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冬生也准许观礼,途中看见一个容颜美颜、衣着华贵的女人像疯了一样想奔向登龙台,被一众侍卫和宫人拉扯着,无法靠近。女人不停大声叫唤着,而龙邑始终看也不看她一眼。
温冬生从宫人口中得知,那华贵的女人正是明德帝的宠妃,龙邑的生母如贵妃。可是,在温冬生看来,这女人实在不配做母亲。
如贵妃不停地高喊着:“龙邑你这个贱种,本宫费尽心思培养你,好让你登上皇位,你竟然如此回报本宫!”
这番话在明德帝听来忤逆至极,但如今龙邑主动放弃皇位,也就粉碎了如贵妃的美梦。如贵妃一向野心勃勃,一心想让龙邑继承皇位,然后趁机干政,不惜陷害后宫的妃嫔、皇嗣,这些事明德帝一直都知道,但为了朝堂的平衡,他选择了只眼开只眼闭。龙邑在上登龙台之前,也把一部分如贵妃害人的罪证交付于他,就是不希望如贵妃阻挠。
明德帝当即下令将如贵妃禁足,将罪证交予刑部,让他们彻查这些年如贵妃在宫中的所作所为,如今龙王之卵归位,是否警醒他必须还宫廷一个清明呢?
☆、面圣
龙邑就任国师的消息,震惊朝野,很快就传到南州。这时,龙晏的伤才恢复了五成,天天闹着要带兵回京抢回温冬生。
龙锦劝他说:“你准备用何名义回去?如今三弟让出了继承权,你贸然回去,就不怕别人奏你迫不及待想夺位吗?”
“可是,冬生他……”一想到温冬生可能会被三皇兄折磨,龙晏就感到痛不欲生。
龙铉瑛难得透露消息说:“你媳妇儿在京中安好,除了每日被逼着放点血,吃好的,住好的!没准还胖一圈。”
放血意味着要割开皮肉!哪里好了!龙晏被龙铉瑛气得瞪圆眼。“如今我们如何是好,再继续下去,冬生的血都会被放干了。”
龙锦说:“老三想救小妖蛋也情有可原,但手段未免太过狠。眼下咱们先得把南海的黑海蛇解决了,否则回京城就会□□乏术。”
龙晏说:“我已经命人翻遍了南州的所有坊间据典,传说古籍,皆没有找到此类海蛇的记载。”
“那些毕竟是人所著的典籍,可信性还得待考究,这样只会拖延你们的办事效率。既然是妖精野怪的传说,自然问妖精野怪会比较快。”龙铉瑛提议。
龙晏想起龙铉瑛提过的他那不靠谱的能力,“对哦,王叔既然能听得懂兽语,这事就拜托王叔了。”
话音刚落,龙铉瑛就赏了他脑袋一记爆栗,“有你这样指王叔办事的么,你也得帮忙!”
龙晏双手一摊,说:“我连阿猫阿狗的话都听不懂,怎么帮?”
龙铉瑛忽然阴险一笑,“嘻嘻,不懂就学,王叔会好好教你!”
于是龙晏养伤期间还被逼着学兽语,每日被迫记住一堆阿猫阿狗野鸟的叫声,搞得龙晏几乎精神崩溃。龙锦则很没义气地带着儿子跑去余遥的包子铺避难。
事实证明,龙铉瑛只是逗龙晏玩的,龙晏顶多能分辨到猫狗鸟肚子饿与不饿的叫声有何区别。
“把我当傻子耍好玩啊?”龙晏对龙铉瑛抱怨道。
“就知道你天资愚钝!”龙铉瑛嘲笑侄子道。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去哪里,当年为了救龙铉珞,强行将龙铉珞的魂魄植入龙王之卵当中,让龙铉珞变成龙,还强行和他平分了寿命,只要龙铉珞活着,龙铉瑛就不会死,自己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也在所不惜,只要能和龙铉珞在一起就足够。
然而,这一切,龙铉瑛打算会对侄子永远保密。
在京城的温冬生见挣扎无果,便乖乖地待着。这些日他闲着,就在云龙殿随意溜达。
云龙殿有一座藏书阁,原本只有国师和侍奉国师的祭师能进,但龙邑早就将云龙殿里的人清理得七七八八,通通换上自己的人,所以根本没人阻拦温冬生进去打发时间。
藏书阁里头收藏的全是从东煌各地收集的礼乐典籍、传说典故,刚好对上温冬生的兴趣,于是温冬生就一头扎进书海里。
