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赔着笑点头,要多乖巧就多乖巧。
沈凛一侧脸,就见她剔透晶莹的小脸因为这一晒桃花瓣似的,唇畔抿着一丝甜美的微笑,倒是什么都说不下去了。这丫头打小就这样,一念叨就摆出个乖巧甜美样,乖得你什么话都说不下去。倘使铁石心肠还想再说,她就开始撒娇。
沈凛失笑的摇了摇头,挑了两本书递给丫鬟:“这两本游记写的不错,你倒是可以看看。”
天璇接过,刚翻开就听见沈天珝欢快的声音,人未到声先至:“三姐,千层红蔻丹汁调好了,就等你了。”七夕染指甲是西南一带传来的习俗,寓意心灵手巧。
沈凛见她跑得一脸汗,无奈,两个闺女性子能调和一下就好了,一个是天气一热恨不得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另一个是管它天下火雨,能往外跑就跑,这才多久,就黑了一圈,幸好底子好,到了秋天就能养回来。
“你们去吧,别在这给我添乱了。”
只能添乱的天璇跟着沈天珝走了,在玉笙院里和姐妹们美美的染了指甲,又说笑了会儿,便到了傍晚。
太阳一落山,天璇先回栖星院换好衣裳,又去玉笙院与大家汇合。
阮氏已在了,因生了双胞胎,她这月子做得有些长,今天是头一天下床。若不是沈天枢看她身体养好了,想带她去庙会上散散心,估摸着还不会下床。
刘氏看一眼,长房十岁以上的少爷姑娘都在了,七夕庙会本就是个年轻人的节日,便道:“你们且去吧,注意安全!”
众人便告辞,出了院子又在门口撞见了二房兄弟姐妹,都是要去庙会的。
一到庙会上,天璇等就知情知趣地表示自己会乖自己会听话,请沈天枢带着阮氏去过二人世界吧!
沈天枢含笑摇了摇头,叮嘱了随行的丫鬟婆子和护卫一番,才拥着阮氏离开。今日这样的日子巡城兵马司会加强警戒,倒是不用太担心安全。
沈天枢一走,沈天珠对沈天瑜说了一声就跑开了,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
沈天瑜一脸的莫26 可奈何,见下人都跟上了便也懒得管她,倒是望了一眼沈天枢离开的方向,感慨了一句:“大哥和大嫂真好!”两人本来感情就好,眼下儿女成双,就更是蜜里调油了。阮氏产后身型还没完全恢复,大哥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天璇睨她一眼,知道她这是婚前焦虑了:“将来你和赵家公子也会这般好的!”沈天瑜和赵天麟的婚事定在九月底,满打满算也就八十天功夫。
说得素来爽快的沈天瑜红了脸,作势要捏天璇的脸。
姐妹间笑闹了几句才开始逛起庙会,走着走着就分开了,毕竟各自年龄兴趣都不同。
其实庙会也就是比平日更热闹一些,最大的区别就是今天街上年轻男女更多,尤其是一对对小情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瞧了一会儿天璇便觉没意思,循着烹、炒、炸、煮味儿走到了小吃摊集聚的地方。然后撞见了一脸惊恐的沈天珝,小姑娘一见她就像是耗子见了猫,就差撒腿跑了,到底没这胆子,把拿着脆春卷儿的手往后一背,期期艾艾的走上前:“三姐!”
