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把孩子抱腿上,舀几勺菜汤子浇在饭上,各样菜都夹进去一拌,他小时候就爱这么吃,省力气又有味儿,邢乐乐不用抢食了,得意地睨着他小叔,拎着小勺慢慢嚼。
吃完晚饭,刑厉坤主动去刷碗,宋谨抱着邢乐乐看电视,看少儿频道,孩子乐得咯咯笑。
刑厉坤甩干净水珠子,下意识地去摸烟,烟盒抽出来一半又塞回去,从他知道宋谨不喜欢烟味开始,就没当着宋谨的面抽过一口,因为他对宋谨的瘾,比烟瘾大得多。
宋谨脑袋里琢磨刑则啓,之前见照片就觉得眼熟……这人到底是谁呢?
刑厉坤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沙发陷了一块儿,宋谨抱着邢乐乐不由自主地往那边滑,肩膀挨着刑厉坤的胳膊,他也没躲,似乎已经渐渐习惯对方无孔不入的存在。
刑厉坤拿胳膊慢悠悠地蹭人,电流噼里啪啦,比当年那些小傍家脱光了摩擦都带感。
宋谨,“哎,你哥是干什么的?”
刑厉坤,“开公司,当老板。”
“怪不得呢,我说那么有气势……”强按骡子套马鞍,逼我跟你谈恋爱!宋谨眼睛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感慨道,“你们家境不一般啊,他公司挺大么。”
“是挺大。”刑厉坤突然觉得不对,酸上了,“你老打听我哥干啥?瞧上他了?”
宋谨一口老血卡住,脸都憋红了,想楔死这个缺心眼儿的——我被韩晟那个衣冠禽兽耍了一圈还没够,再找个衣冠楚楚的腹黑男?坑傻逼呢!
刑厉坤也反应过来了,哼笑着眼睛往下瞟,“有地方我哥没我大,你也不吃亏。”
“我爸爸大!”邢乐乐大声反驳。
宋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完全想象不出来刑则啓西装裤下别着巨型凶器的场面……
结果孩子歇了口气,又说,“小叔,你管他叫哥哥呢。”
宋谨,“……”我他娘的刚才在想什么啊!
他们俩陪邢乐乐到九点,刑则啓也没回来,打了通电话说今晚加班不回家,至于在哪儿加班,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邢乐乐不黏人,抱回卧室稍微一哄就睡踏实了,小脸红扑扑的,梦里还抿着嘴笑,宋谨在孩子脸上香了一口,心也跟着软。
按他妈的意思,找个女的结婚,再生个像乐乐一样可爱的小孩儿,似乎也不错。
宋谨回头瞅了眼等在外头的刑厉坤,他撑着走廊扶手,肩背宽阔,肌肉硬朗,身影割开了侧面的一束灯光……
有那么一刻,让宋谨为刚才的那个想法稍感心虚。
签约仪式后,天临把到场的媒体人都请到隔壁用餐,鲍翅珍馐铺了一桌子,好好堵他们的嘴。
除了T.D的四个成员和经纪人韩晟,天临娱乐还派出了几个相当有资历的艺人压场,欧式格调的大厅里顿时星光熠熠,把不少灯架摄像炮筒子吸引过去,适当分散了T.D的压力。
郑耀着一身修身的白色西装,端着香槟眉目清爽,难得当了一回主角。
任宁林、卓奇和廖雅言都跟在他身后,赔笑、敬酒,偶尔附和几句,把露脸的机会都给郑耀。
廖雅言喝多了几杯,脸上泛出潮红,走姿歪斜得更厉害,韩晟不动声色地从旁边过来,低声问,“还行么?”
廖雅言笑得有点无奈,“晟哥……我后面疼。”
而且医生嘱咐了好几遍,不能沾酒。
廖雅言第一次下海,就捞了个狠角色,那个男人在电视上是出了名的慈善企业家,私下脱掉面具,比那些摸手蹭腿的大老板还不如,先是自己变着法儿的槽弄,等彻底硬不起来了,又变太地拿各种东西去塞廖雅言,玩得人都休克了……
半夜里,廖雅言被秘密送进天临相熟的医院做缝合,麻醉刚下,又被打包去造型室,马不停蹄地赶赴郑耀的签约现场。
他觉得自己简直像站在刀尖上,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隐蜜处丰富的痛觉神经,血管凸凸跃动,疼得他脑仁发炸,西装外套里憋了一身的汗。
偏偏他还要笑,还要走,还要假装的若无其事,去为郑耀因为自己下海得到的风光捧场。
韩晟悄悄捏他的手,“雅言,撑着点儿,快结束了。”
廖雅言抿着嘴唇点头,鬓角上都是亮晶晶的汗,“晟哥,你一会儿陪我去医院么?”
