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手臂一勾,勒住刑厉坤的脖颈,龇着牙,“谁让你扔的,上面写什么了?”
刑厉坤撒谎不脸红,“广告,招呼你聘请私人律师。”
‘滚蛋,”宋谨怒了,“你丫懵傻子呢!”
“那你就当一回傻子成不成?甭看了,小芝麻事儿。”刑厉坤刚腾手打开门,宋谨倔着从他背上跳下来,“不说拉倒,我自己捡去。”
刑厉坤拉住他,“……这破小区连电梯都没配,你脚伤了不方便,我重新给你找个地儿住吧?”
宋谨聪明着呢,马上就猜出来了,刚才那封律师函,是韩晟寄来要房子的。
原来让他从B市滚出去,是这么个意思。
这房子是他卖了自个的老婆本买的,当时房产证上写的的确是韩晟的名字,可韩晟出过一个子儿么?现在都他妈分手了,先砸店,再打人,最后还舔着脸要房,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宋谨气得浑身哆嗦,当初他图什么?他到底图韩晟什么?!这一记记翻脸耳光打的,连他自己都臊得慌,就没见过这么臭不要脸的!
宋谨五味杂陈,憋着一汪眼泪急促喘息,情绪到了极点,胸口涨疼涨疼的……妈了个B的,韩晟这一刀捅得他大彻大悟,下决心这辈子再也不喜欢男人了!
俩男人之间爱得再腻乎,那也是没有法律庇护、没有道德束缚的,说断就断了,忒不靠谱!
这下好,他也甭跟出柜了,免得惹老人生气,干脆按他妈的意思找个姑娘成家,哪怕是找一个他不爱的,至少也能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不再受这份窝囊气!
玩一次感情,他赔进去三年赔进去自己一颗心,挨着操还折了房子,再玩一次,他怕把整个人都赔光了!
宋谨揉着眼珠子,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哽咽,眼底一片血红。
……他不是傻子,他能琢磨出那个味儿,刑厉坤来来去去地搁他跟前晃悠,眼神漏骨,行为暧昧。
一开始他烦分手的事儿顾不上,也的确私心地留恋这份难得的安慰,可是现在他不敢了,怕了,男人这一口,今天下雨明天晴,他输不起,再不想沾了。
宋谨表情晦暗,又渐渐地恢复常态。
刑厉坤心疼的,恨不得把韩晟那个孙子暴打一百遍,打成一个烂透的大柿子。
“我知道,这糊涂官司我横竖打不赢,也没那个脸到法庭上掰扯以前的丢人事儿。”宋谨声音淡淡的,“我自个会搬出去……好人做到这份儿上差不多了,以后不劳您,慢走不送。”
刑厉坤看着宋谨把门拍上,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把邪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狗曰的孙子!韩晟!!
他心里都快怄死了,好不容易让宋谨放软了态度,又他妈一夜回到解放前。
刑厉坤没走,他担心媳妇儿再被人找麻烦,踢开楼道里那两根棍子,坐在了楼梯上,正对着宋谨家的那扇门,静静地淹没在黑暗里。
宋谨在屋里瘸着脚翻箱倒柜地收拾东西,他心气儿硬,不想等着人家撵自己,干脆明天就走,赶一早的长途车,晌午就能到老家。
折腾到凌晨,他鬼使神差地凑到猫眼跟前往外瞅,心被狠狠蜇了一下。
漆黑浓稠的夜里,幽幽地燃着一颗火星儿,在刑厉坤粗粝的指间明明灭灭。
第17章 住我家吧
这一晚上,刑厉坤替宋谨守门,宋谨在屋里折折腾腾的,脚疼背疼嘴巴疼,还忍不住惦记坐在外面的刑厉坤。
老公寓的楼道常年阴湿,窗玻璃还缺了一块,呼呼地往里灌风……
其实宋谨挺不明白的,刑厉坤怎么就跟自己耗上了?他怎么就看上自个了呢?
宋谨翻来覆去地烙饼子,硬是没心软开门,他怕刑厉坤尝到甜头,就更加没完没了地纠缠他。
天亮了,宋谨凑到猫眼上,心里头释然参杂着失落,像炒了一锅的怪味豆。
楼道里没人,地上却戳了不少的烟屁股,显然刑厉坤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他没待到天亮。
也好也好,真要是见了人,他反倒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宋谨把行李拽出来,一个手提箱,一个旅行包,就是他所有的家当,一瘸一拐磨磨唧唧地往楼下蹭,可怜又凄惨。
他下到一半,停住了,胸口的坚冰化成了温水,咕嘟冒泡,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
“你怎么还没走啊?”
