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包装那么华丽……
“慢着。”叶三浼打住叶怀青的手,笑道:“三弟,这生辰礼,待你生辰那日再开也不迟。”
叶怀青想想也是,便道:“嗯,那二哥,你大老远过来,我带你去王府遛遛,呃不是走走吧……”
叶三浼摇摇头,推脱道:“不了,家中还有些事,今日我便不多久留了。日后若还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你这就走啊……”叶怀青有点失望。
好不容易来了个人,怎么才说来就走,也未免太客气了。
这兄弟之间,难道不应该来了坐下来聊聊天什么的,再不济留王府睡一夜也成,那燕扬冽堂堂王爷,不至于那么小气吧啦吧。
“那我便走了。”叶三浼冲人含蓄一笑,转身说走就走。
叶怀青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红云,你送二哥出门吧。”
“是。”
把玩着手上的生辰礼,叶怀青在屋内走了走,双唇紧抿。
这份失落而伤感的心情,应该是属于原先的叶怀青。
看来这叶家显然情感淡薄,还有太多并不是红云说的那么简单。
待红云回来,叶怀青在屋里继续捣鼓忙活了一早上的东西。
“主子,您弄这些又圆又扁的檀木桩作甚?”红云捻起一块刻着“兵”字的圆木桩,不解道。
叶怀青一边继续雕刻,挑了挑眉后颇为深意一笑:“唔,这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东西,不过现在还是半成品,等我全部完工你再给解释。”
红云歪歪头淡笑,不明所以,好奇着也就坐下来看叶怀青用自制的刀片在木桩上一笔一划地雕刻,看得也是入神。
“对了,我是何日生辰的?”
“下月初八。”
叶怀青抬起眼:“八月八?”
“是啊,主子出生的时候,可是将军府上下最喜庆的一天。八月八,黄道吉日,多吉利呀。”
叶怀青笑了下,心想,啧,真巧,连生日都和他同一天,老天爷让他穿过来,或许是刻意的,搞不好是让他来抢救一下跟他同月同日生的异国同胞。
下月初八,叶怀青的二十岁生辰,这日一早,红云给他挂上长岁锁,是那日叶三浼带来的生辰礼之一。
这长岁锁,沉甸甸地挂在胸前,走起路来感觉倒是挺充实,让人不禁想到《红楼梦》里的贾宝玉。
不过,在这空旷而冷清的王府里,他的“林黛玉”何时能出现呢。
独自一人散心在一条小路上,叶怀青望天一叹,眼角的余光好死不死瞥见不远处一座凉亭里,燕扬冽抱臂靠在红柱边,神情思索着什么,他顿然掉了个头,嘴角一抽。
像燕扬冽这种这盗版“林黛玉”,还是算了吧。
即便王府里的女人都死绝了,他也不会拿燕扬冽将就。
一眼之间,凉亭内的燕扬冽眯起眼,那抹熟悉的身影从他沉静的瞳眸里一闪而逝,却有一样棱角分明的东西的甩动让他视线定格住。
那是长岁锁。
“王爷,您看什么如此出神呢?”粉黛佳人走到男人的身边,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已是空落落的小路。
“没什么。”燕扬冽道:“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皖娘朱唇轻启,带着眉眼间若有若无的惆怅道:“届时,王爷可要捎上那三公子一同入宫?”
燕扬冽不咸不淡道:“此事本王自有打算,你且先行回去。日后没什么事,也少来王府走动,有些事情,本王无需你多此一举,以免节外生枝。”
“三王爷,果然冷情。那皖娘,便先行告辞。”
魂穿至今,在王府过的第一个生日,找不到狐朋狗友搓一顿,不免冷清到寂寞。
晚饭过后,皎月当空,虫吟四周。
叶怀青向红云撒泼打赖讨了一坛陈年女儿红便支开所有下人,独自在院落里酌闷酒赏星月。
都说酒过穿肠,愁上心头。三两下下胃,很快就醉了。
这一醉,嚎着嗓子开始飙歌,从庞龙豪放的《兄弟抱一下》一下子过渡到信乐团的《死了都要爱》,唱得那一个叫撕心裂肺,喘得厉害,把一副清亮的好嗓子硬是唱成尖细又沙哑的公鸭嗓,吓走了一群飞虫不说,还不如期期艾艾的二胡。
大概唱得实在难听无法入耳,愣是把在行央宫处理公事的燕扬冽给吼了出来。
“何人在外头吵闹?”燕扬冽问向随从。
随从在门外仔细听了听,才犹豫道:“回王爷,好像是东院那边传来的……歌声。”
远处的歌声虽响亮,但卖命似的一直在高.潮循环……
歌声?
