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兰陵心头叫遭,不过此时他再战出来阻止,明显已经晚了。
巫雅站在大殿中央,扬着下颌,浑身下张扬而烈焰,仿佛一头斗志昂扬的小母牛。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雾濛濛,眼底仿佛带着鄙视,又有看不上眼的轻蔑。
雾濛濛慢条斯理地放下酒盏,她一掠宽袖,看着巫雅,小脸上就泛出和端王一模一样的冷意来。
“巫雅姑娘,你今早照过铜镜没有?”雾濛濛没说其他,反而问起不相干的,让一种人都摸不着头脑。
巫雅也是,她摇头。
雾濛濛冷笑一声,“所以才不知道自己脸大是吧?”
她这话一落,很不客气,也不像平素京城那些高门女子一样。说点话都拐弯抹角,直接了当,让人忍不住发笑。
紧接着,就有同样看不惯巫雅,且不管如何说,端王妃可是大殷人。
那些高门夫人跟着就附和开了
“可不就是,莫非以为咱们大殷和她楼兰一样,姑娘家家的,动刀动枪,和那些粗野汉子争锋,也不知害臊。”
“谁说不是呢,人家端王妃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这大庭广众的,她喜欢在男人面前打打杀杀,不要脸,人家端王妃可还是要脸面的,端王从小娇娇的养着王妃,她一楼兰小国国主的女儿,比的了吗?”
“就是,好歹不是我家姑娘,不然我非的生下来给就掐死,这样不懂庄重矜持,丢脸死了。”
这些高门夫人一轮的声音都不大,男宾那边不一定能听清楚,可巫雅却是可以听的明明白白。
她气的面色铁青,手在腰间一摸,就抽出火红色长鞭,“堂堂端王妃。莫非就是个胆小如鼠的,不敢为了端王应战?”
雾濛濛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冷言冷语的道,“你还知不知羞耻了,本王妃不理会你,你还上杆子,以为本王妃怕了你不成?不过是给你个台阶!”
巫雅嘴皮一动。想说什么,雾濛濛飞快抢白,“你一莽妇,也好意思给本王妃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下挑战,本王妃倒想问问你兄长,楼兰国,可尽是这样欺软怕硬的小人?”
雾濛濛直接点头兰陵,叫兰陵下不来台。
他站起身,对雾濛濛很是歉意地拱手,“端王妃误会,舍妹不懂事”
“哼?”息泯开口了,他侧目盯着兰陵,俊美的脸上十足的讥诮和讽刺,“兰陵皇子这种借口。上次令妹甩鞭子企图抽本王王妃之时就用了,今日又是同样的几口,兰陵皇子不觉得脸烫?”
兰陵语塞,根本反驳不了。
在座上的皇帝呵呵笑了几声,摸着短黑须道,“年轻就是好啊,朝气蓬勃,热血澎湃,皇后是不是也这样以为?”
皇后雍容笑道,“可不就是呢。”
说完这话,她转头就对巫雅说,“臣妾听闻楼兰姑娘擅鞭舞,不若巫雅姑娘让我等大饱眼福可好?”
聪明人都能听出这是皇后在皇帝的示意下,给巫雅台阶下。她若是个拎的清的,就该顺势而为,表演上一段鞭舞,大家齐乐呵,刚才的事也就算了。
兰陵也是微微松了口气,他目带警告地盯着巫雅,只盼她应下皇后的要求。
但。所谓脑残,那便是一辈子都治不好的病!
巫雅只盯着雾濛濛,开口就将皇后的好意给拂了,“大殷皇后,我使的鞭子,是争斗杀人的鞭子,并不会鞭舞!”
这话一落。皇后的神色十分精彩。
她压了压,懒得再多说一句,瞥开头,甚至还十分希望端王妃发狠将人教训一顿才是。
其他的高门夫人和一些男宾也是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这楼兰姑娘居然这样没颜色到如此地步!
“哼!”息泯很生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一向搁心尖子上的蠢东西,怎么娇宠怎么来,唯恐她过的半点不快活,可目下倒好,一个不知道所谓的女人,三番四次的针对蠢东西!
息泯腾地起身,一身深色蟒服的亲王服,将他衬的身姿如玉,又隐隐厚重的杀意波动。
他踏出长案,站到殿中,半点都没有和女人动手有失身份的自觉,冷冷开口道,“你是什么东西?想跟本王王妃动手?这样的虫子,都不配出现在她面前。省的污眼。”
说着,他一拂袖,耳鬓细发无风自动,竟是打算在这太液殿中杀人!
