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雪衣紧靠在沈肆怀里,沈肆拉过自己身上的狐裘,将两人包裹住。
外头等着的众侍卫眼观鼻,鼻观心。
以前宁王不娶妻的时候,坊间的确曾传闻这宁王爷好南风。后来宁王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听说两人很是恩爱。那眼前这一幕?宁王抱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从王府里出来?还与人同乘一骑?
而作为当事人的两人却没有这方面的觉悟,司雪衣靠在沈肆结实温暖的胸膛上,沈肆的大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随着马往前走,身体一颠一颠的,两人隔着外衣都能感觉到彼此的体温。
司雪衣尴尬的开口说:“城里都搜过了吗?”
沈肆声音低哑,说:“恩。”
“那现在人手都去城外搜寻了吗?”司雪衣说。
沈肆抬眸,目光落在前方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四处溜达。
沈肆突然想到,人手大多数都派出城外去搜寻了,城内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瞒住朝堂上那些比狗鼻子还灵的人,只留了少数人。
然而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沈肆心情越发沉重,一夜过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姐姐——姐姐!”
“恩?有人叫?”司雪衣回头,四处张望,隐约好像听到有人叫?
沈肆头也没回,说:“听错了,走吧!”
司雪衣歪头再听,却又没有声音了,也就认可了沈肆的说法,乖乖的随着沈肆往前走。
“姐姐!”突然出现在马前的司铭吓了司雪衣一跳,沈肆勒住缰绳。
“姐姐。”司铭有些害怕的瞟了一眼沈肆,赶紧将目光转开,看向自家姐姐,这一看顿时楞在了原地。
司铭神色迷茫了一瞬,接着就脸色大变,死死的瞅着司雪衣,眼中迸发出愤怒的神色。
“你是谁!”明明是疑问的语气,从司铭嘴里说出来偏偏带着些咬牙切齿的肯定。
沈肆挑眉,司雪衣没反应过来。
司铭却突然抬头,看着沈肆。
“姐夫,他是谁!”
司铭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懂得东西不少,此时自然能看出来马上那人与宁王的关系。有了姐姐居然还在外边沾花惹草,尤其还是男人!司铭怒火攻心,一下子就忘记了心里对沈肆的恐惧,只剩下气愤。
姐姐那么漂亮的人,宁王居然不知道珍惜!亏他这段时间听说姐姐和宁王十分恩爱,高兴了那么久,结果这一出门就碰上这档子事,真是晦气!
掏出怀里的东西,朝沈肆置过去。
沈肆眸光闪动,没有动,身边初三已经动手将东西截了下来,司铭噎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脸色难看。
“司铭,你瞎想什么呢!”司雪衣被司铭这一连串的反应给弄蒙了,这时候?1 司铭瞪大了眼,不知所措。
司雪衣将脸上的面罩拿下来,司铭看着这跟自己姐姐一模一样的脸终于明白过来,裂开嘴叫道:“姐姐。”
这时候一旁接过司铭扔出去的东西的初三将东西拿到沈肆跟前,低声道:“王爷,这是宫中的帕子,看着绣工手艺,与景阳宫十分相似。”
沈肆眸子一缩,若有所思。
“你过来。”
司铭有点心虚,毕竟刚刚才失去理智吼了宁王,这会儿他不是要秋后算账吧?吓得看了司雪衣好几眼,姐姐快救我!我还不想死!
司雪衣眼神示意:……自求多福!玉手却在狐裘下悄悄捏了捏沈肆的手。
司铭不情不愿的靠过去。
沈肆冷声说:“东西哪来的!”
“捡的。”司铭回答的很迅速,说完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要杀他就好。
“在哪儿捡的!”
司铭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赶紧一五一十的将昨晚捡到帕子的过程说了,沈肆一个眼神,初三对身后的侍卫说:“还不快去!”
