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部……”龙阳道,“竟是一只蝎子。”
这整个土坡就是一只巨大的盘起来的蝎子,尾巴上的毒针异常锋利,龙阳毫不怀疑其能戳破自己的皮肤,若是有蝎毒,那会让这只巨大的蝎子看上去更加可怖。
皮鞭以及其刁钻的角度伸过去,卷住蝎子的身体,龙阳猛地往后一拉,那蝎子就发出尖利的声音,迈开细细的脚飞快的跑过来。阳星君有些紧张的等在前面,他也担心这只蝎子会释放蝎毒。
一般精怪,大都汇掌握一些神通,像是本身就是毒物的比如说蜈蚣、蛇、蝎等等神通大多都是跟毒液有关系。一部分精怪会释放毒物,一部分则是喷出毒球,还有的直接幻化出许多分-身,出其不意的给人致命一击。精怪本身就跟普通的动物不一样,他们更聪明,更懂得利用自己本身的优势。
狠狠的扭了扭身体,几乎是力大无穷的挣脱开皮鞭,蝎子的两只宝石似的眼睛看向龙阳,口器张开。
“要喷毒液?还是别的什么神通?”龙阳有些看不明白,他赶忙拿出一个纸人挡在自己前面,扭头对阳星君说,“你先退回来,看看情况再说。”
结果那蝎子酝酿半晌,嘴巴忽然闭上,尾巴忽然弯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到纸人上面,纸人被戳了一个洞。龙阳看着近在咫尺的,寒光闪闪的尾针,紧张道:“要喷了?”
“先生,我来啦!”忽然远处传来兔十八大吼的声音,他用两个爪子抱着佛塔,整只大兔子横着飞了过来,速度奇快无比。原来是妖藤见赶过来来不及,就幻化出藤蔓,变成弓箭的样子,把兔十八给身寸了过来。
几乎在兔十八飞过来的瞬间,龙阳一把抓住兔耳朵扔到一边,一把托着佛塔送到蝎子上方,开始念闹还是玄妙的佛经。佛塔在龙阳的影响下,散发出盈盈白光,里面的舍利子似乎在嗡嗡作响,柔和的光芒不停的渗入蝎子的身体,却没有直接伤害这个巨大的蝎子。
佛教中,孔雀和大鹏是有身份的,他们就算是妖,面对佛法中蕴含的念力也不会受印象,但若是换成别的精怪承受,肯定就不会那么容易。谁不知道《西游记》里面的猴子有七十二般变化,一个筋斗就能跑十万八千里,最后还不是被佛祖制服,用上紧箍咒,金蝉子转世都能控制猴子。
龙阳手里的佛塔,就是紧箍咒。
然而那蝎子却没有露出痛苦的情绪,反而异常平静乖顺,庞大的身体慢慢缩小,最后变得约莫有巴掌大小,躺在草地上,尾巴一颠一颠的,主动爬到龙阳身边,表示臣服。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先生,还请见谅。”蝎子发出来的声音发生了变化,嫩嫩的,像个小孩子,他扭了扭黑不溜秋跟黑芝麻似的眼睛,继续说,“请先生听我解释……”
这是一只有来历的蝎子,远古洪荒时期,巫族和妖族大战,死伤无数,厚土是大巫之一,他有感自己时日无多,当时天下生灵涂炭,各类种族死伤无数,厚土产生了一丝怜悯心态。但他明白这样的趋势并不是他一个巫能影响到的,便用自身所有的巫力沟通天地,意欲给巫留一条后路。
据说后来厚土还是成了圣,自己化为六道轮回,其余巫族也纷纷进了阴间,掌管去往六道轮回的魂魄,这就是地府的由来。
但厚土在这之前,对自己的命运还是做了一番抗争,他悄无声息的,谁都没有通知,也没有告诉,把身上穿着最久的一套衣服拿出来,抛向夹杂在时空缝隙中的历史长河中。这样说起来可能太过于缥缈,其实就是厚土的衣服扔到凡间,在人类中间辗转,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所有的衣服都烂的烂,毁的毁,独独剩下一只鞋子。
这只鞋子经过时间的积累,又是厚土穿过时间最久的鞋子,当然已经不再是普通的鞋子了。
机缘巧合之下,吸收了无数年的天地精华,又被雷劈过,这只鞋子产生了灵智,他懵懵懂懂的以为自己是一只精怪,正巧听到有人类经过,手里抓着一只蝎子,鞋子就懵懵懂懂的以为那就是自己的样子,于是身形变换,从鞋子变成了蝎子。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这只悲催的蝎子还在勤勤恳恳的修炼,他还自己捣鼓出了五步山这样的杀招,结果在一天打瞌睡的时候被一个浑身散发着邪气的老头给控制,并且在他身上下了诅咒。
现在,控制蝎子的邪恶力量被龙阳破坏,他也就醒了过来,原本以为龙阳是坏人所以才会主动攻击。
至于蝎子为什么不会被佛法中的念力影响,那自然是因为他的出身。想当年厚土横行的时候,佛门还是不成气候的西方教,只能在边边角角上小打小闹一番,而蝎子是厚土的东西,自然影响不了。
但是龙阳让佛塔引起共鸣,这里面自然也蕴含了他的意志,所以才会被这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蝎子知晓。
