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特别想把小玉扔出去!
连续又颠了几下,言铮晕车的毛病犯了,在后面直叫停车,再不停下就快要吐了!
言铮连滚带爬的下了车,弯腰站在路边干呕了几声,咳嗽的脸红脖子粗,一双眼睛里全是水雾。
廉贞在一旁给他轻轻的拍着背,见他不咳了马上又递上水,特别的勤快,把席岚看的目瞪口呆。
她观察了一路,这两人相处模式除了两情相悦就是心有灵犀,简直不能更契合了好吗?
为她大哥点根蜡,您老这是没有机会了。
言铮用水漱了漱口,又抹了一把脸,洗去一脸粘腻的汗液,这才觉得清爽了一些。他抬头望向前面的吴家村,眉头轻轻皱起。
整个村子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因为有山遮挡的关系,那雾气并没有因为烈日的灼晒而散去,反而若隐若现的笼罩在周围。远远看上去简直就是妖氛横生。
“我不坐车了,剩下走过去。”再坐下去一定会吐,言铮宁可顶着大日头跑过去也不去遭那份洋罪了。况且这么颠簸的路况,开车的速度和走路已经不相上下了。
一番讨论下来,姨父也要跟着走路。席岚只好自己开着车子往前挪,眼睁睁的开着前面几个人大步流星的赶在她前头。
言铮下车的时候就将T恤的下摆扎进了裤子里,这会儿小兔先生被兜在里面显得肚子上鼓鼓囊囊的。言铮倒是觉得很有趣,兔子柔软的皮毛挨在皮肤上感觉特别好,尤其是快靠近翠屏山,山风很大,怀里揣着一个纯毛肉球也不觉得热。
如果要是冬天揣着就更好了,一定会很暖和!
只是没等他感受一会儿,变身大醋坛子领主大人不满自己被忽视,上前将媳妇截住抓住他衣摆往上一提,小兔子应声滚落,言铮猝不及防惊叫一声,下一秒一只大手在兔子落地之前稳稳当当的接住了然后往自己头上一放,臭着一张脸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言铮一个人站在那里风中凌乱,眼睁睁的看着廉贞坚毅的背影,以及头上顶着的软趴趴的小兔子垂下来的四个小爪。
粉色的,超想摸!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小气?还能不能行了?连兔子的醋都吃!
席岚在车里看的津津有味,开车路过言铮身边的时候甚至还降下车窗故意咳嗽一声,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简直不能更闲。
姨父急着见表姐,所以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面,他是知道女婿家位置的,也不用人说,就脚步生风的把众人抛在身后。
言铮打进村子开始,眉头就没舒展过,村子里安静的不像话,好像一座荒村。
廉贞拉着他的手,低声道:“不太对劲。”
“嗯,小心一点儿。”言铮招呼席岚跟紧自己,三人一同追上前面的姨夫,直奔表姐夫吴山家。
“师傅,您怎么看?”
翠屏山外,一个老道士打扮的五旬上下年纪的男人正看着走进吴家村的几个人捻须不语,脸上表情看不出喜乐。
他旁边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穿着简单的衣裤站在老道士身边轻声询问。
仔细一看,这年轻男孩正是之前在望京堂监视容深的那一个。
“嗯,”老道士也就是张真人看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既然这里如此热闹,那贫道就在助助兴。”
张真人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牌,他将那玉牌擎在手中,另一只手掐着指决嘴里喃喃念着咒语。
须臾,一缕缕绿色的光晕从那玉牌中逸出,那闪电一般的光晕慢悠悠的飘散在空气中。
张真人笑眯眯的低头看着眼前一片大大小小的坟包,眼里闪出一丝得意来。他看着天上的烈日嘴角一勾,抬手一挥,指间夹着的一枚符纸瞬间脱手而飞,飘在半空中呼啦一下自燃了起来。
随着那符纸燃尽,天空中忽然聚起一团铅厚的乌云。
那黑云越聚越大,转眼间就铺天盖地的袭来,半边天空都给罩了起来。
呵呵,那言家的小子,不知道这份大礼你能不能接收?