燕扬冽皱着眉头放下笔,出门一听究竟,顿时额上三滴冷汗。
如此音调,简直惨绝人寰。
随从见燕扬冽的脸色不对,道:“王爷,小的这就去看看……”
燕扬冽若有所思,摆摆手道:“不必,本王出去走走,你无需跟随。”
“是。”
燕扬冽负手寻声而去,来到褚玉殿前,纵身跃上高墙,往院落的方向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摇摇晃晃地哀歌,离得越近,耳朵听着就越想亲手剁了算了。
红云端着糕点快步赶来时,却又在偏门躲了起来。
只见燕扬冽从高墙之上一跃而下,面色晦暗不明,显然是被叶怀青的歌声所震撼得不轻。
当然,那绝不是嫉妒。
叶怀青感受到身后一阵阴风,歌声戛然而止,下一刻就扭过脖子,随即眯起眼。
他朝站着一动不动的来人瞧了老半天没认出来,打了声响嗝后左右晃着上前两步,指着眼前的双重影顿了顿:“来…来者何人,报上、上名来……否则阿Sir就拉…拉拉你出去给毙、毙了……”
胡言乱语。燕扬冽扯着唇角一抽,倒没开口。
没得到回应,叶怀青空手从身后掏出一把空气握成警惕的手势,紧接着眯紧一只眼摆起习惯性post,左手立.枪,右手托手底,食指瞄准燕扬冽的面门,然后自带一声单音节。
“biu~”
被叶怀青怪异的一连串动作愕然的燕扬冽不觉往后退了一步,就见叶怀青一拍手心忽然大笑两声,一个没站稳,扶着石桌挨边坐下。
他还未反应过来,叶怀青又埋头哭了起来,哭得断断续续,还哽咽说着什么要还没娶老婆生儿育女孝顺爹妈不能在王府里孤独终老要回家之类,听上去特别惨的样子。
偏门处的红云差点没把手上的糕点给泼出去,吓了一身冷汗。
而此时的燕扬冽已确定叶怀青喝醉了,走到石桌边扫了一眼桌上的半坛女儿红后下意识往周边看了一眼,没有半个伺候的下人,想来这叶怀青一个人在喝闷酒。
逐渐地,叶怀青停止了哭声,吸吸鼻子后又探手那半坛女儿红继续喝,仿佛刚才没哭过似的。
不过手一伸出去就扑了个空,抬头就看拿走酒坛子的男人,动了动嘴:“你干吗偷我的酒?陈年女儿红很贵的,你快还给我……”
燕扬冽冷哼一声,酒坛子便碎了一地,橘清的液体全部浪费了干净。
叶怀青先是被响声愣了一下,随之拍桌而起,怒视男人破口大骂,但口齿不清,每一句完整的,最后骂得没力气了,又见男人无动于衷,可怜兮兮地又要哭的节奏。
“不准哭。”燕扬冽钳起男人的下巴,双眸冰冷,命令的口气毫不客气。
这贱人,醉了就知道哭哭啼啼。
被男人这么一声低吼,叶怀青还真不敢哭了,酝酿好的泪水就沾在睫毛上,下不来也回不去,看着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燕扬冽不禁手上一软,缩回了手。
“别走。”但,被叶怀青稳稳地抓住,瞧着叶怀青收了收五指,冰凉的触感让他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章受受萌萌哒,有木有?
