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元君停住筷子,嘴里的菜还没咽下,从桌案上拿了张纸。然后对薛娘说道:“你就是这么糊弄我的?”
薛娘睁着眼睛:“我没糊弄你啊,直接告诉你的。”
衡元君紧抿着唇,嗤了一声,起身往一边儿走,椅子被碰倒在地上。薛娘喉咙咽了咽,去看他的脸色,差得很。
弯了弯眼睛,把椅子扶起来。尾音上扬,勾的心里发痒:“你把我娶了,我不就是你的了么。其他还计较什么?”
衡元君呼吸一顿,清了清嗓子,没吱声。
薛娘轻轻走到他身边,环住他的腰,脸贴着心口:“好几天没见,想不想我?”
衡元君刚要点头,咬着牙忍了忍,费力的把她推开:“你少拿这狐媚子劲儿勾我,告诉你,不把我给追到手,说啥都没用。”
他梗着脖子,一副咬牙死撑的模样。
薛娘垂了眼睫,心想是再努把力趁着这会儿把他给拿下,还是顺着他一回。看了他一眼,衡元君呼吸又变得急促,连忙把头扭过去。
薛娘眯着眼睛应了。
这回是来真的了,见天儿的往他这儿跑。又是说甜言蜜语,又是送东西。可就是不让他吻她。
说是还没追到手,不能胡来。
撇撇嘴,无奈得很。
薛娘又拿了盒东西过来,打开一瞧,又是菜。衡元君挑眉头:“这回是你做的么?”
她点点头:“我特意学的,你尝尝。”
他这才动筷子,果然还是以前的味儿。想随便说两句,却看见薛娘一脸认真的表情,顿了顿,说了句好吃。
薛娘眯着眼睛笑了,拉着他往外走。衡元君没问原因,跟在身边。走了会儿,才发觉是往瑶池的路。
二人停住脚,衡元君侧着脸,看了看薛娘。
薛娘抬眼看他,勾着嘴角,轻踮着脚尖,用手蒙住他的眼。开口说道:“我现在若还把你推开,你会不会再赖上我?”
他分明就是故意跌下去的。
衡元君:“你若把我推开,我抱着你跳下去,一块儿淹死。”
薛娘轻咳了一声,准备把手放下,他却按住她的手。她皱着眉,挣了挣,仍被他死死抓着手。
忽然笑了:“我这算不算把你追到了?”
手倏然一松,她瞥了衡元君一眼。他脸色冷淡的很,仿佛不认识她一样。薛娘叹了口气,真够别扭的。
他说道:“还有事么,我该回去了。”
薛娘拉住他,用帕子将眼睛蒙上,松开了他的手。衡元君有些不安,伸手去抓她,扑了个空,顿了顿,放到身侧,握紧拳头。
仔细听着脚步声,走了二十步。应是瑶池旁边。
砰。
落水的声音。
他眉头紧紧皱着,唤了她一声,没听见回应,一把将帕子抓在手里,瞪大眼睛找她。
却看见薛娘在瑶池里。
衡元君连忙过去:“你这是做什么?”
薛娘在里面游着,浮上来,水珠流在纤细的脖颈,发丝贴在脸颊上,轻笑着:“还你啊。若是再闯一回祸,这回我来难受。”
衡元君一怔,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有病!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你又作什么?趁还没被发现赶紧上来!”
薛娘瞥他一眼:“到底是谁作?”
说完又朝远处游去。她会了水,游起来尤为柔美。衡元君咬了咬牙,朝两边儿看了看,也下水往她那边儿游。
不一会儿就到了她身边。薛娘连忙扑腾着不让他得手,衡元君已经调养过来了,身子变得有力,一下就把她制住,紧紧搂着她,在水里也不安分。
弄得薛娘脸红的很,一直瞪他。虽是在生气,可看着却像是在勾人。衡元君眸色一暗。
他知晓若是被瞧见了又是一场事儿,连忙带着她往岸边游。上岸后,薛娘从他怀里挣开:“你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琢磨出这么个法子,你还这样。”
衡元君脸色难看,觉得她脑子有问题:“方才我没来得及说你,你能不能用用心,咱俩上回是因为打起来才下凡的。跟跳瑶池有什么关系。”
薛娘莫名其妙:“那再装作打起来不就行了?”
