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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牛其实长相并不难看,相反褪去了以往时不时流出的蛮横样儿,待让人看顺眼了,还能看出几分高大帅气的样子,加上他生拦实,村子里那些个姑娘家也其实都在暗自里注意着他。
黄坡村土地肥沃,大约风水也好,出了不少富户,富户当中也有许多积累的更多余钱的人家,便想着捐个官身,原来住在黄坡村的柳家,便是累积了两代之后,到了柳父这一辈中便可称得上是当地的小财主,弄了员外的称号,便搬至了镇子上住。只留下柳家两个老人,不愿离开而留在了村子里。
柳家的女儿柳芝婉时常带着丫鬟与小厮回到村子里来,探望柳家的祖父祖母,但到底也是十五岁的待字闺阁,近些时日以来,柳父柳母看管得比较严,她已经有几个月未回黄坡村了。
对于柳芝婉,她更喜欢以往在黄坡村里的时光,并不是因为自小在这里生活,而是在她心中,她有人一直思念的人。那人说出来,胡香珊定然不会信,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二牛。
上镇子上卖鸡蛋,胡家大娘不放心胡香珊,可是出门留弯子,有张二牛跟着,胡家大娘想了想便不反对。
指着眼前那一条溪流往南方向,有一片还算独立的小林带。与坡顶上那绿树成荫的山林不同,这个小林带是可以使人安全的进入、通过的。只是平日里,大家不往这行走而已,且又值天气转凉,没人会想到往林子里钻的。
“你看这一小片林带,就那样荒着多可惜。”胡香珊指着那个小树林的方向,道:“要是能钟上果子,弄了大大的果园,对村子里来说,又是一笔大的进项。”
张二牛跟着胡香珊,越了解她越是仰慕她,他觉得她不但长的好看、脑子其实也好使的很。至于以前他怎么会觉得她傻呢,他曾经问过胡香珊,胡香珊给出的答案十分简练,道:“因为真正傻的是你啊!”
张二牛不及辩解,现下里听着胡香珊出了个新点子,随后还说的更为详细道:“咱这儿的地适合种苹果、葡萄、梨、桃子、西瓜,当然若是没人买那就亏大发了。我们要到镇子上去看看,或者索性自个儿做些生意,不过那样的话,先期银钱与各方面关系又成了问题……如果让里正、里长、县老爷一起,不晓得他们愿不愿意……”胡香珊的脑筋越转越快,而张二牛的眼珠里溢满的仰慕也就越来越多,简直成了崇拜,甚至到自惭形秽的地步。
其实,对于胡香珊来说,这些还都是纸上谈兵的东西,在她原先的环境中,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她忽略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真正涵义。对张二牛来说,她简直就是他的女神啊!
“二牛哥!”一声略显刻意的娇弱之声,打断了胡香珊与张二牛两人间的融洽气氛,柳芝婉站在那儿,身旁有丫鬟跟着,轿子停在她的身后,而轿子旁还有两个轿夫和两个护院跟着。
对于村子里的人、哪怕是在镇子上来说,这排场都不算小了。
第七章 矛盾
论容颜,胡香珊是天然纯粹的自然美,未经任何仪容修饰,如果非要说出个风格来,那便是端庄的美。只是,偶尔她的眼中冒出那一瞬间的光亮,对于一直都没放过她任何表情的张二牛,简直是次次都让他铭记在心。
而柳芝婉,走的是风吹弱柳般的柔美路线,再加上家境不错,脸上的脂粉与首饰都还算齐全,俗话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站在那儿,也是能够让人看了产生舒服感觉的人儿。
胡香珊是过来人,打一眼便瞧出柳芝婉看张二牛的眼神不一样,她默默的转头看了看张二牛,而张二牛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兴许是心里有人了,对于看到柳芝婉的神情与状况却是被打扰的烦臊。
“你谁?”张二牛好似也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他时刻牢记胡香珊说的要有礼貌,于是在烦臊的本能脱口而出的质问后,便敛了敛脾性道:“咳!咳!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柳芝婉的眼中顿时出现受伤的情绪,她每次回村子里来都是极早的起身,洗漱装容,就是盼着能见他一面,尤其是这一次,长久没来黄坡村,她以为他会与她有一样的久别重逢的激动与欣喜情绪。
可是,没有!