听到巴掌大的蝎子讲完,龙阳摸了摸下巴问:“厚土是远古大巫,那时候他就穿鞋子了吗?恩,看样子脚应该不大的样子,最神奇的是,你竟然从鞋子变成了蝎子。”不过又转念一想,龙不就是在开天辟地没多久的时候就存在了吗,现在也不能说龙不存在,龙阳自己就是如此笃定。
“你知道当初害你之人的样貌吗?”龙阳见蝎子摇头,又问,“你现在能不能化形?”
蝎子再一次摇头,有些羞赧的说:“我还没学会化形,不过我会油渣麻花,我不怕油锅,进去溜一圈麻花就能炸的很好。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学会的,大概是某一次从沉睡中醒来,无意中学到的吧。”
“哦。”龙阳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则是想着,莫非大巫留下来的东西都是这么的不靠谱?
下在小蝎子身上的诅咒此时已经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他恢复行动力,这等弱小的诅咒想要破解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要知道现在流传的巫术等等,都是当年从巫族那里传下来的,在鼻祖巫族面前,一切巫术都好像三岁小儿舞槍弄棒一般。
村子里的诅咒被小蝎子解决,他还说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但凡是中了诅咒的人都不会留下子嗣,无论男女,而属于他们子嗣的气运应该是被转移了。可惜诅咒已经被我解除,想要顺藤摸瓜已经是不可能。”小蝎子只有巴掌大小,还矮,此时正趴在桌子上跟龙阳说话。
“无妨,该来的总是会来。”龙阳道。
如此一来,路上再没了耽搁,龙阳很快进了金陵城,低调的回到谢府。刚让小蝎子和妖藤去院子里玩,兔十八早就跑得不见踪影,去见他窝里的那些兔子了,谢羽就独自一人低调的来了。
“张王海的儿子找了个美女献给皇帝,也终于单独见到皇帝。”谢羽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说,“皇帝想见见你,爹已经拒了两次,这次你回来肯定瞒不住,到时候皇帝再派人来,小弟有什么意见吗?”
喝上院子里的泉水泡的清茶,龙阳舒服的靠在软榻上,笑道:“顺其自然就好。皇帝我必然要去见一见,算起来现在时机似乎刚刚好。倒是这段时间有劳大哥和爹了,二哥在军中过的怎么样?”
“咱家一向不喜大功,你二哥没升没降。”谢羽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起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眼前这个小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了,“既然小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晚上再跟爹说一声,想什么时候见皇帝,他会安排。”
“好。”龙阳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礼送给谢羽。
谢家这样的态度,在金陵城几乎是绝无仅有的,但谢家有这样的底气,即便是皇帝心里觉得不高兴,想要找由头发作也没办法发作。谢永虽然不升不降,职位没变,但在军中的威望越来越高,甚至是被这些个彪形大汉们传的神乎其神,大家都挤破了头想要到谢永手下当差,这个可不是升官就能控制的了的。
皇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限制的时候,迟早有一天会发生反弹,就好比历史中的许多皇帝都担心臣子功劳太过,随便找个由头就杀人满门的。此时的谢家就好像在饮鸩止渴,一遍一遍的挑衅皇权,只是为了保护龙阳而已,这在许多人看来都是不正确的,因为只要把龙阳交出去,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当然,权术和政-治永远都不会是二减一等于一,这里面的问题包含了方方面面,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张王海这么拼命的把龙阳推到众人的眼前,甚至试图推到朝堂之上,就定然还会有后招,并且不达目的不罢休。不过龙阳也不会坐以待毙,他虽然不喜欢这种无形的,几乎全都是脑力的角斗,但还是想出一个主意。
“……你觉得如何?”
