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脸上有瞬间的茫然。“你的父亲?”
春娘懒得和他解释,她理着衣袖道,“殿下就好生躺着吧,这府里春娘定会帮您打理地妥妥当当,还有殿下的子嗣,春娘也定然会教会他们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让他们都继承殿下的好德性。”
“贱人,你敢!”七皇子一个用力,就从床榻上栽倒下来,他爬着似乎想靠近春娘。
但一股子的恶臭从他被褥里弥漫出来,跟着就是一些黄白恶心的东西,竟是干了又湿,湿了又添新的污秽。
春娘皱起眉头,她手在鼻尖扇了扇,“殿下这是想干什么呢?莫不是还想和德妃告状不成?不过殿下很快就会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呢,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七皇子正爬着的动作一顿,他脸上有惊恐一闪而逝,“春娘,你想干什么?春娘,我们曾经感情那样好,你不会这样对本殿的,对不对?”
春娘低低笑出声来,她提起裙摆。蹲了下来,视线与七皇子齐平,笑靥如花的道,“感情?殿下可真是个可怜虫,这么多年,春娘费尽心机,哪里对你还有感情?不过春娘还是要感谢殿下,偌大的皇子府,荣华富贵,用不完的银子,往后都是春娘的了。”
七皇子算是彻底明白春娘的心思,他打了个都。头发披散,整个人瘦的颧骨都高耸起来,“滚,贱人,本殿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歇斯底里地怒吼出声,这声音传出去很远,可听闻的护卫和下人,根本就没靠近的。
总是殿下每天都要这样嘶吼上几次,有春娘在,殿下一会就会安静下来。
没过一会,春娘走出房间,她关上门,有护卫见她眼圈都是红的,显然是殿下的脾性越发的坏了。
“夫人,莫伤心,殿下只是说说罢了。”有宫娥上前安抚春娘。
春娘勉强一笑,美人哀愁的道。“是我不好,有负德妃娘娘所托,竟叫殿下没有好起来。”
这话一出,便惹来其他宫娥护卫的安慰。
毕竟这样好的夫人,哪里有不好的呢?即便不好,那也是殿下性子太不好。从前打死下仆的事,也不是没有。
春娘将这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微微弯起点眼尾,那张妩媚的脸,艳色而诡谲。
七皇子府的事,端王府的息泯和雾濛濛倒是晓得的一清二楚,反之在宫里的德妃是一无所知。
自打七皇子废了后,她像是被激怒的母狼,只专盯着皇后撕咬。
雾濛濛摇头叹息,她既是觉得德妃和七皇子可悲,可又可恨,对息泯在这后头的推波助澜,她也不说甚。
夺嫡,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不能看着息泯有损,那对不住的就是旁人了!
且春娘一事,息泯只给了春娘一个机会罢了,其他的都是春娘一人在谋划。
也算是因果报应,如若多年之前七皇子没有让春娘家破人亡,春娘今日也不会那样折磨七皇子,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所以,谁都不值得同情。
就在雾濛濛以为七皇子失势,德妃也翻不起甚风浪的时候。德妃却猛然给皇后丢了块足以砸破她头的巨石
皇后的仇人二皇子息澈回来了,被德妃找回来的!
于此同时,雾濛濛发现,息泯对二皇子息澈的回归,也是皱起了眉头。
☆、第245章:最是冷酷帝王心
息泯对二皇子息澈的印象很少,主要在他很小的时候,二皇子就已经离开了皇宫。
但是他清楚,一度,二皇子的母妃冠宠后宫,让当今皇帝能视其他妃嫔为无物,只宠她一人。
是以,皇帝对二皇子,那才是有着一个父亲看自己儿子的感情。
二皇子出身其实并不好,他的母妃,乃是江南名女支苏小宛!
一个才艺相貌双绝的女人!