“二牛哥!我是小婉!你怎么不记得我了?”柳芝婉上前一步,带着青春期特有的青涩与羞怯笑容,满眼含盼的望着张二牛道:“柳家的小婉啊!”
他怎么可以认不出她了呢!
虽说有几个月的光景没再见,可是小时候张二牛常给柳芝婉扎竹蜻蜓,上一次她回黄坡村时,张二牛还远远的冲她吹着口哨呢!
“噢!原来是柳家的大小姐啊!”张二牛拧着眉想了老半天,才恍然大悟还半带疑惑与不确信的道:“可是怎么长的不一样,脸怎么那么白?还有你怎么胖了?”
胡香珊简直给跪了。
柳芝婉站在原地抖啊抖,脸色瞬间僵硬尴尬。终是受不了张二牛傻站在那儿继续处于回想与前后比较阶段,还时不时的认真打量她,期间还重重的点了点头,以肯定自己方才说的话是对的,道:“嗯!确实是胖了!脸色白的也不正常!”
胡香珊哀婉的看着蹒跚而去的柳芝婉上了轿子,幽幽的回过头来,换成她仔细打量张二牛。
张二牛正经着木着一张脸,任由胡香珊上下左右的、眯着眼仔细端详。
直看得张二牛受不住,整个面皮包括头颈处都泛起了红色,不容易啊!越来越黑的张二牛能够让肉眼看出红色来。
胡香珊重重的冷哼一声,随后转过头算是放过了他。
当胡香珊继续朝前走时,跟在后头的张二牛狠狠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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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日,对于连续几年都大丰收的大启朝来说,那可是丰衣足食、幸福快乐的一个冬日,每家每户商讨的是新年里弄得什么新鲜的吃食,以犒劳自己与家人一年的辛苦付出。
但是对于北元、及匈奴等边境苦寒之地的周边小国来说,内部的争端消耗让他们无暇关注百姓的生活,更别说什么耕作与养殖。他们习惯的抢夺,习惯了用强盗的方式去侵占别国的财富。
而大启朝如此富足,与他们接壤的大启国土及居住的百姓们,则不可避免的被他们滋扰。
消息传到燕京皇宫,当朝皇爷怒及攻心,大声骂道:“一群填不饱、养不熟的白眼狼……”
雷霆之怒,总是要有个结果的。
讨伐与驱逐外敌、保家卫国的议题被摆在了首要。
北元离顺天府很近,依着皇爷的意识自然是动用北直隶的兵力,而问题就在于目前各个卫所里有许多勋贵子弟,长年没战事倒养成了他们看上去? 杏谩⑵涫得皇裁凑蕉妨Α?br /> 初次作战拉过去的人马,数量上尽够,但终究是拼不过长期艰苦环境中、马背上一直操练的如何抢夺的那些鞑子,这一场战事气的马背上夺天下的皇爷又是一阵更大雷霆之怒。
如此一来,便要向保定府或者山东承宣司等地调兵,一旦调了兵力,便就要征新兵补充。而西北那边的战事也渐渐胶着起来,一时间,济南、东昌、兖州、青州、登州、莱州、河间府、大名府的等地,兵力征集开始浩浩荡荡的张罗了开来。
“快看,快看。”黄坡村里长正贴着朝廷下发的告示,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道:“朝廷也有几年没有这般规模的征兵了,都瞧好喽!驱逐鞳子、蛮夷保家卫国、挣下军功,那可不止有了男儿本色,且还能妥妥的得到爵位。将来若是能成大将军,封妻荫子都不在话下啊!”
大家顿时接着里长的话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张二牛身量高,他不必要挤到前头就能从后面看那告示看得清清楚楚。默默的站了有好一会儿,终是垂头返回了家里。
张家大娘看着突然间沉默的儿子一个下午了,终归是有些心疼,上前问道:“二牛,你怎么了?是不是和胡家二丫头吵嘴了?”
提到胡香珊,张二牛本能的不想让自家阿娘对她有坏印象,于是道:“娘别瞎猜!”
“呦!这还没过门呢!怎地就护上了?”张家大娘看着二牛这样子急急护着,心里微微泛起一丝酸意,不过到底也是她自己看上的人家,便就笑了起来,打趣道:“那到底是什么事?”