[正文 第66章 65.10.13]
谢家放出话来,要让小少爷龙阳君出面,就必须得让张王海最宠爱的小儿子一同出面,一同面圣。
这是一个很古怪的要求,甚至是没有理由的,但偏偏站在谢家这样的高度上,旁人就算觉得是无稽之谈,却也不得不好好揣摩其中的意思,毕竟‘小神仙’就在谢家,当初军中的种种神奇虽然经过封锁,但有心人想要探知还是可以探知的道。
若是有人当着面问谢埕,后者就会颇有风度的笑笑,说:“都是小儿顽劣,提出这等要求,我说了他好几次,小儿就是不听。”
这话也就是听听,谁敢重复,难道还想说‘小神仙’顽皮不听话不成,莫非是想惹上点事儿?
朝中国师已立,是个没什么背景,据说道术颇高的道士,看着倒是挺仙风道骨,也当着许多人的面搞过一些术法,目前来说相信国师和相信龙阳的,约莫是一半一半。原本龙阳面圣,十有八-九会对上国师,但现在张王海的小儿子可能会一同出现,他只是个普通人,这事儿就免不了有变数。
金陵城内的局势风起云涌,许多人都保持中立,生怕牵扯到那一股中被拖下水。谢家这个庞然大物此时显得有些孤零零起来,但没有人跟真的跟谢家划清界限,明里暗里的都表了态,至于张王海,则几乎是墙倒众人推,他自己又识人不清,非得捧草包小儿子,出事是迟早的事情,大家都躲在暗处看热闹。
时间过去这么就,大军出征早已归来,犒赏也早已分发下去,升官的升官,贬职的贬职,天风运气不太好,直接被远调去酷寒之地,据说没个三年五载回不来。
约莫是为了让龙阳出面,张王海同意让草包儿子出来,于是皇帝为了给龙阳背后的谢家面子,也是为了试探龙阳,就还是提起大军出征的事儿来,在上朝的时候拿出来再议此事。
表面上看是皇帝为了照顾龙阳,后退一步,专门为他找话题,但爬到能上朝面圣这种高度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大都知道皇帝这是忍不住,想拿龙阳开刀了,至于愚钝一些的,也会眼观鼻鼻观口的装死以保全自己。
没有官职的人进宫要求比较多,还不能带下人,皇帝倒是专门派人告诉龙阳,务必带上兔十八。于是龙阳就穿戴一新,仔细的遵照宫中规矩,带着兔十八,还有不放心缠在手腕上跟来的妖藤,以及特别喜欢龙阳院子里的阴阳双生花,表示想要一直跟着龙阳的小蝎子,后者蹲在龙阳的袖子里,暗搓搓的观察外面。
金陵城的皇宫可比其他任何地方的皇宫要好得多,不但小蝎子没见过,龙阳也没见过,阳星君更别说了,早就兴奋的飞来飞去,觉得无论是什么地方都特别好看了。“你说我们以后要不要也弄一个这样的地方住着。”阳星君高兴的说,“这里的气场很不错,还有一股紫气,皇帝才会有的。”
兔十八自然也好奇,不过他毕竟被许多人看着,所以故作严肃的跟在龙阳脚边,嘴巴却小幅度的动着,“当真是气派无比的地方,住在这里想吃饭得特别艰难吧。”
“确实,我估计先生要是住在这里,得骑着神威去饭厅。”妖藤也跟着搭话。
大家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互相聊着天,然后在太监的引领下等在外面,直到里面传来叫声,这才快步进了大厅,按照规矩跪拜。张王海的小儿子自然也是如此,不过他有些紧张,一双眼睛不停的乱飘,看到张王海后才稍稍安心,时不时的就看一眼过去。
“抬起头来我看看。”皇帝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早就知道谢家小少爷长得好看,还懂道术,在城里被称为‘小神仙’,他更是几岁就离开家门,直到最近才回来。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有如此大的名气,才能比他这个皇帝更加尊贵的样子,皇帝心中充满疑惑,而当他看到龙阳的模样后,禁不住呆了呆。
饶是见惯天底下的各种美人,皇帝也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孤陋寡闻,竟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人儿,眉如峰,眼有灵,鼻若悬胆,嘴唇必定含香。神情不卑不亢,丝毫没有面对天底下最尊贵之人的惶恐,坦然如斯非但没有让皇帝生气,反而叫他心花怒放。
