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儿疼的大叫一声,身边的几个奴婢也跟着紧张起来,大夫人正巧来看女儿,也被吓了一跳,嫁衣见血,这是何等的不吉利。
“嗨!四姐儿怎的如此不小心!”大夫人一边儿帮着女儿止血,一边儿叹气。女儿这般只怕还是听到了外间的风声。
“母亲,我不要嫁进庆王府,您去跟父亲说说,帮女儿退了这门亲事吧!”四姐儿也不顾自己的手指,而是跪在了大夫人的面前,抱着母亲的腿哭求。
“若是能退,母亲就算是豁出去不要这条命也会为我的乖女儿把这亲事退了的!只怕如今就算是我们想退,庆王府也不会答应的。更何况母亲当时一怒之下,还坚持让五姐儿给你做了陪嫁,只怕如今你父亲早将我恨之入骨,又怎会听我一言!”大夫人一把扶起女儿,也跟着哭了起来。
其实她的心里更苦。自打那天之后,大老爷再没进过夫人的屋子,就是有事,也只是让刘管事来传话。甚至她几次相请,老爷都已事忙为由,而只派了刘管事来听信儿,如今她是想见老爷一面都难。
“可是那庆王府的二少爷,眼看着就要病死了,就算我一时嫁的风光又能如何?”四姐儿哭的几乎快断气了,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儿没晕死过去。
大夫人心痛女儿,可也知此事注定是无力回天,只要这病秧子不死,女儿是非嫁不可的,就算是死了,女儿也要担一个克夫的名头,对庆王府和大老爷也是满心的怨恨。
“母亲,能不能以我年纪还小为由,像五姐儿一样,先缓个两年再出嫁?”四姐儿这会儿倒有些羡慕起了五姐儿。如果二年内这病秧子死了,五姐儿倒是有理由拒绝入府,到时受罪的只有自己,心里又怎能不难过。
“四姐儿只管放心,若是那二少爷撑不过两年,母亲也必会让她进王府去守活寡,到时由着你拿捏出气!”大夫人这会儿也想到了,若是庆王府的二少爷真的撑不过两年,五姐儿只是名声毁了,可却仍能再嫁。那到头来,受罪的只有自己的女儿。
大夫人是绝对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她的女儿过的不幸福,程姨娘的女儿也别想好,只要她还是幕府的当家主母,就绝不会让五姐儿退亲另嫁。
四姐儿见自己无论好说歹说,母亲就是不答应,也是心灰意冷,连嫁衣也不绣了,成日里坐在屋里长吁短叹。大夫人也知女儿心里难受,倒也未再强求,除了每日里炖了补药送过来,竟然也没再逼女儿亲绣嫁衣,而是请了绣娘进府帮忙。
一个月南宫书墨都没有找到机会来看幕晨雪,自打兄长对他起了疑心,也不再命人盯着风五不放,而是将全部心神全都放到了他的身上。南宫书墨虽然心里明白,这感情的事没有对错,可仍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有些愧对兄长。所以见兄长盯的紧,也没有急着来看幕晨雪。
幕晨雪早从宝如那里知道了消息,所以两个人虽然一个月未见,但心里都只有挂念,并无担忧。
四姐儿成亲这天一大早,程姨娘带着儿女又回到了幕府,来送四姐儿出嫁。程姨娘准备了二十两的银子给四姐儿压箱。若是依着她,是一两银子也不愿给的,可还是老夫人和女儿劝了又劝,这才拿出二十两银子。
幕晨雪觉得是个心意就好,毕竟这件事上,四姐儿也是受害者。而且她心里是知道南宫书墨的计划,所以多少对还只是个孩子的四姐儿感到惋惜和一丝的愧疚。
比起二姐儿和三姐儿出嫁时的欢喜,四姐儿自打起床,这眼泪就没断过,连全福夫人来为她开脸,这泪也没见停。
大夫人陪在女儿身边,除了劝慰,也是什么都做不了。幕晨雪并未进去看四姐儿。说到底她和四姐儿一样,都还只是个孩子,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如今却要她们来承担。可她却比四姐儿幸运,因为自己是被爱的,而四姐儿受宠了这么些年,到头来却只沦为了父亲的一个工具,一个筹码而已。
所以比起四姐儿的伤心。她之前被冷落了这些年,反而成了幸事。当初正是因为她被冷落在了后院,这才得以见到南宫书墨。如今才有人愿意为了娶她,而谋划着这一切。两相一比较,反而心里没有一丝的难过,除了对四姐儿感到抱歉外,满满的全都是幸福。
