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企划书里明确写明了至少二字。蒋韬最大的败笔,就是没有看重至少这个模糊概念的关键词,自以为多了百分之十的投资额度就胜券在握,到头来却只能沦为笑柄。而且一般情况下,提交给友讯科技的企划书是不会公开的,蒋韬更是不会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什么地方。
试问,有比这还让人憋屈的吗?
郝庞好心情的笑了笑,“他大概没有想到,我已经找出了内鬼,就等着他自投罗网了。”
☆、第117章 内鬼
“蠢货!谁允许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行动的?”男人狠狠拍了一下办公桌,桌子发出惨烈的哀嚎,蒋韬的心也随之跌入深渊。
上首的男人来回踱步,烦躁地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口,却发现咖啡已经凉了,恼怒地将它掷于地上,黑色的液体溅到蒋韬的裤脚,他却敢怒不敢言。
原因无他,这位就是替蒹葭网络和瀚国网络公司牵线搭桥的贵人,张岩钧,他可得罪不起。
张岩钧解开上衣扣子,喘着粗气道:“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你还凭什么去赢这场官司,啊?”说到最后,几乎是在怒吼了。
之前还在郝庞面前耀武扬威的蒋韬现在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张岩钧的气势太强,暴怒的模样让他控制不住地双股打颤。可他毕竟也是一家公司的总裁,多久没人敢给他脸色看了,当下便有些不大乐意道:“难道达飞网络有了友讯科技的帮助,就能赢这场官司了?”
张岩钧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蒋韬,最后只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还不懂吗?达飞网络已经有了新的物证,这足以证明达飞网络内部有人窃取公司情报。这样一闹腾,我们手里的原始代码就起不到原来那么关键的作用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自以为是,我们精心布置的局就这么白费了!”
“不,不会吧……”蒋韬皱了皱眉,“只是一个企划案而已,不能说明什么的。”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辩解还是在安慰自己。
张岩钧摇了摇头,眉间的沟壑愈发深刻,他重新做回办公椅上,深呼吸了几下,再度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和缓了不少,“是我小看达飞网络了,他们的董事长兼总裁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刚刚高中毕业,我没想到他会有这么缜密的心思。不过,也许是他身后有公关高手也说不定。”
蒋韬狐疑地看着张岩钧,“你的意思,我不太懂。”
“他先是利用媒体,宣传达飞网络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形象,以此来激怒你。然后将计就计,把假情报传达给你们,诱导你们提交出和达飞网络类似的企划案,有了这份企划案,达飞网络就有了你们公司和达飞职员勾结的证据。如果到时候在法院上,你们原告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背上商业诈骗的罪名。即便没有,法院也会因为无法确认物证的真实性而无法坐实达飞的侵权行为。到最后,你的公司反而会惹得一身腥。”张岩钧揉了揉眉心,张晟高难对付就算了,就连他喜欢的男人,也这么难对付。
蒋韬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脑海里想起郝庞的脸庞,那个乳臭未干毛小子,看着白白嫩嫩的,没想到心机这么深!
“算了,你下去吧。”张岩钧摆了摆手,“我再想想办法,这几天你不要再轻举妄动,有什么事要你做我会通知你的。”
蒋韬出去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张岩钧的助理看他这样,好心把他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家BOSS在盆栽边的沙发上生闷气。
“BOSS,您消消气,我给您再倒一杯咖啡。”说着,助理蹲下来把杯子的残骸扔进垃圾桶里。
张岩钧猛吸一口香烟,云雾缭绕中,他仿佛又看到那张令他憎恶的脸。
“不用,你过来,陪我聊聊。”张岩钧交叠起双腿,这个助理是他的心腹,是张氏家族旁支的人才,这些年都跟在他身边,算是他少有信得过的人了。
助理走到张岩钧身边,低下头,“BOSS,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只能再另想办法了,”张岩钧颇为遗憾道,“本来借着这个机会,能让郝庞那个小子难受一阵,之后我们再抛出一些蛛丝马迹,让他查出来和蒹葭网络合作的是瀚国加利公司,而海天国际又是加利公司的大股东之一。这样一来,郝庞势必跟张晟高生出嫌隙,我那亲爱的侄儿,为了他的心上人,肯定会和父亲闹起来。到时候,我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可没想到,张晟高那个姘头还真有两下子,是我大意了。”
助理问:“BOSS怎么知道张晟高一定会为了郝庞跟董事长闹起来?”