那些在心里揣摩过的敲打瞬间被抛到脑后,皇帝忍不住笑道:“听旁人说龙阳君如何俊美,我自是不信,如今一看,有过之、有过之……”
这会儿是正儿八经的上朝,皇帝自然不好多说什么,竟叫人给龙阳赐座,至于张王海的草包儿子,则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把他抛到脑后了。
“咳!”张王海在下面重重的咳嗽,他早已跟皇帝计划好,此时却不得不出声提醒。
然而皇帝开始装傻,并且任性的无视张王海。他是九五之尊,在金陵王朝的疆域中,他就是至高无上的那个人,无人能与之并肩,所以有任性的本钱,旁人也只敢委婉的提醒,却不敢大声斥责。
这大概是做皇帝最舒服的地方了,虽然还要面对各方面来的骚扰,但至少现在这一刻,没有人能做到他现在这样。
阳星君蹲在龙阳身边,星星眼的看向坐上的皇帝,小声说:“这个当真爽快,那些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你说以后我要是当了皇帝……”
“阳星君,当皇帝还得有20 后宫三千佳丽,还要面对无数朝臣,每天都要批折子,下达各种命令,更要防止各方面谋权篡位,这个还不算,皇帝最怕的就是得到这个位置之后还要再次失去,到时候他就会忍不住变得疯狂。”兔十八蹲在龙阳脚边,长耳朵一晃一晃的,小声解释着。
身形顿了顿,阳星君旁若无人的飘到皇帝身边看了看,不一会儿皱着鼻子回来了,说:“他身上有一股臭味,我觉得皇帝也没什么好的。”
国师不在,故而阳星君可以自由的来回,据说国师给皇帝画过护身符,然而阳星君靠的那般近,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实在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
很快散朝,张王海几乎要气的吐血,喉咙都快咳裂了,皇帝仿佛才想起这事儿,把龙阳和张王海的小儿子张草包也留了下来。
谢埕是文官之首,不过为了避嫌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向龙阳。但阳星君已经飞快的飘过去,往谢埕的手里塞了一个小小的纸人,后者心中一动,脚步不快不慢的往外走,还有心思跟其他人寒暄。
那纸人里的内容其实没有多少用处,不过可以让谢埕稍稍放心一些,否则这个把自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大家长,恐怕会不择手段保护龙阳了。
再说龙阳这边,被太监领着去了一个大殿,等了没多久,换了一身衣服的皇帝就来了。
老实说,皇帝长得其实并不差,只是他本人似乎有些心术不正,虽然对外经营的口碑比较好,但本人若是除去那股子紫气,也不过是个下下命格的普通人而已。张草包眼中有些兴奋,他肆意的看着皇帝,悄悄的舔了舔嘴唇,竟是觉得非常满意。
“他喜欢男人。”阳星君敏锐的看出来,然后有些不太高兴的说,“皇帝好像也喜欢男人。”
不着痕迹的看了阳星君一眼,龙阳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里毕竟是皇宫,紫气是比阳气更加厉害的天地之气,寻常魑魅魍魉绝对不敢近身,也只有阳星君是个例外,他虽然是魂魄,却不是死后的魂魄,断然不可能成为鬼,又有圣人身份,自然可以靠近皇帝不被紫气影响。
眼角余光瞥见皇帝时不时的看向自己这边,龙阳勾起唇角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看到龙阳这副样子,皇帝只觉得自己心中的什么东西蠢蠢谷欠动,他迫不及待的想把对方留在宫里,但想到庞然大物一般的谢家,他的理智又不得不强行回来,让他就这样有些憋闷的盯着龙阳看,好像要用视线吃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