韩晟皱眉道,“公司还要讨论你们队长出个人专辑的事情,我走不开,让助理——”
“不用了。”廖雅言说,“你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韩晟看他拉着脸不高兴,不耐烦道,“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不要使性子。”
“我怎么使性子了?我是为谁才——”廖雅言抬头猛地瞪着他,眼珠裹着一层水汽,“韩晟,你、你是不是嫌我……”
‘脏’那个字哽在喉咙口,廖雅言的眼底一片血红,看着韩晟的表情恨恨的。
卓奇回头看看纠缠低语的两个人,拉着任宁林快走几步,把人落在后面,任宁林嘟囔着抱怨,“靠,扯什么呀?我樱桃都掉啦!”
“吃死你算了。”卓奇抓了个大虾塞到任宁林嘴里,任宁林喀嚓喀嚓嚼了,“哎,这个味儿不错啊。”
卓奇,“……”
郑耀被几个娱记围着问,“你的个人专辑什么时候面世呢?”
“预计明年夏天吧,我希望能准备充分,不让粉丝们失望。”
这种官方回答当然让大家没兴趣,找不到爆点我们还写个屁啊,读者还看个屁啊,于是一个不怕死的眼睛一转,指向不远处的廖雅言,“听说你和廖雅言队内不合,还曾经在公司公然叫板,是真的么?”
郑耀笑容一滞,嘴角继续上扬,“这个,我们请当事人一起过来聊聊吧?雅言——”
廖雅言莫名其妙地被叫过来,郑耀勾着他的肩说,“咱们当时在公司吵架你还记得么?”
“……”廖雅言的胯骨被他一撞,眼泪差点掉出来。
“原因就是上一张专辑的Fly me那首歌,编舞老师提供了两个版本的主要舞步,我们三个和雅言选择的不一样,当然了,后来少数服从多数嘛。”郑耀挑眉,几个娱记都跟着笑,他斜睨着廖雅言,语气微妙,“不过雅言选得那个版本也不错,趁这个机会,给大家露一手吧?”
廖雅言脸色由红转青,哪有这么一个吵架理由?哪有这么一套编舞动作?!
自己现在站着都快劈了,还跳舞?跳你妈了个蛋!
他阴着脸要发飙,看到远处韩晟望过来,腮帮子咬了好几下,终于点头,“……我跳。”
郑耀举杯,“加油啊雅言,咱们能不能打破不和谣言,就看你这个舞跳得大家满不满意了。”
娱记们一阵哄笑,周围又凑过来不少人,都等着看廖雅言跳舞助兴。
廖雅言清楚地记得,三个月前,他也用同样的办法,让郑耀在一群公司后辈面前下不来台。
风水轮流转,现在郑耀的身价已经超过他了。
韩晟举着酒杯,站在人群之外,廖雅言几乎看不清他的神情。
有一个非常年轻俊秀的演员看不过去,转身离开了热闹的大厅,架上墨镜坐进了车里,开车的司机高大沉默,垂眸问他,“去公司?”
“回家吧,没意思。”他嗤笑,“郑耀那个笨蛋,公司亏了钱留下他,他要是拿不出相应的实力,迟早要栽死……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廖雅言,廖雅言是能忍气吞声的人么?就靠一张脸,廖雅言也能比他红得久,何必呢。”
司机不接话,转头替他系上安全带,“下次坐后面,安全。”
他瞪人,“就不,你把你方向盘挪后面去,那我就坐后面!”
“……”
第22章 一来二去
到老刑家的头一天晚上,宋谨失眠了。
他躺在刑厉坤的床上,老觉得像挨着本尊似的,耳根发烫,浑身起电,脑子里忽忽悠悠就想到了白天的小电影。
宋谨偏头一嗅,鼻间满满都是刑厉坤的味道,这人一瞅就不是禁玉系,八成也在床上打过飞机?宋谨突然害臊了,仿佛看到一个肌肉猛南,靠在床上叼着烟岔着腿,低吼声从喉间蹦出,滚烫的汗水飞溅,打个飞机都霸气侧漏。
宋谨伸手狠拍自己的脑门,把光溜溜的猛南给拍出去……真他妈疯了,看个小电影都把持不住,瞎琢磨啥呢?!