刑厉坤瞅着宋谨那副偷乐还要嘴硬的小样,挑眉举起手里的包子跟豆浆,“白菜猪肉馅儿的,吃不吃?”
“……”宋谨抿着嘴看他,刑厉坤很高,站在下一级的台阶上,才刚刚好和他平视,熬夜熬红了一双眼,下巴和腮帮覆着薄薄一层青胡茬,看着比之前还要匪气十足,可他一点儿都不怕了。
他俩也没上楼,就坐在楼道里,啃包子喝豆浆,吃了一顿踏实饭。
刑厉坤左手挎着包拎上手提箱,跨蹲着招呼他,“走吧。”
宋谨也不倔了,老实让人背着下楼,胳膊底下绕的是刑厉坤血脉突跳的脖颈,肩膀宽厚,手臂硬朗,哪怕是一只手,也能把他背得稳稳当当的。
刑厉坤把人安顿到后座,安全带扣好,石膏脚斜搁在软垫上,就怕他兜着难受。
宋谨跟个佛爷一样舒服地靠着窗,“哎,你把我送到长途车站就行了。”
刑厉坤从后视镜看他,“真打算瘸着回去?让家里人看见不心疼啊?”
宋谨犹豫了一下,这石膏要拆也得半个月,他总不能住半个月的酒店宾馆吧,那也太浪费了。
昨晚上失眠,宋谨在心里算了一笔帐——便利店的租期没满,扣掉违约金能退下来不少钱,到时候他再贷上一笔,可以在老家小镇里盘个小门脸儿,卖点烟酒杂货什么的,稳当又安生,还能就近照顾他妈,所以现在必须抠巴,一分都不能乱花。
可是他妈爱操心,看见他的脚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儿呢……
刑厉坤瞧着他脸上变来变去,一脚踩了油门,“去我那儿吧。”
宋谨急了,“不行!这哪成啊?咱俩非亲非故的!”
刑厉坤哼笑,非亲非故?早晚都是我的人,现在老公照顾照顾你怎么了?
他知道宋谨担心什么,故意拿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先前你收留我,现在我收留你,咱们谁都不欠着谁。”
话说到这份儿上,宋谨再拒绝,那就显得是自个胡思乱想、自作多情了,只好点点头,戒备地从后视镜盯着刑厉坤,这人开车不老实,时不时地就瞟自己,宋谨发现他的眼神往自己岔开了的大腿跟撩,立刻夹住腿涨红了脸,“你、你瞎看什么呢!”
刑厉坤坏笑着吹了声口哨,“听广播么?”
宋谨还指望听广播打消尴尬,结果刚一按开,就是‘onlyyou 能杀妖精鬼怪~onlyyou能保护我……On-On-Only-you-oo~’
黏黏嗒嗒腻腻呼呼。
大话西游里罗家英的嗓音,糊了人一身齁甜的糖渣子。
刑厉坤这次来找宋谨,皮衣短靴配跑车,宋谨就猜到他家境不错,结果到了地方一看,还是被震住了——新贵区的双层小洋房,车库都比他那个折了公摊的二手房大,真他妈的壕!
刑厉坤和宋谨进屋,邢乐乐也在,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小叔,这是谁呀?”
他穿着小衬衣和背带裤,像个民国时期的小少爷,唇红齿白,小脸肉乎乎的,看着非常可爱。
刑厉坤逗他,“是你小婶,快叫人。”
“小婶好!”邢乐乐脆生生地喊,又皱起小眉毛,“……小婶不该是女的么?”
