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甩皮鞭,把瑜儿卷到旁边,龙阳笑道:“犯不着亲自动手,不如交给天意来解决此事。”他张开手,一张引雷符轻飘飘的落下来,然而屋里忽然刮起一阵风,引雷符瞬间飞到男子身上,随后一个硕大的旱雷穿过屋顶劈下来,直接让他去了半条命。
“这就是天意。”龙阳转身往外走,瑜儿跟在他后面,对亲爹的念想彻底断绝。
没了亲爹投靠,瑜儿接下来也无处可去,龙阳可怜他还是个孩子,就带在身边。回去的路依旧是穿过结冰的河面,等龙阳回到岸边,河面上的冰迅速消融,仿佛雪女的意志还在一样。
瑜儿一路上都板着脸,看到这一幕终于确定娘亲是真的不再了,他低着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落。
第二天一大早,大军继续出发,对于忽然多出来的瑜儿,龙阳只跟谢永解释过,其他人虽然好奇,却没有怎么打听。
初次离开生存长大的地方,瑜儿看什么都觉得稀奇,龙阳就让兔十八帮他挑选了一匹小马骑着。同为动物,兔十八很会挑马,帮瑜儿挑了一匹性格温顺的小红马,自己骑着小黑马跟在旁边,一边给瑜儿介绍沿途的风景。
“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兔十八晃着长长的兔耳朵说,他忽然吸了吸鼻子,扭头看了眼马车,“咦,点心做好了,我们快回去吃点心。”
大兔子架着小黑马哒哒哒跑回去,一个箭步钻到马车里,等丫鬟们用小炉子做好点心,立刻凑过去贡献自己身上软乎乎的毛毛给丫鬟们摸摸,然后就能吃到新鲜出炉的点心。
接下来一路顺利,大军最终驻扎在金陵城三十里开外的地方,由谢永、张王海等人单独进城,讨封赏。
龙阳自然要回谢府,先报平安,然后把一路通过各种手段得到的手信送到府上各个院子中。得知龙阳今日归来,谢羽特地没去衙门,专门等在谢府,见龙阳回来,第一时间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发现小弟除了瘦了些,其他都还好。
“天风的事情我查过,发现一处蹊跷的地方。”谢羽关心过小弟后,便说起正事。
一边吩咐下人给神威喂泉水,又让小厨房动作起来,要做一些豆腐吃,院子里的蔬菜在其他兔子的打理下,长的很不错。这些天没在院子中,阴阳两生花积攒了不少天地灵气,众人待在院子里就感觉到自己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就算是刚刚回来也完全感觉不到累。
“怎么说?”龙阳问。
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谢羽这才说:“天风原本有个一起长大的发小,不过身体羸弱,并不能当兵,但书念得不错。自从你给爹来信,我去查天风之后,就发现其他跟他有关系的人都还在,唯独这个天风不知为何竟然凭空消失一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线索。”
能让谢府这么庞大的力量找不到线索,只能说明两种情况:其一,天风的发小没了;其二,天风的发小实力非凡,藏了起来。
无论哪种情况,都对查找线索不利。
“张王海呢?”龙阳暂时放下天风,转而问道。
“他老糊涂了,三个儿子偏心偏的太厉害,还专门宠爱最草包的那个,结果被亲儿子暗算。”谢羽摇了摇头道,“当初也是一员大将,怎么越来越糊涂,这次虽然他似乎不知情,但最宠爱的儿子做小动作都看不出来,这我可不信。”
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龙阳道:“那就是张王海偏儿子准备偏到彻底,就算儿子犯事,也闭着眼睛配合了。”
[正文 第58章 57.10.10]
但凡是子嗣多的,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会发生一些不公平的事情。
殊不知,有时候在偌大的家族中,只要得到掌权者的宠爱,即便是一个丫鬟,吃穿用度也许都会比不受宠的少爷、小姐要好得多。其实大家族跟皇宫后院差不多,都是讲究人际关系的地方。