女儿出嫁,大老爷借着这个机会请了不少的客人,所以大夫人也不好一直留在女儿的闺房之中,只得净面后强撑着笑脸出来招呼客人。
☆、第二百零三章,无郎迎亲
幕府嫁女本是件喜事,可因为庆王府的二少爷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如今亲事将近,人却病在床上不能起身,这件事被人传来传去,最后传成了幕谦为了自己的官位而卖女求荣。
可不论坊间如何流传,到了成亲这天,四姐儿只得强打起精神起来装扮。
天亮不久之后,娶亲的队伍即吹吹打打的来到了幕府的门前。可大夫人却迟迟不愿四姐儿出门。因着新郎官称病以身子不适为由,竟然并未来迎亲,只派了庆王府的管事带着迎亲的队伍上门。
幕谦也是一脸的不喜,今儿可是他露脸的好机会,失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才能和庆王府攀上亲,所以他借机请了不少的客人。可如今新郎官连个人影儿都没有,那不正好证实了坊间的传闻,说他卖女求荣,将女儿嫁进庆王府给个庶出的病秧子为妻。
可庆王府门高府大,是他得罪不起的。最后只能劝着夫人黑着一张脸,命长子背着几乎哭昏过去的四姐儿出了府门。一盆水泼出去,女儿就再也不是幕府的人,而是庆王府的儿媳,就算是哭死在庆王府,也和幕府没有一丝的关系了。
幕晨雪也是一脸的不解,她虽然知道南宫书墨应下这门亲是在为她打算,可这不来迎亲,难道不会引起庆王妃的怀疑吗?心里不解的看向站在身边的宝如。
“主子说了,他要娶的幕小姐,只有您!至于这位幕府的四小姐,只好让她去和公鸡拜堂了!”正如宝如所说,四姐儿进了王府拜堂的时候,都没能见到新郎官,而是和一只被绑住双脚双翅的公鸡拜的堂。
虽说这些在寻常百姓家里倒是常见,可官宦人家是不多见的。就算新郎官一时得了急病,也会让兄弟们代自己迎亲、拜堂,算是为了给女家一些颜面,表示对女家的重视。
可南宫书墨的兄长是郡王爷,其身份特殊,而庆王妃也不愿自己的嫡长子代庶弟迎亲,所以竟然依了庶子所请,让这个刚进门的庶媳,就这样跟一只公鸡拜了堂。一时间消息传遍了整个县城,各府各院都在传,这庆王府的庶子怕是快病死了,而此时娶亲,怕是来冲喜的。
反正是怎么难听怎么传,气得幕谦也跟着大病了一场,好几日都没出府门。而这事传进幕晨雪耳中,她也跟着吃了一惊,好在她对南宫书墨足够信任,这才没有急匆匆的赶去庆王府求证。
大夫人自打女儿出门,不知哭昏了多少次,长子幕鹏甚至将医馆里的大夫留在了府上,就怕母亲急怒攻心,一个不甚就这样去了。
而四姐儿也是哭着进了冷冰冰的新房。她恨自己的父母,如果不是他们坚持,她如今就不用受这份屈辱。二姐儿和三姐儿虽然嫁的都不好,可却不像她是跟只畜生拜的堂。此刻若不是身边有庆王府的下人看着,只怕她早一头碰死在这新房之内。
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甚至不知哭昏过去几次,反正这新婚初夜,她是一个人在婚房里渡过的。就算是第二天认亲,新郎官都没出现。好在南宫书墨装的像,甚至还在自己的身上用了一些药,连府医都说他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这才没有引起庆王妃的怀疑。
而因为南宫书墨的坚持,说幕雨年纪还小,既然无法圆房,他身子又不好,还是等到行过及笄礼的时候再开宗祠上族谱就好。实则在他心里,除了幕晨雪,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的名字配写在他的名字旁边。
为着这事儿,四姐儿在认亲的时候,也没少被人笑话。好在庆王爷觉得有些愧对这位儿媳,倒是一脸的和气,还送了一对上好的玉如意给她,这才为她撑了些颜面。
而庆王妃自以为自己的奸计得逞,又见庶子已病入膏肓,心里更是欢喜,所以认亲的时候也未多加难为幕雨,接了茶就让她起身了。认亲过后,幕雨也只能认命,所以虽仍伤心,倒也不再哭个不停。可成亲三天,她却连新郎官的样子都没见到,每每去书房,都被风五拦在了房外。
这天是回门的日子,幕雨只得硬着头皮又来到书房,可一句还没说,就被风五拦了下来,“二少爷身子病弱,见不得风。更怕自己把病气过给了您,所以今日回门,只能请您自己回去了!”