“……”宋谨恨不得一脚蹬死这个臭流氓。
客卧在二层,宋谨裹着石膏上下不方便,刑厉坤就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不让保姆搭手,亲自替宋谨拾掇东西,卧室里的家具只有黑白两色,房间透着一股子男人味的利落,最晃眼的就是墙上悬挂的拳击手套和金腰带。
刑厉坤把宋谨的毛巾牙刷放到浴室架子上,和自己的配成一对,看着就跟小俩口过日子似的,他拿粗糙的指肚磨着牙刷的软毛,就好像是在磨着宋谨那口亮白的牙齿,恨不得稀罕到骨子里。
宋谨拖着石膏脚,在屋里挨圈儿,研究分析刑厉坤的生活形态,这人的卧室就跟人一样简单粗暴,没那些花里胡哨的小摆设,干脆,单调,直来直去。
只有桌柜上的一张全家福,显出几分温馨的味道,刑远平端坐前方,长相和气周正,头发灰白,刑则啓抱着邢乐乐站在左后方,瘦长身材,戴着无框眼镜,透着一股子精明严厉的气势,刑厉坤站在右后方,肌肉结实、笑容爽快,高大又强悍。
宋谨忍不住感慨,“你和你哥可真不像,身材长相哪儿哪儿都不一样。”
“他随爸,我随妈。当年我爸娶我妈过门,别人都说我爸才是插在上面的那朵花,就我妈那身材,搁我姥爷的部队里练男人练出来的,走夜路都没人敢劫道儿。”
宋谨听得叹为观止,“那也太彪悍了吧……可你妈怎么没……”
没、没照相呢?……他问了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瞄刑厉坤的脸色。
刑厉坤伸手把人捞过来坐着,“不要紧,都过去好多年了,她去世的时候,我还不记事儿呢。”
没妈没爸的滋味,宋谨最知道了,他看刑厉坤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带着同情和理解,被摽着肩膀也不反抗。
刑大灰狼立刻抓住机会偏头张嘴,想咬一口宋小羊细白的后颈肉。
邢乐乐正好进来玩,小胳膊小腿在门口打了个圈儿,害羞地跑了,“小叔小婶,我什么都没看见!”
宋谨一张脸红得冒烟,总算回神了,气急败坏地就要站起来,结果被刑厉坤捏住手腕一带,直接落在了人家胸口上,两个人胸膛契合,隔着毛衣感受着彼此混乱的心跳,刑厉坤眯着眼睛,坚实而富有弹性的胸肌碾辗着宋谨薄薄的胸口,呼吸粗重,浓黑的瞳孔里猝然点上了一把火!
宋谨仰着头,被刑厉坤生猛带钩的眼神逼得微微颤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跌进了狼嘴里的肉。
第18章 算计媳妇
这样一个男人,坚硬、强大,带着不容抗拒的粗糙的热情呼啸而来,在他自以为波澜不惊的心底掀起重重风浪,宋谨昨晚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差点儿就因为这一望一蹭给溃败决堤了。
他脸色又红又白,长长的睫毛抖着,“……你别这样。”
刑厉坤喉结滚动,居然真的松开了他,哼道,“等着吧,迟早有一天,让你心甘情愿地主动腻着我。”
宋谨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哥一回老家就相亲娶妻造孩子,等不死你丫的!
他心里又有点儿鄙视自己,占着人家的好,还不给人家泡,出门活该让鸟屎糊一头。
刑厉坤坐在那儿,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斜睨着宋谨,手指间夹着一根烟上下翻花,那眼神就跟能看透衣服直奔皮肉似的,让宋谨臊得慌。
瞅够了人,他把烟往耳朵上一架,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给宋谨拿过来,“我出去一趟,你自个玩,中午跟乐乐他们吃饭甭拘着。”
宋谨点点头,想问他干啥去,话到嗓子眼儿又憋回去,问东问西的,你算人家什么人啊?
坐了一会儿,把电脑打开,背景纯黑,桌面干净,一看就不经常用。
宋谨沿着硬盘找,果然发现了猫腻,E盘里没几个文件,却莫名其妙占了几十个G。
“小样儿的。”宋谨猥锁地摩拳擦掌,把隐藏文件给翻出来。
嗬,口味可真够重的……宋谨咳了一声,往门口一瞅,把电脑的声音给关了,随手点开一个,偷摸做贼似的观摩起来。
刑厉坤盘腿坐在车前盖上,懒洋洋地抽烟等人。
小白龙开着他的重机车,一路收获无数眼神,大马金刀地从车上跨下来,“坤哥!”
“骚包啊。”刑厉坤在小白龙的头盔上弹了一下,“啥时候整的?”
“上次赢了那么多,我就鼓捣了一个,全改装,马力十足!哥你试试不?”小白龙狗腿地把头盔摘了递过去。
“下回吧,今儿有正事。”刑厉坤把烟掐了,眯着眼掏出一张资料,“帮我盯个人,拉屎撒尿嫖娼吸毒,香的臭的都给我翻出来。”
小白龙一咯噔,这谁啊,这么大本事,能把他坤哥给惹急了?!
