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言铮第一时间领会了席航的心思。
他默默的想了一遍,果然还是席航这个办法可行。
他们不能大刺刺的到束家去搜人,只能暗中监视。一是束家不可能答应,二是他大哥很有可能在梁源手里,要是逼急了的话,万一对方狗急跳墙那他大哥岂不是危险?
张真人的谨慎和小心程度他已经领教过不是一两次了,要么他现在就还在束家,要么他就已经逃走了,但是以他的性格必定会回来杀掉束无从等见过他的人,到时候就可以守株待兔了。
“嗯,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席航看言铮眼底浓重的倦意有些心疼。
言铮意料之中的摇头,他大哥一天不能平安回来他就一天不能安心睡觉。
席航叹了口气,“我还指望你对付那个张真人呢,如果你先体力不支,那咱们现在的这些部署岂不是白做了?”
“我……”
“听话!”席航揉了揉他的头,脸上是不容置疑的神色。
“……好吧!”言铮点头,随后快速的讨价还价道:“我就睡在这里!”说完也不管席航愿不愿意,就跳下车拉开后门躺在后座上。
席航无奈的摇摇头,随他去了。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瞄见那只狼正神色不善的盯着他,从刚开他和言铮说话开始,他就这样一直不声不响的盯着他。席航毫无畏惧的大大方方的回视他。
这就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博弈,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理由双方都是心知肚明。
言铮刚躺下一会儿就呼吸绵长的睡熟了,绷紧的神经让他比平时抓鬼还要浪费体力,更何况之前还胖揍了束无从一顿,耗费了老大的体力。他早就支撑不住了。
廉贞见媳妇睡熟了,用嘴扯过毯子给他盖住,才起身跳到前面副驾驶的位置,席航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听那狼开口说道:“咱们谈谈。”
席航闻言一挑眉,谈谈?一只狼一本正经的坐在他面前,要求和他谈谈。
饶是见多识广,席航也有些绷不住了。
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吗?
所以,自己面前的这是啥?
束家后院里,茂密的树墙后响起一阵轻微的悉索声。束无修抱着容深健步如飞的在迷宫一样的树墙里穿梭。
真是要死了!
已经转了好几圈了,他还是没找到出去的路,束无修抬手一挥擦掉脸上冒出来的汗,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夏末的夜晚不算凉,可这个人裹着被子还是一阵阵打颤。
看他的样子已经是病了很久了的样子,束无从那混蛋!竟然都不给人看病!
得尽快送他去医院才行!
眼看着面前的树墙走到了尽头,束无从探出头观察了一番,心中暗喜,这个地方他认识!
是厨房!
呼!他长长的吐出口气来,终于到了个他认识的地方了。
这个时候厨房里热火朝天的还在忙碌着,灯火通明,根本没人注意树墙里是不是藏了什么人。
束无修这下心里有了底,按照他进来的那条路可以直接走去后门。不过,他要从厨房旁边经过,要是被人看到的话就不妙了,尤其是还抱着一个大被子卷,一定会惹人注目引来盘问。
他想了想,低头扒开棉被看着容深依旧潮红的脸颊有些迟疑的道:“咱们,不能带着这个被子了……”
……容深眼角抽搐一下,他先是感觉到他吞吞吐吐的,还是以为这人改变主意要把他丢在这里了,提心吊胆的等了半天竟然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好。”这又不是什么非要带着不可的东西。
束无修闻言三下两下的就扒掉了他身上的被子扔在一旁,被子一拿掉,容深直接打了个寒战。束无修把他一搂,“那你挨着我点儿。”好歹还能挡挡风。
容深什么也看不见,当然对他言听计从。况且束无修身上暖烘烘的,是个纯天然热源。
束无修整理了一下两人的衣物,又压低帽檐单手揽着容深的肩膀,半搂半抱的从厨房门前走过。
里面的人还真扫了一眼,不过谁也没在意,全都忙着各自手上的伙计。主家最近心情不好,极其暴躁,要是不能按照要求完成工作说不定会被直接开除,那个还有心情盯着外面路过的人看个不停?反正束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既然进得来就不需要他们担心。
束无修非常顺利的带着容深走到了后门口,眼见着那道铁门就在眼前,只要出去了就安全了。
嗯,容深走着走着忽然腿一软身体忍不住朝下滑倒。他自打被抓进束家就一直反复高烧,浑身虚软无力,今天更是水米没沾牙,体力早就透支光了。说实话他能坚持走这么远,已经是极限了。
束无修眼见着人晕过去,心直接提到嗓子眼,就说被子扔不得,你看这吹了风就晕了吧?
