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你现在来看看,这里都没有点灯,猜哪一间是厨房?给你十秒,不,一分钟的时间。”
“你也太小看我了,”林笺迅速地观察四周,完全一样的独立小间,她看了大约有五秒钟,蹲下来,开始观察地上的泥土,手指一指三点钟方向:“那个是厨房。”
“用时十二秒,值得鼓励,啪啪。”
林笺不免得意起来:“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比你家薄珏聪明吧?”
赵清阁点了点头,道:“嗯,这次来执行任务的小队里用时最慢的队员是两秒,至于小……薄珏么?一进后院就能判断出来了,在你判断的十二秒时间内,她可以完美地制造出任何一个她想要对方看到的现场。”
“那你呢?”
“还没进来我就能知道,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元素的波动,金、水、土、木、火,厨房是一个完美地融合了所有元素的地方。”
“你们其实都不是人吧?”林笺大受打击。
“你经历我们曾经经历过的训练,你也能做到,熟能生巧而已。同样的事情做一千一万遍,再笨的人也学会了,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开始训练你。”
林笺赶紧摇头:“那我宁愿做试验,训练打打杀杀的多无聊啊。”
赵清阁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耸了耸肩膀。
说着她们已经偷偷溜进了厨房,这里是典型的传统结构的厨房,灶台在墙角,砖砌的水池在灶台旁边,两块木板盖在上边,二人的棕色美瞳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就摘掉了,太妨碍视力了,她凭着在黑夜中视物的本领轻而易举地没发出一点声音掀开了盖板,她先掬起一捧喝了一口,是甜井水,喜上眉梢,弯腰咕嘟咕嘟地装满了四瓶水。
她装完了还不忘不满地抱怨道:“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么甜的井水泡那么难喝的茶,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刚要把盖板合上,在即将合上那一刹那,眼角余光里依稀有亮光一闪,似乎是瓷砖铺的池底反射出来的,她整个上身都探进池里,凑近了去看。
赵清阁一个没留神,回过头瞟了她一眼,以为她栽进了池子要溺水,轻车熟路地拽住她后腰,一把扯了回来。
林笺紧张道:“嘘!里面有字。我正在看,好像是现代字。”
赵清阁依旧握住她后腰,这次却是托着她往里看,林笺连眨了好几次眼睛,在晃动的水波里艰难地辨认着:“这句话,施加了……神秘的咒语……只有我……老婆赵……黑炭……可以看到……啊,想你的三千六百五十一天……你亲爱的……薄……”
“……”去他灵魂之树的吧,林笺手一撑池壁翻了出来。
冷不丁又吃撑了,这俩玩意儿没完没了了还。
赵清阁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肩膀,下巴朝旁边努了努,示意她让开,自己过去看,嗯,字还挺好看的,就是字迹浅了点,都快看不见了,得赶快用终端拍下来保存,幸好终端防水。
拍完一张,她站在原地想了想,用匕首在后面刻了个小图案,然后又拍了一张,这才满意地直起腰来。
“我们回去吧。”她抬眼一瞧,没见到人,“林笺?”
“这儿坐着呢。”微小的声音从灶台后面传过来。
“你怎么坐那儿去了?”
林笺手撑在膝盖上,说:“太亮了,我怕瞎眼。”
“咳,不知道其他人到都城了没有,我们要赶快和大家汇合。”赵清阁神情严肃地说道。
林笺路过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你这个转移话题的能力我给负分,负无穷。你老婆的字我也给负分,负无穷。回去我要投诉你们,执行公务期间,卿卿我我,隔空送秋波。”
第188章 错过
林笺正要出门,赵清阁一把将她拽回来。
林笺:“诶——”
这回连带着嘴也被捂住了,赵清阁侧过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林笺拉下她的手,自己也凝神细听起来,很轻微很细小的声音,客栈的大门被风刮开,然后有人走了进来,小二快速起立时凳脚摩擦过地面的吱嘎声,殷勤的招呼声:“客人——您是住宿还是吃饭?吃饭的话师傅已经卸下了,小店儿已经不供应了。”
“故地重游,进来看看而已,小哥你坐,不用管我。”
“那好嘞,您随便看看?”