廉贞紧跟着媳妇身后,行走间,就觉得身后方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力量。让他不自觉的站住身向后望去,连他头上趴在的小兔都睁开了眼睛,一双血红的眼珠晶莹剔透比那红宝石还要耀眼上几分。
一人一兔都看着那翻涌上来的乌云沉默不语,那不祥的气息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廉贞!”言铮走了几步发现身后人没跟上来就停住脚步叫道:“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没。”廉贞摇摇头,那股熟悉的力量又消失不见了,他魂不守舍的收回注意力,拉着媳妇的手追上前面的席岚和姨父。
“这鬼天气?怎么还阴天了?”言铮皱眉看着身后西北角上遮天蔽日一般涌上来的乌云,前后不到一支烟的功夫,天色就暗沉下来。他一把拉住廉贞的手,道:“快走!要下雨了!”
说话间,狂风大作天色一派阴沉,刚刚还烈日灼灼的大晴天,转眼间就黑了。
整个村子一片死寂,被风卷在半空中的草屑,废纸,羽毛等杂物随风沉浮。在村子当中的牌坊最高处赫然立着一抹鲜红的人影,掀翻的裙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好像一幅血红的旌旗。
纷飞乱舞的长发下,一张惨白堪比金纸的脸孔面无表情的看着闯进村子里的几个活人,冰冷毫无感情的眸子里闪过一股浓重的恨意。
言铮后背一毛,忽然间就觉得头皮发炸,他满脸不安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除了漫天飘舞的枯叶草屑,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恶狠狠的盯着他似的。
而此时,藏在井底的几个人也被这忽如其来的变天吓得惴惴不安。
麦子文又往席航身边靠了靠,中午日头最烈的时候,席航在他的帮助下到外面找了一些食物和水,甚至还在赤脚医生家里翻了一个药包。
几个人吃饱喝足等着援兵,这天忽然变了,大家都有些不安。
“队长?下雨怎么办?”麦子文担心的问道,这井底干燥不冷不潮湿,还算过得去,但是一旦下雨可就不妙了。
席航也有些担忧,看着天阴的架势,雨可不能小了。这井底就像是个瓶子,大雨倾倒下来,这井底就万万不能待了,不然非被泡了不可。大人还好说,他那刚刚满三个月的外甥女可是经不起这场大雨。
可外面的凶险一点儿也不比井底少,原以为昨天看到的那女鬼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不能靠近这口井,他们躲在这里没有问题,可都被这场大雨给打破了。
“小航~”表姐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担忧的看着自家表弟,将女儿抱的又紧了一些。
这进退两难的境地真是让人骑虎难下。
“先上去再说吧!”席航算计着时间,言铮也该到了,他决定只要雨点落下来,他们就出去。
几个人商量妥当,席航蹲到吴老太太身旁想看看她的状况。中午的时候他出去在赤脚医生家里找到半截老山参。他试着切了一片给老太太含着续命,也不知道参是几百年的老参,吃着倒是有些效果。最起码老太太的脸色好了不少,甚至还清醒一次喝了不少水。
席航将吴老太太扶起来,老太太被人一动就打了个哆嗦,像是受到极大惊吓似的,嘴里胡乱的叫喊着。
“妈?妈?你醒醒!”表姐上前轻轻推了老太太一把。
吴老太太好像在恶梦中忽然惊醒一般打了个寒战,看清面前的人后,脸上一片灰败,“报应啊!报应啊!”
表姐看了席航一眼,席航微不可查的冲她点了点头,表姐会意又看向婆婆道:“妈,你在说什么?”
第一章 报应
“报应啊!报应啊!”吴老太太嚼了席航带回来的老人参片,整个人回光返照般的清醒了过来,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两句话。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认识那个,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吗?”表姐将孩子递给了席航,耐心的扶起老太太,循循善诱的问道。
表姐是个很聪慧的女人,她明白现在的形势不是置气的时候,现在不仅仅是她们一家被困在这里,连表弟也被牵连进来。她必须要懂得进退,如果这个时候在揪着之前的事不放,那才真是害了自己还害了大家。
吴老太太表情灰败,在看到那个女鬼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自己是落到圈套里来了。
哪里有什么送子娘娘显灵?分明是那恶鬼前来复仇?