温小蛋仍然老样子,毫无动静。龙邑每日将它带到登龙台上,白天让它吸收天地灵气,晚上就在小蛋的壳上涂上鲜血。
登龙台是个露天的圆形平台,外围有一圈白玉柱护栏,中央是一个凸出地面的黑色高台,方形的底座,上方插了一圈树枝,这些树枝以底座为中心,向里面弯曲收拢,看起来就像一个诡异的牢笼。下方是龙邑根据古籍的图案,用人血画的法阵,看着分外瘆人。
龙邑跪坐在法阵前,每日就面无表情地盯着台上的蛋。传说登龙台它是连接天与地枢纽,能汇集八方的灵气,令万物复苏。
也许登龙台的作用凑效,小蛋身上偶尔会发出一阵红光,尽管转迅即逝,却没逃过龙邑的眼。
龙邑欣喜非常,冷酷的面容上会稍微缓和一些,但这种欣喜没持续太久,左手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拧起漂亮的眉心。
龙邑低头一看,只见从左手手腕起出现的黑色印记,渐渐变成蛇皮一样的纹路,而且缠绕着手臂一直向上蔓延,感觉像一条蛇缠在手上一样。
难道是蛇毒未清,再度毒发的迹象?
小蛋的壳上也有同样的纹路,随着黑色印记的延伸,蛋壳上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痕,可惜,龙邑并未察觉。
每当剧痛来临,龙邑的脾气就会变得十分暴躁,会无意识地攻击靠近他的人,以致人们以为国师疯了。
云龙殿的宫人怕遭殃,将此事禀告了明德帝。国师出事,于国事不利,明德帝一下朝就往云龙殿跑。
“回禀皇上,国师在登龙台祈福,并无异常!”明德帝派去登龙台监视的人回报说。
“可知国师为何会疯魔?”明德帝问。
云龙殿的宫人表示一概不知,只说入夜之后国师会捂住左手,痛苦异常,严重时会神志不清,然后就疯魔袭人。
然后有人道出了温冬生的存在,说国师每日要取此人的血。
“温冬生?此人咋这么耳熟!”明德帝一拍大腿,想起是龙晏的小情人。于是明德帝召见温冬生,顺道脑补了一段剧情,以为龙邑当日前去南州,相中了温冬生,于是兄弟二人为了抢夺美人,大打出手,最后龙邑打伤了龙晏,把温冬生带回宫。
温冬生这才得知龙晏受了伤,心痛之情表露无遗。明德帝瞧见,大为恼火,“你既然心系老八,为何要跟老三纠缠不清。”
温冬生翻了个白眼,“您老能不能别乱点鸳鸯,明明是你三儿子看中我家小蛋,还绑了我来祭蛋,怎么把错都怪到我头上!”
明德帝龙颜大怒,“大胆贱人,你勾引皇子,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拿你去祭祀简直就是玷污龙王之卵,来人,把此人拖出去砍了!”
温冬生心想横竖也是死,干脆跟老皇帝拼了!他嗤笑道:“呵,看来皇帝你果然是个暴君!动不动就杀人。你说我勾引你儿子,说起来今日所有的事还不都因你而起!”
“你、你敢骂朕?”明德帝气得吹胡子瞪眼。
“哼,难道不是吗?秦显扬此人你应该没忘记吧!十八年前,你明知他有妻儿,硬是将公主许配于他,结果公主让人将他的妻儿贱卖出国!他妻儿在海上遇难,庆幸遇上一只灵蛋才得以活命。如果不是你拆散别人一家,我就不会遇上灵蛋,你八儿子也不会知晓我的存在,你三儿子也不会把灵蛋带回来!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温冬生一口气将自己的所有经历全数吐出,就因为对方是皇帝,一切的始作俑者!
明德帝听完瞬间哑口无言。观这人双目清明,口齿伶俐,相貌端正,最重要是有胆识,敢直视朕,并不像说谎之人。倘若他所言属实,朕岂不是罪大恶极?
过了好半饷,明德帝才说:“朕乃是天子,有权决定任何人的生死,这都是你们作的孽,怎能怪到朕头上去。”
难道怪我咯?