当年年轻野望的皇帝微服私访,走到富庶的江南,与苏小宛不期而遇,一个是人中之龙,另一个是绝色倾城,很自然就彼此心悦。
后来皇帝回宫,使尽手段,将苏小宛纳入后宫。
为此,朝堂上文武大臣以死箴言,惹来皇帝大怒,真为了一个风月女支子,还杀了好几个大臣,如此才将反对的声音压下去,让苏小宛稳坐四妃之位。
便是这么多年过去,苏小宛曾经的妃位,都还一直保留着。
再后来,便是二皇子的出身,跟着皇后同样诞下三皇子。
二皇子同三皇子同一年出身,可在差别待遇上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皇帝眼里只看得到苏小宛和二皇子,反而对皇后所处的嫡子不闻不问。
那会,息泯他还没出身,甚至贤妃都还只是个昭仪,并不受宠。
往后的几年,宫里头生了一件大事,苏小宛暴毙,二皇子离宫,三皇子夭折!
“那是什么大事呢?”雾濛濛双手撑着下巴,眸子晶亮地望着息泯。
息泯靠在圈椅中,他双手合十搁大腿上,淡淡的说,“苏小宛与皇宫金吾卫私通,让三皇子撞见,三皇子被灭口,惹来皇后的大恸,事之后,苏小宛自尽,金吾卫下落不明,老二离宫遁入空门。”
分明是惊心动魄的事,叫息泯说的来浅淡平缓,半点节奏感都没有。
雾濛濛龇牙,“怎漏洞百出,既是与皇帝是真爱,又已经独宠后宫了,为何还要与人私通?”
息泯嗤笑了声,“这是从皇后那里传出来的所谓的真相。”
雾濛濛了然,她一下抓着他袍摆,有些八卦的问,“还有隐情?”
息泯点头,“时隔多年,即便很多东西不好查,可有些事还是掩盖不了的,比如三皇子是早产,先天体弱,而且那个与苏小宛私通的金吾卫,一直没有找到。”
雾濛濛皱了皱眉头,“所以这次二皇子被德妃找回来,是为了找皇后报仇来的?”
息泯摇头,“不知道。”
说着他嘴角又荡开了一丝浅笑,“不过,老二回来,皇后和大皇子是要坐立不安就是了。”
雾濛濛很不厚道地笑了,“那我倒是有些欢喜二皇子的回来……”
雾濛濛没想到,她才跟息泯说这话的第二天,初初一回宫的二皇子就率先上了端王府的门来。
雾濛濛本来以为会看到个光头的和尚,哪知苏伯将人领进来,她见着的是个乌如云,风流雅致的男子。
岁月仿佛并未在二皇子身上留下痕迹,也可能是佛禅经义懂的多,二皇子即便只是穿着灰扑僧袍,他身上也有一股子让人觉得很安宁的气质。
息泯对二皇子的上门似乎有颇为意外,他将人领到前院精舍楼阁里,三层高的楼阁,放眼望去,能将大半个王府都尽收眼底。
雾濛濛对二皇子有好奇,她便厚着脸皮跟着阿泯过去见客。
其实,这不太合规矩,好在息泯并不计较,总是他诸多的事,不管好的坏的,都没瞒过她。
二皇子凭栏盘腿而坐,他眉眼和当今皇帝有几分相似,五官却是更柔和一些,有一种江南水乡的雅致。
他见息泯带着自个的小王妃一起过来,微微一愣,跟着又转开目光,看着外头。
息泯拉着雾濛濛在息澈对面坐下,他抚掌让人上了茶点。
二皇子率先开口,“我在寺中多有听闻,你很不错。”
息泯在案几下的手,拉着雾濛濛的指尖揉了揉,脸上面无表情的说,“一般。”
可他脸上那种神色,哪里像是一般的。
雾濛濛一窘,她默默拿了块小点头,斯文秀气地啃了起来。
息泯注意到,顺手给她添满热茶。
二皇子手上捻着一串佛珠,他垂下眼睑,“你想做皇帝吧?”