“不用啦,我还有事情忙,很快就得走。”
“客官自便。”
那个人说话的语气似曾相识,但是声音却是不相熟的,赵清阁拿眼睛瞥林笺,林笺也摇摇头,表示她也听不出来。说来也是,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听不出来才是正常。
那人在外面呆了不久,大门就被重新带上,赵清阁和林笺悄悄从后院溜回来回了房间。客房里的床不窄,宽一米五,两个人并排睡绰绰有余,但是……
赵清阁把桌上的茶壶茶杯端到一边的柜子上去,“晚上我睡桌子,你睡床。”
林笺斜着眼看她:“……我说你至于吗?睡一觉我又不吃了你,这么大的床谁也碰不着谁。”
“我不习惯。”
“那你怎么说你不习惯和我呼吸同一片空气呢?”
“那个是没办法避免的,而这个可以。”
“得,你爱睡不睡,我一个人还宽敞呢。”林笺把床上的被子抖开,铺平整了,整个人扔了上去,感叹了一声:“舒坦,一个多月净吃沙子了,没睡过一个好觉。”
“嗯。”赵清阁有点心不在焉,“那你现在睡吧。”
林笺盘腿坐起来:“哎?不对劲啊,你在想什么呢?”
赵清阁手托着腮,眉毛都皱了起来:“在想刚才进来客栈的那个人,总觉得怪怪的,有种很奇特的感觉。”
“会不会是你出现了幻觉?——你去哪里?”
赵清阁突然站了起来。
“去楼下问伙计。”
“那你自己去问啊,我先睡了,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好。”
赵清阁调整了自己的步伐,尽可能像一个弱女子那样从楼梯上走了下去,伙计依旧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一灯如豆,赵清阁故意发出了一点响动,伙计迷迷蒙蒙地睁眼看过来。
“姑娘夜安,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我方才在楼上歇息的时候,听到下面有人讲话,那个人语气很像是我相熟的一位故人,你能告诉我那个人的长相吗?”
“是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很漂亮很漂亮。”伙计一连说了好几个漂亮。
赵清阁心里登时一紧:“她的头发是什么颜色?”
伙计挠挠后脑勺:“啊?光太暗了,没看清,好像是白色吧?”
他眼前一花,面前只剩下两扇大开的门在晃动,没过两秒钟,刚才冲出去的那位姑娘返回来一把攥住他的胳膊,逼问道:“她往哪个方向走的?”
伙计忍痛道:“她她她自己的关的门,我没看见啊。”
赵清阁站在客栈门口,彷徨张望,哪里都是一样的黑暗空旷,空旷里没有听到半点脚步声。她找了个地势高的房子爬上去,站在屋顶上看,整个小镇都陷在沉睡中。
黑夜像是一张贪婪的巨口,将所有的声息都无情的吞噬进去。
赵清阁眼中的世界在不停的旋转,像黑夜也要把她吞食掉一样。
林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直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赵清阁回来都没发现,但是灯一直亮了个通宵,她凌晨四点擦着口水醒过来,发现桌子旁边正襟危坐着一个人影,眯起眼睛也看不清楚,使劲揉了揉,辨认清楚后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哼唧道:“我说大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没睡。”赵清阁低头看着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摆放好的茶杯,说。
“我说你不睡——”林笺不自觉抬高了声音,反应过来立刻压了下去,“你不睡这一晚上干嘛去了?”
“找人,发呆。”
“找什么人?”
“薄珏。”
“她不是在都城吗?”
“她昨晚上就在外面,说话的那个人就是。”
林笺一骨碌坐起来:“你听谁说的?”
