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幕晨雪高兴的欲要起身行礼叫出来人姓名的时候,却见南宫书墨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又朝屋顶指了指,明显是在提醒她隔墙有耳。幕晨雪忙嘴闭双唇,朝屋顶看了一眼,这才朝南宫书墨点了点头。
原来南宫勋并不是真的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所以只带走了已露了形迹的流云,而将隐于暗中的侍卫隐雾留了下来,暗示他继续查探这位机智过人的幕府五小姐,希望趁她疏忽之际,找到些蛛丝马迹。
幕晨雪会意的点了一下头,竟直走到桌前,将床、桌两侧的烛火熄灭,独留门边的一枝蜡烛。这样只要屋外之人不偷窥,就不会发现屋内多出一人。可这样屋中一下子晕暗了下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又熄了烛火挂着纱帘,南宫书墨不由得脸上一红,心跳加速,甚至不敢从阴影中走出,怕被幕晨雪发现。
幕晨雪坐到桌前,一时也未敢出声,她身上没有武功,不知屋外之人是否还在,所以只能等着南宫书墨先开口。好在南宫书墨的尴尬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雪妹受惊了!”冷静了下来的南宫书墨,从阴影处走出,也坐到了桌旁,俯着身如蚊虫细语般和幕晨雪聊了起来。
“来人可是庆王府的郡王爷和其侍卫?”幕晨雪看南宫书墨这般,就知屋外之人还在,也学着她将身体靠近些,这才敢发问。
“是!”两人长话短说,毕竟屋外还藏着一隐患,不是让他们互相安慰的时候。
“屋外之人何时才会离开?对我可有威胁!”幕晨雪可不喜欢白天晚上的被人盯着。
“此人只未监视!明早之前必会离开!”屋外之人是南宫勋的贴身侍卫隐雾,这隐雾自打当了南宫勋的贴身侍卫后,从未离开过南宫勋半步。所以南宫书墨猜测隐雾明日天亮之前必会回到兄长身边。
“风大哥深夜前来,可有急事?”了解了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一时半刻的不会有性命危险,幕晨雪这才放心。
“得知雪妹有危险,不放心所以来看看!”南宫书墨说的随意,可幕晨雪却心中一暖。她并未问南宫书墨是如何得到消息的。也许是因为她是真的被吓到了,也许是没有问的必要。如果南宫书墨此刻握住她的手,就会发现她满手是汗,手心冰凉,全身的血液全跑到心脏去了,不然刚刚那一出,只怕就要被吓破胆了。
“多谢!”两个字虽不足以道出幕晨雪的心情,可也足以让南宫书墨释怀。毕竟他将此突发之变,全归咎到了自己身上,认为都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险些陷幕小姐于危难之境。
二人又聊了两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引起隐雾的怀疑。幕晨雪正打算送南宫书墨离开,就听见屋门被人轻轻推开,芳华从外面走了进来。好在南宫书墨反应快,一个转身藏于了屏枫之后。
“小姐,您还没睡怎么就把蜡烛熄了!”五小姐有个习惯,只要入了夜,屋里必点上大量的烛火,之前芳华问过,五小姐只说自己怕黑。可今儿五小姐如此反常,这才好奇一问。
幕晨雪心里一紧,怕芳华所言引起屋外之人的警惕,“天儿也不早了,刚去给九哥儿送了些点心,正打算上床歇了。想着今儿让你去陪娘亲不会回来了,我就自己把烛火熄了!”