司铭忐忑的随着队伍一同前去,被初三提溜着上马,一伙人速度朝着司铭提供的地方而去。
司府的张姨娘是个眼皮子浅的,嫁到司家十几年,一心想要代替陈氏成为正妻。那陈氏是商户之女,虽比之张氏身份低了些,可人家家里富裕啊!司老爷又是个翰林典薄,实在是两袖清风,每月那点俸禄哪够一家子开销的,于是这担子就落在了陈氏身上。
张氏一心想着和陈氏争宠,就算生了儿子也不是太在意,她的心里眼里只看得到司老爷。平日里在司老爷面前柔顺乖巧,对司铭百般疼爱,私下里却非打即骂,根本没有一个娘亲的样子。
司铭在这样的家里长大,性子从小就懦弱,他一直羡慕自家姐姐可以过得那么恣意,一直崇拜着她。
上次司老爷和张氏来宁王府求姐姐,他不想让姐姐为难,难得在司老爷面前撒了娇,回家可是被张氏好一通训斥。好在没过几天,就听爹爹说找来了一名非常有名的先生教导他。
初时他没什么感觉,时间长了,品出味来,爹一个从六品怎么请的动一个这么优秀的老师呢?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嫁出去的姐姐姐夫有这能耐了。
那教书先生以前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司铭只知道他十分厉害,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这次他能认出来这帕子的不同,还多亏了先生平日里的教导。
说来也巧,昨日元宵节,张氏盘算着如何和司老爷过过温情夜晚,忽略了司铭。司铭一人无聊,便想着去找小伙伴玩,他那小伙伴没什么身份,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不敢告诉家里,偷溜出来,悄悄的去找小伙伴,却在半路遇上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当时他捡了帕子就往回跑,也不敢再去找伙伴了,回了司府躲在自己屋子,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再看帕,子却觉得眼熟,想了半响才想起来,这绣工不正和前几日里先生说的宫里的一样吗?司铭心情顿时就微妙了,这帕子留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心惊胆战了一晚上,次日还是决定先观察观察再说。
一大早就跑到街上,偷偷观察,还真让他发现了异常,街上不时会看见有士兵经过,还有不少普通人打扮的侍卫。这些人普通人看不出来,他先入为主,又加上特意仔细观察,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少。
心里有了底,却不知道怎么办,想起姐姐如今的身份,大着胆子往宁王府去,半路就遇见了女扮男装的司雪衣和沈肆共骑一乘的模样,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事。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司铭说的地方,沈肆一个眼神,众人呼啦啦散开,纷纷投入人流,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报,说发现了。
沈肆与司雪衣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劫匪既然出手,为何会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找到?
其实劫匪还是很聪明的,谁能想到,绑了皇后与公主,却不立即逃脱,反而在城中逗留?若不是司马氏那块帕子,恰好被司铭捡到,又被司铭交给了沈肆。这地方说不准等沈肆的人搜过来,已经是一天以后了,这其中少了任何一环都不可能会这么容易。
等沈肆和司雪衣赶到地方的时候,初三正站在门外,门关着,他脸色沉重。
司雪衣拉住沈肆,没让他贸然进入。
“怎么了?”她直觉有不好的事发生,初三这个表情让她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咻。
☆、解救‖问情
司马氏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搂着同样衣不蔽体的琉璃蜷缩在一起。旁边地上还有一大摊鲜血,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司雪衣进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心脏猛的疼了一下。
“你们没事吧?别哭了别哭了!”司雪衣大步走过去,脱下身上的衣袍披在两人身上,裹着二人,她没敢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氏好像才回过神来,转头愣愣的看着司雪衣,突然哇的一声扑在司雪衣身上哭了起开。说到底她只是有一个三四十岁的壳子,里面的灵魂思想却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这样惊险的事,她如何承受的了。
琉璃也扑在司雪衣身上,此刻的司雪衣,在她眼里已经不是那个趾高气昂,讨厌的皇嫂了,在她心里,琉璃几乎把司雪衣当成了救命恩人,恨不得热泪盈眶的抱着她,不撒手。
沈肆从后面进来,解下身上的狐裘,披在司雪衣身上,又在前面给她系上带子。
“王爷……”司雪衣看着沈肆话没说完,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沈肆眸子暗沉,说:“你先带公主回去这里我会处理的。”
“恩。”外面已经找好了马车,所有人都背对着此处围成一个圈,将此地包围起开,里面的景象一点儿也看不见。
琉璃已经哭红了眼,通红通红的,瑟缩着身子躲在司马氏怀里,努力的藏着身子,不敢让别人看见。
上了马车后,司雪衣跟着坐上去,一行人一路往宁王府走,司马氏突然想起什么,掀开车窗帘,朝外边说“沈肆,你过来。”
沈肆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走过去。
司马氏眼中露出愤怒的神色,凑近了沈肆耳朵,低声说道:“你可以朝着沈肃的方向查。”
沈肆身子一僵,眼中罕见的露出震惊的神色,却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马车已经离开,沈肆还站在原地,司马氏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知道什么?还是在暗示什么?