“娘!”张二牛有些踌躇,但终究还是将那告示的事情与张家大娘说了,随后道:“若是能击退鞳子,保家卫国将来能获爵位,咱们张家不就能翻身了?”
张家大娘脸色都变了,想起这个儿子之前在外胡混,三天两头与人打架,让她提心吊胆,现在总算安稳了几天,就要出去参战,打仗可不是打架,要出人命的。她觉得自己能忍着让他把话说完,都已经是极难得的了。她颤着唇像是哀求又极似无奈道:“你安安稳稳的做个升斗小民就不行吗?”
“可是阿娘,咱家就那些田地,将来大兄娶了娘子,再生几个娃……”张二牛连忙上前搀着张家大娘的胳膊,让她先坐下,随后一脸正色道:“这日子……”
“胡家那边底子不簿。”张家大娘不想听张二牛再说下去了,她直接打断道:“且那二丫头之前也不是什么伶俐人,现下能与我们家结亲,定然是不会亏待你的。阿娘早就都替你打算好了,你还有什么要担心的。”
“阿娘!你怎么能打女方家财物的主意?”张二牛是极不赞同张家大娘的想法的,他虽然自认为没什么出息,也不爱跟着学什么论语做文章,但是他听多了镇子上的说书,那些类似于关二爷的平生英雄事迹,也激起了他心中的凌云壮志,当下他极不赞同,甚至还有些反感,尤其是还说到胡香珊,他道:“二丫怎么不是伶俐人了?她可是聪明极了呢!”
见儿子再次护着胡香珊,张家大娘本能的蹙了蹙眉头,可现下她也顾不上那许多,先打消了去应征入伍的念头再说,于是连忙拉住张二牛道:“二牛!你想想,你十六,二丫十五,这日子也该定下了。一上战场可是要好几年呢!那二丫等得了你?”
张二牛虽然舍不得家里人,可到底更舍不得胡香珊。
他之所以犹豫沉默,其实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听到自家阿娘提到这一茬,不禁再次沉默,随后有些颓丧的坐了下来,张家大娘一看有戏,更加再接再厉的劝说道:“这样!过几日,阿娘便再去胡家探探口风,若是胡家婶子给个准信,阿娘便让你爹提着猪肉、再带着干点,上门提亲。”
提到马上提亲,张二牛心里终于松动了,脸上的羞涩掩也掩不住,脑中自然的就想起一身红衣的胡香珊,在新婚之夜坐在他怀里的样子,不禁像是针扎屁股似的,急急站起连看一眼张家大娘都不敢道:“娘又胡说了,我回屋里去了。”
张家大娘也长长的吐了口气,她看着张二牛身影消失的方向。心底里打定主意,过两日便要到镇子上去一倘,随后至胡家提起这事。
第八章 伺机
可是,世间的事情真是极易出乎人的意料。
对于张家来说,张家老爹与张二牛一起至镇子上,原本是件极高兴的事,可飞来横祸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看着几乎半死不活的张家老爹,再看着浑身都是伤的张二牛,张家大娘觉得天塌也不过如此。
“他爹,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张家大娘腿都软了,将张家老爹挪至床上躺好,又让张大牛去请村子上的郎中,这才问道。
可张家老爹哪还说得出话,张二牛一脸悲愤的模样,更是让张家大娘担心惧怕,道:“你们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不就是去个镇子上置办些东西吗?还能惹到谁呢?
张二牛紧紧咬着牙齿,双手也是握着拳抿着双唇,最后突然跪在地上,道:“爹娘,儿子不孝,长那么大除了给家里添麻烦惹事非,就没干过一件正事,今日又连累爹……”话说到一半,委实说不下去了。
堂堂七尺男儿,因着旧日恩怨惹上是非,临了却是连自个儿的爹都要遭殃。
张二牛猛的站了起来,头也不回边往外行走,边决绝道:“若是儿子此去不回,爹娘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
张家大娘简直要疯了,她尖叫一声扑上去就紧紧拉住张二牛,厉声道:“你要去哪里?你这是要逼死你娘才甘心吗?啊!”