“谁信啊!”
薛娘:“怎么不信,这会儿谁不知道我在上赶着追你?我追恼了,又把你推下去,然后打了起来。哪儿不妥?”
衡元君见她一脸认真,深深地叹了口气,唯恐她再这么下去,把他俩给作死:“我认了,你追到我了行不?”
薛娘眯了眼睛,连忙点头。
衡元君拉着她偷偷回去,赶紧换衣裳去。虽说私自进入瑶池不至于再下凡,可万一寻个由头,不允许成亲了怎么办。
他提心吊胆的,薛娘却看着一点儿不急。
走了一半儿,衡元君忽然反应过来,直起身子看了她一眼:“你算计我?”
薛娘不认账。
衡元君看了她半天,憋出来一句:“不算,重来!”
然后转过身子走了,薛娘看着他背影叹了一口气,她原来是真想追他一回,可是他一直端着架子,无论怎么样都要死撑。
分明就是心里屈服了,嘴硬。
这才想了个法子,事先求了王母。哪儿知他还耍起赖了。
薛娘在家里闷了好几天,不知道怎么让衡元君服软儿,就这样还说她作。撇撇嘴,看了眼正在吃花生的灵兽。
它大方得很,把花生盘冲她那儿推了推。
薛娘拿起几个,剥壳。咽了嘴里的说道:“你有招没?他太难弄了。”
灵兽摇着头:“你怎么到这个地步了,以前多厉害。”
她皱眉:“你再说风凉话,就别吃了。”
灵兽连忙抓起一大把花生,爪子都包不住了,漏出来掉在地上两个。薛娘瞥了它一眼,叹了口气,揉着脑袋。
灵兽被这一声叹气伤着了,这是说它没用?一皱眉,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我陪你走了那么多世,那么多情况我都遇见了,这还能难得到我?”
薛娘有点儿怀疑,它气得把花生放进盘子里,沉声说了个主意。
薛娘琢磨了会儿,摸着下巴同意了。
衡元君自打这天起,就再也没听见过关于薛娘的消息。之前她不来这儿,还能打听打听在忙什么。他心里有点儿闷得慌,又想起上回,也是这么晾了他几天,后来才过来。
之后还说了许多好听的话。
他勉强稳住心神,又等了几天。在宫殿里坐不住了,往外面转悠。见着神仙就主动打招呼。衡元君的脾气坏,也是出了名的。旁的神仙遇见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他也不在意,可这回却一反常态,别的神仙讶异得很。说了会儿话,仍然是和和气气的。
过了会儿又说到薛娘。
这才明白过来,弯了弯眼睛:“我们也许久没见她了,不知在做什么。若是想找她,去她哪儿就是。”
谁都知道衡元君跟薛娘现在的情况,可他哪儿像个被追的。
衡元君抿了抿唇,便告辞走了。又走了片刻,遇着了薛娘的邻居,脸上堆了笑。把那个神仙吓了一跳。
听见他打听薛娘,犹豫的很。
衡元君神色一凛:“她去哪儿了?”
“这个我也不好说。”
衡元君直起身子,一副打算吵架的模样。神仙连忙说:“应是在厨神那儿,最近一直在跟他徒弟学手艺。”
衡元君脸色一下黑了。
厨神那儿,灶火经常旺着。薛娘被烤的脸热,大勺拿在手里,不停翻炒着菜。扭头说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出锅?”
厨神徒弟坐在凳子上嗑瓜子:“再等等。这菜你都做了多少遍了,怎么还没掌握好火候。”
薛娘:“你也不说这菜有多难炒,我在你这儿就学会一道菜。还指望做一桌丰盛的。”
厨神徒弟吐了瓜子皮,摇了摇头:“你啊,费这么大劲儿……”
门突然推开,俩神仙下意识扭头看。
衡元君脸色阴沉,紧紧抿着唇。薛娘瞧见了他,连忙打招呼:“你怎么过来了?”
他迈着步子往薛娘跟前走,打量了厨房一番,看见正在嗑瓜子的,沉声问:“我过来做什么,那你为什么过来?”
薛娘怔了怔:“学做菜啊。”
衡元君憋着一口气,见天儿瞧不见她,合着是在这儿:“教你炒菜的在哪儿?"