瞧着她嘴角的春卷,天璇噗嗤一声笑出来,拿手绢儿给她擦了擦嘴,大发慈悲:“吃吧吃吧,今晚多走点路!”心道还真是姐妹两,都是吃货。
小吃货激动脸都亮了,天璇看穿她要扑上来的意图,赶紧一根手指头抵住她的额头:“你这油汪汪的手,可别往我身上扑。”
沈天珝吐了吐舌头,把手里的脆春卷儿往她面前一推:“三姐,这个可香了。”
天璇捏了一个吃,果然又香又脆又酥
姐妹两慢悠悠的一路吃下去,正吃得香,就见等在一个人挤人摊子外的顾深一脸兴奋的跑过来。说来天璇也有一阵没见他了,这家伙吃完满月酒还不想回梁州,顾家也没人催,就由着他这么乐不思蜀。可他人在信都,自己却是没怎么见过他,盖因她苦夏不乐意出门,顾深更是不敢进沈家的门。
顾深一脸夸张:“你可算是出洞了,不容易啊!”顾深约了她一回,几个朋友去山里避暑,同行的还有各自姐妹,知道她怕热,便好心好意约了她,结果自然是被无情的拒绝了。
天璇摇了摇团扇,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不计较他措词。
顾深不怀好意的把一包卤大肠递过来:“别看这东西腌臜,味道着实好。”
天璇立刻退后几步:“我不吃内脏!”什么内脏都不吃。
顾深切了一声:“挑三拣四。”
天璇不会欣赏,沈天珝却是十分捧场,顾深笑的见牙不见眼,斜着天璇对沈天珝道:“千万别学你三姐,这不吃那不吃,难养的很。”
天璇一挑眉:“有吃的怎么还堵不住你的嘴。你赶紧走,待会儿四妹要来找我们的。”
闻言,顾深大惊失色,他为了避开沈天珠跑到了靖国公府,可她也没死心,靖国公府进不来,就守着他出门的机会凑上去。后来实在闹得难看了,沈天枢出面把沈天珠关在了府里,他才落得清静,否则他真的要考虑回梁州了。
顾深把卤大肠往沈天珝手里一塞:“我先走了!”
沈天珝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深表哥也挺可怜的!”
天璇拍拍她的脑袋:“好好吃你的,大人的事少管。”
可有些事你不想管却会找上门,姐妹俩正吃着美食,就见一眼熟的小厮行色匆匆的跑过来,一见天璇便如同溺水的人见了浮木,天璇认出他是顾深身边的,不由一惊。
那小厮快哭了,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沈天珝。
天璇便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姑娘很识趣的走远了。
那小厮这才压低了声音道:“……遇到个眼熟的丫鬟,说您吃坏了肚子,她要去请郎中,少爷问了地点就赶过去,可一进屋子就撞见了沈四姑娘在换衣服……少爷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说的话自然是偏向顾深的。具体怎么一回事情,天璇目下也不敢下定论,可人总有个下意识的猜测,这一幕多么耳熟!不就是邱淑清和蒋峼的翻版吗?邱淑清在冀王妃寿诞后不久便和蒋峼定了亲。她下意识觉得顾深该是被沈天珠坑了,沈天珠对顾深都快走火入魔了。
“通知我大哥了吗?”
“已经派人去找沈大爷,还有人去找沈二姑娘,奴才是要回沈府禀报的。”
天璇眉心一跳,忍不住揉了揉,问明了出事地点:“你赶紧回去向父亲母亲禀报,旁人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小的明白!”说完赶紧走了。
出事地点是一湘湖畔的茶楼,她离得最近故而是最早到的。天璇便只带着白露和谷雨进了厢房,里面头大如牛的顾深见了天璇又是羞愧懊丧又是郁闷还有点安心,这表姐虽然老爱捉弄他,可在外人面前向来维护他。然而眼下这外人是她堂妹,顾深也有些心里没准。
“到底怎么回事?”天璇望一眼晕倒在榻上的沈天珠。
“……我一进来,就看见她衣不蔽体,她愣了下要叫,我就想起蒋峼的事了,冲过去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弄晕了……”顾深和蒋峼关系不错,酒酣之际就听蒋峼唠叨过几句,要是当时他捂住了邱淑清的嘴就没现在的事了。
顾深哭丧着一张脸:“表姐怎么办啊,我是看了她身子,可这事又没外人知道,应该不用我负责吧!”他可不想这么憋憋屈屈娶人,自己不想,跑回梁州就行,可留下姑父一家怎么办?
“你确定没外人知道?她身边的人呢?”天璇问。
顾深道:“就那一个把我引过来的丫鬟,喏,也晕着呢!还好小贾机灵!”
天璇松了一口气,没闹大就能一床被子掩过去,她看了看还晕着的沈天珠,再瞧了瞧顾深,心道这小子还没倒霉到家。正要开口,忽的眼前一晕,心中警铃大作,却连声都来不及发出,只来得及看见从屋顶悄无声息的落下几人,人就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那晕倒的丫鬟突然暴起从背后袭向白露,白露侧身要避却发现内息凝滞,全身无力就连出声示警告的力气都没有,心头大震,这一分神的瞬间就觉胸口一冰一痛,眼前一黑。
倒下的四人都被接住,没有发出异响,就连血腥气也被屋里奇异的熏香盖住。但见那丫鬟一张嘴,出来的却是天璇的声音,过了会儿又变成了顾深的声音。
对方抬起天璇的脸一看,对同伴点了点头,便抱起她穿过挖空的地板跃到底楼,而底楼的房间内,赫然有一地道。
遮掩好一切痕迹,留在屋内的人拿了一条披风将晕倒在一旁的沈天珠严严实实裹住绑在背上。
此时,沈天枢已经赶到,在门上轻敲两下,道:“我进来了!”
