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院的堂屋里,邱瑾亭实在是坐立难安,坐下之后,不消片刻就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担心陆清容了。
今日和陆清容一起去光隐寺,本以为见到活着的宋世祥已经是一件最让她震惊的事,殊不知,当她从后院出来,正要回到大殿之时,就看见一群手持刀剑的羽林卫,飞速涌入了后院。
再之后,便是刹那的混乱,哀鸣之声四起,似乎是有人正在被行刑一般。她很想进去看个究竟,却被门口的守卫死死拦住。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她就看见蒋轩神色担忧地抱着陆清容疾步而出,而陆清容躺在蒋轩怀中不省人事。
邱瑾亭当时就吓坏了,接连受到两次大刺激,而这二者之间似乎还存在着某些联系,让她心里既替陆清容担心,又隐隐生出一丝不安。说不清是为了宋世祥,还是为了她自己。
回到侯府也没能让她的内心平静半分。
这才一回来就直奔榆院,想要探望陆清容。
等了许久,总算见到了蒋轩。
只见蒋轩疾步而入,像是没看见自己一般,直接从自己身侧走过,目不斜视。坐在了主位的圈椅之上。
待到蒋轩开始看她。陆清容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吓得不轻。
只见蒋轩沉着一张脸,那凌厉的眼神中。阴冷之色尽显,就这样面带狠戾地盯着自己。
邱瑾亭强自镇定,心中默念着,这事横竖都不能赖在自己头上。这才勉强有了开口的勇气。
“大嫂这是出什么事了?现在可醒过来了?”邱瑾亭的担忧颇为情真意切。
蒋轩完全不领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这些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邱瑾亭没料到蒋轩会这样,登时尴尬万分。
蒋轩的话,却还没说完。
“你回去告诉蒋轲一声。明日我有话跟他说,在我过去之前,他不许离开枫院半步!”
邱瑾亭瞬间怔住。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扯到蒋轲那边去了,正想问个究竟。立刻被蒋轩冷峻的眼神吓退了回来。
蒋轩仍在等着她的回答。
邱瑾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实在不敢有所反抗。
“那没别的事了。”蒋轩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从起身到走出堂屋,仿佛只用了刹那的工夫,就消失在了邱瑾亭眼前。
邱瑾亭犹在怔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应下了一个多么荒唐的差事。
让蒋轲不许离开枫院?
这话若是蒋轩亲自跟他说还差不多,现在轮到自己头上,尤其她和蒋轲已经好多天没说过话了,更显得尤为不合时宜。
只不过这些担心都没用了,想起刚才蒋轩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吩咐当成耳旁风,只有硬着头皮去说了。
回到枫院,蒋轲果然还?7 若是放在平日,唐玥那边的人必定是要挡上一挡,以二爷正在歇息为名,耀武扬威一番。
但这一次,听到邱瑾亭过来,蒋轲竟然亲自出来见了她。
只见蒋轲一身宝蓝色软绸长袍,头戴青玉发冠,而头发整齐地束起,一丝不乱,完全没有任何正在午歇的迹象。
而他的精神也颇显亢奋,看见邱瑾亭过来,立刻上前,甚至还拖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到了院子中央。
“这么急着找我,可是出什么事了?”
蒋轲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清冷,却仍难掩有种期盼暗含其中。
“没……没什么大事。”邱瑾亭难免有些无措,斟酌再三,也只能如实相告:“是世子爷让我来给二爷带个话……”
蒋轲一听到蒋轩的名字,眼中的那丝期盼,仿佛有所转变,加入了不少的惊慌在其中。
邱瑾亭不敢看他,低着头,喃喃说道:“世子爷说,明日有话要找二爷说,让您在枫院等他,不要出去。”
邱瑾亭最终还是没忍住,将蒋轩的话小小改动了一下。
蒋轲依然听出了蹊跷,反问道:“什么时候找我?你这话要传清楚了,我也好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出去!”