他心虚地把腿间的东西摁了摁,再瞄一眼卫生间,实在不好意思搁别人家动手。
……
男人的有些事儿,那是绝对不能憋的。
宋谨早上醒来,内裤里潮乎乎一片,坏菜了。
他拖着石膏脚,手忙脚乱地翻行李换内裤,脏的那条也不敢洗,直接裹到箱子底儿。
刚穿戴整齐,刑厉坤推门进来了。
宋谨声音特别大,“你丫不会敲门啊!”
“炸什么呢你,”刑厉坤反应特别快,坏笑着去揭宋谨的被窝,“‘尿床’了?”
“滚蛋。”宋谨脸红了,咬着牙想骂人,这都赖谁?哪个王八羔子给我看小电影的!
“味儿可真浓,憋多少天了。”刑厉坤一边挤兑人一边麻利地收拾卧室,叠被子抻床单,开窗透气拉窗帘,最后把宋谨搬去洗漱,连刷牙的热水都给接好了。
宋谨心里憋劲儿了,从小到大,也就他妈能这么无微不至,他现在连刷牙都感觉欠了人一屁股债。
就怕最后真得拿屁股还了……宋谨咬着牙刷头发狠,一定要迷途知返,一定要给我妈生个大胖孙子!
宋谨住在这儿,刑厉坤也不是一直陪着,反而还挺忙,三不五时地就被电话叫出去,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和邢乐乐两个人在家。
邢乐乐跟保姆阿姨没共同语言,放寒假无聊坏了,现在多了个全能小婶,能打游戏能唠小嗑还能拍画片,给他乐得天天呲着小白牙,压根不惦记他爸和他小叔了,胳膊肘拼命地往外拐,指哪儿打哪儿,兴致盎然地给小叔加塞使坏。
看电视,宋谨一拍沙发,小孩儿耸着屁股挤到俩人中间。
在院子玩雪,宋谨一挤眼睛,小孩儿立刻统一战线雪球伺候。
好不容易把人闷到房间,刑厉坤刚把狼爪子亮出来,宋谨一吆喝,小孩儿颠儿颠儿地来了,小婶你给我讲故事吧?
卧槽!刑厉坤都想嚎了,到底谁跟你是亲的,没良心的小玩意儿!
刑厉坤把小孩儿拎出去教训,“你是不是故意的?”
邢乐乐眨巴眼睛卖萌。
“我跟你说邢乐乐,你要是再捣乱,小叔就娶不了小婶了。”刑厉坤吓唬他。
“真的吗?”邢乐乐一下子紧张了,揪着刑厉坤的裤脚,“小婶就没有了吗?”
刑厉坤哼了一声,眯眼看他,“知道怎么表现了?”
邢乐乐含着眼泪点头,“小叔,你放心吧。”
接下来的几天,宋谨发现不对劲儿了,唯一的盟友叛变了啊!
他晌午抱着孩子眯觉呢,睡着睡着,胳膊底下的小不点变成一丛蓬勃的血脉,火烫的呼吸扑在颈间,皮肤浮起一层小疙瘩,宋谨是活生生被臊醒的。
“乐乐呢?”宋谨往后拧巴,伤脚夹在人家腿间,压根动弹不了。
刑厉坤幽幽道,“我哥接走了,今晚不回来。”
……你后一句是几个意思!
宋谨装没听到,拿手掀他,“起开,我脚疼。”
“疼?我给你看看。”刑厉坤狞笑,把宋谨正面按倒,睡裤裤腿撩到膝盖窝,粗糙的大手顺着小腿一路往下摩挲,缓慢暧昧,宋谨一个激灵,差点儿飞起石膏脚踹他!
这人的手似乎都带着火星子,简单的揉捏也让宋谨跟着烧起来,脸都憋红了!
“哎,你说你怎么这么白啊?腿毛也稀得很。”刑厉坤抬起宋谨那只伤脚,往胯上一裹,姿势动作充满暗示,明明还隔着几寸空气,宋谨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刑厉坤直接摩擦过了,窸窣发胀。
他硬了。
没有抚摸没有亲吻,甚至连情话都不算,刑厉坤就把他说硬了。
宋谨难堪地偏过头,余光瞅见刑厉坤的嘴唇朝着自己耳根过来,心跳如鼓。
刑厉坤哼笑,在宋谨鬓角落下一个吻,蜻蜓点水,长臂捞过桌柜上的手机,“震半天了。”
宋谨一瞅号码,把人掀开,几口气喘匀了才接,方言里还带着点儿小鼻音,“妈?”
宋秀芝,“儿子,你和你那个对象怎么样了?”