“楼下的伙计,银白色头发的漂亮女人,不是她还有谁?”赵清阁拿起桌子上的水,咕嘟咕嘟灌了半瓶下去,颇有借酒浇愁的意味,“我昨天要是早点去追肯定就追上了。”
“不是,我说,这个,”林笺跳下床来,三两步跑到桌子旁和她面对面坐着,“你是不是想老婆想疯了?女人,这世界上多得是,漂亮的女人也多的是,银色头发的漂亮女人虽然说少了点,但也不是没有啊。昨晚上你又不是没听到,那个声音根本不是薄珏,我听不出来你还听不出来吗?”
赵清阁想辩解,仔细想了想又无从辩解,只好摆手说:“你不懂,肯定是她,声音伪装我也会。那个人说了句‘故地重游’你没听见吗?还有水池瓷砖上刻的字。”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她还说了‘有事情忙’,昨晚上肯定连夜就离开了,别说坐一晚上了,就是坐成望妻石也无济于事啊。”
“嗯。”赵清阁随口应了一声,托着下巴坐着不动,
“好了好了,你去床上躺一会儿,我趴桌子睡会儿,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你也不想姜毅见你气色不好,然后唠唠叨叨问你一整天吧。”林笺不由分说地推着她的背把人按到了床上,不得不说最后一句还是挺有杀伤力的,赵清阁居然没反抗,乖乖地听话睡觉了。
林笺把灯关掉,抱着桌布在怀里,打了个哈欠即刻便进入了梦乡。
第一缕晨光漏进窗子的时候,姜毅准时敲响了二人的房门:“二位姑娘?醒了没有?准备一下,我们用过早餐就该启程了。”声音顿了一下,一阵更小的声音传进来,“我堂兄已经在楼下吃饭了,你们最好快一点,不然堂兄要不高兴的。”
林笺拉开房门,对他道谢:“知道了,我们马上下去。”
“那我在楼下等你们。”姜毅笑出了一口小白牙,脚步轻快地下楼去了。
……
薄珏昨晚匆忙路过这间客栈,十分眼熟,进去看了一眼便连夜出了镇子,终端是光能自动充电的,里面存的单机游戏这些年都被她玩烂了,除了拍照和看时间外,没有?4 鸬挠么Α?br /> 她一边加快速度赶路一边看终端上的时间,正好是凌晨一点,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她已经到了指定地点,一处荒僻无人的小山坡。
她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了一根穿越了几千年的陈年棒棒糖来,剥开了糖纸,放进嘴里,舌面抵着糖球,细细地感受牛奶的香甜味道。吃完这个就只剩下两个了,要省着点,下一个明年才可以吃。
她觉得在古代最悲哀的事情,就是压根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历史不会告诉你说现在离星历纪年还有多少年,你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随时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变革。
薄珏转了一下口中的棒棒糖。
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现在距离政变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在二十年前亲手送走了猫族的扶清一支,其他猫族却葬身在孤星的疯狂收割之下。而最近的有价值的消息是,一年前,第三代与人类无异的孤星才被制造出来投入使用,都城里的贵族刚刚掀起孤星角斗赌博的热潮。
鼻翼的风里掺杂了鲜血的气息,薄珏耳朵微微一动,棒棒糖重新包进了糖纸里放进口袋。
几条挺拔的人影出现在了她视线里,伴随着“嘶嘶——”的口技暗号对接,薄珏现了身,迎面过来的几个人中最瘦的那个一把扑了过来:“孔雀!可想死我了!”
薄珏侧身一让,那人不出意外扑了个空,他瘦削清癯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好久不见啊,想不想我啊?”
“钉子同志,”薄珏狠狠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不、想!”
原先二组队员“钉子”一撇嘴,作出哀戚状:“人家好可怜的。”
薄珏朝远处一指:“喏,那儿有个破庙,看在你可怜的份上,第一个位置让给你坐。”
一行几个人捡了点枯枝,烧了堆篝火在破庙里围成了一个圈,火光映着彼此的脸,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认真而严肃。
“钉子”率先开了口:“我先汇报吧,我在东南转了三年,成功勾搭上了几个地方豪绅和当地贵族,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吃喝玩乐,底下的人民得过且过,总体来说非常安定,孤星三代的扩张基本停滞。”
第二个汇报的说:“我和钉子差不多,我在西南,西南没有东南安稳,但整体情况还行。孤星二代渐渐淘汰,不断有新的三代进行替换,新鲜血液已经替换完毕。”
第三个说:“我一直在都城,近来似乎有贵族想养孤星做私兵,上议院正在讨论。”
薄珏这时才说了第一句话:“这个提案不会通过的,养私兵意味着要重新编写程序,让孤星改变所忠诚的对象,工程浩大,得不偿失,缺心眼也不会干这种事。下一个。”
等他们都说完了以后,薄珏问:“好了我心里有数了。你们有没有队长的消息?”