薛娘的下巴往那边儿抬了抬,衡元君顺着看过去。一个穿着衣裙的女子,一脸莫名其妙。
他愣住,有点儿磕巴:“她,她就是?”
薛娘:“对啊,你不是让我追你么,灵兽出的主意。做一桌好菜,让你吃高兴了。”
衡元君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情绪,看了她半晌:“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为了点儿吃的?”
薛娘撇撇嘴,那要不还有什么法子。
衡元君倏忽笑了,好像都是注定的,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注定会爱上她。不管如何,都会变成现在的情形。
他伸出手。
“成亲吧,就算你坐在那儿不动,我都想把你往床上搂。”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写薛娘在现代第一世如果遇见男主,没有系统的番外。
是个现代篇。
但是名字就要用薛慈了,你们看不看~
谢谢维纲岗的地雷~
☆、第106章 番外(一)
夏日炎热,门口院子前种了一棵梧桐树,叶子油亮。薛慈坐在窗户前,刺眼的阳光被遮挡住,蝉鸣吵得人头疼。刚吃完午饭,都在屋里休息,她桌上摊着一份报纸。
散发着一股油墨味,边角沾了些菜汤。刚才问姑父要的,他顺手把放在餐桌上的给了她。
薛慈拿着根铅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挑出适合打工的宣传广告。
上面有许多都是要到晚上十点以后下班。她犹豫着怎么跟姑姑说。倒不是怕不同意,刚才吃饭的时候姑姑还说了前街的闺女,从放了暑假就开始打工,特别懂事儿。
然后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李楠正是准备高考的关键时期,受不得一点儿打扰,每天晚上家里连风扇都得关了,怕惹她心烦。
要是这么晚回来,肯定会吵到她。
薛慈把铅笔横着咬在嘴里,想了半天,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抹了一把,看了看旁边的那台小电扇。
又转着转着停了下来,将它拿到桌上,线拎到一边儿,把插销拔了。手指进去搭在风扇叶推了几下,转了一圈儿,又停下来。
插销重新弄好,风呜呜的吹起来,震得风扇的塑料外壳发晃,连忙调到了中档风。
折腾的身上又出了汗。悄悄踮着脚关上门,院子里有水龙头,洗了把脸。毛巾沾了水拧干,擦了擦脖子跟胳膊。
再将毛巾冲一冲,晾在院绳上。看了看姑姑的屋子,有电视的声音,应该是没睡。垂了眼睫,走到屋门前:“姑姑。”
没应声,又叫了两遍。电视音小了下去:“啊,怎么了?”
“我出去一趟,罗娟那儿有本书,我去借来看看。”
“行,路上注意点儿。去冰柜拿根儿冰棍吃,别中暑。”
薛慈说了声不用,走到过道把自行车推出门。自行车座有些发烫,从篓子里拿了个塑料袋套上去。
日头正烈,晒得胳膊有些疼。猛蹬了几下,扑面来了股热气,鼻腔嗓子眼全都是,顿时喘不过气。
懊恼地皱眉,街边的小卖铺开着门,车上正在卸货。瞧见了薛慈:“大中午的咋出来了?也不嫌晒得慌。”
薛慈速度慢下来:“我去找同学,先走了。”
罗娟的家在另一条街上,绕了个圈子才到街口。有个支着太阳伞的摊子,冰柜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她把车子骑过去停下。
老板娘瞧见她,起身站起来作势打开冰柜:“还是老冰棍儿?”
薛慈“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五毛钱钢镚递过去。撕开包装纸,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冰冰凉。恼人的躁意顿时消了大半。
老板娘把她手里的冰棍纸收好,放到纸箱子里,摞了好几本书的厚度。
又来了一个男人,头发偏长,许是发质硬,谁也不挨谁,跟刺猬似的。穿着白色汗衫,下摆染着黑色的污渍。下面穿一条牛仔短裤,圾着人字拖。额头上都是汗,用胳膊蹭了一把,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两块钱。
老板娘打开冰柜,露出多样的雪糕:“你要哪个?”
