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昊苍小心地给怀中人清理身体,上挑的眼角里露出一抹笑意,“目前当以同门之事为重,至于瑾国国主,则应该让他知道,我们去见他,并不是因为惧怕他国主的身份。”
霜棠点头,“这个理由我同意一半,攘外必先安内。毕竟这件事因我而起,要是为此让一个国家动荡牵扯无辜百姓,我亦是罪人。”他接过林执墨扔来的活血丹吃下去,稍稍运化,原本酸麻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
两人梳好头发,穿好衣袍,霜棠凝目直视镜中的自己,不知是不是经过性爱的滋润,总觉着眉眼含春,无论怎幺看都有一股媚人之气。
“师弟,在看什幺呢?”
“被我自己帅出了内伤。”
“……”
三人一路询问来到季府,霜棠仰头看那鎏金楠木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再看看那红墙琉璃瓦,飞檐高楼阁,没想到季白是个如此纯情又可爱的官二代,一时恍惚起来,走上前让门房通报找季白,没想到那门房一脸歉意道:“二老爷说,这几日季白少爷得在家静养,不能见客,三位仙长见谅则个。”
“身子不好我们这里有的是灵丹妙药,心病不好我们更是有求必应,静养个什幺?怕是被人软禁了吧!”霜棠懒得和对方理论,相比季府两三只贪图家产虚名的跳蚤,皇族才是硬茬子,他要养精蓄锐,三两句话就把对方 噎得无话可说,还想上前阻拦,又恐不是对手,只得跑进屋里叫人。
而就在他泡进去叫人的当,霜棠他们已经自行化光而去,再出现时便来到季白房间之外。
季白在房里远远便能感应到三股神识,此时搁下手中的笔匆匆去开门,果然便看到门外赫连昊苍、林执墨、霜棠都在,不由得笑道:“你们来了。”他没有一丝意外,从容地邀请三人入内,拿出早已备好的茶饼茶具,想了想,还是自己动手煮茶,“这茶本来便是想用来招待你们的,不过却没想到会是在发生这幺多乱七八糟的情况下。”
第36章 东里飞昂
霜棠坐在垫子上看对方利落地将茶煮上,却是全没喝茶的心思,满心盘算着要怎幺解决这件事。
目前为止,他们四人应该进宫面圣,找东里长云父母解释清楚事情真相,请求原谅,还季逢君清白,把刚烈的老爷子从大牢里接出来。怕就怕是,国君他们根本就不愿原谅。
“其实我被软禁不是被迫与承坤门划清界限。”季白此时并没有穿在门派中惯常穿的道袍,一身锦衣,带着明珠头冠,一副温润世家公子的形象。他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俊朗的面容上露出明朗到灿烂的笑意,像秋日最和煦的日光,书房里孤凉的气息一下子被冲得一干二净,“其实是趁这个机会向家中说明选定了道侣。”
“胡闹。”霜棠匆匆饮了一杯茶,被烫得皱起眉头,“如今看这个情况,你可是自幼定有亲事?”
季白拍拍膝盖,眼神撇过一边,学着林执墨的口气道:“霜棠师弟真聪明,猜对了,我直到现在才知道。”
霜棠看了季白一眼,两人目光相触,他又急忙撇开,心里却乱成一团。才和大师兄滚完床单,又遇到二师兄和家里人出柜……他瞟了赫连昊苍和林执墨一眼,看到两人都没什幺反应。“你们,怎幺不说话?”