张岩钧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你是不知道,两年前,我的好侄儿他亲口跟父亲说他喜欢一个男人,当时老爷子差点没把他赶出去。后来大哥想把郝庞带过来问个清楚,晟高他却是冲冠一怒为蓝颜,直接跟老爷子谈判了起来。不过,也就是那次,我才知道我这个侄子,暗地里已经有了不少底牌。如今就算我想动他,恐怕也无计可施了。”所以只能从郝庞这边下手。
如果郝庞知道自己是被当成了软的那个柿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不过……”张岩钧话锋一转,“还好我还留有后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时机一到,该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跑不了。”
……
达飞网络会议室。
郝庞坐在首座,杜承淮和张晟高并没有跟在他身边,而是被他留在了待客厅。
他有点担心待客厅放在墙角镇风水的古董花瓶。
言归正传,郝庞轻轻敲了敲桌面,肃然道:“今天能和友讯科技谈成合作,和在座各位的努力是分不开的,这个月所有人的薪水提高百分之十。”
“耶!”下头传来欢呼声。
郝庞双手虚按,“好了好了,我还有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大伙先别急着高兴,等我说完。”
众人的脸色一肃。
“我很遗憾,因为我发现我们公司出了内鬼。今天在友讯科技的发布会上,我们提交的企划案,和蒹葭网络提交的企划案大部分相撞,我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这个内鬼是谁,需要我请你出来吗?”
没人敢应声,但是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蒙博,因为这份策划案,是蒙博一手包办撰写的,出了问题,也应该蒙博买单。
蒙博眼神微闪,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郝庞叹息,蒙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些年也为公司做了很多贡献,一直是黄飞捷的左膀右臂。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蒙博,”郝庞喊了一声,“我以为你有话要跟我说。”
蒙博站了起来,身子侧向郝庞,微微颔首道:“郝总,我没做过出卖公司的事情,请你明察。”
“你做了,不仅如此,连原始代码也是你给蒹葭网络的。我不明白,达飞是我们共同的心血,你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地步?”郝庞看着蒙博,冷冷道。
“郝总,请您相信我!没错,企划案是我写的,但是这不能说明就是我把企划案的内容告诉了蒹葭网络公司啊。难道我在明知道企划案出事,我首当其冲的情况下,还傻傻的把企划书的内容出卖给蒹葭网络公司?那不是明摆着自寻死路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可能是有人趁我不注意偷看了握的企划案,或者是企划案在郝总手里出了什么问题……我不是怀疑您,只是这么大个盆子扣下来,我背不住。”蒙博说的几句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感情也很充沛,如果不是郝庞早有准备,还真的有可能被说服。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郝庞从黄飞捷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沓照片,摔在了会议桌上。
蒙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这是他在咖啡厅和蒹葭网络高层会面的场景,怎么会,怎么会被拍下来?
郝庞在怀疑蒙博之后,就让黄飞捷找了一家私人侦探工作室,给了两份委托,一份是跟踪姐夫的,一份则是针对蒙博。当昨天晚上,郝庞得到私家侦探的消息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波稳了。
不仅如此,原始代码的事情也会迎刃而解。
众人看到散落在桌面上的照片,俱是讶然,他们同样想不通,明明蒙博在公司发展得这么好,为什么要做自毁长城的事情?郝庞一一扫过众人的表情,还挺满意,看来蒙博应该是没有同伙的,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郝庞盯着蒙博,“我不明白,公司哪一点对不起你,蒹葭网络公司又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出卖良心和灵魂,背弃朋友和同事?”
