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和唐玉川一伙,温云卿和顾长亭一伙,四个人里只温云卿是没玩过的,其他三人是从小玩到大,且极有默契,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要什么,这个牌局,不是二对二,而是三对一。
温云卿起先连怎么玩都不知道,更别提能赢,玩了几把,总算摸清了门路,但敌方是配合默契的相思和唐玉川,己方是一点默契也没有,且时刻想着拆台的细作顾长亭,这输赢用脚都能猜到。
一天下来,温云卿竟没赢一次!
收了牌局,唐玉川拍了拍垂头丧气的温阁主,安慰道:“没事没事,我看你是个有天赋的,玩个一年半载的肯定能赢,我们三个那是从小玩到大,以前一到放假年节,我们都要整天整宿玩的,你现在赢不了是正常。”
他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温阁主越发的丧气了。
顾长亭接过相思返给他的金裸子,微微挑了挑眉,淡淡道:“阁主你多加油。”
当天晚上,温云卿回院儿后,便把自己的三个徒弟都叫到了屋里。这三个人倒是偶尔也会摸骨牌玩,比温云卿的水平是要高一些的,于是这次轮到徒弟教师傅,三个人轮流传授了摸骨牌的技巧,传授完技巧,四个人便操练起来。
玩到午夜,江成成便困得受不住了,打着哈欠道:“师傅,今儿就到这吧,明儿还有活儿要干呢!”
平日温和清淡谪仙般的人物,此刻眼里全是绿光,一口回绝了自己徒弟的请求:“不成,我才摸到点门路。”
江成成便只得拖着沉重的手去摸骨牌。
又过了一个时辰,别说江成成困得不行了,连方宁也支撑不住了,劝道:“师傅,这骨牌得慢慢学,欲速则不达,还是早些休息,明儿我们再陪您练。”
温云卿盯着手里的骨牌,眼儿也未抬:“不能慢慢学,不然我啥时候才能娶你们师娘进门?”
三个徒弟这下再也不敢多言,强瞪着眼当牌架子。
直到天快亮时,温云卿才算是良心发现,放三个徒弟回去了。
日夜集训的效果自然是有的,但的确如唐玉川所说,想赢还差得远呢,加上顾长亭捣乱,玩了五六天,竟是一次也未能赢。
于是温云卿日日长在魏家,白天在那儿玩一天,晚上回家玩一宿,日夜不间断地练习“娶妻必修术”——骨牌*。
九月初的时候,相思摸骨牌都摸烦了,唐玉川手掌上也长了些薄茧,顾长亭倒是心如止水,这时上天气炎热,一天下来实在是有些辛苦。
相思中午是要午睡的,到了九月便挺不住,中午总要回院儿去睡一脚,养足了精神才好再战。
这日午后,她睡醒后便去寻唐玉川几人,到了四角小亭时,温云卿趴在石桌儿上,应是睡着了,相思便放缓了脚步。
她在温云卿对面坐下,见他睡得有些沉,便趴在桌儿上看他。
清俊的眉眼,洒然落拓,只是眼睛下面有些暗,显然这些日子没有睡好。
相思也还没睡够,便趴在温云卿对面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唐玉川和顾长亭也来了,远远的便看见亭内两人,于是在外面住了脚步。
顾长亭看了一会儿,唐玉川便有些担忧,也拿眼儿悄悄去瞅顾长亭,见他神色平常,才稍稍放下心来。
“走吧。”顾长亭转身往回走,唐玉川又看了亭里一眼,才跟着走了。
*
唐家在京城里是有药铺的,沉香会没事的时候,唐玉川便总在铺子里忙,但自从开始摸骨牌,唐玉川便分身乏术了。
这日趁时候还早,唐玉川到铺里交代几件事,交代完了便要去魏家报道,谁知刚出门,就见温云卿站在阶下。
“唐小弟,看你马车停在这儿,特意等你一起过去的。”温云卿笑得和善。
唐玉川歪头想了想,有些困惑:“你不就住在相思她家隔壁吗?怎么一早能路过这里?”
被戳穿,温云卿也不再绷着,拉着唐玉川上了自己的马车,又递了一个盒子给他。
唐玉川一脸狐疑:“什么东西?”
