之夫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抛头露面,可她还是耐着心中的惶然,试探着问出了口。
奚老太太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俄而便收敛了起来。她在罗汉床上坐得累了,便起身,想下来走走。
殷瀼忙上前搀扶住老太太,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儿,老太太最玄的便是留一段空白,让人摸不着头脑。而聪明如殷氏,她自然明白,老太太这是让她自己反省呢。
也罢,反正本就没指望着老太太能答应,还不如起先便说“让老太太遣人去接了晚香过来,一道过年”呢,那样才合情合理,老太太同意的可能性也更大些。
殷瀼心中懊丧,陪着老太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昨夜下了一场大雪,飒飒的寒风中带着轻薄的雪意,处处银装素裹,静谧淡雅,可殷瀼却一点都看不进去。怎的一碰上晚香,自己脑子就不好使了呢,那等不靠谱的话都能说出去,还无端惹了老太太不快。
正想着,要不要重新再说一遍,再给老太太认个错时,奚老太太便悠悠然开了口:“看着架势,过年之前都是冰天雪地的,就算是马车都不好走。到了来年开春再去吧。”
语毕,老太太又转身道一句“冷”,便让伺候的丫鬟阖上了门。殷瀼一时愣在了原地,所以,老太太这是同意自己去看晚香了?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奚老太太走开了几步,发觉殷氏并没有跟着自己过来,便旋即扭头,说:“二房丧妻,我虽说打点了不少财物过去让他厚葬,可终究放心不下,本也想亲自过去看看那倔强玩意,奈何这把老骨头折腾不起。你如今是奚家走得出去的少奶奶,让你代我去也是应该的。况且,晚香丫头一个人对着她那终日沉湎的老爹,家中的担子必得她一人挑,我也心疼。你去罢,只时刻记着妇道便是。”
新年的炮仗一冲而起,炸开了即将到来的盎然春意、江花水绿,亦让殷瀼怀了从未有过的企盼与欢欣。
新年之后头两月皆是钱庄最忙碌的时候,殷瀼走不开,亦扯不下脸向老太太请辞。待到宽松了些,已是清明以后。
辘辘的车轮从蜿蜒山脚行过,小窗外重峦叠嶂,流云泄蔼。从这里过去得走整整一天的时间,从天色熹微,到艳阳当空,再到这会儿的日暮斜阳,不消再半个时辰便该到津门镇了。
车夫说已经到了邻县镇上了,殷瀼便带着几分好奇望向窗外,一边是漫上水的稻田,一边是聚居的土楼,稻田灌了水便如同一面阔大的镜子,亮堂堂地映着整个瓦蓝的天宇,一望无垠。而那小镇,瞧着还是与台门镇有些不同的,这里应更穷一些,屋室不过皆一层平房,鲜有亭台楼阁,往来的农人则大多粗布麻衣。
车夫像是明白殷瀼的心思一般,又说,这里还算是不错的地方,再往里走会更贫穷一些。
殷瀼想象着与小晚香相见的一刻,那小丫头全然不知道自己要来,见到她必然欣喜若狂。想着,殷瀼便忍不住绽了微笑,全然将之前因陈老板的漏嘴,而对晚香产生的困惑忘得一干二净了。
坐在殷瀼对面的谨连打了一整天的盹,因此醒过来的时候周身酸痛。她揉着肩膀,似是还没清醒过来,嘟哝着抱怨了一句:“奴婢做梦梦到二小姐了,醒来却还没到……”
“梦到她做什么了?”殷瀼随口问。
谨连初醒,说话便不过脑子:“梦到二小姐嫁人了,还是您亲自替她盖的红绸子。宴席摆了百儿八十桌,整个镇子可都是红通通的!那架势,比当时嫁大小姐都要气派许多,看得人心肝儿颤!只是可惜了,还没看到新郎官是谁,就被颠醒了过来……”
殷瀼淡淡地说:“那不若你继续睡会儿,说不定就看到了。”
“哎……”谨连顺着应道,又忽然觉得少夫人表情不对,忽然冷淡了下来,谨连顿时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没礼数,多嘴了,忙说,“少夫人,小姐的婚嫁之事,奴婢不该信口开河,奴婢知错了。”
殷瀼摇了摇头,复又笑道:“无妨,二小姐该是十五了,是该嫁人了。”
说着,殷瀼没有再搭理谨连,顾自扭头望向了窗外。
天边骤然喷出一道瑰丽的晚霞,云层皆被染成了绛色,山峦亦沾上了浓烈的朱红,显得富丽堂皇,绚丽多姿。
“少夫人,咱们到啦!”车夫一拉缰绳,高兴地朝马车内喊道。
谨连先从车内下来,之前说错话惹了少夫人不高兴,她便诚惶诚恐地站在车边扶着殷瀼的手,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从溪边浣衣回来的三两妇人好奇地在不远处驻足,望着这个倩装淡服、螓首皓腕的端丽姑娘从马车内稳稳地走出来,只觉得从未在乡野之间见过这等不俗的女人,便窸窸窣窣地瞅着她说笑。
殷瀼听到了声音,便主动朝她们走近,福了福身,请她们带路,去奚远年家。
其中一个活络的圆脸妇人把殷瀼周身都瞧了个遍,才抱着浣衣盆子对她说:“这可不巧,听说这几天他不在。不过他姑娘在,你是来瞧她的吧,哎唷可怜见的,好好的一个小姐,跟着吃这种苦……”
她身边一个年长的没等她说完,便朝一边努努嘴,说:“可不就是奚家的闺女了。”
☆、第七十九章
奚晚香正从田埂上摇摇晃晃地走来,胳膊弯上挽了一个小竹篮。如今正是春耕的时候,满上水的稻田哪哪儿都是滑溜溜的,一不留神便会跌到泥泞里面。不要问晚香为什么会知道,她已经摔出经验来了。
好容易磨蹭到了道边,晚香才敢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瞄一眼,此前便听到声响了,又有后面一群小豆丁们忽然开始的叽叽喳喳地一通方言,她又听不懂,又不敢大着胆子看,憋了些好奇。
然则,抬眼之后,奚晚香便甚是后悔,为何不在稳妥上岸了之后再看!一看到站在不远处朝自己浅浅微笑的堂嫂,她便脚下一顿,随即身后不明真相的小豆丁往她身上一撞。
幸得奚晚香腿长步子大(?),这才一下蹦到了土道上,正巧扎进殷瀼的怀中。
堂嫂的怀里香香的,她的衣裳绵软得像是天边的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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