而张王海就是这样一位长辈,他的将军府完全靠战功打下来,经过几十年经营,早已家大业大,单单是儿子就有三个,另外还有四个女儿,可谓是子女成群。而这三个儿子呢,其中两个几乎就是张王海年轻时候的翻版,不但勇武有余,智谋也不错,在金陵城的口碑一向很不错,但剩下那个儿子就不行了,简直是草包中的草包。
按照张王海的想法,两个优秀的儿子即便是靠自己的努力,将来也能过上好日子,但草包儿子就不行了,必须得依靠他,于是从小就宠爱草包,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星星。
这样一来,将军府的家产自然没有两个优秀儿子的份,将来全都是草包的,以保证张王海死后,草包还能过好日子。
其实在开始偏心的时候,张王海这个人就变了,以至于后来明知道草包做了一些小动作,他也还是习惯性的偏心,习惯性的包容了,直到犯下大错。然而即便是如此,张王海也不会后悔,他仍旧觉得草包太弱,需要他遮风挡雨,替他准备好安全无忧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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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草包,我有空会会他。”龙阳笑道。
点点头,谢羽交代完,从龙阳这里带走一包点心,溜溜达达走了。随后府中各个院子的主子们都送来许多东西,还有一些平时不起眼的庶出小姐、少爷们也纷纷派人送来东西,对龙阳示好。一一安排了回礼,龙阳这才卸下来,卧在软榻上让阳星君帮自己捶背,看着院子里兔十八走来走去,在他前面趴着从大到小的一排兔子。
“我才走了几天时间,你们就私下里搞到一起,还弄出了新的兔子!”兔十八气的屁-股后面的尾巴一抖一抖的,“我不是跟你们说好了,平时除了照顾院子里的青菜就要修炼!修炼才是最重要的,来这里就是为了修炼,而不是谈情说爱!”
“还没生出来呢。”怀孕的兔子认不出嘀咕了一句。
大兔子立刻扭头看过去,瞪眼道:“没生出来就不算了吗?还记得当初我把你带回来,让你住在窝里,你每过一段时间回去看看你爹娘和兄弟姐妹,后来你依旧活着,你爹娘却因为年龄太大,老死了……这回要是你生出来的小兔子也不能修炼,只是普通兔子,难道你还想眼睁睁看着他们老死吗?”
想到了伤心事,那只兔子耷拉着耳朵不说话了,他也觉得兔十八说的很有道理。
教训了一阵,见这些兔子都很虚心的样子,兔十八挥了挥爪子说:“行了,散开,怀孕的那只注意休息,其他兔子在一起可以,但是不能再生兔子了,以后能化形,实力提升,我家先生说你们能生开启灵智的小兔子,到时候想生多少生多少!”
兔子们四散开来,有的开始修炼,有的跑去草地里啃杂草,还有的蹦蹦哒哒的追着兔十八跑,想让他指点。
不多时,兔十八又哒哒哒跑回龙阳面前,还带着谢府门神小蚂蚁。
穿着盔甲的小蚂蚁非常威武,他晃着自己脑袋上的触角说:“先生,你离开谢府之后,有许多妖怪试图闯进家里,不过都被我赶跑了。哦,还有一件事,阿柳家的柳木终于化形成功,他要跟阿柳成亲,特地送来了帖子,先生要不要去?”
“成亲?”龙阳好奇的拿过帖子看了看,忍不住感慨,“阿柳念书好,将来大有作为,他家人竟然也同意阿柳跟男人成亲。”
“我估摸着是阿柳之所以年书好,全靠那根柳木精怪。”阳星君凑过来,伸手摸了摸帖子,笑道,“咱们去看看吧,两个男人成亲,到时候一定特别有趣。”
“那就去看看。”龙阳最终拍板。
王景和跟阿柳是朋友,前者又是谢家的女婿,又因为他之前通过谢芹的关系来谢家跟龙阳搭上了关系,这回去阿柳家里,王景和自然也跟龙阳一起。虽然龙阳本身没有门第之见,但旁人却不会这么想,大家只觉得王景和上辈子定然是烧了高香,竟然真的搭上龙阳,关系看上去还挺好的样子。
在世家大族中,最看重的就是关系,因为一旦有了人脉关系,就等于是有了财富、权势、姻亲等等。为什么世家大族通常都会内部联姻,而不是娶第一等的二流家族,这自然都是想让家族进一步发展,当然也不排除有为了真爱抛弃门第之见的。然而就跟故事里的梁山伯和祝英台似的,最终祝英台还不是得嫁给马文才,自己到死才能跟梁山伯在一起?