雾濛濛心头一跳,她瞥了眼龙椅上同样皱着眉头的皇帝和隐隐幸灾乐祸的皇后,她抿了抿唇,豁得起身。
“王爷!”她先喊了声,急急走出去拦在他面前,小手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轻轻落在他手背上。
息泯低头看她,目有不悦。
雾濛濛望着他隐晦地摇了摇头,跟着她转身面对巫雅,声色厉下的道,“这是女人家的事。何劳王爷出手,王爷爱护臣妾的心思,臣妾明白,是以,还请王爷在边上看着就是。”
她慢条斯理地在腰间摸了摸,嘴里又说,“王爷就好生瞧着。对这等心怀不轨,垂涎王爷美色的不要脸,臣妾是如何为王爷赶跑的。”
能将拈酸吃味说的来这么大义凛然的,约莫整个大殷也只有雾濛濛一人了。
各家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端王妃,又见端王半点都没不悦,反而目光柔和地看着王妃,这样的恩爱。插不进第三人,实在叫人心头嫉妒来着。
不过,端王妃这话说的好,对心怀不轨的,就是要捍卫来着!众家夫人暗自在心头学了学。
而对面的男客,但凡今个家眷都来赴宴了的,都觉得背心一凉,仿佛让什么给惦记上了一样。
雾濛濛没逃出来啥了不得的东西,只不过手上多了几根亮晶晶的银针罢了。
息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他低头小声问道,“蠢东西?不然还是让我来处理。”
雾濛濛仰头冲他嫣然一笑,她拍了拍他手臂,“安心,没事的,看我扎她个痛不欲生。”
息泯只得稍微退开一步,她想维护他的心,他哪里会不明白。
雾濛濛是不会拳脚的,是以,她见着巫雅摆开了阵仗,手中长鞭被舞的漫天鞭影,密不透风。她捏紧了银针,皱起了眉头。
巫雅率先攻上来,雾濛濛不会中规中矩地闪躲,但她会跑来着,不过一身王妃朝服有点碍事,她便提起裙摆,远远躲开。
身形虽然有些狼狈,可大殿之上,没人敢笑话她。
〔唤鍪且蜃潘嵌送蹂嗟娜词牵硕送酰芎廖尬肪宓亩陨先耪庋骱Φ亩允帧?br /> 雾濛濛在边缘游走,盖因是进宫赴宴,所以她身上带的银针并不多,她默默计算着。
巫雅似乎并不急于打败她,反而像是猫捉老鼠一样戏耍着。
在边上看着的息泯薄唇紧绷,他一身气息阴厉,且又有很浓的血腥杀伐之气,实在叫人心惊。
雾濛濛察觉到双腿发软的时候,她眉头皱的更深,这期间。巫雅有意鞭子抽在了她裙摆,将她好端端的王妃朝服都给抽出了个小口子。
雾濛濛见巫雅戏弄的眼神,她心头发狠,多跑几步后,脚下一软,竟像是要摔倒一样。
巫雅眸子一亮,她扑的过去,手中长鞭更是凌厉!
哪知,雾濛濛身子一稳,她瞅准了鞭子间的空当,整个人像炮弹一样朝巫雅怀里冲过去。
巫雅哪里会躲避,她只想看到鞭子抽上端王妃那张小脸蛋时,她的恐惧和惊慌。
眼见距离更近了,有一道鞭子躲不过,瞬间就抽在雾濛濛手臂上,叫她一下咬紧了牙关。
终于到了合适的距离,雾濛濛扬手一甩,手头银针看的肉眼不可见,悄无声息地就扎在巫雅持鞭子的手腕上。
“嗯?”巫雅闷哼一声,手艺麻,鞭子应声而落。
雾濛濛一鼓作气。她第二根银针顺势扎在巫雅另一只手,叫她没法自行拔银针。
电光火石间,形势大逆转。
起先还气势汹汹的巫雅,不仅没了武器,还一双手都给废了。
雾濛濛适才慢条斯理地捡起巫雅的鞭子,她转了转,毫不客气,一鞭子抽在她腰身,将人抽飞两丈远。
“你这鞭子抽过不少人吧?”雾濛濛面色冰冷,分明是像兔子一样无害的小人,竟也有这样杀意横生的时候,“你抽别人的时候,可是想过有一天这鞭子会抽在你自己身上,嗯?”