这话一出,惊的雾濛濛一口点心呛在喉咙里,咳了几声,小脸都涨红了,息泯给她顺背心,又喂了茶水给她喝。
二皇子目光落在雾濛濛身上,瞧着两人再自然不过的动作。
他忽的道,“从前,父皇同母妃,也会这样。”
雾濛濛一顿,她抬头看二皇子,恰见他眼底晦暗难名的目光一闪而逝。
息泯没有吭声,他才不管别人如何,总是他喝蠢东西好久成了。
二皇子默默喝了一盏热茶,才缓缓开口道,“做笔交易吧。”
息泯挑眉,他并未急着问询,也没表现出急切。
二皇子捻佛珠的动作一顿,他将佛珠套在手腕上,“德妃找我回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什么,我也不打诳语。”
“多年之后,我要求师父给我剃度,师父不同意,他只说我六根未净,还有凡尘未了,我当时并不明白师父这话的意思,而今我再回京城,便懂师父的话。”
“我不欲夺嫡,可我也不能任皇后施为,我此次回京,是为洗清我母妃身上污点,还她一个清白。”
二皇子说到这里,他目光澄净地看着息泯,不带任何的权利,以及凡是污浊,“这么多年,京城已经不再适合我,还是佛门清净一些。”
息泯似乎再考虑二皇子说的话,又似乎压根就没在意。
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的道,“你要与母正名,与本王何干?”
听闻这话,二皇子目光锐利,“别跟我说,你对那个位置没兴趣!”
息泯人微微往后仰,他当着二皇子的面,拿起雾濛濛的手就亲了口,无所谓的道,“有没兴趣,也不关你的事。”
二皇子皱起眉头,他似乎想没到息泯这样的油盐不进。
不过,他瞥见一直安静听着的雾濛濛,轻笑了声,“是我想差了,原来你是不关心端王妃和你自个的死活的,又或者说,老十的死,你也不关心。”
提及十皇子,息泯神色一凛,他抬头看着二皇子,重新估量起来,“你知道什么?”
二皇子云淡风轻,“我知道什么,又关你什么事?”
同样的话,他还给息泯,就让息泯皱起了眉头。
息泯思忖片刻,“当年贵妃宫中老人,不巧,本王手下恰有一个。”
息泯口中过的贵妃,就是二皇子母妃苏小宛。
二皇子脸色一变,他顿了顿,压下心神,低声道,“老十死的前一刻钟,有人看到清王府的总管在十皇子府后门出入过。”
息泯同样脸色微怔,不过他一眨眼,就又面无表情,“父皇手里,应该还有贵妃曾经留下的旧物。”
二皇子默了默,“清王在多罗国呆了不下五年,他一声医术传承,出自一介名家,只是后被逐出师门,这名家向来是单传。”
这话,让雾濛濛眼皮一跳,她瞬间就想起了司木,司木的师门,也都是单传!
息泯显然同样也想到了,他眼底有异色的光彩,他考虑了下,继续说,“父皇,其实应当知晓当年的真相!”
息泯这一句话,就像是一记惊雷,劈在二皇子头上,叫向来饱读经书,镇定自若的二皇子脸色煞白。
“你如何知晓的?”他咬着牙问。
息泯抿了抿薄唇,“帝王无心,他若当真认为贵妃与人私通,又何必这么多年都保留着贵妃之位,还将贵妃旧物留着,往后他驾崩了,都会让人将贵妃旧物同他一起下皇陵!”
这些事,即便是息泯也是上辈子皇帝驾崩下葬之后,才明白过来的。
当时他亲眼看着皇帝抱着个箱子,安然入九龙棺,后来宫里知情的老太监,才跟他说,那是贵妃的旧物。
二皇子蓦地笑了起来,他身上起先那股子平静淡然瞬间退却,蔓延而上的事翻腾不休的戾气。
这样的模样,又哪里像是个遁入空间多年的人来着。
“呵,”他讥诮出声,“好一个帝王无心,好一个大殷皇帝!”
他说完这话,微有摇晃地起身,拽着手腕那串佛珠,走下了阁楼,跟着出了端王府。
雾濛濛看着他离开,敛下眸子道,“二皇子,看来也是个可怜人。”
息泯嗤笑了声,他一把将人抓过来,低头咬了她唇珠一口,“可不可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敢同情他?1 砩闲⌒钠ü桑 ?br /> 雾濛濛嘴角抽了抽,她推了他一下,“既然皇帝知道苏小宛是冤枉的,这么多年,为何不为她洗清罪名,什么都不作为?”
息泯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真心觉得这蠢东西太好懂,好似不明白人心的龌蹉似的。
他摸着她顶,“他是帝王,舍了一个女人,换来朝堂江山安稳,必要的时候,还能用此时拿捏住皇后和秦家,无比的划算哪,所以即便那是他最爱的女人,那又如何,事情都已经走到那步,哪里是还能挽回的呢?”