屋内众人对视一眼,在门打开那一瞬骤然攻击。
第79章
门外的沈天枢被白忌扯着疾退几步险险避开剑锋,低头见割破的衣襟,不禁一凛,但见屋内冲出七八人,其中一刺客还背着一人,厉声道:“拦下他们!”
第一声金戈交鸣就像是信号,茶楼内的玄甲铁卫与从暗处跃出的刺客纷纷拔出武器战成一团。
顷刻间周围百姓尖叫起来,惊慌失措地仓皇逃奔,而附近的巡城兵马司也迅速赶来,疏散百姓,包围刺客,防止他们逃脱。
重重包围之下,对方已是插翅难逃。沈天枢盯着身背‘天璇’的男子眼睛,道:“放下人,我让你们走。”说话的档口高处已站满弓箭手,张开弓拉满弦,齐齐对准包围圈内的不速之客。
对方却是听而不闻,对眼前的困境亦熟视无睹,依旧在殊死顽抗。
‘天璇’在他手上,沈天枢自然不敢下令放箭,弓箭手只为防止他们从高处逃脱。见他毫不妥协,沈天枢便也不多言。
除却围攻背着‘天璇’那人时大家小心翼翼,生怕误伤,对着旁人俱是刀刀凌厉,欲置人于死地。
且说茶楼内,入屋查探其他人情况的寒露一见面无人色的白露躺在地上,胸口插了把匕首,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心头大震,立刻上前施救。突然余光发现屋内只有三人,当下脸色剧变。
天璇和那报信的小厮刻意压低了声音,遂旁人不知这屋里应该还有个沈天珠,然她耳力不比常人,故而听见了只言片语。
这时飞奔进来查探顾深情况的顾家小厮也留意到人数对不上:“怎么……”
还未说完就被寒露打晕过去,外面留下的护卫见她动作,固然不明所以却是已经把剩下的一个顾家人弄晕带进屋,顾深本就没带几个人,除去报信的几个,也就剩下两个人守在门口。
寒露一边焦急地在屋内寻找可疑之处,一边道:“中计了,外面那人应是四姑娘,姑娘已经被带走。”
余下护卫皆是猛然变色,一人飞奔而出去通知沈天枢,剩下的加入搜查屋子的行列。地毯下地板的异样很快就被发现,顺着这个洞下到底楼房间,密道不一会儿也被找到。
寒露一看密道内痕迹,就知起码有三四年念头,哪还不知,这茶楼该是某一势力安插在信都的一个据点。
当下带着人沿着密道追去。
茶楼前空地上,站在圈外观战的沈天枢捏了一手冷汗,他乃文官,身手一般,固也不添乱,然内里的心惊胆战一点都比其他人少。
那背着‘天璇’的人身手不凡,加上大家投鼠忌器,不敢下杀招,对方似有所觉,几次拿‘天璇’自保。
看着看着,沈天枢心头狂跳起来,盯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天璇’不错眼,几眼之后,勃然变色,拔腿跑向茶楼,便与出来报信的护卫撞了个正着。
听罢,沈天枢只觉得耳畔轰鸣炸响,炸得他险些站立不稳。
沈天枢咬了咬舌尖,稳住心神。
闻讯的白忌亦是浑身一震,瞪着对面人的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指派副手下密道追踪后,厉声下令:“杀无赦!”说罢又冲回战圈。
交战的几个铁卫愣了下,那可是沈三姑娘,然而见白忌一改之前束手束脚,便也不犹豫,出手瞬间凌厉起来。
那人处境一下子就变得险象环生,心知这招缓兵之计已经被看穿,对方也毫不顾忌背上之人,留着只是累赘便将沈天珠抛了出去挡刀。
白忌刀势微微一滞,毕竟这也是沈氏女,故而还是略略一顿,将人接住,回头交给沈天枢。
白忌这一顿,却给了对方脱身的机会,就见他以神鬼莫测的身手杀出一条血路,消失在夜幕之中。
白忌赶紧带着人去追。
沈天柱撩开披风一看,果不其然正是沈天珠,思及前因后果,想起不知所踪的妹妹,沈天枢恨不得掐死她。却是硬生生忍下了怒气,又将人严严实实盖住,反而一脸担心的急问:“阿璇,你怎么样?”