“你打开看看。”
掀开盒子,唐玉川便看见里面躺着的老山参,他是识货的人,一眼就看出是个稀罕物,惊喜道:“这是给我的?”
温云卿拍了拍唐玉川的手臂,和声道:“我留着也没有用,给你吧。”
唐玉川心里一喜,随即狐疑地看向温云卿:“你不会是让我一会儿输给你吧?这可不成,相思会吃了我的!”
见唐玉川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温云卿便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金川郡有几家药铺,要收些药,列了一张单子给我,你看看你能不能送?”
唐玉川是个极爱银子的人,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往复几次,终于是没忍住,将那单子接过看了,眼里都是白花花银子的光影,声音也有些抖:“这也给我?”
“当然是给你的。”温云卿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我也不用你故意输,就是给我放放水,总不难的吧?”
于是这日上午,唐小爷的手气格外不好,与相思也少了些默契。
到了下午的,手气就越发臭了起来,相思这一边略现颓势,但好在有顾长亭放水,总算也没让温云卿赢。
晚上相思便察觉出不对劲来,把唐玉川揪来好一顿审问,唐玉川便一五一十地招了,把相思气得牙痒痒,骂道:“多亏我发现得及时,不然还得了?”
于是第二日,相思把唐玉川踢出了自己的队伍,让顾长亭和自己一组。
这样又打了几日,温云卿的牌技越来越好,相思便赢得越来越艰难。
这日,相思的手气也不好,最后一圈牌格外烂,她看看顾长亭:“怎么样?”
顾长亭不置可否,相思心里37 玩到最后,眼见温云卿就要赢了,相思便急红了眼,一个劲儿地踹顾长亭的脚,让他挡住,别让温云卿跑了。
温云卿出了倒数第二张牌,若是这张牌吃不下,温云卿便要赢了。相思把手里的牌看了个遍,竟没有一张能管得上的,心里急得不行:“大外甥你管住他呀!你快管他呀!再不管他就要跑了!”
温云卿脸上竟有紧张之色,直直看着顾长亭。只见他视线在自己手里的牌上一一扫过,抽出一张正要打出来,却又摇着头收回去,似乎有些不满意。
唐玉川也握着自己手里的牌,紧张兮兮地看着。
顾长亭不知为何又摇了摇头,又抽出了那张牌,相思心里一喜:“大外甥真厉害!”
谁知下一刻,顾长亭竟把那张牌又收了回去,耸了耸肩:“我管不上。”
相思一愣,随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你是不是也被他收买了!咱们这么多的交情,你怎么能这样!我不信!你把牌给我看看!”
说着,相思便凑过去要看顾长亭的牌,谁知顾长亭竟长臂一伸,将手里的牌尽数□□了桌上乱牌里,唐玉川见状,猴子捞月般一顿乱搅,把那些牌和桌上原有的牌搅得一团乱,哪里还能找到顾长亭方才扔的什么牌?
相思气得牙痒痒,追着唐玉川围着亭子跑了起来。
*
婚期定在九月末,秋高气爽,最合适的了。
听到消息的魏正谊也来了京里,抱着相思哭了好几天,那样子竟比楚氏还要伤心些。
第99章
“一拜天地!拜!”
“二拜高堂!拜!”
“夫妻对拜!拜!”