刑厉坤这个人,要是愿意跟你拳头碰拳头硬干一场,那打完了就完,恩怨全了;要是真卯足了劲揭你的皮,就绝对不亲自动手,他怕脏了自己的拳头。
前两年闹过一次,是为了他哥的特助,方崇被一官二代没日没夜地骚扰,刑厉坤找人把那个官二代给爆了,人送进医院还没出来,官二代他爸又因为贪污受贿被双规,判了十年,至于这一茬,可就不是刑厉坤做的了,幕后人神秘着呢。
“长得倒人模狗样……”小白龙盯着照片嘀咕,坏笑,“坤哥,又为了你那个小特助啊?”
刑厉坤,“扯淡,那是老子大哥的人。”
小白龙讪讪的,“你们俩兄弟怎么都好这一口啊,男人哪有女人好?抱着硬梆梆,正反面都分不清,底下还多一嘟噜,多膈应。”
“那是你没试过,干男人可比干女人爽多了。”
“反正我就是喜欢女的……”小白龙咂嘴,“这孙子怎么得罪你了?”
“不是我,”刑厉坤眼神瞬间冷的像刀子,“是老子的亲媳妇儿。”
小白龙鸡血了,尼玛啊,坤哥玩了这么多年,终于也栽进去了!
“嫂子呢?带出来给我见见呗!”
“没空。”刑厉坤哼笑,“脚伤了,搁家里看小电影呢。”
小白龙还厚着脸皮哼唧,“那我去见见也成……”
刑厉坤踢他一脚,“滚蛋吧你。”
他嫂子,正在家里看小电影看得小脸红热,支棱硬着,哪儿能见人啊。
刑厉坤跟小白龙摽着肩,进了旁边的葫芦头店。
掰馍配粉丝儿,汆汤猪大肠,配上糖蒜辣酱,一海碗下去热乎又顶饱,小白龙是西安人,每次拉着他坤哥请客,不挑贵的,就好这一口地道的家乡味儿。
他俩坐在迎风口的位子上,解开胸前两粒扣子,一点儿不抖索,抽着烟喝着酒,聊着‘光明小区’的那些事儿,独一份的纯爷们豪迈,吸引了好几个红了脸的小姑娘。
也吸引了路过的一个人。
刘昭正眯着眼蹿盹儿呢,忽然劈腿去踩司机的脚,“停车!停车!!”
司机都快哭了,“……祖宗,那是油门!”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刘昭对着后视镜臭美完毕,下车了。
刘小少爷刚听完音乐会,一身燕尾西装衬得人直溜板正,唇红齿白的模样,把整条街的档次都给拔高了,他偷摸跑到刑厉坤背后,坏笑着抬起手。
小白龙含着一口粉丝,眼睛圆瞪,这人也忒好看了!……不过咋瞧着眼熟?
刘昭猛然出手,要把刑厉坤的头按进大海碗,刑厉坤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偏一躲,抓住刘昭的手腕往下抻,刘昭细嫩白滑的小手一下子落到碗里……
刘昭傻了,看着自己手背上飘着的葱花香菜小粉丝儿……眼圈都气红了。
刘小少爷有洁癖啊,平时衣服上溅个小油花都喳喳半天,这人直接给他泡碗里了!
刑厉坤转过身,脚搭在膝盖上,悠闲地盯着刘昭,“暖和吧?”
刘昭嚎着,“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小白龙咂嘴,“可惜了啊,汤才是精华呢,全给你丫的泡手了。”
“羡慕?”刘昭抄起汤碗,朝小白龙泼过去,“那你洗洗脸!”
小白龙躲了,叼上一根烟,笑眯眯地盯着刘昭,“人小脾气倒大,咋着?跟坤哥一炮难忘,上赶着给人操啊?”
“你、你……”刘昭气得直哆嗦,从小到大,哪有人敢跟他说这些没脸的糙话!
其实他也没坏心眼,只是觉得刑厉坤跟身边人不一样,上次擂台和门口那两架,让刘昭心跳眼热的,一时间稀罕上了。
稀罕了还别扭,这就是小屁孩子的天性,本来没多大事儿,就是个恶作剧,结果这兄弟俩一唱一和的,彻底伤了刘昭的脸,让小少爷记恨上了。
刑厉坤站起来,招呼小白龙走,刘昭拦住他俩,大眼睛转悠一圈,咬牙切齿的,“我可算明白了……你俩一对儿吧?”
“哎,我操。”小白龙脸都绿了,捋起袖子要揍人,“你嘴巴放干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