宋谨沉默了几秒,“分了。”
宋秀芝小心翼翼地,“你们俩没吵起来吧?是人家姑娘要分的?”
“没吵,我们快四年的感情,好聚好散嘛。”宋谨蜷着腿,抠着脚踝上厚重的石膏,淡淡的撒谎,“她喜欢上别人了,两边儿吊着难受,我就主动提了。”
“这姑娘怎么回事儿呀,儿子,你是不是冷淡人家了?前面还处得好好的……”宋秀芝盼媳妇儿和大孙子的愿望落空,抱怨了几句,又转过来安慰儿子,“分了就分了,咱们也别太难过,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你赵姨家的侄女回来了,这两天老跟我打听你呢,幸好妈没把话咬死了,我瞧着那姑娘挺不错的,老实、和气,就是稍微胖了点儿,当幼师——”
宋谨瞟了一眼旁边的刑厉坤,打断她,“妈,等过年回家再说吧。”
宋秀芝突然捂住话筒,压着嗓子咳嗽,喘得像个破风箱。
“您又不舒服了?”宋谨急道,“别老拖着啊,去医院看看!”
“不要紧,就是咳嗽嘛,不疼不痒的瞎花钱。”宋秀芝笑着说,“我这两天吃蜂蜜熬金瓜呢,土方子可管用了,去什么医院呐。”
宋谨心疼他妈,宋秀芝咳嗽的毛病是他高考那年落下的,为了照顾儿子备考,宋秀芝得了急性肺炎没及时就医,差点儿把命给丢了,从那以后,稍微有点儿天气变化,她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也做不来力气活儿了。
宋秀芝是吃过苦的人,要说宋谨节俭,她那压根就是抠巴,现在日子不紧张了,也习惯性地从牙缝里省,就想给儿子多留点儿。
这边是舍不得看病的亲妈,那边还平白丢了一套房,宋谨眼珠子一阵烧,差点儿落泪,愧疚狠狠地杵着心窝子,疼得他说不出话。
宋秀芝叫他好几声,“儿子,忙呢?那妈先挂了,天冷,多穿点别感冒。”
宋谨举着手机,听着忙音,僵得像脚腕上的那块硬石膏。
刑厉坤把人抄进怀里,揉他的头发,温热的手指按着宋谨紧绷的头皮,“宝,别难过了,明天咱就回去看她,嗯?”
宋谨乖乖点头,鼻尖还红着,闭上眼睛把水分全憋回去。
这是第二次,他被刑厉坤搂着,没有反抗。
第23章 回老家
第二天一早,刑厉坤带宋谨去拆石膏,骨裂恢复的不错,医生给打了层厚绷带,嘱咐他少动多静,脚踝别太吃力。
刑厉坤慢悠悠地跟在宋谨后头,这人脚上去了重东西不适应,走得比拖着石膏还瘸,撇着腿的样子特别惹人遐想……
以前有不少的小骚受,信心满满地跟咱坤哥开房,第二天晌午哼哼固悠着趔出去,被糙大劲儿了。
这要真是自己媳妇儿,那铁定不舍得让他下床固悠啊,必须喂水喂饭擦身子,把着小鸟仔细伺候了。
刑厉坤大手一罩,隔着牛仔裤捏了一把圆润挺翘的臀部,宋谨眼刀子斜飞,他立刻坏笑着,手挪到宋谨腰上,把人狠狠勒进半个怀里。
宋谨抿着嘴,气儿不顺,最后啥也没说,老老实实给刑厉坤摽上车。
宋谨家离这儿好几个小时车程,从来都坐长途大巴,逢年过节加塞抢座,还坐过车子夹道的小马扎,被邻座那大臭脚丫子熏得,不晕车的人,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坐着暖和舒服的小专车,没聒噪没拥挤,脚底下还踩着软垫子,手里捧一杯果汁,甭提多惬意了。
宋谨咬着吸管,窄窄的眼皮撩起来,软着眼神假客气,“我都说不用送,多麻烦。”
刑厉坤哼笑,“那咱现在拐长途车站去?”
“……”
“给老子喝一口。”刑厉坤扣好安全带,扭头张嘴。
明明手边就搁着一杯,非要跟人讨,宋谨给他喂了一口,他咂摸吸管,“你这是什么牙,都给咬豁了,不拉舌头啊?”
他顺手把自个儿的管子换进去,“悠着点,好好练,可别给我那根咬漏了。”
宋谨哦了一声,车都开出去几百米了,才琢磨过来,不要脸!
初雪融尽,天蓝如洗,冬天里难得有这么爽朗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