风五每回见了幕雨,都是一脸的冰霜,甚至连声“二夫人”都不肯叫。雪梅居上下奴婢仆从也都有一样学一样。甚至几个大丫鬟更是直呼幕雨为小姐。
“二少爷身子不好,我这个当妻子的更应该从旁随侍,你不过是个下人,难道敢对我无礼不成?”这位二少爷没能亲自迎亲幕雨忍了,跟只公鸡拜堂幕雨也忍了,甚至是一院子的奴才都不把她当主子看,她咬咬牙也忍了。如果今日回门都只能她一个人回去,那她的脸面还往哪儿放。
今儿可是女婿回门认娘家亲的日子,她在庆王府可以颜面尽失,毕竟她出身低。可在娘家,她可是嫡出的小姐,若是让二姐儿或是五姐儿看了去,那她还不如死在这庆王府。
“风五,让她进来吧!”正在幕雨和风五纠缠不清的时候,书房内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风五这才将门帘掀起一条缝,倒像真怕外面的风灌了进去,将主子给吹散了一样。
幕雨见自己的坚持总算有了希望,也不计较这些,侧着身挤进了书房,书房的木榻上躺着一位脸色苍白如纸的男子,披散着头发,眼下一片黑青,若不是他还睁着一双眼,幕雨还以为自己见到了死人,吓得她捂着胸口倒退了一步。
“我本不欲吓到你,所以这才没去看你。既然你坚持要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却又为何会怕成这样?”南宫书墨如死灰般的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但眼神中满满的全是鄙视。这样的女子哪里配得上他,哪里能和他的雪妹相比。甚至连给她倒水、提鞋都不配。
“如今你看也看了,还是早些回去吧!”南宫书墨才懒得看这样的女人,一侧头直接无视了幕雨的存在。风五在外面听了主子的吩咐,也不管幕雨是什么身份,直接将人推出了书房。
☆、第二百零四章,被抬回门
回门这天,幕雨坚持要见南宫书墨一面,想强拉他起身陪着自己一起回娘家。可真的见到了人,却把自己吓了个半死。连句话都没说上,就已经被人送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怕了,她是真的是怕了。那位二少爷哪里还有一丝的生气,分明就是在那里等死。“她要怎么办?”幕雨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幕府的,只记得她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母亲的屋里,大夫人陪着大夫正在为她施针。
“母亲!”幕雨一见大夫人,哪里还能忍得住,拉着母亲的手嚎啕大哭不止。这样的事,大夫也见得多了,所以一施礼先退了出去。大夫人这才将女儿搂进怀中,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四姐儿回门,程姨娘母子自然是要回府的。幕晨雪进府后才听说,四姐儿一早是被人抬进府的,如今人还昏迷未醒。从宝如那里打听才知,是被南宫书墨给吓的。
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宝如,给你家主子带个话,别把事情做的太绝,免得庆王妃那边起疑?”幕晨雪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四姐儿,不过更多的还是在为南宫书墨担心。
宝如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主子让幕小姐安心,庆王妃正是得意的时候,不会怀疑到主子的。如今主子最担心的就是被幕小姐怀疑!”跟了幕晨雪这么久,宝如有时也会忘记身份,和幕晨雪开些玩笑。
“这里不是家里,不得胡说!”幕晨雪四下里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在,这才瞪了宝如一眼。
宝如可不是幕晨雪,她一身的武功,又怎会不知周围是否有人。而且这幕府根本就没有人懂什么武功。
四女婿没跟着一起回门,这亲是认不成了,四姐儿又晕着,所以大老爷下令众人各自散了去做自己的事。这回门饭也没吃成,程姨娘母子三人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程姨娘和九哥儿对于那位庆王府二少爷病重之事,倒是未见有什么担忧,反而是一脸的喜色,最好这人在五姐儿过门前就能病死。而幕晨雪脸上,也未见有何忧色,和外婆、娘亲、弟弟一起吃了饭,这才去外院书房。
自打四姐儿出嫁之后,大夫人就急怒攻心病倒了,回门这天也是强撑着身子,这才给女儿张罗了一桌团圆饭,可却只见哭晕死过去的女儿被人抬进了府,却并未见四女婿上门。更是气怒心堵,也跟着晕倒了。
大老爷是跟女儿身边的奴婢打听才知,这四女婿已经病入膏肓,如今连床都不能下了。对结这门亲难免有些后悔。所以命幕府的亲眷都散了,这才来看女儿。
大夫人本就病着,又被女儿吓了一跳,又是被气倒,这会儿勉强打起精神,躺在床上抱着女儿,哭个不停。若不是大夫又是施针,又是灌药的,只怕这会儿还不知要晕倒多少次,更有甚可能母女俩人就这般去了也说不定。
大老爷一脸懊悔的坐在夫人的屋子外间,里面时不时的传来痛哭之声,还有四姐儿断断续续的呜咽之语,“母亲,那,那,带血的嫁衣真的不吉利,女儿的命好苦啊!”