“许是自幼见惯了师父们在一起的样子,并不觉得如何。”赫连昊苍道。
霜棠低头盯着那嫩芽色的茶水,满腹心事都被烫得熨帖。他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受伤。
***
季白想走,放眼季家自是无一人能拦住他,四人到帝都的驿站,那里有宫人备着华丽的轩车久候多时。入乡随俗,四人也就不御剑了,由得将军开道,一行车马向王宫行去。
离王宫尚有一段路程,周遭已经完全没了街道嘈杂的声音,霜棠拨开车帘,入目一片巍峨的铁灰色城墙,约莫三层楼高的城门嵌在城墙上,红漆铜钉,犹如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而城墙后边起伏的殿阁楼台,就像匍匐的巨兽的脊背。霜棠眼睁睁地看着,仿佛看到这只以权势为诱饵的巨兽,正张着挂满骨肉鲜血的獠牙,等待时机终结这场闹剧。
城门前边好几队披甲的将士守卫,一行车马毫无阻碍地进了宫门,一连十八弯,霜棠坐在车里,本来还能记着方向,下车全都忘了。四人又跟在一队宫女与士官身后,由一位名文官带路,直往一处殿阁行去。
殿阁里坐着文武百官,首座上有一位身穿绣着十二章纹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形略显富态,虽然长相普通,周身透着天家贵胄骨子里自带的贵气威仪,唯独一双眼,阴鸷暗沉,只有在看到霜棠时亮了一下。
瑾国国王东里权京,一个捉摸不透的对手。
四人来此除了致歉赔偿,别的一概不论,口风丝毫不软,也绝口不提撤出瑾国一事,东里权京一干人无计可施,一时也只能喝酒解闷。
但不过片刻一位宫人对着东里权京耳语一番,对方突然隐有激动之色,霜棠几人不由得生疑,不过一会儿,门外又走进来几人,为首一位男子亦穿着道袍,望向承坤门的眼色颇为不善,四人端了架子不肯多言,微一颔首,算是和那道友打招呼了。
待那位贵宾入席,座上的东里长云这才硬气起来,对赫连昊苍道:“忘了给四位贵客介绍,这位是我瑾国国师,算起来也是修者界有名的修者,舒琴宫骊琢真人。”
一看对方是明摆着引狼驱虎,扯着舒琴宫的大旗驱赶承坤门,就算是抱以作壁上观态度的林执墨都不由得失笑。这是等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再坐收渔利吗?
只是那骊琢真人脸色肃然得紧,走到东里权京面前低声说了什幺,便是连东里权京脸色也不好起来,看着四人,脸上露出犹疑之色。
“国主若是有何困难,尽管直说,承坤门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赫连昊苍淡淡地说道。
本以为对方会硬气一些直接拒绝,哪想那东里权京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旁人劝阻直接疾走到赫连昊苍面前,恭恭敬敬地作揖:“请仙长救救我儿!”
赫连昊苍看这宫中也不像有邪祟的样子,一指林执墨,“正巧,在下这位同门略通岐黄之术,若不麻烦,请带我们去看看。”
王子生病,非同小可,东里权京急忙命人摆驾太子寝殿,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赶赴那儿,守在门外的侍女看到国主前来,急忙将几人迎进去。
转过一架八宝珊瑚屏风,内室里的大床上躺着一位脸色惨白的年轻人,一位中年美妇正在一边掩面哭泣,听到动静抬眼看,见一位玄衣青年走上来,突然尖叫一声将他推开,如一只护雏的母鸡,将大床挡在身后,“都是你们这群修道之人害的!我儿子好好的,突然便成了这样,除了你们,还有谁能做的出来?!”
东里权京上去将妇人劝住,又对林执墨温言安慰一番,退开将空位让给林执墨。林执墨一向不比赫连昊苍好惹,站在床边并不忙着答应,“若能治好他,此事便一了百了,国主看如何?”
如何?此事当然可行!皇子身份尊贵,就是死上几百个东里长云都不能抵。
东里权京自然应允,林执墨甩给季白一个得意的眼神,坐在床边给那皇子把脉,“他这样已经持续多久了?”
那美妇不知,急急忙忙招来皇子的贴身宫女问话。宫女想了想,道:“应是七个时辰前。”
“他之前曾去过哪里?”
宫女一噎,唯唯诺诺顾左右而言它,原本一双清澈的眼渐渐蒙上一层恐慌,消瘦的身子瑟瑟发抖。
“带下去,严刑拷打。”
那宫女腿都吓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东里权京猛地磕头:“奴婢知错!奴婢全都说!太子……太子他之前出宫过一趟……具体去了哪,奴婢亦是不知,求王上饶命!饶命……”
出宫?本来站在林执墨身后的霜棠脑中灵光一现,再看床上之人的下巴轮廓,真是越看越眼熟,悄悄放出神识在殿阁里搜寻,果然在角落一堆换下的衣物中发现那块梅花玉佩,不由得在心里仰天长叹。
原来在星海云庭遇到的那个丢了玉佩的青年,正是如今卧病在床的太子。
他几乎可以预见整个星海云庭被查抄的场景。
正在霜棠内心里感叹流年不利时,病榻上的青年被宫女的叫声吵醒,幽幽睁开眼来。国主见状,立刻让人把那宫女带下去处理掉,小心地绕过林执墨,凑在床边道:“飞昂,觉得怎幺样?”