男人挑了一会儿,薛慈手里的冰棍都吃了一半。老板娘催他,冰柜不能一直这么开着。他拿出来一个。
薛慈看了一眼,菠萝冰激凌。形状跟杯子似的,外面厚厚的一层菠萝味橙□□块,中间是奶油。老板娘给了他一个棍儿,他顺势蹲在地上吃。
薛慈吃冰棍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神情专注,许是热的厉害,眉头一直紧皱着。他一直在吃中间的奶油,外面的冰块化得快,连忙嘬了一口。这会儿看着有点儿孩子气。
薛慈顿了顿,才注意到他的长相。面容青涩,眉毛乱糟糟的一大片,眼睛很大,双眼皮。鼻子直挺。嘴巴被冰块弄的发红。
应该跟她年龄差不了多少。
忽然腿上一凉,移开视线看了看,冰棍化了,滴答着。她连忙问老板娘要了张卫生纸,把腿上的擦干净。
冰棍化了之后粘粘的。快速吃了几口,嘴里嚼着冰块。男人手里的冰激凌来不及吃,流得手上都是,冲老板娘要卫生纸。
老板娘有些为难,刚才那是最后一块,已经没了。
男人皱着眉头,看着黏糊糊的手心。雪糕也没心情再吃。伸出舌尖把唇上的弄干净。
薛慈怔了怔,脸颊有些发热,低下头将卫生纸拽下来一截。递过去:“这是干净的,这面儿没用过。”
男人蹲在地上,闻言抬头,看见薛慈坐在自行车上,脚踩着地,穿着短裤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肤色雪白,嘴里咬着冰棍儿,太阳晃得她微微眯着眼睛。他顿了顿,伸手拿过来,说了声:“谢谢。”
薛娘咽了咽喉咙,连忙吃完最后一口,没再看他,骑着车子往罗娟家走。
旁边儿有个垃圾堆,每过几天就有收垃圾的过来,她顺手扔到上面。
罗娟也没睡觉,在家看电视,上面放着天下第一。听见有人敲门,连忙应了一声,走过去问是谁。
薛慈在外面说快开门。
到了屋里,剩下的那点儿热意也没了。在外面热了满头大汗,进到空调屋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只有罗娟自个儿在家,她打开冰箱门,扔给薛慈一个小神童。
她自己也拿了一个,坐在沙发上吃。
薛慈看了眼电视:“这不是去年演过的电视剧么,你还没看腻?”
罗娟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会看腻,里面男的长的多帅!”
薛慈抿了抿唇,不与她争辩,看着演的剧情。罗娟问她怎么大中午过来了,也不怕晒黑。
她伸了个懒腰,没吭声。
过了会儿,薛慈打了个哈欠,困得很。罗娟让她去屋里睡,薛慈摇摇头,跟罗娟打听:“你知道哪儿招暑假兼职么?”
罗娟看了她一眼,眉头皱起来,拿遥控器把音量关小,正对着她:“刚过暑假没几天,你就又打算打工?”
薛慈揉了揉额头,含糊的应了一声。罗娟叹了口气:“你再去之前打工的地方看看呗。”
薛慈抿着唇:“我也想过,可是他们都成了晚上十一点下班。”
罗娟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薛慈到了晚上才走,正碰上罗娟父母。留她在这儿吃晚饭,哪里好意思,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街上自行车变多,她谨慎着骑,忽然前面驶来一辆汽车,连忙往一边拐弯。却不小心碰到了东西,乒铃乓啷的,脚腕疼得厉害。
天色全暗了下来,靠着过往的汽车灯照明。她疼得直吸凉气,侧过头看了看。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前面的人嚷嚷起来。
“你操什么心,在马路上走着,还往我摊子上撞。”
薛慈皱着眉道歉,从自行车上下来,蹲着身子看了看脚上的伤口。破了皮。
这是个修自行车的摊位,临街摆摊,每天都有车过往,偏偏今儿倒霉。陈旭眉头紧皱,把被踹倒了的自行车扶起来。
冲着薛慈说:“你把我摊子撞了,怎么着,打算赔多少。”
捡了捡那一堆家伙什,晃啷一声。
薛慈听得声音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抬头看了看,有些模糊。陈旭见她不吭声,以为她想溜:“赶紧说话啊,哑巴了?”
薛慈抿着唇,带了些怒气:“我撞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