……
九月末的一个吉日,风雨大作,迎亲的队伍去新郎家隔壁迎了新娘子,吹吹打打绕着长街行了一圈,又回到了新郎家里,众人的衣服便湿了个透,只是人人脸上都带着笑,一丝恼火也不见。
而温阁主三个戴着黑着眼圈的徒弟,更是满脸喜色,让阴沉无比的天空都亮了几分。
那喜婆一辈子做了百十来场亲事,但凡遇上这样的天气,无论新娘家还是新郎家,总归要遇上点岔子,还有闹到不成亲的时候,但这一对新人竟一点幺蛾子也没有,实在是奇了红楼之尔等凡人。
喜婆扶着身姿袅娜的新娘子,却能听见外面的风雨声,心里不禁想到:老人都说,迎亲遇上风雨天,新娘子一定是个厉害的,想来这个美貌的小娘子,也应该厉害得很。
温夫人一听闻亲事,第二日便启程往京城来了,一起操办婚事。从温云卿降世时,她便时时担心抓不住这个儿子,更是不敢奢想有一天温云卿能如常人一样娶个娘子,生一堆孩子,可是如今竟做梦一般都实现了,她便梦里都笑醒了几回。
拜完天地,一帮丫鬟婆子便簇拥着相思进了新房,前厅便只剩温云卿来抵挡如云一般的敬酒宾客。
忍冬阁素来交往广泛,今日宫里也赐了许多珍惜的宝贝,江湖上、朝廷里,凡事有些关系的,便都来凑个热闹。
*
红彤彤的新房里,身着吉服的相思端端正正坐在大红喜床上,遮着盖头看不见脸色。
这时红药进了屋里,小声道:“小姐,白芍在外面看着呢,你快歇歇,吃些东西罢。”
相思这才动了动,盖头掀开,便看见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脸上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里,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她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活动活动手脚,有些不满地嘟囔道:“这成亲也忒累了些,真是要闹死人了!”
红药捂嘴笑了笑,扶着相思在桌儿前坐下,道:“哪家都是这么办的,小姐你这婚事还算省心的,凡事都是温阁主办了,要不还不知要怎么辛苦呢!”
相思接过红药手中的热茶,啜了几口,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红药想了想,又忍不住笑了笑:“今天老太爷可是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是真不舍得小姐你出嫁。”
相思便也笑了出来:“可惜我今天蒙着盖头没看见,不过也没事儿,明儿我偷偷回去一趟,好好笑话笑话他。”
两人正说着,忽听门外白芍咳嗽了一声,相思便连忙跑到床前坐好,红药有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便听门外温夫人和白芍说了两句什么,敲门进了屋里。
温夫人走到床前,看见床上坐着的小人儿,便忍不住笑了笑,对红药道:“我带了些小酥肉和小圆子,你扶夫人起来吃一些。”
红药一愣,温夫人便自己个儿上手掀了相思的盖头。她见相思小媳妇儿一般低头垂眼,便又忍不住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到桌儿前坐下,道:“云卿那边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去,我也清静惯了,受不了外面的闹腾,所以来给你送点吃食,免得你在这里干饿着。”
相思本就生了一副招人喜欢的模样,今日又是出嫁的新娘子,便又娇俏几分,低着头小声道:“谢谢娘。”
温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事,又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住了笑:“怪不得云卿急得猴儿一般,你这样子,谁见了能不想?”
相思臊得满脸通红,温夫人也不再取笑她,从随身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小瓷碗递给相思,道:“我听云卿说你爱食甜,这是我让厨房刚做的小圆子,甜丝丝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相思忙双手接过,吃了一个糯米圆子,点头赞道:“好吃,味道很好呢心有执念!”
“那就都吃了,明儿我再让厨房给你做一些。”
相思便也不客气,一会儿那小圆子便吃了个精光。
温夫人满眼都是暖洋洋的笑意:“你这孩子,一碗小圆子也吃得这般香,要是和你一起吃饭,只怕也要多吃一碗的。日后你可不能学云卿,我看他吃饭,一点也不香,反而很倒胃口。”
相思“噗哧”一乐,道:“温阁主都要成仙儿了,不用吃饭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温夫人便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有前厅伺候的丫鬟来传话,说叫相思先歇息,前面还要闹一会儿呢。
这几日,相思既要忙婚事,也要处理沉香会的事,今儿天没亮,便起来梳妆打扮,实在是累得乏了,便让白芍和红药帮着卸了满头珠饰,凤冠霞帔,在净室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便上了床。
她本拿了一本书,想看着等,谁知才看一会儿,眼皮便打起架来,拥着被子睡着了,红药只留了一盏灯,便和白芍悄悄退了出去。
相思其实睡得不踏实,隐隐还能听到前厅的吵闹声。
*
送走宾客已是深夜,温云卿先去温夫人那里问了安,又吩咐了方宁一些事,才进了房。
房里的灯有些昏暗,透过纱帐他隐隐能看见床上躺着的可人儿。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如瀑墨发铺散着,青稚又魅惑。
温云卿看了两眼,便进了净室,不多时出来,已换下喜服,只着里衣。
吹了灯,温云卿摸上床,将相思搂进怀里。
相思嘤咛了一声,嘟囔:“都送走啦?”