蒙博攥紧拳头,喃喃道,“你什么都不懂……”突然,他抬起头,眼底满是赤红的血丝,大喊道,“你什么都不懂!”
“你刚刚高中毕业,连怎么编写代码都不懂,凭什么做我们的总裁?你连最简单的编程都不会,凭什么跟我们并肩作战?我们付出的一切,努力的结果,都不过是在为你卖命,为你铺路,到头来我们得到了什么?”伴随着蒙博的话音落下,他的双手狠狠地拍在会议桌上,刺耳的响声响彻整个会议室。
郝庞皱眉,有些不爽的挠了挠耳朵。
蒙博继续道:“你只需要付工资,就可以坐在后面什么都不管。这几年,你为公司付出过吗,没有!一直都是黄飞捷在处理事务,一直都是他在为公司做贡献。而你呢,只需要当你的甩手掌柜,就能坐享其成,这世道多不公平,你可以得到别人奋斗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却不用任何的劳动和付出,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郝庞静静地听他说完,末了,才淡淡道:”你问我凭什么,那我告诉你,就凭我手里有达飞网络百分之七十六的股份,就凭我一手创办了达飞网络有限公司,就凭这儿,是我的地盘!”
☆、第118章 办公
“没错,我是对计算机一窍不通,但是谁又规定董事长必须精通计算机技术呢?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并不需要对计算机技术一清二楚,因为我手下有像黄哥这样专业的技术人员,有可以为我出谋划策的公关队伍,我要做的,就是在黄哥无法做出判断的时候,做出我认为最合适的决策。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是个商人,达飞网络是我目前最重要的投资,但不是唯一的。当它给我的利益不足以满足我的需求的时候,我甚至会舍弃它。以后我会有更多的投资,我的重心或许也会偏移。34 ”郝庞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很冷,还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严,尽管稍显稚嫩,却已经能够镇住这些常年专注编程的死宅。
“然而,这并不能成为你蒙博背叛公司的理由。在其位谋其政,你作为公司的员工,你做的符合你员工的身份吗?你问我做了什么贡献,呵呵,那我问你,你以为公司是平白无故就能开起来的?你以为公司里百号人是随便就能招来的?我不知道和你有同样想法的人有多少,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不论如何,达飞网络有限公司是我产业的一部分,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我看来,你们是我的袍泽,是战友,但并非我的责任,我没有义务去为你们的过失买单,而且,我也不需要一个只想着质疑我的员工再待在我的公司里面。我始终无法理解你蒙博,到底是怎样产生了背叛公司,背叛昔日与你共同战斗的伙伴这样一个可怕的想法,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必须为你犯下的错误负责,我无法扭转你的观念,那就让法律告诉你孰是孰非,散会!”
郝庞怒气冲冲地走出会议室,其他人却没敢动身,会议室里依旧是一片寂静。大家都沉默了,哪怕是蒙博,也一声不吭。
“郝总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吧。”黄飞捷沉声道,“我再重申一遍,郝总有绝对的话语权,达飞网络有限公司,是郝总一手创办起来的。但正如他所说,达飞网络并不会是他唯一的产业,据我所知,单在田市,郝总就还有一家大型模具厂。”
“我想郝总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如果我们做的不够让他满意,他随时可以放弃我们。所以我希望今后,各位同事,能够以此为戒。同样的事情,我不想出现第二次,蒙博,你好自为之。”说完,黄飞捷便跟随着郝庞的脚步,离开了会议室。众高层也不敢多留,纷纷鱼贯而出,只留下蒙博一个人,看着天花板出神。
他的目光涣散,此刻的他,脊梁佝偻,先前的傲气被磨得一干二净。
“我错了么……”
……
董事长办公室。
黄飞捷躬身站在郝庞面前,忐忑地观察着郝庞的脸色。杜承淮悠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翻看着一些文件,偶尔偷偷瞄一眼专注工作的爱人。
黄飞捷把手放在裤缝上擦了擦汗,他观察了有一会儿,感觉郝庞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开口道:“郝总,您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郝庞一边在纸上勾画,一边问道:“哪些话?”