他把人打横一抱,心急如焚的四下扫了一眼,忽然看到靠墙的停车位正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而车钥匙正明晃晃的挂在车门上。他眼睛一亮,忙抱着容深走过去,把人放在副驾驶,他不敢怠慢,启动车子直奔门口。
看门的是个老大爷,眼见刚刚开进来的面包车又折了回来,就顺便盘问了一句。
束无修压低帽檐,微微低着头,“哦,忘了一样东西。”
老大爷啧啧两声,感慨了一下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丢散落四的不稳重,但还是开了门。
束无修原本还想慢慢把车开出去,结果眼睛透过后视镜看见后面有个人追了过来,心中明白对方可能是不小心把钥匙落在了车上,现在想起来就折回来取钥匙来了。
他眉头一皱,扶起容深把安全带一扣固定住他的身体,一脚油门车子瞬间冲了出去。
后面隐隐还能听见咒骂,他充耳不闻,一路飞驰。
他这番动作必定会惊动束家的保镖,相信不出几分钟对方就会追上来。
容深是被硬生生颠醒的,头撞到车窗玻璃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束无修咧了下嘴,忙伸手过去把人扶正。
“你没事吧?”刚刚那一下撞得挺响的,一定很疼。
容深摇头,“我们到哪了?出来了吗?”
嗯,束无修有些含糊的应了一句,看了眼车窗外的旷野,有些心虚。
苍天在上,他迷路了!
容深非常敏锐的听出他心不在焉的敷衍,有些不安的缩了缩身体,车子颠的他越发的难受脸色发白的几乎要吐出来,但依旧不吭声。
束无修一直在关注着他的状况,见他眉头蹙起心里就跟着一拧。他见前面不远处正好有一条岔路,应该是通往附近乡镇的小路,连路面都是原滋原味的泥土路,他索性方向盘一转带着人就拐了过去。
车子熄了火停在路边,两旁都是一人高的玉米田。没有了发动机的聒噪田野里的蝉鸣蛙叫越发的清晰起来。
容深感觉到车子停下之后,心里就打了个突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真是看天意了。
是死是活全看他的运气了。
容深闭着眼睛,等着命运的揭牌。
第一章 玉髓丹
耳边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随后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罩在他身上,束无修大手盖在他额头上,试探了下温度,道:“有些退烧了,咱们要在这里待到天亮,你能挺住吗?”
容深没有说话,肚子先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束无修失笑,“饿了?”他探身过去帮容深整理了下衣服,然后打开车门下车,道:“在这等我。”
他去了好一会才回来,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四周万籁俱寂,静的人发慌。期间容深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生怕自己被抛弃在这里。
在等待的时候,容深心里升腾起一丝前所未有的期盼,那种强烈的感觉将他整个人淹没,想让那个人快点回来!!!前一秒还在怀疑这个人会不会把他丢在荒郊野岭,后一秒却在无时不刻不想要他快点回来。
这矛盾的心理变化让他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之前的那场绑架吓坏了他,也可能是身处陌生环境的不安,让他内心滋生出一股奇异的依赖。
直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车门被人拉开,束无修略显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可这不算大的声音落在容深耳边不亚于惊雷。
那一瞬间好像一道光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忍不住的朝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扑去,手紧紧的抓着对方的衣襟,那一刻他所有的不安都被抚平了。
……
“还能走吗?”束无修低头看着安安静静趴在他怀里不说话的人,干脆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就把人往怀里一抱。
直到脸颊被温暖的火光照耀,容深才回过神来,好像置身在火炉边上,身体暖洋洋的。
束无修在车上拿了垫子给他坐,两人面前升起一摊篝火。束无修安置好了容深挨着他身边坐下,手里的树枝上插着两穗嫩玉米。
他竟然这么快就升了一摊篝火?
容深有些惊讶,他没有野外生活经验,但是不代表他不懂。
束无修不仅捡了一些枯树枝在玉米地旁边的荒野上升起篝火烤玉米,火堆下甚至还埋着几个小土豆。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这在我家乡是每个人必备的生存技能。”束无修微微一笑,终于见到这人有点不一样的表情了。
容深:……
沉默了一会,只有篝火发出荜拨荜拨的声音,束无修忽然转头道:“你还冷不冷?再靠过来一点吧!”
容深依言往他身上一靠,束无修伸手一揽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你们这些城里人……”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吐出两个字,“真瘦!”
露出来的脚踝就跟脆藕似的,又白又嫩,怕是一撅就折。
“你看我们牧民那个不是壮的像头牛?”束无修感觉自己有些唐突了,就自顾自的挠挠头转移话题。
“牛?”容深仰头满眼的疑惑,他只在书上看到有描写牛的,他喝的牛奶,吃的牛肉,都是牛身上的,可他却不曾见过真正的牛,连摸也没摸过。
“你没见过?”束无修语气相当惊奇,随后想到这人眼睛是看不见的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有机会我带你去我家乡。风吹草低见牛羊,那才真是天远山高一望无际呢!”
容深在脑海里想了一下那副画面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眼底盈满星光,他又问道:“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第一次见面就好像入室抢劫的匪徒一样,让人不得不怀疑。
束无修嘲讽一笑,将手里的玉米翻个个面,边烤边道:“哼,你当我想来?我不过是来完成我娘的遗愿,谁知道……”谁知道惹上人命官司,这下能不能回家还两说呢!