蒋轲的语气之中,带了浓浓的责备,就跟平日里数落丫鬟们一般。
而正是这种腔调,让邱瑾亭心中腾起了一阵无名火。
只听她登时变了口气,语带奚落地说道:“世子爷本来也没说具体的时辰,但是很认真地说了,在他过来找你之前,你都不能出去。”
蒋轲闻言,已经无暇顾及邱瑾亭语气里的那种奚落。
只因蒋轩的这番话,就够让他吃惊的了。
心中顿时七上八下,理不出个头绪。
他之前去榆院,请求陆清容帮忙,是真心打算以此来对付邱瑾亭的。
早晨得知陆清容喊了邱瑾亭一同去光隐寺,他心里还大大窃喜了一番。
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回来,邱瑾亭什么事没有,蒋轩怎么反而冲着自己来了?
想及此处,蒋轲才纳闷道:“我今日一直在枫院,并没有出去过,大哥有事怎么不直接过来,而是让你来传话?”
邱瑾亭今天受了太多刺激,现在也懒得跟他周旋,索性直言道:“世子爷现在走不开,大嫂身体有些不适,世子爷正陪着。”
蒋轲这次更懵了,陆清容上午是跟邱瑾亭出去的,怎么好端端的一回来就身体不适了?
最后,在蒋轲的不懈追问之下,邱瑾亭只隐去见到宋世祥那一段,将她其余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跟蒋轲说了。
蒋轲愣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切事态发展,和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为何邱瑾亭什么事都没有?
为什么反而是陆清容到了昏迷不醒的程度?
蒋轲恨不得马上出府,去将那人揪出来好好问个清楚。
只是走了不到两步,脚下立刻停住。
想到蒋轩让他“不许离开枫院”的警告,他可是不敢当做耳旁风的,此刻任凭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暂时作罢了。
这是的蒋轲,看都没有再看邱瑾亭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唐珊的屋子。
邱瑾亭传过了话,也不愿在此地多留一刻,负气回了正屋。
枫院这边,虽然蒋轲和邱瑾亭心中都在翻腾,起码表面上看去,还是风平浪静的。
而今日的榆院,却注定要更紧张些了。
自从陆清容被蒋轩抱了回来,院中上下的丫鬟仆妇们,人人自危,小心谨慎地围在正屋之外,听后差遣。
虽然蒋轩几次冷着脸让她们散去,也不过是让她们躲得远了些,没人敢真的去歇着。
直到天色渐暗,正屋之中安静异常,才渐渐有人开始回了屋。
她们以为,既然徐医正早就走了,而一整个下午都没再见到太医进出榆院,说明夫人的身体肯定是好转了。
然而事实却正好相反。
白天的几个时辰之内,陆清容只是度过了最初的昏迷不醒阶段。
而下一个阶段,才是更要命的。
亥初时分,陆清容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并不是真的清醒过来。
慢慢起身,她坐在床上,眼神茫然地四下张望了一圈,却对坐在床边的蒋轩视而不见。
只见她先是用手掌给自己扇了扇风,尤觉得不够,大力撕扯着自己的衣领好久,便开始脱起衣裳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 克制
陆清容虽然睁着眼,还坐了起来,但她的眼神之中,明显透着几分呆滞,并不清明。
她的动作,如同在梦中一般,连受伤未愈的右臂都用上了,就是怎么都解不开衣带。
陆清容却异常坚持,非要将衣裳脱了不可,顾自跟衣带较着劲。
蒋轩刚刚沐浴过后,从净房出来,坐在床边,眼前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看着陆清容迷迷糊糊的样子,脸颊因为迷香的作用憋得通红,蒋轩既心疼,又无奈。
见她仍然坚持不懈地在脱衣裳,蒋轩先是去外间喊了丫鬟准备汤药,之后赶忙回到里间,阻止陆清容的动作。
徐医正看诊过后,蒋轩就已经帮陆清容换上了一身白色软缎寝衣,薄薄的一件,对于初春的季节来说,已经颇显清凉了。
她却仍嫌不够,神智虽不清明,却能觉出浑身燥热难耐。
蒋轩伸手过去,也只是温和地阻拦,动作极轻,生怕伤到她半分。