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后悔,知道后怕。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恶鬼是不会放过她的!
“妈,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大家也好参详参详对策。”表姐心里着急,面上却一点也不显,依旧轻声细语的安慰。
……
吴老太太撇过脸,垂着眼睛就是不开口,反复的念叨着报应两个字。
席航看她闭口不言,知道她必然知情,八成还和她脱不开关系。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讳莫如深了。
“大娘,那个女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村子里的人除了咱们几个全都失去意识,昏迷不醒了。表姐夫他也一样。”席航特别会挑人软肋,他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管别人死活,自己儿子总要顾一下吧?
果然,老太太听完他的话,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席航手臂,嘴唇哆嗦着问道:“啥?小山他……”
老太太说着腾地站起来,嘴里喃喃自语的念叨着“不行,我得去找小山!”
“大娘!”席航扶住她,“咱们被困在这里根本出不去!”
吴老太太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神情恍惚的站在那里眼泪哗哗的往下淌。表姐一见她哭,自己也忍不住跟着抹起了眼泪。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相当的担心丈夫。
席航扶着老太太坐下,小声劝道:“大娘,你放心,我有一个好朋友,专门做这个的,他很厉害,他一定会来救咱们。”
“真的?”老太太将信将疑。
“是真的,但是,”席航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有句老话不知道您听过没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但是现在我们对这个女鬼一无所知,可能会有些麻烦。”
“妈,那个女鬼到底是什么来历啊?”表姐在旁边不失时机的追问。
唉,吴老太太长叹一口气,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就慢慢将实情讲了出来。
那红衣女鬼吴老太太不仅认识,还与她家有极大的渊源。
原来,那女鬼竟然是吴老太太的亲嫂子!!!
吴老太太上面还有个哥哥,兄妹两个差了十多岁。她哥哥自小就体弱,到了年纪之后娶了隔壁村子一个叫做红儿的姑娘。当时吴老太太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她哥哥成亲不到一年就大病一场,撇下新媳妇撒手归西了。当时社会保守,讲究女人守节,在这闭塞的山村里这种风气更是厉害。她那二十岁不到的新嫂子就守寡在家。
“我当时年纪还小,再加上过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一天,家里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凝重,爹娘脸上都十分不好看。我也不敢上前去看就躲在门后偷听到爹和娘讲话。原来是我嫂子和以前娘家的一个后生有来往,被我爹抓了个正着。我爹气急一顿乱棒将那年轻人打跑了,回来和我娘商量对策。”吴老太太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有些气喘,就停下来喘口气。
大家都听的十分认真,尽管外面风云变色,但这井底十分安静就好像一方封闭的小天地,只有吴老太太不停喘息的声音。
麦子文坐在表姐和席航中间,聚精会神的听着,说到紧张的地方甚至把手伸到襁褓中抓着人家婴儿柔软的小脚来缓解紧绷的神经。他正听得入神,就觉得脖颈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拂来拂去似的,他也没在意,甩了几下头,挪个位置继续听。
吴老太太歇够了又含了一片山参才继续说道:“在当时,不守妇道是相当严重的事了,一般发生这种事女人都要被浸猪笼的……”
表姐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可怜那女鬼,果然是生不逢时,命贱如纸。
席航不用听完都知道这吴老太太嫂子的下场了,为了保住家族名声,人命就如草芥。只有麦子文还傻乎乎的追问,然后呢?