不一会儿又有人从茶楼里抱出了‘沈天珠’,将两人送上马车之后,沈天瑜急忙上前问:“大哥,阿璇和珠儿怎么样了?”
她走得远,因为被找到的也晚了,一赶来就见这儿打了起来,在一旁吓得魂飞魄散,眼下见人救了回来,说着就要上马车看。
沈天枢伸手把她拦下,冷声道:“她们都受伤了,正在止血,回去再说。”说罢吩咐车夫赶回沈府。
见他温润如玉的脸上冷若冰霜,沈天瑜心头一悸。对方该是冲着天璇而来,而天璇之所以会去到茶楼,是因为沈天珠和顾深之事,而这事显然是沈天珠一手策划,若是沈天珠无意中被人利用了,还好些,若不是……
马车一路驶回沈府,进门时,拆了门槛,就这么一路驶到栖星院。
沈天珠在半路被人送到清漪苑,沈天瑜赶到时梁氏也到了,正喊着心肝肉哭。沈天瑜垂眼看妹妹,她还昏迷不醒,胳膊上有一道伤口,已经被包扎好,此外再无伤口,心下一松。
梁氏心急如焚地喝问府医:“珠儿这伤如何?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醒,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二夫人放心,四姑娘是中了迷药,这迷药有些霸道,过了药效就好。四姑娘眼下昏迷也好。”见梁氏眼睛一瞪,府医赶紧道:“四姑娘胳膊上伤口颇深,若是意识清醒怕是要遭罪!”
闻言,梁氏就泪如雨下,心疼的摸着女儿雪白的脸,恨恨道:“这群天煞的歹人,竟然伤了我儿。”又想起小女儿这是被天璇连累了,顿时怒火中烧:“三丫头就是个扫把星,谁沾谁倒霉!”
“珠儿派人把顾深引到茶楼,让顾深撞见了她衣衫不整的模样,”沈天瑜看着满脸愕然的梁氏,闭了闭眼:“珠儿要叫,被顾深打晕了。顾深没办法,就派人来找我和大哥,三妹正在附近就过去看看,才会中了埋伏。珠儿选的那座茶楼里布满了刺客。母亲与其在这怪三妹,不如想想到时候怎么跟大伯父交代,为什么珠儿会选那座茶楼。”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梁氏愣住了,半响才道:“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梁氏只觉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她只知道有人要抓天璇,然后女儿被连累受伤了,什么叫珠儿衣衫不整,珠儿把人引过去?
沈天瑜心乱如麻,沈天枢一路阴着脸,就连沈天珝哭着要看天璇都被他拒绝了,天璇是不是伤的很重?
她吐出一口浊气来:“母亲,珠儿被人利用了!具体情况,等她醒来就知道了。”她站起来:“既然珠儿没事,母亲和我去栖星院看看三妹吧!”
此时的天璇正被安置在一座闹市民宅的地窖内。在城内挖一段地道不难,但是想把这地道挖到城外却是难如登天,城墙下的地基牢不可破,哪是轻易就能被挖穿的,否则历次攻城战役也不会如此艰难,都挖地道去了。
遂这群人只能暂且留在城内,目前城门已经被以捉拿突厥奸细的名义戒严,准进不准出。且巡城兵马司、玄甲铁卫与锦衣卫三方都在城内搜查‘突厥奸细’。他们只能等风声过去后再设法出城。
搜寻一日后无果,沈天枢脸色已经阴沉的能滴下水来,白忌也差不多,之前他故意放跑那人就是存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打算,想暗中跟踪看能否查到天璇下落。
他心里有数,对方有备而来,顺着密道十有八九追不上。果不其然,寒露带着人追上去,且不说地道内的重重机关,就说那七弯八拐就给了无限可能,而几个出口都被堵死,等挖开追到出口,对方早无影无踪,且不留痕迹。
只他这边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估计也不会成功,对方似乎知道他们的意图,根本不去汇合旁人,急的白忌想下令抓人,又抱着一丝侥幸没下令,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一旦估计自己跑不了立刻就会自杀,上次他已经见识过,遂只能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