陆清容越来越着急,费了半天劲,连领口都没能扯开多少,索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蒋轩随即也松开了手。
这时,陆清容却突然起身,摇摇晃晃往净房走去。
蒋轩只当她是要去如厕,并未阻拦,却又放不下心,轻扶着她的左手臂,跟着她一起进了净房。
陆清容竟然丝毫没有异议,可见她着实是不清醒的。
若放在平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有人跟着自己进去的。
然而这一次,她刚一进去,完全没有要如厕的意思。而是加快脚步,直奔着门边四方红木小几之上的一盆净水……
等蒋轩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清容已经跑过去,双手极快地伸进铜盆之中,撩了一把水到身上。
蒋轩赶紧拉拉她回来,但已经晚了。
虽然陆清容的小手根本也捧不起多少水,但仍是将她前胸的寝衣打湿了好大一片。
蒋轩连忙揽着她走出净房。坐回到内室的花梨木拔步床上。
陆清容难得十分听话。乖乖坐在那里。
尽管刚才只碰到些许冷水,却已经让她微微感到了一丝凉爽。
但这阵舒爽并没能维持多久。
记得徐医正临走前的嘱咐,不让陆清容沐浴或受凉。蒋轩赶紧随手拿过自己的一件月白色寝衣,要给陆清容换上。
起初,不知是因为刚才碰到水的缘故,还是她本来就打算要脱下衣裳。总之蒋轩帮她更衣的时候,她还是很配合的。
只不过。衣裳换到一半,刚脱下旧的,还来不及换上新的,陆清容就开始抬手推拒了。
蒋轩将那件湿了的衣裳扔到一边。看着她将自己那件寝衣只穿了一半,衣不蔽体,面带潮红。顿时觉得自己也跟着一起热了起来。
“先把衣裳穿好,已经二更天。该歇息了。”蒋轩音色有些沙哑,依然轻声哄劝着陆清容。
“该歇息了……”陆清容含糊重复着蒋轩的话,索性不管身上那穿到一般的寝衣,直接就躺了下去。
蒋轩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跟她较劲,尽量对她的衣衫不整视而不见,轻轻将她抱起,放在了床的里侧,自己方才躺下。
本打算帮她盖好被子,也就能避免受凉了。
却不想,蒋轩躺下不过刹那的工夫,陆清容那边就又开始不老实了。
只见她怎么都不肯盖被子,一次次将身上的丝锦薄被掀开,同时身体不断地扭来扭去,一边扭,还一边慢慢往外蹭。
这一切,让蒋轩倍加煎熬。
他记得徐医正看诊时说过的话。
这纵情香,最后几个时辰的效果最为激烈,而如果无法由内宣泄,怕是要折腾上好一阵了。
蒋轩和陆清容也不是没亲密过,此时他有心干脆让她释放了了事,却总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
陆清容此刻这份迫切,并非发自内心,而是药性使然,这种时候和她亲密,总让他觉得,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更何况,一想起这下三滥的迷香乃是宋世祥所下,继而想到万一自己没能及时赶到,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蒋轩心中,便充满了对陆清容的愧疚,久久无法平复。
而且这阵愧疚,旁边陆清容的动静越大,就越让蒋轩难以释怀。
陆清容却顾及不了这么多。
她眼下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热。
无边的燥热难耐,似乎只有身旁的蒋轩才能帮上忙。
她凭借着本能的驱使,不断向蒋轩那边靠了过去。
蒋轩背对着她,心里拿不定主意该如何以对。
正在此时,陆清容已经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来,在蒋轩身上胡乱摸索了起来……
如果说蒋轩仍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那么当身后的陆清容攻势愈发加倍,开始手脚并用,像个八爪鱼一般缠过来之时,他那些纠结的心思,顿时就再也不起作用了。
蒋轩并非没反应,但他的思绪还是清晰的。
缓缓转过身去,翻身而上,双手撑在陆清容两侧,目光直视着她脸颊那阵异样的潮红,蒋轩也不愿让她一直被这样折磨……
