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奇脚下用力时,他的脚踝猛地受到重击,清晰的骨骼碎裂声传来。
周奇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猛地被这股钻心的痛给扭曲了面容。
谢安韫一手抓住周奇的脚踝,一手成掌,贯入内力,狠命一击。脚踝骨粉碎。
谢安韫抬眸,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咧开的嘴巴像是骷髅头上的笑。他的手成掌成拳从周奇的脚踝骨处一寸寸上移到他的腿肚、膝盖、大腿,再转至右腿,一寸寸的将周奇的骨头粉碎。
周奇惨叫不休,阿丝听见,也看见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惊,从黑木榻上跳起,匆忙跑过来。
却发现自己被自己所设的毒雾所拦截,当她的皮肤碰触到毒雾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并且迅速被腐蚀。
阿丝不敢置信地瞪着这个年纪小小,她不曾放在眼里的小蝼蚁,不敢置信地惊呼:“你改变了毒雾!!”
而且这毒雾居然只对她有效!他是什么人?居然可以设置出这么精密的只针对于蛊人的毒?!
“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安韫没有理睬她,兀自捏碎周奇上半身的骨头。无视周奇痛苦的哀求,直到捏着周奇的脖颈时,顿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旁边那一盆黄色的淡雅小花,小花的根部还残留着他的血液,“因为只有这种花掺杂上我的血液才能产生阻止那个蛊毒女人的毒雾出来,这还要感谢谢安道千里迢迢弄了个蛊人来和我这药奴比试,才让我知道了这法子。毕竟若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对付我,我便要花费不少时间。”
轻声细语,宛如情人低语,但那双眸却含着冰冷杀意盯着阿丝。
阿丝一怔,她仿佛觉得他口中的蛊人说的便是她。但,她根本从未见过他。而且,药奴......自古药人和蛊人为仇敌,虽他为药奴,但她怕死!
所以这时候的阿丝毫不犹豫的转身逃跑,谢安韫给她太过危险的感觉。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谢安韫微微的笑着,轻轻一扭,收了周奇的性命。站起身看着阿丝逃命的背影,阿丝的感觉没有错。
谢安韫口中的蛊人就是她,只不过是前世的事。那时候,他可是被阿丝折磨得很惨哩。如果说崔远恒是带着他进入地狱的引路人,那么阿丝就是地狱里的执刑官。
不过,正如崔远恒被他借刀杀人一样,阿丝可是被他亲手折磨死的呢。犹记得当时,他生撕了阿丝的血肉,还把谢安道吓出病来哩。
想想还真是开心。
阿丝跑得越来越远了,直到背影只剩一个模糊的点。谢安韫才缓缓的滚动着细小的喉结,从喉咙口发出人类听不见的声音。
这个声音诡异的像风,无声的穿过庭院薄雾,穿过空间时间,直到某些被认为创造的毒物的耳朵里,引起它们的共振。
谢安韫在命令阿丝饲养出来的毒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快速的蹿向阿丝逃跑的方向,很快,就传来像是恶鬼发出的惨嚎声。
阿丝被自己饲养的蛊物吃掉了,临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谢安韫,是个药人。
自古药蛊为敌,而药人向来压着蛊人一筹。
阿丝是蛊人,本身就是蛊,毒蛊和毒蛊相斗,要么一方死,要么两败俱伤。很显然,是两败俱伤。
阿丝被毒蛊所吃,吃了她的血肉的毒蛊瞬间风化破碎。
不过一瞬,此地再无阿丝和蛊物的踪迹。
谢安韫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面容瓷一般的白,白得发光。眼神黑沉沉,沉不见底。唇在一刹那被染红,沁了血一般的红。
那样子,不像是人类。他一笑,恶煞降临。
“我说过,要你们被一手铸造的地狱里、一手创造的恶鬼剥皮拆骨。”
仿佛是地狱里的八爷,领着千万白骨恶灵,爬到了人间。
谢安韫转身离开,“奇袭第二招,敲山震虎。”
你们,可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完课回来直接看起了徐克的《梁祝》。经典!前半部笑得不行,后半部哭得不行。太棒了!