马车一路从后/门驶进了宁王府,在海棠苑前面停下,司雪衣让外面的人都下去,这才招呼子夕和初二两人将司马氏和琉璃搀扶下来。
沐浴过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司马氏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琉璃还是有些惊慌,紧紧的拉着司马氏的手,不敢到处张望,司雪衣看的心疼。
屋里桌上已经摆好了容易下口的素菜,看上去好吃极了。司马氏经过这一番打理,也算是恢复了不少,就这饭吃了些。琉璃就不行了,现在的她就像个小老鼠,胆小,谁都不敢见,连头都不敢抬。
吃过午饭以后,司马氏哄着琉璃睡觉,琉璃经过今天这么一折腾,身体和心灵上本来就压力很大,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司雪衣带着司马氏到外间坐下,这才提起这件事。
“你们没事吧?”司雪衣担心的说。
司马氏说:“没事,就是受到些惊吓,已经没什么了。”
司雪衣点点头,松了一口气,若是这堂堂大梁皇后被人被强行那啥了,可就是个笑话了。既然司马氏都说没什么了,想必是真的没什么。
“这件事怎么回事?书上不是没有这段吗?怎么会这样?”司雪衣将藏在心里好久的问题终于说出来。
司马氏喝了一口茶,然后将杯子握在手心,用来取暖,幽幽的说道:“是,书上是没写。”
司雪衣不解,疑惑说:“那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砍掉的剧情啊!”
司雪衣愣了半响,这才理清事情是怎么回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刚好沈肆已经回来了,司雪衣接过沈肆的外袍,脱下来挂在架子上,拉着他过来做。
司马氏神色莫名,说:“我突然想吃灌汤包了。”
司雪衣抿抿嘴,站起身出外边去了,屋子里就剩下司马氏与沈肆二人。
“实话说吧!”司马氏开口说道:“一开始我并不看好你,所以对你百般刁难,从来没有分过一丝温情在你身上,这些我很抱歉。但是现在,我希望我们能联手,毕竟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到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
司马氏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谈判,只有挑简明的话来陈述,连用词都不准确。
沈肆沉默着,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司马氏会说这番话。若是十年前,甚至几年前,他听到这番话还会心神动荡。而现在,这些话,也只是听听而已。
“恩。”他知道司马氏为何会突然针对沈肃,不用她说,该做的事他一定会做。
司马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沈肆气场太强大,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反正话大致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便闭嘴不言。
恰好司雪衣回来,司马氏站起来告辞:“我……本宫就先回去了,琉璃……先留在你们府上吧!宫里人多眼杂,难免会不安全。”
沈肆和司雪衣都明白,琉璃骤然遭此大变,心里却是不好受的,还不如就在外边散散心。
沈肆安排人护送司马氏回宫,琉璃还在床上睡着。
不大一会儿,沈宸也来了,一来就焦急的问司马氏与琉璃的情况,司雪衣简单说了一下,又说:“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说给你知道比较好。”
“什么事?”沈宸心里愤怒的无以复加,恨不能马上赶去大理寺,亲自处置那两个被缉拿在案的凶手。
“母后说,此事……很有可能是沈肃干的。”司雪衣到底还是说出来了,她倒是没有故意陷害沈肃的意思,司马氏都这么说了,她不介意再给他记上一笔。
沈宸好看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他是不喜二皇兄不错,但也没到这个地步。二皇兄到底是有多恨他们母女?才能对自己的母后以及同父异母的妹妹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来?