温冬生觉得这皇帝不可理喻,也难怪,人家是天子,权力至上,不是他一个小小屁民能抵抗得了。不过他温冬生乃是一介商人,再刁钻的客人都见过,皇帝他也不怕。
“皇上,若是你不承认方才的事实,小人也无可奈何,不过,你说我勾引你儿子是吧?你儿子来南州身受重伤,吃我的住我的,一毛钱都没付过,难道我要勾引条米虫不成?”
这一话气得明德帝差点吐血。这下明德帝总算明白为何龙晏会看上此人,分明就是让他来气死老子的!
温冬生接着说:“皇上,我不过是小小商人,名誉可比命还重要,你要我命可以,请不要毁我声誉,还有最好把你儿子欠我的账给算清楚!”
“有你这么抠门的吗?朕给你一万两黄金,你赶紧离开我儿子,有多远滚多远!”明德帝决定将此人打发走算了,免得自己气死。
“那我倒贴你五百两,你把儿子送给我!”
明德帝拍案而起,“喂,你别敬酒不喝,喝罚酒!你信不信我……”
“皇上,你来这到底所谓何事?肯定不是专程来跟我算账的吧!”
明德帝顾着教训温冬生,差点忘了正事。“那你说说,老三为何性情大变?”
温冬生说:“三皇子的异常乃是中了黑海蛇毒的后遗症!”这几天,龙邑晚上会将小蛋送到他房间,就是怕自己失控伤到小蛋。
看着皇帝拧眉扶额,怕是根本不知黑海蛇的事,于是温冬生耐心地将南州出现黑海蛇的异常事态告知了皇帝。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皇帝当即下令派人前去支援南州,顺道解除龙晏不得进京的禁令。听说两个儿子的惨况都是拜他所钦点的媳妇所造,明德帝懊悔不已,看温冬生似乎也顺眼了不少。
明德帝临走之前,温冬生对他说:“皇上,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家不和,国则乱,万望皇上处理家事的时候多思虑!”温冬生这么说不过是希望皇帝别再塞第二个赵兰芝给龙晏罢了。
明德帝向温冬生点点头说:“看不出你的心比朕还要宽啊,看来老八没看错人!”
“小人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被皇帝如此称赞,温冬生的耳朵险些发红。
“看不出你人挺机灵的!”等明德帝走后,龙邑抱着小蛋走了过来。龙邑看起来脸色十分苍白,额上布满汗珠,他将小蛋塞到温冬生怀里,有些喘气说:“小蛋外壳上的毒已经清理掉,看来血祭是有效的!”
“你到底给了他多少血啊?”温冬生看着龙邑整条右手臂都包裹着绷带,有些心惊。
龙邑不答他,将左手手臂递到温冬生眼前,上面黑海蛇的印记散布的面积越来越大,他说:“本王怕是被这条蛇操控了,你尽快去藏书阁找出应对之法!”语气强硬,不容温冬生拒绝。
“我尽量……”温冬生勉为其难地说,藏书阁那么大,要翻遍所有书简直就是大海捞针,而且真有应对之法吗?
“要尽快,本王怕是撑不住了!”
☆、取蛇
龙邑解释道:“本王让御医看过,怕是体内留有毒蛇!此蛇试图控制本王的意识和身体,本王怕是长此以往,抵挡不住!”
“撑不住也得给我死撑!”兴许是被皇帝刺激到,温冬生此时一腔热血凝在心头,对龙邑毫不客气,温冬生拎着龙邑的左臂说:“大不了剁手!”然后做了个刀劈的手势。
龙邑赶紧收回手,“哼,还不如要本王的命!”虽然危机关头,龙邑还是对自己美貌的身体宝贝的很。
温冬生十分鄙视地瞪着他,“小蛋不要命地救你,如今要你砍手保命都做不到,还想当温家的媳妇儿,还是算了吧!”
“谁、谁是你温家的媳妇儿!本王这辈子都不会娶妻,更不会嫁人!”龙邑气红了一张脸怒道。
温冬生耸耸肩,“我听小蛋说要娶你当媳妇儿才肯让你接近小蛋,看来那孩子是表错情了,既然如此,我今晚就把小蛋带回去!”
锵一声,龙邑拔剑拦在温冬生身前,“你想都别想,小妖蛋是本王的,谁都不准抢走!”
