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和我一起过去吗?”桃花有些慌张的问道。
“没有教主的命令,教中之人是不能随便进去的。”小竹为桃花解释。
桃花扫视一眼荒芜的四周,问道:“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该怎样过去?”
“想要进入曲池,只能踩水而过。”
“踩水……而过?”桃花抽了抽嘴角,一颗心猛地往下沉。
就她现在的轻功,跑跑屋檐还行,让她从湖上踩水进岛,根本就是让她葬身湖底啊!
“是的。”
桃花握拳轻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道:“小竹,我的轻功你又不是不知道,踩水有点……咳咳,太难了。”
小竹无奈,“奴婢也知道,可是……没有教主的命令,奴婢不能进岛,若是被发现了的话,奴婢可是要受罚的。”
桃花能理解小竹的难处,也不好再强求,正当她苦思冥想着该怎么进岛时,一阵低沉洪厚的男声从岛内传来,震得她耳膜生疼。
“带她进来吧。”
小竹一怔,连忙单膝跪地应声,“是,教主。”
教主?!
桃花心中一惊,没想到东方闻的功夫居然这么厉害,不但能听见她们的对话,还能使用这种类似千里传音的功夫……要知道湖岸边和岛上的距离可不短啊!
“护法,奴婢领您进岛吧。”小竹半蹲下,示意让桃花上来。
桃花虽然不好意思,但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乖乖让小竹背着。
小竹运起体内的真气,快速地在湖面上朝小岛奔跑着。
起初桃花还没有什么感觉,后来她却发现小竹的身体越发往水里下沉,使出了吃/奶的气力拼命挥动双腿奔跑。
待到了岛上之后,小竹几乎累得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桃花注意到她及膝的衣物已经全湿了,再回想当日管芙纱带她进湖心亭时,鞋子上连半点水都没有沾湿,这实力的差距,简直可怕。
这名为曲池的小岛不大,却种植了十分多的参天巨树,阳光从树叶间隙中投射而下,映在地上斑斑点点,窸窸窣窣的虫鸣声不绝于耳。
桃花打量四周片刻,不得不说,对于东方闻那种喜静的人来说,这儿的确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喘过气后,小竹指着其中一条经常被人踩踏过的小路,道:“从这里直走,就能到达教主居住的地方了。”
桃花笑着向小竹道谢,“真是辛苦你了。”
“奴婢不敢当。”小竹回以一笑,“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目送小竹离开,桃花深呼吸口气,便向着那小径走去。
一路上,树林的深处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虫鸣声,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动物叫声。桃花听得心底有些发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穿过了繁枝茂盛的树林,顿时豁然开朗,只见一座雄伟气派的古楼坐落于树林的正中央。
古楼的屋顶是用青色的瓦片装饰,十分巧妙地与这片树林融为一体,毫不突兀。墙身被不知名的藤蔓植物缠绕,乍看之下有点像荒废已久的闹鬼古宅,再加上树林里本就凉风阵阵,待久了还真让人有点心底发毛。
这一路走来,也不见有半个仆人出来迎接,桃花心中更是好奇。
她慢慢走到古宅前,往木门上轻敲,“教主,徒儿来了。”
“进来吧。”屋里传来了东方闻低沉的嗓音。
桃花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只见东方闻披散着一头长发,在主位上盘腿而坐,闭目养神。而管芙纱则是坐在他的左方下座,一脸笑意吟吟,似乎是等她很久了。
第57章
东方闻打开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小匣子,从里面掏出一本泛黄的书籍,放在桌面上。
“芙纱。”东方闻忽然开口。
“徒儿在。”管芙纱对他恭敬地一拱手。
“这本《无云心法》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督促她练习。”东方闻闭上双眼,淡淡如是道。
“徒儿知道,必定不负师父所托。”管芙纱低头回答。
“嗯。”东方闻淡淡应了一声,随后又开口问道,“天仑派和北昆派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据古长老回报,白道四大门派已组成联盟决定讨伐我们,但因师妹被天仑派掳走一事,北昆派似乎和天仑派产生了隔阂,所以打算退出这次的讨伐行动,私下找我们报仇。”管芙纱不敢有半点隐瞒,照实报告。
“哼,小小的北昆派也妄图想灭了我们?简直不自量力。”东方闻轻哼一声,完全不把北昆派放在眼里。
若不是前些日子他一直在闭关练功,不知教中竟然发生了此等大事,不然早在那莫家少爷找上门时,他就直接去灭了那北昆派了!
“正是。”管芙纱对他的话也很有同感,“比起北昆派,剩下的三大门派动向更加令人在意。”
桃花站在管芙纱身旁默默听着,总算明白管芙纱的这种性子是像谁了,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顿了一下,管芙纱又道:“之前我在天仑派和他们谈判,虽已交出了那个卖国的叛徒,但他们并不相信我的话,以为我们只是随便交个人出去顶罪。如此看来,剩下的三大门派不日之内必定会有所动作。”
东方闻闭目听着,不发一言,似是在认真听着。
“还有一件事情……徒儿有些拿不定主意。”管芙纱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开口询问。
“说。”
“是关于绿林帮,他们把那叛徒送进我们教中做细作,又冒用我们的名义和北国走私勾结……”想到这件事,管芙纱至今仍觉得火冒三丈,问道:“不知师父认为该如何处置?”