因为看这个,于是到十一点才更完一章哈哈哈,不知道会不会到明天才发。
话说本来就要这一章让二爷出来的,结果还是高估自己了摔!
☆、再见二爷
奇袭第二招,敲山震虎。
燃烧烟草散发出大量白烟以及烧焦的味道,造成很大的火势假象,引起越城恶匪的慌乱。因为谢安韫提前诛杀管事的当家,群龙无首之下,恶匪会自发逃命。
而越殊则吩咐人堵了所有山路,只剩下一条。而他们则在山下埋伏。
这个方法看起来简单,但最简单的要实施起来却最难。
因为这个方法首先要确定的是风向,只有确定了风向才能燃烧出大量的白烟,制造出火烧越城山的假象。
其次就是谢安韫能否在要求的时间内杀死当家,并且确保越城恶匪里没有领军人物。
最后就是要造成越城恶匪足够的动乱,才能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因为只有一条出路,所以所有的越城恶匪都会涌向一条路。如果他们脱离了危险再次遇到袭击就会变得团结。所以必须有让他们绝对没有团结的心。
那就是恐惧。
只有恐惧会让本来就惊慌的人更加惊慌,根本无暇他顾。
而且越城恶匪本都是亡命之徒,害人无数。偏偏他们是最惜命的。
所以只有威胁到他们生命的恐惧,才能让他们惊慌。
而越殊给出的方法就是让杀了当家的谢安韫在山寨里大开杀戒,在惊慌之中又遇到杀神,要是没有慌不择路,那那人可以成为一个人物了。
当听到这一点的时候,谢安韫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先生倒是看得起我。”
当时的越殊指腹不经意间摩挲着自己曾遭他掐过的脖颈,笑得像一只狐狸。“谢小友年少有为,武功高强。鄙人自然看得起。”
于是,谢安韫就明了此人是抱着黑芝麻馅儿的,但不可否认这人的才学和睿智。
那奇袭之计虽简单,但所要求的天时地利人和却非常苛刻。若是这人正好把这天时地利人和算计进去,又恰好此事在他所算计之中。
那这人,可谓人才。
山脚下,是仪蹲在一块大石头上,百无聊赖的戳着石块。他身旁站着越殊,身后是萌渚寨的兄弟。
惑阳领了一队人堵在其他山路上,抱着一大堆的烟草去另一面点燃。距离她出发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距离谢安韫离开也大约过了一个时辰。
是仪蹲山脚下喂蚊子喂了半个时辰,前半个时辰忙着挖陷阱。现在忙完了,也就无所事事。他也没紧张感,因为紧张感早献给了前半个时辰的忙碌。
蹲了半个时辰,什么感觉都早喂给了蚊子。
倒是越殊,站那儿除了有时来回走个三四趟,剩余时间都站直了对着山口看。显然是紧张。
这时,黑暗的山林里被一阵阵薄薄的白烟笼罩住,那层白烟距离他们还远,仿佛是在半山腰。
越殊见状,连忙转身,大声道:“来了!恶匪来了!”
是仪闻言,站起身跳下来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吩咐身后的人:“都记着先头说好的,能偷袭绝不正面对上,能无耻绝不君子!打不过就跑,阴了人就逃,咱耗死他们!玩死他们!”
几十个汉子握着手里的武器,兴奋得鼻孔都翕张开,齐齐喊了声:“是!”
“嗨!小声点!”
与此同时,越城山寨里。
先是巡逻的两个恶匪,其中一个耸着鼻子闻到烧焦的味道,便问另一个。另一个直接就看到了浓浓的白烟伴随着烧焦的味道从一边涌过来,隐隐还能见到火光。
当下便跑开大声叫道:“着火啦!着火啦!着火啦!”