温云卿应了,便扯了绿绸锦被,盖住相思暴露在空气中的光裸肩膀,用手摸了摸,触手微凉:“这几天累坏你了。”
相思哼唧两声,小脸儿贴上温云卿的胸膛,便闻见熟悉的淡淡药香和轻微酒味,小鼻子皱了皱:“你喝了多少酒呀,对身子不好的。”
“没多少,睡吧。”温云卿轻轻拍了拍相思的后背,有亲了亲相思的额头,便当真不再动作。
相思也累得乏了,嘟囔了两句,便坠入沉沉的梦里。
半夜,相思渴醒了,奈何整个人被温云卿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便只得拍了拍温云卿的手臂。
温云卿动了动,低头问:“渴了?”
相思“嗯”了一声,温云卿便起身去点灯,不多时倒了一杯水,相思便坐在床上就着他的手喝了。
等温云卿放完杯子回头看时,便见到一个睡眼朦胧的小娇娘坐在床上,丝绸的雪白里衣领口松散,细白可爱的肩膀在外面露着,分明在引人犯罪。
温云卿上床靠在床上半倚着,拉着相思趴在他身上,抚弄着相思的头发。
相思在他腹上蹭了蹭有些痒的脸,嘟囔:“阁主你怎么没关灯呀,明儿还要早起的。”
温云卿的手缓缓抚摸着相思的后脊,哄道:“成亲了就该叫相公。”
相思其实此时已清醒了,却不肯叫,趴在温云卿身上假装睡着了。
温云卿叹了口气,手却越发不老实,相思痒得不行,扭动着身子坐了起来,小脸儿上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
温云卿却没说话,就淡笑地盯着她看。
相思瞪了他一会儿,就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极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声:“相公。”
温云卿眼底的笑意弥散开来,像是初春的暖阳。
“明儿还要早起去……”相思的话被温云卿吃进嘴里去,整个人也被拉着跨坐在温云卿身上,这姿势实在让相思有些臊得慌。
“思儿。”温云卿叫一声便亲相思一下,一连叫了五六声,竟像是亲不够一般。
“呜呜呜呜!”
在相思不满的呜咽声中,温云卿总算是住了口,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问:“怎么了?”
用手臂稍稍隔开两人的距离,相思被温云卿似炽热又似清淡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热,想说话又被看得什么也说不出,便伸出细白的小手捂住了温云卿的眼睛,嗔道:“你怎么要吃人一样,怪吓人的。”
温云卿的身体没动,手却不老实,悄无声息地解开了相思的腰带,双手扶在相思的侧腰上,嘴唇轻启:“因为要吃你。”
“你别摸嘛,好痒呀!”相思扭动着身子,手便捂不住温云卿的眼,她的手被温云卿亲了亲,下一刻日月颠倒,相思便看到红纱床帐。
墨绿锦被衬得相思的身子越发玲珑妖娆,温云卿呼吸一滞,低头亲上了相思的颈子。
“嗯……”
“嗯?”
“痒嘛……”
温云卿抬头看着相思,眼里炽热如火,他的衣服也已散乱不堪,病了十几年,虽然这些日子调养得也差不多,但身体并不粗壮,此刻看起来便有些*病态,头发与相思纠结在一处,相思只看着便羞红了脸。
他亲了亲相思的眼睛,哑着声音:“这里痒不痒?”
“也痒呀……”相思别过脸,不敢看温云卿的眼睛。
相思穿着红绸并蒂莲花样的肚兜,温云卿的手在她腰间摩挲了一会儿,便沿着平坦的小腹一点点往上摸,问:“这里呢?”
隔着肚兜,相思抓住温云卿的手,小脸儿比那红纱幔帐还要红上几分:“相公你坏!”
温云卿轻笑一声,亲了亲相思的肩膀,许久才抬起头,叫了一声:“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