“绿林帮?”东方闻沉吟片刻。
现任绿林帮帮主被上任夜神教教主废去了双腿之后,基本上就已经与废人无异了,这也直接地导致了绿林帮逐渐没落。沉寂了这么久,如今它却忽然再冒尖头,还斗胆地招惹他们夜神教,莫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先观望一阵子吧,绿林帮已经是强弩之末,在江湖中消失也是迟早的事了。”对于这种弱小的帮派,东方闻根本就不感兴趣,“若他们真有什么举动,你再来汇报吧。”
“是的。”
东方闻忽地睁眼,桃花刚好迎上他的视线,被他看得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
他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没别的事,你们就退下吧。”
“那徒儿告退了。”管芙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汇报完毕,也不打算久留。
桃花见状,也连忙跟在管芙纱身后准备离开,“徒儿也告退了。”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慢慢走出古宅,只见落后的那道身影加快步速,想要追上前面的人,而前面的人有所察觉,也故意放慢了步伐等她。
从窗户里射/入的阳光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映在地上的黑色影子逐渐收窄距离,直至它们完全融在一起。
东方闻的嘴边有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来自家徒儿终于找到了一个让她挂心的人了,如此便好,起码不用学他在这孤岛上守着这空荡荡的古宅,孤独终老。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那参天古树上,思绪慢慢飘回到十多年前。
依稀记得……他和管芙纱相遇的那天,好像也是这么晴朗的日子吧……
另一方面。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地上,桃花觉得那光芒实在是有些刺眼,便抬手挡住。
她上前一步,环上管芙纱的手臂,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管芙纱见状不禁笑了笑,“怎么?被师父吓着了?”
桃花本想否认,但看见管芙纱一脸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干脆点点头。
管芙纱笑道:“师父的性子本来就这样,他没有恶意的。”
“嗯,我知道。”桃花自然知道东方闻没有恶意了,如果他有恶意的话,他多的是机会对她痛下杀手,“师姐在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师父身边习武了吧?”
“是啊。”说到一直待她如亲人般的东方闻,管芙纱的笑容不自觉变得温柔,“我六岁的时候师父就带我进教了。”
说到这里,桃花忽然想起来,她只知道管芙纱进夜神教之后的事情,而进教之前的事,无论是管芙纱本人,还是那本小说中都从未曾提及过半分。
桃花的好奇心一下子起来了,“那进教之前呢?师姐是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吗?”
管芙纱的笑容僵了一下,“到了,师妹我带你回去岸边吧。”
她停下脚步,顺势改变话题。
桃花自然是察觉出来了,既然她不想说,她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但心里却已记下这件事情,隐隐感到好奇。
她顺着管芙纱的话笑道:“好啊。”
管芙纱抱住她的腰身,运功提气,在水中一路轻踩,很快就回到了岸上。
桃花特意看了一眼她的绣花鞋,果然是半点儿也没有沾湿。
管芙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很快就明白过来,笑道:“想达到这种程度,师妹可得用功练习了。”
说罢,她在桃花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桃花摸着自己的鼻子,娇嗔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牵着手在岸边漫步着,湖面上的风吹过,在这酷热的天气里显得十分凉快,且带着好闻的清新气息。
桃花拢了拢被吹乱的长发,忽然想起小竹刚才所说之事,“对了,你知道阿恬病了吗?”
“阿恬病了?”管芙纱一脸微诧,“难怪我今早不见她来伺候。”
“听说是昨夜发高热,被嫣红带回去了刑堂。”桃花想说的其实是这个。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
等了又等,管芙纱始终都没有再说什么,桃花忍不住道:“你就不担心吗?”
管芙纱笑着反问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桃花一阵无语,干脆挑明,“你就不担心阿恬会遭到嫣红的‘毒手’吗?”
“嫣红若是要下‘毒手’早就下了,更何况阿恬还病着,她会怜香惜玉的。”
……大概。
刑堂里。
和平日不一样,今日的刑堂有些热闹。
嫣红大半夜地把阿恬抱回堂中,惊醒了一众仆人。负责伺候的婢女们面面相觑,目光里都带着一丝担忧。
怎么说阿恬姑娘都是芙蓉苑的人,自家堂主就这样把人带回来可是极不合规矩的,若是护法等下过来兴师问罪……
她们的担忧还没来得及成型,就被嫣红吩咐去把药堂堂主找来。
婢女在嫣红身边伺候多时,从未见过她这般暴怒的样子,差点儿吓得腿都软了,忙不迭跑去药堂。
她走了可好,只苦了剩下的奴仆,留在堂里和低气压的嫣红共处一室,时时刻刻都得提心吊胆着扫到台风尾。
大半夜被吵醒的药堂堂主免不得嘟嘟囔囔一番,但看见婢女一副急得快要出人命的样子,也不敢耽搁,背起药匣子就立刻随她而去了。
待他到达刑堂时,嫣红早就已经在等着了,一脸不悦道:“卞老头,你怎么来得这么迟!”