芳华也是刚刚伺候了程姨就寝,不放心小姐,想着来看看,所以也未多想,一边儿给小姐铺床,一边儿和幕晨雪商量,“小姐,程姨娘这会儿已经睡了,要不晚上我留在小姐这里伺候吧?”在芳华的心中,五小姐才是她正经主子。程姨娘虽是小姐的娘亲,可她只是受命伺候而已。
“我睡觉不喜欢屋里有人,入夜之后娘亲的眼睛又难以视物,你要代我多尽心伺候着!”幕晨雪屋里可还藏着一大活人呢,怎么可能允芳华留下。
“奴婢听江妈说过,程姨娘的眼睛都是这些年没白天没晚上的做绣活给累的。连江妈的眼睛也大不如前了!”江妈和芳华的关系好,所以这些话幕晨雪听来也不会多想。
“是啊,这些年娘亲为了我和九哥儿,牺牲的太多了!”幕晨雪也16 很感慨,可她心里还装着事,所以不太愿接芳华的话。芳华以为是小姐累了,忙行了礼道了安回去伺候程姨娘了。
芳华离开后,南宫书墨并未急着从后窗离开,反而是走到门边竖耳倾听。芳华的到来虽令屋中二人虚惊一场,可却间接证实了幕晨雪的屋中并无外人,足以让藏于屋顶的隐雾少了一份窥视之心。
又等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南宫书墨这才轻挑后窗行礼离开。幕晨雪一直又等了二柱香的时间,这才上炕准备就寝。可因为刚刚被吓了一跳,人虽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庆王府的郡王爷没事儿吃饱了撑的寻她开心,可她却没那个雅兴陪他唱戏。这次让他碰了个软钉子,若能就此罢手还好,怕就怕这人久居高位,早已不习惯被人拒绝,遭人冷遇。而幕晨雪此举,只怕会激起郡王爷的兴趣,那可就遭了。
☆、第七十七章,危局
幕晨雪的担心并不多余,回府后的南宫勋换好常服,正坐在桌案前和流云商量着,“此行虽不算是一无所获,可却也进展缓慢,不过倒让我见识到了那位幕府五小姐的泼辣果敢,小小年纪就能临危不乱已是难得,而笑谈之间竟能做到滴水不漏,连点儿破绽都未留下,就算是背后有着高人指点,只怕也是其经历坎坷性格使然!”
“那是郡王爷心善,不愿与她计较,若依着属下,定要将她绑回府牢,随便一个刑具加身她必召!”这个方法多是主子身边的侍卫冷雪常常使用,以前的流云是从不屑如此的,今天也是被幕晨雪给气到了,这才口无遮拦。好在南宫勋深知流云本性,并不会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我只为求贤,她不过一介弱小女子,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南宫勋回了一句,即陷入深思不语。
流云想了想,自己为着这姓穆的,最近连话都多说了不少。可心中存疑放不下,只得求主子明示,“郡王爷,那幕府五小姐不是建议您留信给‘穆先生’,您未何只字未留,就带着属下离开了?万一隐雾那边也是一无所获,那这条线索不是又断了?”
“留信留字又能如何,最后只能收到婉拒辞言罢了。其实我刚才一直在想,也许这‘穆先生’正如幕五小姐所言,是位隐士高人,而经商也许只是为帮这幕小姐一把,并不为利为名,所以就算我们许以权利金银以礼敬之,此人也未必会为我们所用。倒是可惜了!”南宫勋有些气馁,若此人真如幕晨雪所言,只怕他说什么做什么到头来仍会是一场空。
“若此人不能为郡王爷所用,属下就送他一程,让他给阎王爷当谋士去!”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尽早除去。若换作别人,流云也许不会做此想,但这个“穆先生”利用了主子在先,三番五次拒绝在后,为了主子的颜面,此人也断然留不得。
古代上位者要比现代人更心狠手辣,所以流云这话,南宫勋并未表示反对,只是叹了口气,感到一丝惋惜。
而南宫书墨出了幕晨雪的屋子,和风五商量了一下,在隐雾未离开幕府前,留其保护幕小姐,他则去了一趟四海当铺,命掌柜的给假穆青传话做了些新的部署。
回府后将风六叫了进来。除了风五,王府内只有此人知道他的真实情况。也算是可以信任之人,“风六,这些日子风五要忙着处理幕小姐的事,你带着人近身伺候着,记得非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放进雪梅居!”
“是,属下遵命!”幕小姐的事风六也已有所耳闻,可他没想到主子对这幕小姐竟如此重视,连贴身侍卫都派了出去。看来以后若他接了命令保护幕小姐,也要尽心尽力方可。
隐雾回到庆王府时已近天明时分,“禀郡王爷,您离开幕府后,那幕五小姐就熄灯就寝,府中并无人出入,也未传出任何消息。不过属下倒是发现幕府后院有一角门,虽掩在柴房之内,可属下仔细看过,门锁上并无灰尘,地上有推拉留下的痕迹,应该常有人使用!”