周围的环境如此,以一人之力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按照正儿八经的人生历程,阿柳八成会取得功名,有了官身,身价也水涨船高,必然能找到不错的媳妇,然而他现在要跟一个男人成亲,这也算是打破了自己的人生。
阿柳家里已经换了地方,院子焕然一新,还有几名仆役来回跑来跑去的帮忙,龙阳眯起眼睛看了看转头对阳星君道:“看来这个柳怪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快就能做出这些仆役。”
“都能跟阿柳成亲了,自然有本事。”阳星君扭头左看右看,忍不住感慨道,“我们成亲还得很久呐。”
指尖划过衣兜里阳星君的肉身,龙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你先回到真身里再说其他。”
“这倒是。”阳星君竟然认真起来。
兔十八也跟着来了,他抱着一个礼盒,是两个玉如意,不算什么贵重东西,特别的是有龙阳专门加的防护阵法,对柳怪比较好。
标志性的大白兔子都来了,即便是众人没看到龙阳,但也能确定龙阳的态度:‘小神仙’对这两个男人成亲是支持的。
赵小公子,杨公子等人都派人上了礼,再加上王景和叫来的一群狐朋狗友,顿时让阿柳家里热闹起来。更有其他听到消息的也都派了下人来上礼,一时间原本寂寂无闻的阿柳竟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这就跟一股风气似的,大家见旁人都跟风,自己也不能落下,于是城里许多人家都跟风上礼。
这样的事,给阿柳带来了难以估量的人脉,若是他能利用好,家里必然能再上一个台阶。
有精明的人家看出这一点,觉得阿柳娶了个男人,实在是可惜,要是娶的是女子,将来生几个孩子,家族慢慢发展起来也说不定。不过要是没有柳怪,阿柳也得不到现在的地位,所以说时也命也,这都是注定的,老天爷更给你的,也就这么多而已。
这个柳怪模样十分俊美,身材修长高大,阿柳往他跟前一站,就像是小媳妇似的。两个人都穿着新浪红袍,入洞房的时候,几个年轻人吆喝着起哄,阿柳涨红了脸想把柳怪抱回洞府,结果自己的小身板没多少力气不说,个头还不够,吭哧半晌也没挪动柳怪,反而被柳怪打横抱起来,在众人的大吼声中进了洞房。
俩人没过多久就重新出来,柳怪面色如常,喝酒如同喝水一般,倒是阿柳面色潮红,一副□□了的花瓣的模样,让一众年轻人看了直笑。
大约是柳怪模样太过于俊美,几乎到了雌雄莫辨的程度,再加上阿柳也不丑,以至于众人虽然第一次见男人与男人成亲,却也没觉得很突兀,这场大婚算是比较圆满。
从阿柳家里离开,阳星君意犹未尽的掰着手指头数:“那个柳怪很会赚钱,他还能制作傀儡仆役,而且他这么快就成亲了。我不会赚钱,也不会制作傀儡仆役,还没成亲。”
“但是我会赚钱,我也会制作傀儡仆役,虽然没成亲,但如果我想立刻就可以。”龙阳见阳星君有些落寞的样子,便不着痕迹的拉了拉他的手。
这会儿差不多快天黑,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兔十八和其他跟着的下人被龙阳打发回谢府,自己就拉着阳星君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也会像柳怪和阿柳那样,成亲,叫来一群热闹的年轻人,那一整天都会闹哄哄的,自己肯定也很累,但心里是美的是甜的,就算累趴下了肯定也不会抱怨。
不自觉的勾起唇角,龙阳觉得自己心里暖暖的,随后就感觉自己的衣服里多了一只不速之客,他扭头瞪向阳星君,低声道:“这里是外面。”
“反正没人看到。”阳星君嘿嘿笑着说,“你的身体有点凉呀……”
忽然,哒哒哒,略微清脆的拐杖敲打地面的声音传过来。两个人一同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子,闭着眼睛,走路很稳,不紧不慢的往龙阳这边走。
傍晚类似于子时的阴阳交接,是气场不太稳定的时候,龙阳想了想,谨慎的换成阴眼看过去。
“是个人。”他有些不解的说,“奇怪……”