对于女儿的痛哭,大老爷心底里还是多少有些愧疚和难过的。可更多的却是在为自己的前程打算。如今女儿算是赔了进去,这官位还是没有什么变动。看来明天他就算是病未痊愈,也要强撑着去求见庆王爷。怎么也要在四女婿病死之前,为自己多争取一些。
若是四姐儿知道,她所敬爱的父亲,到了这会儿心中想的只有他自己的前程,不知会不会真的一命呜呼,就这样被气死了。幕雨是没有想到,但幕晨雪却是想到了,她请宝如给南宫书墨捎了口信,千万不要让庆王爷给幕谦任何的机会。对于这种卖女求荣之人,她只恨自己不能亲手杀之。所以她绝不能放纵而听之,不然会有更多的女儿家像她和四姐儿一样受害。
雪梅居的书房内,南宫书墨坐在桌案前,将刚写好的书信装进信封,递给站在一旁的宝如,“将这封信转交给幕小姐,告诉她,有我在一切都不需担心!”这会儿的南宫书墨看上去还是顶着一张死人脸,可眼神中的精光却足以告诉所有人,他这张脸不过是张假的人皮面具罢了,他根本什么病都没有。
“主子,幕小姐说了,那些伤身子的药还是不要吃了,就算是被庆王妃发现,她会和您一起面对。总好过仇未报,就已伤身短命!”南宫书墨淡然一笑,他的雪妹才是最关心他的人,也是最在乎他生死的人。就算是为了幕晨雪,南宫书墨也不会这么快就将自己的性命交给阎王。
“我知道!”宝如领命退下,直奔回府。幕晨雪拿着信看的一脸的笑意,却无奈的直摇头。
宝如心里好奇,不知主子写了什么,幕小姐的表情如此奇怪,“幕小姐,主子这信里都写了些什么?您怎么看的摇着头笑!”
“你家主子让我抓紧时间绣嫁衣,安下心待嫁!”幕晨雪昨天才收到南宫书墨送来的一匹大红色的云绵,当时还不知南宫书墨是什么意思,这会儿看了信才知,原来是要她拿来绣嫁衣的。
妾氏入府,按礼制是不可着红的,甚至坐的轿都是粉色的,如今南宫书墨却送来了一匹红布,也是在向幕晨雪表明,在他的心里只有幕晨雪才是他的妻。
信中南宫书墨还写了很多肉麻的话,幕晨雪不好意思都告诉宝如,所以只提了这件事,算是一语带过。
“对,主子这主意好,幕小姐经商是个好手,可在这女红上,只怕还得勤加练习!”宝如的打趣让幕晨雪脸上一红,“好你个宝如,这才一上午没见,就帮着你家主子欺负我!”幕晨雪将信收起,这才起身追着宝如打闹了起来。
她是真心的高兴,高兴在这陌生的世界,有个男人一心一意的只为她着想。甚至连这么细微的小事,都一一放在心上。其实女人是很贪婪的,因为她们将心给了一个男人后,也想得到同等的回报。可女人也是很大肚的,因为她们要的回报其实只是男人的关心在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