剩下一个一个愣了一下:“着火啦?”顿时反应过来,吓得屁滚尿流。
一人之声唤起十人之音,三人成虎,十人成灾。很快,山寨着火了这个‘事实’就传遍了整个山寨,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加上这番大动乱没能引来早已被杀的阿丝,属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当即混乱不能止。
巡逻干活的、被窝里的、女人怀里的,都提巴着裤带往外奔跑。方向和白烟涌过来的方向相反,恰恰是跑向了是仪他们埋下埋伏的地方。
但一窝乌合之众里总有一个能起点带头作用的在,否则光是阿丝一个外人来怎么让越城恶匪听话。
所以当大部分人跑到山寨门时就被原山寨二当家,向来自称‘智囊’的胡麻子拦住。他是有点头脑,一看那只见烟不见火光的火便觉得奇怪。
当下便决定先把人稳定下来,派人过去打探,若真是着火,也就灭火便是。
可那胡麻子才开口说了一个字,整个头便叫谢安韫给剖了下来。
一阵安静,众人无暇顾及倒下的胡麻子的尸体,只见从胡麻子背后露出的一只恶鬼。
苍白脸色、乌黑眼瞳、艳红薄唇,小小一个孩子,杀人不眨眼,利落干脆。
真是......一只恶鬼!
“啊——”
那只恶鬼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就近把人当冬瓜一样的砍,一手一个,竟宛如屠杀。
何时杀人如麻的恶匪被一个孩子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屠杀?所以,这就是一只恶鬼!
登时,数百个恶匪扯开了嗓子惊恐的叫着‘恶鬼’,惊慌失措又争先恐后的逃跑。当有一些人跑得累极,忍不住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回头一看吓得肝胆欲裂。
且见那黑瞳红唇的小童举着银洌的长刀收刮人头,曾经的恶匪在他的手中就像孩子,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顿时,他们跑得更快了,甚至不敢回头。
因为恐惧不敢回头的他们也就不知道身后的谢安韫慢慢的停了下来,喘气。
谢安韫刚刚和周奇斗了一场,又趁着越城恶匪被恐惧占据的瞬间将他们屠杀。此刻早就累了,他垂下的手有屡屡血迹沿着长刀留下。
谢安韫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平稳了呼吸之后,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下山路。这个时候的他,那优雅的动作倒像是在逛花园。
山脚下,是仪等人各自寻找位置躲好,不久之后就听见一阵嘈杂的慌乱叫声从山上传来。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直到第一个恶匪出现在眼前。
四个、十个、二十个......第一个恶匪掉下陷阱,因为正好被身后的恶匪挥刀砍中,后面的恶匪以为他是被杀,没有在意。
直到数十个恶匪纷纷因为触动了陷阱惨死,剩下的恶匪才开始惊慌,转而后退,不意旁侧不时有恶匪或被莫名砍杀或被莫名砍伤。
因为匆乱的奔跑,原来拿在手中的火把掉落在地熄灭了。此时,天无星月之光,树影幢幢,阴森不见人五指。
加上方才的惊乱,此刻还活着的恶匪早就是惊弓之鸟了。偏偏还有接受了是仪挖心剖胆的教诲的萌渚寨民,奉行偷袭是真理,阴了人就逃,不管有没有杀死恶匪,只要砍到就行。
砍完了就跑,管自己砍到了什么。
也正是因为可爱的萌渚寨民们严格遵守大当家的命令,不仅伤到恶匪而且给他们增加了恐惧的心理负担。
导致他们在黑暗中举刀不管不顾的砍,到最后竟然是一副自相残杀的场面。
是仪躲在暗处,看见那些混乱的身影,也知道了恶匪们内讧了。这下子,兴奋得两眼发红,回头正要吩咐弟兄们给他们添点乱,谁知一回头啥人也没见着。
再回头过去看,陡然发现那混乱的人群里混进了不少身影,鬼鬼祟祟,不断添乱。导致恶匪们更乱了。
是仪啐一声:“操!这帮浑蛋子!”不由失笑,跟着加入战圈。
激烈的刀枪碰击声越演越烈,惨叫声不断,时间一刻刻的过去。声音逐渐变小,到最后仅剩三两声还在负隅顽抗。
是仪正要吩咐人点火把时,满山一阵火光亮起。是仪一怔,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意。
“不是吧。越先生,你这么懂老子的心意?这、这还真是......”