内室里间的烛火摇曳,微微的灯光透过帷裳,只剩下淡淡的光晕。
蒋轩却一直没有失神,而是仔细在微弱的光线下,观察着陆清容的变化。
自始至终,他的注意力,都只在陆清容的身上而已。
然而自己的释放,都被他完全忽略掉了。
以至于,当一切尘埃落定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这份舒畅之感,到底是来自与自己的身体,还是由于陆清容脸上退去的潮红。
整个过程,帷幔之中所传出的,只有不间断的喘息之声,伴着偶尔的满足呻/吟。然而这一切,都是出自陆清容一个人。
从头到尾,蒋轩一直安静得出奇。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只因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陆清容身上的迷香之效是否已经过去这件事上。
事实证明,这个法子的确是最有效的。
*过后,陆清容脸色恢复如常,也不再喊热,而是呼吸平稳地睡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四章 醒来
一夜无梦。
陆清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四肢酸痛异常。
尤其是前些天受伤的右臂,仿佛愈发沉重,动一下就隐隐作痛。
陆清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喊了绿竹进来。
绿竹昨日虽然也闻到一些迷香,当时有点头晕,但远不及陆清容的大量,故而服用过徐医正开的汤药,睡了一晚,也就完全恢复了。
今日一早,绿竹可是和往常一样,卯正时分就起身了,丝毫不觉异样。
此时进来内室,绿竹时刻谨记着世子爷早晨的吩咐,在夫人的面前,纵然不能撒谎,也绝不主动提及昨天的事。
陆清容并没有一上来就询问。
刚醒过来,陆清容根本还没缓过劲儿来,只不过看着外面的天色,惊讶于自己怎么睡到了这么晚。
过了好一会儿,当绿竹扶了她去净房梳洗,从净房的铜镜之中,看到自己身上所穿的,竟然是蒋轩的那件月白色寝衣。
虽然穿得十分整齐,仍然让陆清容惊得好半天合不拢嘴。
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不管她怎么回忆,都完全记不起为何自己会穿着这个!
再想下去,她才发现,她记不起来的,又何止只有这一件事!
昨天……
她能想起的,只是自己早晨自作主张去了枫院,找邱瑾亭一起去光隐寺,然后蒋轩带着数十个羽林卫急匆匆跟了上来,到了光隐寺之后……好像是见到了宋世祥……
对!
见到了宋世祥!
然后呢……
陆清容想得头都有些疼了。不过记起了她和宋世祥对话时的只言片语,至于最终结果如何,任凭她绞尽脑汁,依然一无所获。
心不在焉地被绿竹服侍着梳洗,陆清容呆滞的目光,看在绿竹眼里,颇为让人担忧。
直到陆清容走出净房。坐回到内室的梳妆台前。才稍微回过些神。
“昨天和宋世祥说话的时候,县主是不是也进来过?”陆清容使劲回忆着。
“是。”绿竹看她终于清醒了不少,连忙应道:“县主是过来过。但立刻就被您支出去了。”
“嗯。”陆清容隐约也有点印象,继而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绿竹把心一横,尽量简单地如实描述,“后来您中了迷香。当场就昏迷不醒了,不过世子爷带了羽林卫早已赶到。没有让您受到任何不测。”
“迷香?”陆清容大惊失色,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思绪的混乱,并非记性不好的缘故。“是宋世祥干的?”
绿竹点了点头,这是她亲眼所见。
陆清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找回了些勇气。声音不自觉有些发颤:“世子……真的及时赶到了吗?”
陆清容心中的不安极胜。
绿竹顿时明白过来,旋即一脸正色地认真点着头:“准确的说。是那个宋世祥知道羽林卫来了,才狗急跳墙,使了这种龌龊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