“对你而言,小蛋到底是什么!”温冬生严肃地问他,这些日来,他将龙邑几近疯狂的举动看在眼内,怕龙邑会利用小蛋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他必须要确认龙邑的心意。
龙邑的剑尖一顿,撇开眼说:“本王想要他当本王的儿子……”
“俗话有云,儿大不中留,长大了还不是一样跟别人飞了,王爷何白费心机!”温冬生调侃道。
龙邑急了,“让他当本王的儿子有什么不好,本王可以全心全意疼爱他,陪伴他,还可以亲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脸变得越来越红。
温冬生挖挖耳朵,说:“王爷说啥,我没听清楚!”
“本王喜欢他,不管做儿子也好,老子也好,本王只想和他永远在一起!”龙邑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看不出这三皇子如此纯情,温冬生都不好意思继续调侃他,“关于小蛋的去留,就此打住,只要你不打算利用小蛋做违背天理之事,我可以不管。至于你身上的蛇毒,我倒有个想法。”
宫廷的御医一向都沿用传统的中医祖法治疗,望闻问切,应用砭刺、针灸、汤液、热烫等法治疗疾病,至于要他们在人体上动刀,一众御医都纷纷摇头不敢。
“古有名医华佗言,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宫中御医个个堪比华佗再世,为何不敢为王爷动刀?”温冬生十分不解。
云龙殿的伺人说:“皇族子弟,金体矜贵,用针刺都是冒犯之罪,更别说动刀!”
“说白了都是胆小如鼠之辈!”温冬生嗤笑道,据说在皇宫里,损点皮都会死人,看来传言不假。
听过温冬生的建议,龙邑反复琢磨之后,吞了吞口水说:“当真要割开皮肉,将‘蛇’取出?”
温冬生有些好笑地看向龙邑,说:“难道王爷你怕痛?比起在藏书阁翻查典籍几个月无果,王爷你痛一时就可解后患,何乐而不为?”
“动了刀子就会留疤!”龙邑的爱美之心再度发作!
温冬生忍无可忍拍了龙邑的后脑勺,骂道:“你咋不想想这些日割肉放血就不会留疤吗?大男人留几道疤痕又不会死!”
“本王讨厌任人宰割!”龙邑就是嘴硬了一些,不过还是乖乖地吩咐人去找大夫来割肉取蛇。
最后在京城寻到一位经常敢于为难产妇人接生的医女。此女姓刘,年过三十,丈夫英年早逝,膝下无儿,胸怀济世医术,却因为是女子而被世人唾弃。京中不时有妇人生产不顺,难产,经刘医女之手的产妇,多能转危为安。刘医女用的治疗方法就是剖腹取子!
“小妇人医术不精,不得已才动刀,让王爷见笑了。”若不是熟悉人体的结构,哪有人够胆贸然在人体动刀。刘医女十分谦虚,丝毫没有宫中御医那般的骄傲。
“一旦动刀,事后还有肯能引发急疾,非九死一生的情况,小妇人实在不敢啊!”听说让她在王爷身上开刀,刘医女也惊了一下。
“不就割手臂而已,又不是开膛破肚,不会这般容易死人吧!”龙邑面无表情地说着,指尖却在颤抖。
“那小妇人只能尽力而为了!”
为了免除刘医女的顾虑,温冬生还要龙邑拟了一份免责书,说就算割损王爷的贵体,留下疤痕,刘医女皆无责。
总之在刘医女的精湛医术下,顺利地在龙邑左臂上取出一条食指长的黑海蛇。
本来是要迅速将黑海蛇烧死,以免继续危害他人,但龙邑下令将黑海蛇留下。龙邑命人取来酒壶,里面盛了半壶雄黄酒,将黑海蛇置于其中,黑海蛇会昏死过去,不会伤人。当日,赵兰芝取得的黑海蛇,便是用此法储存。
这样一来,尽管龙邑就免去被黑海蛇操控之忧,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温小蛋身上的蛇印恐怕也是黑海蛇入侵所造成的,但无法用开刀之法取出。
温冬生说:“接下来咱们就可以安心在藏书阁找寻答案了!王爷,你也得帮忙!”
对于温冬生近日老对他颐指气使,十分不满,怒道:“别以为你帮了本王就可以对本王指手画脚,信不信本王……”
未等他讲完,温冬生又呼了他脑袋一下,“你想当我弟媳妇就得听我的!”
龙邑气得发抖,“好,为了小妖蛋,我忍你!”
话说南海县那边厢,龙晏等人正在为应对黑海蛇的泛滥而伤透了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