东里飞昂神智尚未清醒,眼睛只睁开一条缝,神光涣散的眸子慢慢地打着转,瞟过帐顶、父母、林执墨,最后定格在林执墨身后,久久没有移开。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视线都集中在霜棠身上,霜棠正要发问,便看到原本缠绵病榻的青年突然直愣愣地坐起,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眼里亮起一团灿烂的火焰,一把推开国主与林执墨,不顾身体虚弱突然扑向他!“咦?!”
只是那东里飞昂扑到一半身体便垮了下去,上半身拖在床外,若不是有被子隔着,下巴早就被撞歪了!
“飞昂!你这是做什幺?不可对仙长无礼!”东里权京将儿子扶起来,想将他放回床上,哪知东里飞昂突然脚下一蹬,身子再度向前扑去,瞬间便扯住了霜棠衣摆!
霜棠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你……你要干什幺?!”
“仙长、仙长、真的是你!没想到时隔三年,居然……居然还能再遇见仙长你……”不枉他遭这一番罪!东里飞昂激动得几乎要哭出声来,岔了气连连咳了好几下,拽住霜棠衣摆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啥?!这下轮到霜棠傻眼了。
“仙长可记得三年前盘花盛会映月湖畔……”
三年前,三年前他才十二岁!霜棠脑子一炸,隐约记得当时自己进阶渐渐入定,听到有人叫道:——“若在场哪位散修能将他抓来给我,本王赏他五百两黄金!”
第37章 春宫画(微h)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霜棠巴不得一脚把对方蹬开,看他那病恹恹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发作,只好将之扶起。
东里飞昂被恋慕了三年之久的人扶起,脸上顿时洋溢开一种可称之为“荡漾”的笑容,在场之人不由得遍身生寒,林执墨当机立断飞针扎上他手上麻穴,伸手将霜棠揽过后边,“太子请自重。”
东里权京脸上有些挂不住,让人将东里飞昂直接扔回床上,对霜棠道:“仙长请见谅。”
霜棠不说话,伸手将东里飞昂手臂上的银针一把摁进大半,众侍从宫女无不骇然变色,东里权京眼见爱子眉头都纠结在一处,正要训斥,便听东里飞昂握着自己被对方碰到的地方,脸上浮出潮红,双眼迷蒙地道:“仙长……下手好重……快被痛死了……不过如果是仙长扎的话,东里飞昂甘之如饴……”
你是M吗!霜棠正要再打,倒是林执墨果断一指将东里飞昂点晕过去,一脸不快地拂袖站起来朝国主道:“太子之病,恕在下治不了。”开玩笑,这个人恨不得两只眼珠子都黏在霜棠身上,如此轻薄之人,救之何用?!
东里权京哪里不知道对方是在维护同门师弟,太子身遭此意外实在可怜,连舒琴宫的人都不能搞定,一肚子闷气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半是退让半是强迫地好劝了半晌,最后还是霜棠看不过去出来劝解,林执墨这才将太子病因娓娓道来:“他体内精气耗损极为严重,怕是碰上采食精气的邪祟或邪修了。”
此话一出,霜棠和赫连昊苍心照不宣地挑了一下眉,想到在星海云庭看到的那个与之交谈的女子,心里愈发肯定就是如此。
“仙长,如今可如何是好?”
“简单,只要抓住那个人,逼它把精气吐出,再引入一人体内,由交合导入太子体内便成。”林执墨说得简单,国主与嫔妃却是皱眉,天下之大,邪修妖秽千千万万,该如何去找那个人!他们皇儿何时惹上这等邪祟,等皇儿清醒,定要彻查才是!
寻人的事情官家士兵完全帮不上忙,只好全权仰仗舒琴宫与承坤门,不过相比舒琴宫,国主明显更信任承坤门一些,舒琴宫人自讨没趣,只得恹恹退下。
霜棠是见过那女子的,虽然他有点脸盲,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满心期许地加入寻人的队伍。越早离开这越好。
东里权京看霜棠要离开,眼色一沉,“这位仙长,能否在此陪伴小儿,孤怕那邪修再来,宫中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舒琴宫呢?”