[正文 第59章 58.10.10]
“老妇自云州城来,途中经过一处乱坟岗,原本老妇该死在那里。”老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但她很从容,不紧不慢的说着自己的来处,“那天晚上有个年轻人来到我前面,说我命不该绝,便救了老妇。至于老妇是如何活过来的,这却是不知道的。”
按照老妇自己的说法,她一路乞讨到乱坟岗的时候,因为很久没吃东西,饥寒交迫,又生了病,八成是熬不过去的,但是有人出手救了她,让她能够一路走到金陵城内。
至于她是如何找到金陵城,老妇说的话颇有意思,她是这么说的,“老妇心中自有路,虽然看不见,也还是能找来的。”
“敢问您来金陵城,所为何事?”龙阳下意识问。
脸上带着褶皱的皮肤动了动,老妇露出笑容,道:“一位李姓公子和吴姓公子在外云游的时候,无意中遇到老妇,便给老妇指了条路,说是来金陵城便能找到‘小神仙’,老妇便来求‘小神仙’指点迷津了……”
听到这里龙阳才想起来,前几天兔十八好像说过,吴土豪和李公子这段时间经常跑出去瞎折腾,一般也能做一些好事,但大部分时候都没有足够的能力,就不停的写信让信鸟带给兔十八看,然后兔十八和赵小公子商量后再给他们回信。龙阳估摸着,那俩人写这封信的时候,遇到老妇应该是很久以后了,要不然老妇一个老人,断然不能这么快来到金陵城。
竟然是吴土豪和李公子指点的,那俩人跟龙阳又有缘,他便掏了一锭银子,帮老妇去旁边的客栈要了间上房,明日再来祥议。
“她说的乱坟岗约莫是杨琼的地盘吧。”阳星君摸着下巴说,“就是不知道救她的是不是一叶大师,要真是,那和尚可真厉害了,这几乎是等同于起死回生……”
见阳星君一脸感叹的样子,龙阳抿了抿嘴说:“这有何难,只要魂魄还在,肉身不腐,我便能叫人起死回生,便是地府阎王不同意更改生死簿,我也有法子去亲自修改。”
“你说得对。”阳星君赶忙改口,“那和尚再厉害,肯定也不敢跑去修改生死簿,据说想拿起判官笔,得心善、心诚、心灵才可以,要不然会被判官笔压垮。”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龙阳笑了笑,推开院门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早有丫鬟小厮把温着的晚饭端上来,另外一个屋子里浴桶里也灌满了热水,龙阳一边吃饭一边问了问毛竹和谢长生,还有瑜儿,知道那三个人已经安顿下来这才放心。
院子里兔十八照常照顾所有的兔子,重点是那只怀孕的兔子,因为不知道这次生出来的兔子有几只开灵智的,还是一只都没有,兔十八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因为普通兔子寿命有限,总会老死,而他们这些兔子却依旧年轻。
第二天一大早,龙阳锻炼完身体,吃过早饭便慢悠悠的离开谢府去看那位老妇。
经过一晚上的打理,老妇看上去跟昨晚大不相同,倒像是个贵太太一般,一举一动都颇讲规矩。她得知龙阳就是要找的人之后,便娓娓道来。
老妇夫家姓沈,丈夫病逝后,她就在自己院子里建了个小佛堂,常年吃斋念佛。有一日伺候的丫头在佛堂外面捡到一只冻僵的老鼠,报给老妇后,她觉得都是生灵,便一视同仁,让丫头把老鼠拿进来,放到暖炉旁边。
这本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那老鼠第二天便不见了踪影,老妇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没过多久,沈家就接二连三的出现怪事,先是儿媳莫名出现恶疾,身体发愁,儿子厌恶,想要休妻。好不容易把这事儿压下来,孙子又整夜整夜的啼哭,说是有东西啃他的脑袋,然而下人找了好几天什么东西都没找到。
这种事情持续了许久,沈家找了道士、和尚的来做法。就在老妇以为事情解决的时候,家里的长工又在外面打死了人,丫头在外面偷了银钱,官府接二连三的来沈府问话,老妇疲于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