雾濛濛是会抽鞭子的,多年前,她在司水那边练习针灸的时候,看司水抽过别人,她不想说,但司水献宝一样的跟指点过她。
“痛不痛?”雾濛濛扬手,第二鞭子下去,就抽在巫雅脚踝,恰是她之前扭伤过的位置。
☆、第240章:淑妃教子无方,贬!
巫雅惨叫一声,她跌在地上,双手没知觉,根本爬不起来。..
雾濛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分明身段娇小玲珑的小人,硬是生生有一股子威严不可直视的气势。
雾濛濛面无表情,“你这样不知礼数,本王妃不能同你计较,总是叫你知道,不是你的东西,就莫垂涎觊觎!”
话落,雾濛濛挥了第三鞭子出去,这一鞭子就狠狠地抽在巫雅胸口,将她的衣衫抽的稀烂,露出里头春光明媚的小衣来。
巫雅面色铁青,她嘴里骂道,“你就是个乞丐出身,有甚好的得意的”
雾濛濛无所谓地挑眉,目光从她胸口一划而过,“想来你这样的,能大庭广众开口要抢夺别人夫君的。就算没了那身遮羞布,约莫也不会不好意思。”
这一场强对弱的比斗,谁都没料到,最后竟是一雾濛濛胜利告终。
息泯上前,他从她手里接过长鞭,柔声道,“这样的小虫子。有甚值得你动手的。”
他话是这样说,深邃凤眼之中也只看得见雾濛濛一人,手上的长鞭凌厉一挥,迅疾如灵蛇的就缠上巫雅的脖子,后息泯手上微微一使力。
“端王,手下留情!”兰陵骇然开口。
但,什么都晚了!
这还当着一众王公大臣,以及皇帝皇后的面,巫雅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睁大了眸子,瞬间毙命!
雾濛濛也是一愣,她都赢了,可息泯还是下了死手。
整个太液殿鸦雀无声。
“咚”息泯松手,任由那条长鞭落地。
他看了看雾濛濛手臂上的伤,不似很严重,适才抬头跟还没回过神来的皇帝道,“父皇明鉴,儿臣王妃受了伤,请父皇恩准儿臣两人先行告退。”
皇帝愣愣点头,直到息泯带着雾濛濛走出殿口,他才反应过来。顿时便觉得头更疼了。
大殿里,兰陵抱着巫雅的尸体,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皇帝轻咳一声,“楼兰皇子,出现这样的事,朕也很过意不去,稍后晚些,你到朕的御书房来,再行详谈如何?”
兰陵抱着巫雅的手捏成了拳头,他缓缓给巫雅合上眸子,哑着声音道,“在下,明白。”
皇帝揉了揉眉心,一瞬间再没有了情绪。
虽然巫雅是作了些,可他的皇九子也太心狠了,这还当着众人的面就杀人,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
是以皇帝道,“传朕旨意,端王大殿行凶,有失威严,责令其进行双倍赔偿,并禁足半年!”
这样的处置,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毕竟人都死了,又有何异议。
偏生兰陵还不得不感恩戴德。不然他再是同大殷皇帝硬着来,兴许到最后什么好处都落不到。
兰陵实在没心情继续,他同皇帝支会了声,就抱着巫雅的尸首先行下去。
大殿之中气氛一窒,在有心人的暖场下,没过一会,又热闹起来。
皇帝已经少了心思。心头郁郁,便不若之前开怀。
十皇子眼珠子一转,就起身跟皇帝拱手说,“父皇,今日大殷齐盛,实乃盛世之景,儿臣有诗一首,想作与父皇听。”
皇帝耐着性子,“哦?”