可是张二牛如铁塔般的站在院子里,任由张家大娘失败了几次之后,索性就赖在地上紧紧拽住他的一双腿挡在前面,他进不是退不是,双眼都急红了。
闻讯赶来的胡家大娘带着胡香珊,提着草药赶了过来,一进院子便看到这样骇人的场景。
“这是?”胡家大娘手是拿着一些补药与治跌打的草药,匆忙之下也只能空出一只手去拉,对于僵持在一起的张家母子两人,这点子力气也就看看而已,胡家大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只能先劝着道:“二牛啊!听婶子一句,这样拉扯也不是个事,有话好好说。”
张二牛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赤红着双目的样子哪是能听得进劝的状态!?
胡家大娘也凭白的浪费着力气,徒增喧嚣罢了。
胡香珊自进院子便极是冷静的观察着情况,将张家大娘拉扯张二牛、情急之下与胡家大娘说的几句话听完之后,没几息功夫,她算是理清楚了些微的来龙去脉。
于是便上前拉住张二牛道:“你身上这些伤恐怕不止一人造成,现在贸然前去,除了送死也做不了其它。何况,那些人指不定也正防备着你寻人报仇,你倒好,落得了别人的算计倒还罢了,结果还是独身前往。”
已经陷入恨意巅峰的张二牛,其实心底里隐隐也是有些意识到胡香珊所说的道理的,只是到底情绪上也控制不住,故尔才与张家大娘纠缠在院子里。
胡香珊再次上前一步,握上张二牛的手慢慢的捏了起来,那手臂处、手腕处、手背处,每一处筋骨都是硬的,可是在她揉捏下却是慢慢放松,渐渐地,张二牛的神情也开始恢复理智,他转头望向胡香珊,眼中有着那一闪而逝的温和之意,胸口中暴戾之气压下去之后,张二牛缓缓从胡香珊的双手之中,将自己的右手臂撤了回来。
随后,他深深的望了眼胡香珊,转身回了屋子。
犹如死里逃生般似的,张家大娘失控的瘫坐在地上大声哭了开来。
胡家大娘与胡香珊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并且帮衬着安置家里的一些杂事。
直到胡家大牛带着郎中归家,一切才彻底恢复了平静。
但这也只是表像,第二日如惊雷般的叫喊声响彻张家院子。
张二牛失踪了。
“我这眼皮子自昨晚起就一直逃个不停。”听闻了讯息的胡家大娘,一大早上就唉声叹气的不下十几回,道:“二牛这孩子,肯定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张二牛到底是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心里。胡香珊叹了口气后,也是十分担忧,但眼下的情况,不得不让她问一个最坏可能的问题道:“娘!张二牛他以前与人打架,赢多还是输多?”
“二牛打小就爱与人闲混,常常见不着人,野惯的样子倒是极少见他输过,对了!除了上次被人抽了一顿,加上这次。”胡家大娘回忆道:“唉!总归是要谋个正经营生的。”提到这个,胡家大娘看了一眼胡香珊,想到两家都极有默契的要将两人凑成堆,便不由担忧起来张二牛将来能否给胡香珊一个稳定的日子。
上次被抽因为招惹了胡香珊,后又束手被她用藤条抽成外伤,直到现在也只是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而这一次弄成这样,倒是真的十分棘手。
以胡香珊对张二牛的了解,觉得他还算是个有担当的小汉子,这些时日来也是挺本分的。这样不声不响的跑了确是让人意料之外,可细想想又觉得意料之中。她觉得他多半是寻仇去了,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竟然也替他担心起来。
“我本以为怎么着也要过个几天,等身上的伤好了之后,他才有可能再至镇子上去寻那些人讨个公道。”胡香珊蹙眉道:“哪个晓得当夜里就不见了。”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拾道好家里的一些活计之后,胡家大娘便坐在胡香珊身旁,安慰起自家闺女道:“一大早你哥哥就说了,明日休学,今日响午过后就带着你阿弟一起去打听打听。差个半日课,想那李秀才应该也不会就让他们平白荒废的。”
胡香珊觉得很暖心,废皇后的那一生被人恶毒的讥讽过天煞孤星,没夫妻缘、没子女缘,父母兄弟也是寡淡至极,除了会给她惹祸外,什么用处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