“那幕小姐与‘穆先生’联系,总不能每次都是高来高去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武艺高强,想来这暗门也是为了方便他们传信之用。怕只怕‘穆先生’得了消息,他们暂时不会有所联系,让手下人盯紧了,幕小姐一定会给‘穆先生’传信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打草惊虫的原因!”南宫勋如果知道幕晨雪就是假穆青只怕就不会做此想了。幕晨雪自己又怎会给自己传什么消息。更何况暗中还有南宫书墨相帮。
雪梅居内,风五也在向主子汇报,“主子,隐雾已发现暗门所在,属下认为要尽早将消息传给幕小姐,免得她在禁足期内使用此门,而露了形藏!”
“不错,而且我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你即刻派人传话给假穆青,不用等到冬日,让他明日就与幕小姐见上一面后,即刻起程回京!”南宫书墨不想再等了,也是怕夜长梦多。若是兄长一时兴起,将人强虏进府,一切将会前功尽弃也就算了,可能还会连累了幕小姐。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既然郡王爷已查出那假穆青府第之所在,为何还要去找幕小姐?”亏得风五足够冷静,想的够仔细。
南宫书墨这才静下心来,将事情前前后后的又想了一遍,“兄长做事为人一向禀持着谦恭有礼,不失大家风范,而且那假穆青又神出鬼没的不常在府,只怕他是想先礼后兵也未可知!”这些都只是自己的猜测,毕竟就算两兄弟再互相了解,也不可能成为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若真如此,只怕那假穆青分分钟都可能遇到危险,属下这就去传话,也好让他尽早离开!”这假穆青在主子的心中也许并不如幕小姐来得重要,可那也是风五得力手下之一,主子要护的人他要保,可自己手下的性命他也不愿轻易舍弃。
庆王府内不知有多少人为着幕晨雪在忙,而她躺在炕上,也是一夜未能入睡,将自己来到这里的每一天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哪里行事过于急燥,哪里做事不够小心,哪里容易被人拿了把柄,这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睡不着。平日里少了几分自省,这会儿只能让自己落于被动之中。
“终还是我大意了,嗨,前路茫茫,前程无依,这样的日子还不知要过多久,可我却因为几百两银子的进账,几块田地的收成就沾沾自喜,忘了自己时刻都在危险之中,从未有一刻离开过。这府里的人要防,府外的人更要防,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将来如果我真的出嫁了,会过上怎样的日子,也许我不结婚,出家当尼姑云游天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经此一事,竟让幕晨雪动了出家的念头。反正她有一个假身份,可以继续经商。甚至想到就这样云游四海渡过余生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可这样的心思在脑海中才一闪过,南宫书墨的身影就挡在了面前。
“那他呢,他又会如何?会去娶别的女子为妻,会用一生去守护别人,会在她耳边许下一生相护的承诺吗?”一想及此心里不由得一紧,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的疼痛。原来这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住进了自己的心里,原来自己在这古代异世也有了放不下的人。可是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幕晨雪惊了,也茫然了,她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看不到那未知的将来。
☆、第七十八章,安然若素
这一夜终究是个不眠之夜,第二天幕晨雪刚送胞弟出后院去县学读书,就被翻墙潜入幕府的假穆青给堵在了屋中,好在这会儿程姨娘才起,江妈和芳华都在那边伺候着,屋中并没有别人。将来意简单说明后,人并未在幕府久留,直接出府骑着马上了城外驿道直奔京城而去。