药堂堂主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特么你还有理了!
“快进来吧!”嫣红也不想和他啰嗦什么,连忙转身领他入屋。
药堂堂主这才察觉出有丝古怪,起初他还以为是嫣红受伤了所以那名婢女才如此着急,但如今嫣红好端端的在这儿,却因等他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受伤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也?
第58章
药堂堂主不高兴地别过脸,冷哼一声,“厚颜无耻!”
嫣红也不恼,把那颗药丸收好,伸出葱白的手掌毫不客气道:“老头,再给我几颗吧。”
“呸!”药堂堂主朝着她的手掌狠狠一吐。
嫣红及时收回手,一脸嫌弃道:“老头子,你是返老还童了不成?”
“我又不是开善堂的,你以为我炼这药不用花精神不用花时间啊!”他一脸忿忿不平道,“要不是因为阿恬是护法的侍女,我一颗都不给你!”
嫣红不以为然,“哦。”
她的这种态度更让药堂堂主恼火。他背上自己的药匣子,朝着嫣红重重一哼,便直接向外面走去了。
待他快要走出门外时,嫣红才懒懒来了一句,“送客。”
药堂堂主差点一脚绊在门槛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愤愤地扭头看嫣红一眼。
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送走了药堂堂主,嫣红忙不迭按照他吩咐的,把小药丸弄碎之后附以温水冲开,生怕会耽误阿恬的病情。
她走到床边,覆上阿恬的额头,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烫手。
她的手顺着滑下,停在阿恬绯红的脸蛋上,轻拍把她唤醒,“阿恬,起来喝药了。”
躺在床上的阿恬纹丝不动,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
不得已,嫣红只好加重了力度,“阿恬,快起来喝药了。”
阿恬的睫毛微微一颤,慢慢睁开双眼,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堂主……”
她的声音因生病而带着浓重的鼻音,乍听之下,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嫣红微怔。
也是难怪了,相识至今,阿恬从未曾向她露出过如此脆弱、如此教人怜爱的样子,就像个孩子一般。
她的眸光闪了闪,很快就回过神来,“来,把药喝了吧。”
阿恬轻咳两声,慢慢坐起来,接过嫣红递来的药,一口闷掉。
苦涩的味道在嘴巴里瞬间蔓延开来,让阿恬不自觉皱起脸蛋。
见状,嫣红不自觉笑了出来。
她让阿恬再次躺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道:“你好好休息吧。”
阿恬看着嫣红温柔的神情,不禁怔了一下,然后垂眸道:“嗯。”
嫣红起来,刚打算离开,却忽然被阿恬叫住。
“等一下。”躺在床上的阿恬忽然道。
嫣红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吗?”
“咳咳咳……”阿恬刚想开口说话,却是一顿猛咳。
“你没事吧?”嫣红忙不迭上前查看她的状况。
半晌,阿恬才停下咳嗽,摆摆手,“我没事。”
顿了一下,她道:“……是这样的,我忽然之间病倒了,明早护法醒来了肯定没人伺候她。我想劳烦堂主代我转告小竹一声,让她明儿个早些起来伺候。”
嫣红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居然还记挂着管芙纱?!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死寂了。
等了又等,始终没有等到嫣红的回答,阿恬忍不住抬眸望向她。
两人的视线刚好迎上,不难看出嫣红此刻正在隐忍着心中的怒火。她问道:“管芙纱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阿恬轻咳两声,垂下眸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护法在她的心中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而很多时候,真相这种东西,一旦说出口只会更加伤人。
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嫣红闭上了双目,心中所有的怒火最终都化作了幽幽一叹。
她抬手一扬,勾着的纱帘瞬间落下,阻挡了两人的视线。
嫣红背过身,片刻才道:“如你所愿,我会让下人过去通知小竹的。”
说罢,她头也不回就直接离开了房中。
隔着纱帘,嫣红的身影变得有些朦胧,阿恬的视线一直追着她的背影,直至她离开。
她收回视线,看着雪白的纱帘,心里头觉得有些闷闷的。
是因为她一直在嫣红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吗?那种苦涩的单恋滋味,被喜欢的人视若无睹,一拒再拒……
原来,她也是个薄情的人啊!
思及此,阿恬再次地猛咳起来,她侧过身子,就连眼泪都飚了出来。
门外,一道颀长的身影正在那里守着,听着屋里之人的咳嗽声,久久无法移开脚步。
她的背贴在门上,用自己的心和屋里之人一起承受着这种疼痛。
直至屋里的声响停下,她才紧抿着唇,不舍地往屋里回看一眼。
她运功提气跃上枝头,再顺着跃上屋檐,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中。
第59章
阿恬换好了衣裳,走出房间,却见嫣红在门前站着,似乎在等她。
她走到嫣红身边,不解的问道:“堂主?”
“走吧。”看见阿恬已经整装好,嫣红道。
“走?”阿恬有些一头雾水,“堂主要带我去哪里?”
“回芙蓉苑。”嫣红有些不耐,“刚才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阿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嫣红的意思是带她回去芙蓉苑,而不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于是,她忙不迭道:“奴婢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烦堂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