☆、09、归玉
男人昏昏欲睡地说了起来:“……其实,我们都挺可怜的。当然我比你可怜……”
燕扬冽听得很无厘头,根本不想搭话,搭了也白搭。
男人又说:“不过一个王爷,有什么了不起的……其实,你不喜欢我这个身体,可跟我没关系啊,其实我们做不成情人,做哥们也成……你放心,身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人民警察,我不会害你的……我们可以一起喝酒聊天,花天酒地,管他什么狗屁……话说我到这里多久了,都还没出去逛过古代的窑子呢……”
男人越说越小声,但最为含糊的最后一句,燕扬冽居然听得很清楚,顿时甩开男人的手,黑着脸转身便走,心里冷笑。
当初口口声声说只爱本王一个的贱人,居然说要去逛窑子……
果然是贱人。
燕扬冽走后,红云松了口气,方才王爷那脸色冷得跟阎罗王似的,她还以为主子要挨打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王爷今夜的行为,还真是颇为古怪,明明白日里对三公子那般无情冷血……
第二天叶怀青酒醒,恍恍惚惚走在院子里,头痛着去回忆昨夜的事,可是怎么也记不清昨夜跟他聊天却没说半个字的好心人是谁。
他总觉得那个人熟悉又陌生。
眼前一闪而过燕扬冽那张扑克脸,恶寒地甩甩头,绝逼不可能。
燕扬冽那种人,怎么可能那么有耐心地陪他聊天,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可能。
这时,打扫院子的下人在石桌边捡到一块光泽亮丽又圆润的玉佩,原本没睡醒的脸上顿然有了精神。
可惜很不幸,恰好被漫步走来的叶怀青瞧见。
原本想占为己有的下人自叹没那个发达的福分,转手便递给叶怀青:“三公子,您瞧这玉……”
叶怀青拿来一看,这圆玉天然有形晶莹剔透,玉质极佳且雕工精湛不说,摸起来的手感更是比少女的肌肤还润滑,不禁啧然是块上等好玉,转头就问身边搓着手的下人:“嗯,这玉你哪儿弄的?”
被这么一问,下人的脸色暗暗绿了一下,敢情这三公子方才并没有发现他捡到这块玉,自个儿到底在瞎琢磨什么劲儿,这到手的东西都能白白送了人家,但嘴上老实道:“奴才刚才打扫的时候,在石桌边捡到的。”
不过这玉着实是罕见的上品,且那雕钻的玉纹……像极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龙,仔细看,越看越觉得非凡之物,即便拿出王府当了,恐怕也没人敢收吧。
叶怀青疑惑了一下,模糊的一段画面在眼前闪过,这玉,难道是昨天晚上的好心人落下的?
看了看手里的玉,他又嗯了声,自言自语可能性很大,於是想也没想就收进怀里,然后拍拍两眼陡然黯淡的下人道了声谢意转身便离开了院子,一心怎么物归原主,还想着借此机会跟好心人交个知心朋友,再一起聊聊天,解解闷。
可这刚一出褚玉殿,叶怀青就挠着后脑勺跟斗败的公鸡似的,王府那么大,人又那么多,他怎么交还玉佩?
不过这玉看起来价值不菲,不会是王府内的下人所有,莫不是外来人的?
可要是外来人,那也是非富即贵……
思来想去,叶怀青摸摸下巴想到了一个人。但这个人,经验告诉他,恐怕不会想见他,自然也不会好心帮他找物主。
于是乎,又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应该见多识广,就是燕扬冽身边的心腹,王府里的人都喊他叫杨总管。
只是这杨总管,也不知道住在王府哪儿块地皮上……
算了,这大门都出来了,回头再问红云,红云不经常在府里走动也未必知道杨总管在哪凉快,还是出去问问那些下人吧。
当刚从王爷身边空闲下来的杨栀在半路上碰见貌似迷路的叶怀青时,他还未问上话,这叶怀青就一巴掌打在他的肩头道:“嗨,大夏天的,这兜兜转转可找到你了。”
杨栀小心挪开肩上的嫩手,问道:“不知三公子找卑职何事?”
叶怀青擦了把额头的汗,又哦了声从怀里拿出那块玉朝人晃了晃:“杨总管,这块玉你见过没?我在找一个人。这玉看起来价值不菲必须物归原主,免得失主着急,我也看你老跟在燕扬冽身边打转,想来见过不少富贵之人,所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块玉的来历。”
听叶怀青啰嗦一堆话,选酢踬子只是往玉上瞥了一眼,这不正是今早王爷丢的龙纹玉么,怎么会出现在三公子的手上?