容深听出他话里的不愉快,就不敢在问了,趴在他膝盖上沉默了半天。束无修才再次开口道:“之前的事对不起。”
他没特只哪件事容深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就摇摇头,“都过去了。”
……
“你记住,我叫束无修。约束的束,无用的无,修养的修。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只需要记住我没有杀人。”无论他最后能不能顺利洗刷冤屈,他都不想给容深留下不好的印象。
“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去。”这黑灯瞎火的他又是第一次来灵州市,根本就不认得路,与其乱开一气不如等到天亮再说,尤其是他刚刚引火的时候发现汽油也不多了。
嗯。容深轻轻的嗯了一声,他其实想说,我相信你。可他是个感情内敛的人,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好沉默用行动来表示。
两人分吃了烤玉米和烧土豆,可能是饿狠了关系,容深觉得自己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玉米和土豆!
玉米甜嫩带着一股焦香,小土豆又软又糯,他吃了好多!胃里有了食物,身体也有了力气,又待了一会,束无修扑灭了篝火抱着他又回到了车里。
“时间还早,睡一会吧!”束无修把车窗关严实,怕他冷甚至又开了暖气。
而此时距离他们不算太远的束家大门外,马路边停着的一辆SUV里面,一人一狼正对峙着。
“谈谈?谈什么?”席航觉得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露怯,对面坐着的就是一野兽,根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人、兽有别。
这已经不是性别相同的问题了,这分明已经跨越了种族了!
这样想想,这家伙的阻力可比自己大的多了!
“他是我的!”廉贞开门见山,明明白白的表达自己的不满,那可是我认定的媳妇,别老用你的爪子碰他!
嗤!席航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他之前没想和一头畜生斤斤计较,就算他公然的表明自己的独占欲,处处和自己做对,他都没想把他怎么样。
这会一听他开口说话,心中那若隐若现的想法落了地,这分明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于是就毫不客气的打击他,“你有什么证据?你说是就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呜~廉贞果然被他激怒,眼神凌厉的露出尖锐的犬齿。
席航抱着肩膀慢丝条理的挑挑眉,往后座扫了一眼,“你确定要在言铮面前咬我?”
廉贞被他气得火冒三丈,又被他一针见血的戳中痛脚,他还真不敢再言铮面前咬人。
席航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没在继续招惹他。
他心里纷乱如麻,毫无疑问他是喜欢言铮的,打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少年。可当初他懦弱的退缩了,现在终于鼓起了勇气,可他还有机会吗?
席航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刚刚那点快意也都消弭不见了。
呈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呢?到最后他还不是个失败者?
廉贞酝酿了一会情绪,狠狠的瞪了席航一眼就轻手轻脚的跳回后座,示威似的在媳妇脸上舔了好几下才偃旗息鼓。
他思前想后,怎么都无法安下心。
这就是个超级大电灯泡,不处理掉不行!可是打又不能打,媳妇肯定会护着,骂也骂不过,刚刚就被气了个七窍生烟。他又不能滥杀无辜,真是憋气。
廉贞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还得小玉出马。
对,就让小玉去对付这个大灯泡!
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一想到小玉会把席航收拾的哭爹喊娘,廉贞忍不住发出两声得意的哼哼。
而此时被领主大人给予厚望的军师小玉正在砚台山的大山洞里翻箱倒柜,锅碗瓢盆摆了满地,到处一片狼藉。
玉髓丹到底搁在哪了?廉翩你这个混账!小玉一边跺脚一边骂。儿子也不养,自己玩失踪,偌大个砚台山说扔下就扔下。幸好廉贞不像他那样没责任心!不然自己一定会早衰!
廉翩就是廉贞的亲爹,素来大大咧咧不修边幅,总是把东西随便乱放。要不是他一时手松把领主信物借给言家也不会落到别人手里,还害的言家家破人亡。
虽然责任不全在他,可这笔烂账也够让人头疼的了。
小玉坐在一堆狼藉里,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玉髓丹到底会被放在哪里?
廉贞被张真人的邪咒伤到,到现在还不能化形。
修炼了那么久才得到人身,迫不及待的下山娶媳妇,结果被一朝就被打回原形。
这等惨剧,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啊!
唉,小玉扶着额头长叹口气。
希望玉髓丹会有用。应该会有用的,那毕竟是万年玉髓精华啊!
他烦躁的躺在地板上,十分没有形象的扑腾着手脚。
哗啦一声轻响,手无意间划过床底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小玉好奇的坐起来把那东西扒拉出来,原来是一只巴掌大小的木盒。
乌突突的上面蒙了一层灰,也没什么奇特的。他心不在焉的打开一看,一股柔和的光芒自盒中散发出来,小玉眼睛越瞪越大,嘴里都能塞得下一整个鸡蛋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
“师傅。”梁源跪在张真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垂头不语,暗中却把牙都要咬碎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言铮他没捉弄到,反倒连累自己受罚。
张真人摇了摇头,“现在罚你也无济于事。”他和廉贞斗了一场几乎是两败俱伤,这会还没喘过气,这颇有心计的徒弟就给他惹了个麻烦回来。
他心里算计了一下,束家是不能待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束无从是个虚张声势的人,估计这会早就把他们师徒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