吴老太太苦笑了一下,“我只知道,我爹命令我娘将她关在仓房里,等我在见到她的时候就是一个月后了,她吊死在仓房里,脸烂的一块一块的,腐臭味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我就站在门口,吓得一动不动。”
那场面实在是太过渗人,导致她这么多年来一直记忆犹新。
吴老太太之所以说中了圈套也不是无的放矢,她没有告诉众人的是,在红儿头七的时候,曾回来找他们家索命。
要不是当时刚好一个厉害的游方道士路过救了他们一家,那这世上早就没有她了!吴老太太记得她爹当时倾尽所有家当和那道士换了一面镜子,就挂在家门口,红儿的冤魂也被那道士作法压制住。
那道士临走之时叹了口气,说道:“她怨念深重,我这法术不知道能压制她多久,一切就看你们家的造化啦!”
后来她父母过世,那面镜子就改挂在她家门口了,这次估计是红儿前来报仇,因为镜子的关系进不去她家门,所以才将她骗了出来好下手,谁知却阴差阳错掉到井里,暂时逃过一劫。
众人听完都噤声不语,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麦子文垂着头替那女子惋惜,生不逢时啊!他正感慨着,就觉得脖颈上刺挠得慌,从刚才开始,他一直就觉得脖子这很痒。他疑狐的回头看了看,就见一缕黑色丝线一般的事物正垂着他耳边。
什么玩意儿?他奇怪的伸手抓了一把,触手黏黏的凉丝丝的,好像……就好像是头发?
这里怎么会有头发?
麦子文目光顺着往上瞅,就见井口处趴着个人,只露出一个头来,井上面风很大,漫天都是龙蛇般飞舞的长发,只有一缕垂了下来正被他抓在手里。
他抬头正好撞进那女人眼底,顿时就觉得头皮发炸15 ,那女人凸出的眼珠子好像要掉到他脸上,吓得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赶紧甩开手。
桀桀桀!一阵厉鬼尖笑的声直透人耳膜。
井底的几个人全都忍不住捂住耳朵,那声音比夜枭还要刺耳。
那女鬼边笑边趴在井口死死的盯着他们,长发逆风飘舞,血红的衣袂翻飞,配上那女鬼邪恶的表情,说不出的瘆人。
吴老太太一看那女鬼就失神般的只念叨着报应,一脸听天由命的意思。
另一边,席岚指着停在吴家门口的车喊道,“是大哥的车!他们一定在这!”
言铮没等进门,耳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厉鬼的狞笑声,顿时就停住脚,糟糕。
宁听鬼哭,不闻鬼笑。
只有厉鬼才会发笑。
言铮道:“他们不再这!”
他话音刚落,就见姨父大惊失色的跑出来,“没在这啊!囡囡不再这啊!”
囡囡是表姐的小名,席岚见状赶紧上前安抚他。
言铮给了廉贞一个眼神,走!
廉贞会意两人一同朝着那笑声发出的地方跑去,席岚和姨父见状也忙跟了上去。
匆忙间,除了廉贞谁也没注意到,他头顶的小兔子不见了踪影。
井底,麦子文缩在席航身后,情绪崩溃的大吼道:“你不是说她不敢来这里吗?”
为什么那女鬼的头发会垂到他脖子上?
最坑爹的是他刚才还伸手抓了一把那头发,现在想想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席航瞪他一眼,他的判断当然没错,不然那女鬼早就下来掐死他们而不是只在井边吓唬吓唬了事。看来这井底确实有那女鬼忌惮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他手摸到掩盖在腐烂的树叶下一根硬硬的东西,他奇怪的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烂叶,发现那下面是一截露在外面的树根。
席航看见树根不由得发散思维,难道是树根?他顺着树根往上就看到了那株传说中有五百年树龄的银杏树。
难道是这棵树?他满心的不可思议,事后还曾问过言铮这是怎么回事?
言铮下井查看一番后,得出结论,这树是百年古树,颇具灵性自不必多说,而他们能平安无恙,这口井也是功不可没。
可以说,无论是树还是井,少了其中一样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这井呈花瓶状,就像是菩萨的玉净瓶,肚大口小,里面因为银杏树扎根生气不断,而井口又小,很大程度的阻挡了生气外泄,所以才在危机关头保住了他们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