齐刷刷地摇头。
“就地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去镇上放松一天,一起回都城,以后集体行动。”
“是。”
第二天一早,一行八人进了小镇,薄珏脚步径直往客栈去了,还是昨夜那个伙计,他今天换了身新衣服,瞧来精神得很,一见薄珏就迎了上来:“客官,你又来了啊。”
薄珏一歪头,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去接几个朋友。”
伙计也笑:“哪里哪里,您这回是要吃饭还是住店?”
“吃饭住店都要,你先上四笼包子,八碗面条,分两桌。对了,有空房间吗?”
伙计一乐:“巧了,今儿早上正好有一支商队退了房,本来还真不够您几个住的,是要一人一间?”
薄珏点头:“嗯,一人一间,你去安排吧,早餐麻烦快着点。”
“好嘞,”伙计钻进帘子,远远都能听见吆喝声,“刘师傅,四笼包子,八碗面条,快着点嘞。”
第189章 故人
薄珏拣了根筷子,戳了一下碗里的包子皮,膨胀开的包子皮鼓囊囊的,热腾腾地冒蒸汽,她低眼十八道褶儿一道一道地数过去,一条没少,停顿了一会儿,在队员们时不时瞥过来的不解的眼光中夹起了包子,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
随着皮儿被咬开,滋——
鲜嫩的肉汁顿时充斥着整个口腔,她嘴巴动了一下,慢慢咀嚼起来。
钉子几人从她夹起包子起就保持着相同的注目礼姿势,筷子缝里的面条悬在半空中,像是时间被谁按了暂停键,直到她开始吃包子,时间的表盘才被冥冥中看不见的手重新拨动指针。
“你们看我干什么?”薄珏问。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在静静地欣赏空气呢,啊,多么清新美丽的空气!”钉子第一个否认,其他人也疯狂地摇头,开始互相为对方布起菜来,因为“菜”只有包子,所以就你给我夹我给你夹,引得其他桌的客人纷纷侧目,薄珏手臂一层一层地起鸡皮疙瘩。
这群兔崽子,真是越来越不嫌恶心人了。
“一会儿大家一人一间房,想出去转转的自己搭伙出去,不想出去的也可以在房间休息,我要睡觉,敢来打扰我你们就擎等着挨揍吧。”薄珏放下筷子站起来,“我没胃口,这碗面条你们分了,不要浪费粮食。小哥,带我去我的房间。”
“来嘞,客官您楼上请。”
薄珏进了房间,伙计给她倒好茶,就准备带上门出去了,冷不丁被叫住了。
薄珏慈眉善目地瞧着他:“小哥,你今年多少岁来着?”
伙计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客官,过了年就十八了。”
“十八?”薄珏垂了垂眼,指节曲起来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你贵姓啊?”
“免贵姓魏。”
“噢,你爹是不是叫魏富贵?”
“客官你怎么知道?”
薄珏冲他微微一笑:“我不单知道你爹叫魏富贵,还知道你娘叫李香湘,你是十八年前腊月二十八寅时生人,你娘难产,九死一生才将你生下来。你爹是喜获麟儿,当日便大摆流水席,花光了家里的一半积蓄,你娘醒了差点活活被气死,好在民风淳朴,吃酒的都或多或少给了礼钱,你娘这才和你爹重归于好。你爹是这里额掌柜,你也不是小二,你其实是少掌柜。”
伙计张大了嘴久久没能合上:“你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