“就是,就是说可以舍弃咱们公司……”黄飞捷小心翼翼道。
“这个啊……”郝庞笑了笑,抬起头来,“黄哥觉得呢?”
黄飞捷摇了摇头,“我不敢妄言。”
郝庞放下笔,看向这位自己的得力助手,“半真半假吧,我还记得曾经跟你说过,要和你一起开创属于我们的网络王国。如今已经做到了一半,剩下的,我只能给你们提供一个蓝图,换句话说,我能起到的作用,已经不多了。”
黄飞捷急忙道:“郝总!”
“你先别打岔,等我把话说完,”郝庞给了黄飞捷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我并没有放弃大家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个董事长,再过两年,就可以隐退幕后了。届时,我再把公司交给我所信任的,有能力的人,这样一来,我的使命就结束了。其实蒙博有句话说的很对,我对公司的贡献确实有限,我唯一为公司做的,并不是提供了资金,也不是谈合作、做决策什么的,而是把你们这些有理想,有追求,有技术,有能力的四有青年聚集在了一起。大家取长补短,设计游戏,从而使公司始终保持着活力和竞争力,这才是我在做的事情。”
黄飞捷心下稍缓,看向郝庞的目光却愈发复杂,他跟郝庞认识的时候,眼前的少年才不到十五岁,但是却能让他真心追随。如今,少年慢慢成长为青年,当年的光彩却丝毫没有褪色,反而愈发夺目。
许是被黄飞捷炙热的目光吓到了,郝庞顿了一小会儿才继续道:“我所说的放弃,也只是把重心偏移到其他投资上去,你不用担心,我之所以那么说也只是为了震慑大家。蒙博是第一个出卖公司机密的,但不会是最后一个,不服我的人很多,我越早把总裁的位置给你,你也能早一点接管公司事务,立下威信。”
这些话郝庞其实不该现在说的,但是黄飞捷跟了他这么久,他也熟知黄哥的脾性。为了让黄哥放心,他还是果断把自己心中属意的总裁人选告诉了他。等黄哥当了总裁,他就可以老老实实当他的董事长,那才是真正的坐享其成。
黄飞捷露出惊讶的表情,“这……”
“这位置非你莫属,我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当然,如果黄哥你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公司的事情,那我只能说我眼瞎看错人了。”郝庞笑道。
“我不敢!我决不会做对公司不利的事情。”
“我相信你,”郝庞挥了挥手,“你去忙吧,跟公关部说一声,让他们去和法院交涉,说我们有了新的证据。”
“是。”
等黄飞捷走了,郝庞放下笔,走到杜承淮跟前,指尖挑起杜承淮刚毅的下巴,“承淮,你刚刚偷看我。”
杜承淮直视郝庞,轻声应道:“嗯。”
“看得我都硬了。”郝庞挑了挑眉,眼睛勾人地眨了眨。
他亲眼看到杜承淮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郝庞微微勾唇,退开一步,得意道:“你觉得我今天处理地怎么样?要是你给打分,打几分?”
“九十九。”
“还有一分不给我是怕我骄傲?”
杜承淮摇头,“是你不继续挑.逗我,扣一分。”
郝庞嘴角抽了抽,坐在了杜承淮身边,“我是怕你一个人闷得慌,才来逗逗你的,什么挑.逗,我有这么猥琐吗?”
“不然呢?”杜承淮斜眼看他,“话说回来,小庞,你还是太心软了。”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