一夜未眠的南宫勋刚欲要小憩一下,就见流云急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禀郡王爷,今儿一早有人蒙面潜进幕府见了幕五小姐,可出了幕府后并未留在城内,而是直接快马往南上了驿道,属下派人暗中尾随,却在出城五里后,被一群不明身份之人给拦了下来,双方虽有交手,但并无损伤。只是被这些人耽搁这么一下,回过神时人已不知去向。属下办事不利,请郡王爷责罚!”流云说完直接跪在了地上,主子交待的事他三番五次无功而返,眼下真没脸面再见主子。
“你先起来吧!看来还是我们大意了,只怕那幕府外藏着穆先生的暗桩,不过我不解的是,既然这穆先生早已注意到幕府小姐被人监视,这次又怎会心急离开?”南宫勋百思不得其解。他已一昼夜未合眼,这会儿脑子运转自然不如清醒之时。
“郡王爷,许是那幕五小姐向穆先生说了什么,这才逼得穆先生不得不离开?”流云觉得此事应该和幕晨雪脱不了关系,想着不如将人虏来一问便知。
“那倒也未必,穆先生不只是幕五小姐的恩人,还是她的师傅。以辈份论,幕小姐应该劝不动穆先生。怕只怕这穆先生一心为着幕小姐着想,这才不得已而离开,只怕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不过流云之前查过,人即是从京城而来,那不妨往京城方向一路打探一下,也许在他未入京前能将其拦下。告诉手下人,若寻得此人,一定要以礼敬之,不可怠慢!”南宫勋想了一下,这穆青待幕府的五小姐倒是视如己出,也许昨夜那幕府的五小姐并未有所隐瞒,她是真的无法替穆先生做主。
“我原只是想打草惊惊蛇,让穆先生能早些现身,却不想竟把人给逼走了!既然穆先生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这幕五小姐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隐雾,传我命令,将幕府和点心铺外的监视之人全数撤回,再留在那里也是无用!”因为穆青的突然离开,南宫勋对幕府的监视也松懈了下来,不再全天候进行监视。这正称了南宫书墨和幕晨雪的心意。
幕晨雪接到宝如的传话,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快得了自由。给南宫书墨写信详问了一番,这才放心。第二天就易容偷溜出府去了一趟田庄,自打买下这庄子之后,她还是第二次去呢。上一次去的时候只是去看了看,那时庄子可还什么都没建起来呢。
而南宫书墨却并未如幕晨雪这般轻松。一是以他对兄长的了解,南宫勋禀性执着不是个轻言放弃之人。二是他很在乎幕晨雪,不愿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风叔,那假穆青是否已安全离开,今儿那边传来消息,兄长已命人往京城追击而去!”
“主子放心,人早在十里长亭处就转了道儿,现已一路往北而去。属下还派了几人相护,不会让郡王爷发现的!”风五对自己的安排很自信,他出身江湖,对于领兵打仗未必能比得过南宫勋,可论起逃命的本事,决对比流云要强。
果然流云先后派了两拨人去追,都无功而反。甚至最早出发的人一直追到京城,连人影都没见着。而在京中详细调查了一番才知,穆府根本就没有一个叫穆青的人被放幽州。可这些消息传回庆王府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再说得了自由的幕晨雪,由佟江赶着车,一路朝城外田庄而去。“佟掌柜,田庄今年的收成如何?”这会儿虽未到收割的时假,可从地里的出息,大概也能猜到个几分。
“回五小姐,今年下种晚了,出息并不好,可也不是全无收获。明年开春就下种,收成一定较今年丰厚!”佟江讲这些倒不是怕五小姐责怪,这些日子他对这位冷面小姐已多少有了了解。讲这些不过是让五小姐心里有个准备,毕竟五小姐投了不少银钱在庄子上,出息不好是要赔本的。
“种地不在一朝一夕,地也得靠养,只要手下人肯尽心就好!庄子上的牲畜如何?”幕晨雪也不指着庄子上一下子就能出多少粮出多少银钱,而且她可是农业大学的学生,知道这种地不是嘴上说说就能种得好的。而且今年她也有心试试自己买来的奴才,所以并未过多的参与。而且明年只要没有天灾*,一定会是个丰收年。这些都是她的计划,只是并没有合盘托出告诉佟江。
“这个小姐放心,猪鸡驴羊都养的甚好!那母鸡已开始产蛋,猪也长的肥壮,等过年的时候正好杀了吃肉。只是奴才有一事不明,五小姐养那么多驴子是打算做什么?那牲口除了拉脚磨磨,别的也没啥大用,吃的还多,光是草料一天就要四百多斤!”幕晨雪在庄子上养了二十头驴子,光是草料也是比不小的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