十皇子一拂袖,朗声道,“殷殷春秋万盛河山,龙翱凤翔普天乐叹,只看今朝儿郎肱骨,龙游深潭一遭风流。”
众人皆知。十皇子七步成诗,在诗词造诣上,天赋颇高。
皇帝也很喜欢他这点,目下十皇子就凭一首诗,就逗的皇帝重新开怀起来。
这让喜武厌文的四皇子等人,心头颇为不平衡。
但十皇子就是个会作诗的,再是心头不爽利,谁也拿他没办法。
皇帝反复吟诵了十皇子作的诗,只觉这首诗句句都戳中他心坎,叫人心头十分美。
冷不丁,皇子列中,响起个脆声,“十皇兄这首诗作得不对。”
众人侧目,才看清说这话的乃是向来没存在感的十一皇子。
这十一皇子却是所有皇子里日子过的最是凄惨的一个。生母是卑贱的宫娥也就罢了,且还是在冷宫出生,在冷宫长大,也就前些时日,十一皇子生了场大病,人都差点没了。
下面那些阿谀奉承的奴才不敢隐瞒,连忙上禀。最后叫皇帝知晓。
十一皇子跟着才捡回一条命来,且搬离了冷宫,看着像个皇子了的模样。
这会,皇帝又在兴头,他竟然这样没眼色,下面的王公大臣都在暗自摇头惋惜。
果然,皇帝眉目有不悦。“十一?你十哥作的诗哪里不对了?”
十一皇子老老实实地站出来,他人很削瘦,暗的皇子服挂在他身上,有些空荡,实在是让人同情。
所有人都看过去,十一皇子鲜少在这样的场合,他紧张地捻起袖子擦了擦汗,吞了几口唾沫,才低声道,“这首诗是十皇兄从前做的,不是今个现做的。”
嘴角含笑的十皇子一手搁腰腹,一手背身后,听闻十一皇子的话,脸上的笑意微减,不过他还是同皇帝如实回禀,“启禀父皇,儿臣时常吟诗作赋,往往作了些什么自己也是记得不清楚了,兴许十一皇子是哪里听到过儿臣作的类似的,就以为儿臣这首不是现作的。”
皇帝皱起眉头,看着十一皇子的目光已经不太赞同。
十一皇子神色一急。就道,“父皇,儿臣没有说谎,儿臣一直都很崇拜十皇子这样有才能的人,所以从前悄悄攒了十皇兄很多诗稿,其中有一首就是十皇兄刚才吟过的,只是最后一句不一样,如今那首诗都还在儿臣寝宫里头。”
话都到这了,皇帝当即摆手,“那让人找出来一看便知。”
十皇子盯着是十一皇子,这个皇弟,一直长在冷宫,故而谁都没注意过,可今个。他这番作态,分明是在针对她!
诗稿很快被人找了过来,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将其中一首呈上去,皇帝一扫,随即雷霆大怒!
“哼,果然是好诗,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你自个看!”皇帝腾的从龙椅上站起来,他将手头那张诗稿扔下座。
十皇子神色一凛,他赶紧上前捡起一看,“殷殷春秋万盛河山,龙翱凤翔普天乐叹,只看今朝儿郎肱骨,龙游浅滩志坚身残!”
龙游浅滩?
十皇子如遭雷击。他抖着手,立马就跪下了,“父皇,这不是儿臣作的,父皇你相信儿臣,这绝对不是儿臣作的。”
十一皇子一脸茫然,他看了看十皇子,又看了看皇帝,喃喃的说,“怎么不是十皇兄作的,这字迹就是十皇兄的,是我花费了好些功夫才收集到”
“闭嘴!”皇帝一怒,他看十一皇子单纯而茫然的神色,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十皇子,不期然就想起前些时候刑部尚书带人去抓刺客,结果人去楼空,就只剩一句“龙游浅滩志坚身残”的诗句。
亏得淑妃还在他面前哭诉,指不定那场行刺根本就是苦肉计!
能做皇帝的人,城府比任何人都深,且还多疑。
便是是他儿子,他也是从来都不相信的。
今个这样不凑巧。还是在大宴无数朝贡小国之际。
皇帝压下心头的怒意,给身边的老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赶紧将那张诗稿捡起来。
正是不巧,老太监捡起来之时,从刑部尚书面前经过,尚书大人眼尖,一眼就将整首诗都瞥清了,特别是在看到最后那句之时,刑部尚书眼皮一跳,后悔自己眼尖了。
皇帝背负双手,冷着脸,“朕还有奏折要阅,诸位随意。”
说完这话,他拂袖从十皇子身边过。
十皇子浑身都在抖,他想再开口求情,但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毕竟那字迹是他的,诗也是他作的,至于龙游浅滩那句是不是他作的,他这会已经分辨不清了。
皇帝一走,宫宴也很快就散了。那些附属朝贡小国对十皇子不感兴趣,倒是对楼兰那姑娘的死和百夷国黒木族少族长得到四公主青睐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