越殊回望他,惨白着脸,“不是我。”
是仪脸颊咬肌不自觉的大幅度抖动了一下,慢慢转过身,首先看到的是满脸惊慌的自家弟兄,往上看,距离他们百步远的山丘上站了一票人。
约莫百来号人,几十把火把照着,把林子照得白昼似的。人群最中央站着一个男人,八尺的身高,一张脸长得跟山妖似的,只一个妖可形容。
那眼,黑得不见底,没有一点的白。邪诡得可怕,是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对上。
通身是杀气,那种杀气若是普通人还觉察不出来,应该是屠杀了上万人以上才能练成的气势。
男人身边站着一男孩一女孩,男孩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张娃娃脸。看着很讨喜。女孩约莫七八岁,冰冷得就像一尊冰雕娃娃。
再远些是一张大旗,上面有个恶匪的标志。是仪知道,那是都田恶匪的标志。
是仪怔怔的说道:“好家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这话音一落,便见着男人身侧的男孩一脚把身边扛着大旗的胡子男踹倒,嘴里骂骂咧咧地道:“早叫你别扛着这丢人的旗子出来丢人现眼!恶匪恶匪,很光荣啊你!当恶匪还能光宗耀祖啊!咱二爷那高贵的身份都被你拉低了——”
“王时行!”男人叫住他,道:“爷让扛的。”
“......这...为什么?”
“威风。”
得到这两个字王时行的脸色登时就怪异了,看着二爷冷漠的样子,大约也猜得出二爷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浑话。
他猜那话大概是当了恶匪就威风,威风的男人会更加吸引心上人......
唉!可怜的二爷,没谈过恋爱的男人总是会犯傻。哪怕是二爷也!
齐二爷一见王时行唉声叹气的样子就特别不开心,不开心的后果导致他一脚踹到王时行屁股上,“滚去收拾财宝。”
二爷仍旧没有放弃用财宝攻克谢安韫的想法。
至于眼前的萌渚恶匪...二爷微微的眯起眼睛,身形一个晃动,消失在众人眼前。再一晃眼,他便出现在了是仪的面前。
是仪感到一座大山似的恐惧压在自己的身上,他从没有一刻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过。他的喉咙被掐住,整个人被轻易的提起来。
他在头昏脑胀、眼前发黑的情况下只听见这男人冰冷的声音:“阿韫在哪里?”
阿韫......是谁?
“阿韫在你们山寨里...他现在在哪里?”
他...说不出来......
幸好下一刻的越殊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如果你说的是谢安韫谢小友的话,他现在在山上。”
二爷扫他一眼,越殊顿觉一阵冰寒,他吞了口口水,道:“是仪当初还救了谢小友一命,还请二爷饶他一命。”
二爷不动声色,但手下一松。是仪掉落在地,猛烈地咳嗽。突然,二爷耳朵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然后猛然消失。
谢安韫冷漠着脸走下山路,看到下面火光大盛,脚下步伐跨地快了些。猛地,身形一顿。跨出去的脚直接抬起,横扫过去。
一片黑袍一脚飘过眼角,谢安韫眉头狠狠地皱起来,身体向旁倾倒,左手撑住地板,右腿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踢空。
一个鹞子翻身跃起,攻势不减,甚至愈战愈勇。只是在战斗的过程中,谢安韫的眼睛亮如黑色琉璃。
二爷!
从对战的招数中,谢安韫认出了来人正是二爷。
正好趁着这时和二爷练一下身手。齐二爷同样有此想法,连连也算是他徒弟的身手。一个侧身拂开谢安韫的长刀,二爷开始出手。
二人于半山腰上打至半山腰下,来回几百招,打得酣畅淋漓,看的人也是看得眼花缭乱。只觉他们武功高强,招式行云流水不乏刚猛之力,腿脚拳手往来,形成的气流也将草林树叶卷落不少。
一直到火光大盛之处,二爷接下谢安韫长刀时发现他手上的血迹,眉头一皱,两指捏住长刀,定住谢安韫的动作。
将长刀一拔往后扔,一下□□树干上,尾端还在不断颤动着。身体向前滑,揽住他的腰,另一手轻轻拖起他的手。
二爷头也不回的说道:“青玫,拿药布和止血药过来。”复而又对谢安韫道:“手受伤了还拿刀干什么?受伤了还跟我比什么武?伤更重了怎么办?”
谢安韫一愣,想把手往回抽。被二爷抓住不放,这时青玫已经拿着药布和止血药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