沈宸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司雪衣一直留在海棠苑,傍晚时分琉璃才醒过来,还是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知道母后走了十分奔溃,还是司雪衣使出浑身解数,才堪堪将人哄住。刚好沈肆协同沈宸回来,司雪衣松了一口气。
吃过晚饭后,沈宸带着琉璃回了准备好的屋子,沈宸打算今晚一直陪着琉璃,他从前那个娇纵可爱的皇妹,如今竟被沈肃害成了这样!
他不配做他的皇兄。
与此同时,同在京城的肃王府,沈肃脸色阴郁,面色黑的下人,冷声道:“你们这群蠢货!本王是如何吩咐的,居然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下首跪着的黑衣人低垂着头颅,浑身筛糠似得颤抖,亡魂渐冒。
“属下知罪,求主上开恩。”黑衣人说着竟直接抽出佩刀,高高举起,一刀下去,左边臂膀齐根而断,鲜血如柱。
沈肃却看都没看一眼,背对着门口,一言不发,黑衣人依然跪伏在地,心如寒冰。
“属下愿以死谢罪,求主上开恩!”再次举起钢刀,闭眼朝着喉咙刺入。
‘叮——’钢刀突然被弹开,掉落在地,发出金属碰撞声。
“主上……”黑衣人心如死灰,满目苍凉,果然,主上连一起机会都不给他。
“脏了本王的地方,滚出去!”沈肃冷冷的开口说。
黑衣人一愣,接着脸上浮现惊喜的神色,拾起钢刀,用右手胡乱擦拭地下,然后恭敬的滚出去了。
沈肃转过身,目光落在地上那滩猩红的血迹上,目光阴冷。
那群蠢货,竟然留下这么大的把柄,沈肆定然已经发现。不过还好,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此事与他有关,就算沈肆,又能把他怎么样?
想想羌国使团也快到了,也是时候该给沈肆找点事做了!
沈肆确实发现了疑点,却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此事与沈肃有关,就像流风那事一样,明明就知道是对方干的,却毫无办法,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心情很不爽。
司雪衣背对着沈肆,面朝里边躺着,身上盖着上好的缎子织就的被子,光滑如新。
沈肆凑上来,从后边搂住她的腰,两具火热的身子紧紧贴着。沈肆埋首在司雪衣后颈,贪婪的呼吸怀中人儿的气息。
司雪衣本来心情不算好,琉璃的事让她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沈肆鼻息喷洒在皮肤上,酥酥麻麻的,让肌肤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她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阿衣。”沈肆的声音闷闷的,是司雪衣从来没有听过的……脆弱?
“恩?”
“你……喜欢我吗?”这半年来,他已经刻意忽略了司雪衣当初嫁给他的理由。以前他想着,他心悦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为她做到。如今,他不仅仅想要做到她想要的,他还想要更多,比如,她有没有真正喜欢他……除却宁王这个身份的喜欢。
司雪衣沉默着,一直没有开口。
沈肆依然埋首在司雪衣后颈处,只是呼吸渐渐紊乱,身子依然火热,那颗一直扑通扑通跳动的心,却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慢慢失去了温度。
☆、心意‖琉璃
司雪衣刚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一心想着合离,想着如何能摆脱宁王妃这个身份活下去。
后来有了莫名其妙出现的系统介入,无奈和沈肆绑在一起,强制刷好感度。
然后……然后呢?她数不清了,短短一年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居然都不知道她与沈肆之间是如何走到现在这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