雾濛濛心头一下就紧了,她抓住息泯的胸襟,踟蹰半晌呐呐的问,“阿泯,你会不会那样……”
她话没说完,就被息泯给堵了回去。
他将她亲的气喘吁吁,拇指指腹擦着她红肿的唇瓣道,“不准胡说,听到没有?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第246章:时候到了
二皇子的回归,在京城掀起不小的风浪
其中最坐立不安的,就要属皇后和大皇子,德妃是幸灾乐祸,皇帝则是忧喜各一半。
二皇子径直回了从前苏小宛住的宫殿,如今已荒废成冷宫的模样。
他也不嫌弃,席地一坐,都是能过。
早朝他也不去上,皇子服也不穿,他白日就在冷宫里念经敲木鱼,一直到半夜才会停歇。
皇后等人寝食难安,像皇帝进言,只说二皇子的木鱼声,吵着了后宫的安宁,且二皇子如今那样大的年纪,还住在后宫,总是不妥。
皇帝闷不吭声。
终于,有天晚上,他身边只带了心腹老太监,于暮色四合之际,去了趟冷宫。
这冷宫。他却是好多年没过来过了,也不曾让人打理,故而荒败的很快。
皇帝借着模糊的夜色,才踏进去,踩在半人高的荒草上,脚还没落稳当,就见一身僧衣的人影坐在殿中央。
他周遭蛛网密布。脚边是片砖碎瓦,有郁郁葱葱的野草擦着他的肩。
他恍若未闻,只一下一下专心敲着手下的木鱼,嘴皮翻动,默念经文。
皇帝站在那一愣,他看着二皇子闭上眼的面容,竟恍惚从他那张脸上瞧出当年的苏小宛来。
老太监本是想提醒一声,皇帝摆手,老太监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皇帝背着手,站在葳蕤野草里看了好一会,他耳边听着不算好听却能让人心静的木鱼声,一时之间,忆起往昔,便微微湿了眼角。
两刻钟后。木鱼声顿!
二皇子睁开眼,他目光空泛,好似在看着皇帝,又好似谁都没看。
皇帝望着他,没开头,仿佛要透过他看那个去了多年,他已记不清面容的倾城女子。
“施主”
二皇子开口,淡漠的嗓音叫人皇帝心头悲凉。
皇帝背在后背的手微微一抖,他这个曾经宠至心尖的儿子,终是连一个“父皇”都不肯再叫了。
二皇子捻佛珠的动作不急不缓,“施主,意欲何为?”
皇帝没有动,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澈儿,怎的想起突然回来了?”
二皇子嘴角微微绽开个浅笑,说出的话却十分伤人,“回来看施主何时归西。”
皇帝睁大了眼,似乎对二皇子这样浅薄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二皇子起身,即便是一身僧袍,可穿在他身上也有一种难掩的贵气。
“你,你还在怪朕?”皇帝终归是老了,他两鬓已经生了华发。
二皇子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摇头说,“不乖”
只是从端王府回来后,便只是恨罢了。
因着这句话,皇帝脸上竟出现一缕轻松,他略讨好的说,“这次回来,就不要回去了,朕让人给你准备皇子府,你也同其他的皇子一样,参与政事可好?”
二皇子垂眸,淡淡吐出个字,“好。”
皇帝高兴了。他脸上泛出罕见的喜色来,“好,朕的皇儿,定然会是最出色的。”
往后的话,他却是不说了。
当天晚上,皇帝就让二皇子栖身他的寝宫,第二日早朝。他头一次件事就是给二皇子赐下皇子府,还催礼部的人赶紧制皇子服,并言,往后二皇子就同诸位皇子一样,开始上朝议政。
对这事,息泯好似早有预料,他面容波澜不惊,其他的文武大臣,暗自隐下吃惊的神色,各自心里头打起了小九九。
皇帝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大殷中宫未定,众位皇子虽说,可到底出色的压根就没几个。
有野望的,已经在悄悄揣摩皇帝的心思。想要搏一把从龙之功!
故而最近,身为端王妃的雾濛濛明显察觉往府里送的请帖多了起来,且邀她出门赴宴赏玩的人也多了,就是枫林晚生意都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