“那等毫无见识的小门派,孤怎幺会再被欺骗一次?”
霜棠不愿自己一个人呆在宫里,坚持拒绝,东里权京无法,幽幽叹气道:“孤却是在作为一个父亲求你,小儿痴恋仙长三年,若是实在有缘无分,还希望仙长能陪伴小儿身侧一时片刻,也好了却小儿心愿,待其好后亲口对他说明,以断其妄念。”他认真地盯着霜棠眼睛,“此间事了,孤愿昭告天下还季逢君一个清白,并不再针对承坤门之产业。”
倒是不错。霜棠有些心动,实际上他也懒得跑。
眼看对面那美貌的修者面有松动之色,东里权京稍稍松口气,但很快地,霜棠旁边的华服年轻人拱手恭敬道:“禀国主,在下季白,家父为左相季逢君,这位是在下师弟霜棠。师弟修为尚浅甚少来到凡间,并不谙皇宫规矩,请容在下斗留下照看。”
“……”
最后还是霜棠与季白留下,其他两人回承坤召集同门寻人,之前还热热闹闹的寝殿一下子人走得精光,两人坐在桌边饮茶,望着一室华丽的饰物出神。
这内室不大,隔着屏风,里边是床,旁边便是平时看书的矮几书桌,两人干坐片刻,霜棠将内室能打量的东西都打量完了,觉得无趣,目光又转向在一边打坐的季白,“你……把道侣之事和家里人说了?”
季白点头,十分认真地说道:“分毫不曾隐瞒。”
“那个道侣……是我吗?”
“是你。”回答得迅速又笃定,季白看着霜棠,眼眸清亮如星辰,“我之前在地宫曾向你表明心迹,季白一向说话算话。”
霜棠想起那一次不经意撞出的乌龙,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冲破胸腔。对方的举动实在是太符合他心目中交往的步骤,期盼被人告白的小心思被满足,希望有人能为自己守心如一,与自己勇敢出柜的妄想也被实现,若是在现代,霜棠早就巴不得拉着对方去开房了!“可是……昊苍师兄和执墨师兄他们……”
“我只愿你心里有我。”
霜棠飞快背过身去捂住小心肝,充血发热的耳朵尖被凉凉的发丝碰着,这才感到舒服许多。
不妙……季白师兄认真起来,好像很会说一些打动人心的话!他偷偷看了眼季白,发觉对方也在看着他,眼里饱含深情眷恋,又紧张地回过头去,“我……我走走……”他现在只想尽快逃离对方的视线范围,但心里的第六感在警告他,不要多生事端,于是只能假装在屋里打转,东翻翻,西看看。对方的视线一直集中在他身上,一股玩弄人心的罪恶感将霜棠的心脏狠狠攫住,他强迫自己要拒绝季白,愿得一人心就够了,但看对方的眼眸,到嘴边的狠话又被咽了下去。
这样下去和脚踏两条船的人有什幺分别?!
他无法静下心来,绕到季白身后的书桌,随意翻阅着上边的字画典籍,想借一幅山水陶冶一下情操,没想到打开的第一幅画便让他吓了一跳,沉实的画卷一下子脱手而出,差点砸在桌上,被季白及时接住,“怎幺了?”
霜棠无法说话,指指画卷,要把那幅画抢回来,季白发觉对方的不对劲,展开画卷一看,顿时也被上边的画吸引住。
这上边画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年侧卧在一张临窗的软榻上,一手分开自己臀瓣,一手将一根假阳具插入自己阳穴。
那少年长发披肩,一张粉脸含羞带春,眼眸半眯,尽是欲火难耐求而不得的苦闷,玉臂细腰,两条长腿紧紧并在一处,掌握着假阳具肏弄自己,身下一滩淫液,身上点缀着窗外飘入的花瓣,还有一只彩蝶停在他如红缨的乳头上。
整幅画工笔精细,活色生香,绘的不是霜棠是谁!
在别人房里搜出有关自己的春宫画,霜棠尴尬加上羞窘,一张脸早已红透。季白脸色尚好,呼吸微微重了些,眼里的火苗渐渐燃烧,他又拿起一幅画卷展开,这幅倒是正常的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