真是怪了。
想想王爷后来想起什么又说不用找了,找到也不要了之类的话,这王爷跟三公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公子,这玉您是得哪儿来的?”
叶怀青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夜我在院子里喝醉了,有个人陪我聊天,兴许是那人落下的,今早我在石桌边捡到这玉的。”
杨栀一听,久久无法平复内心此起彼伏的波澜。
这王爷和三公子的关系何时突飞猛进到吃酒聊天的程度?
最近他也没见过王爷跟三公子见过面搭上话啊。
话说照这两人的恶劣关系也不能够啊。
“哎,你干吗突然瞪我?”叶怀青被杨栀突瞪得莫名其妙。
杨栀眨眨眼,想了想道:“那个,咳,这玉是……我的。”
罢了,这王爷都说找到也不要了,想来知道是昨夜落在三公子那儿,定是不愿意让三公子知道昨夜陪他聊天之人就是自己。
可这龙纹玉乃先皇赠于王爷的生辰礼,就这么交代给三公子也不行,且这三公子看上去一定要物归原主的样子,他只能替王爷冒充一次,回头再把龙纹玉还给王爷。
“你的?”叶怀青惊呼:“昨天晚上的人,是你啊?”
杨栀暗自唾弃地点下头,但他还是不敢亲口承认。
叶怀青实在没想到,不过想想昨夜之人跟杨栀也挺像的,咧嘴道:“哎呀,你早说啊,还绕这么大的圈子。不过,昨晚谢谢你愿意听一个醉鬼废话。”
末了,尴尬地笑出声。
杨栀也笑了两声,头皮发麻之时又听叶怀青哥俩好似的揽住他的肩膀,笑眯眯道:“那什么,我觉得你这人不错,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怎么说呢,我这个人有时候脾气不咋地,但我对兄弟可是义不容辞,你觉得如何?”
跟王爷的小妾做兄弟,这王爷还不要他脑袋。不过,想是这样,也不能直接拒绝,杨栀委婉地开始推脱。
可他话还没出口,这叶怀青把玉佩往他身上一塞说还你,大概是完全误会他推脱的本意,顾自说:“嗯,那咱们就是兄弟了,以后大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说着又豪放地拍起胸脯道:“你放心,我这个人是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什么事都不会亏待兄弟的!”
杨栀忽然内心一群乱马,懊悔地想否认。
可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咬着牙,干笑道:“一定,一定。那三公子,卑职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了。”
话音刚落,掉头就冒着冷汗原路折返。
“那杨总管,有空我们再聊啊,我去你那,或者你来我这里都也可以!”叶怀青挥着手喊道。
杨栀脚下一个趔趄没敢回头。
叶怀青随之一愣:“什么大事儿啊这么急,上赶着投胎不成,还是大白天见鬼了?”
其实,对于杨栀而言,哪个都不是,而是比这两种事态更严重。
但这绝对是善意的谎言。
燕扬冽拾回龙纹玉时,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杨栀就问:“你有话便说,别给本王吞吞吐吐。”
“王爷,恕卑职斗胆揣测,这玉虽是三公子归还的,但……”杨栀低眉忐忑道:“但卑职以为王爷不愿再与那三公子有所瓜葛便自作主张撒了个谎,说这玉是卑职所有。”
燕扬冽听了反倒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人:“你倒是像本王肚里的蛔虫,了解本王。”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觉得这龙纹玉对王爷意义非凡……”
的确。父皇生前虽不怎么宠爱母后,但对他也是真心实意,连皇兄小时候眼巴巴地想要这龙纹玉,父皇却是给了自己。
燕扬冽把玉揣回腰间,道:“罢了,念你也是对本王一片好心,此事本王便不追究。”
“卑职多谢王爷。”
“不过此后三公子问起来,”燕扬冽挑了挑眉:“你还是替本王圆了这个谎才好。”
“是,卑职明白。”
半月后,临近太后五十大寿还有二十来日,皇帝颇有孝心,嫌以往的庆生太过俗套,这次想为太后的生辰祝寿来些特别的花样,让老人家开心。
但思来想去,没有好点子。
今日,燕扬凛摆驾去了趟江国府,一是想讨个主意,二是见个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