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鹤和那个搭讪她的人就背对着对方,回头望住彼此说话。紫檀木框装饰着荷花清水的工笔墨水画屏风围作试衣服的隔间,屏风的帘子外头竖立一面玻璃镜子。
尉迟鹤从自己的镜子里也看见了那人眸光清澈地注视着她,鼻直如悬胆棱角分明的厚唇唇线细腻。一看就如独孤离所说的正官格富贵相,尉迟鹤也是端庄一笑不露齿。
“敢问阁下方便一同用午膳么?鄙人对赤金国的人向来欣赏,也想多些结交认识。以便,将来去了赤金国对贵国的概况也寥知一二。”镜子里面尉迟鹤身后的男子说话了,声音是南月国人的柔和语调,听着不讨厌撄。
尉迟鹤也想多了解脚下的这个人潮拥挤的月城,昨天买来的地图上显示出,这个京师地广人稠到城中寸土寸金的偿。
“那是荣幸的很呢!”尉迟鹤转身友好地微笑,端正地注视对方回答。
“在下也是荣幸呢!”男子诚恳地笑着,边走到成衣店的前庭。
“老细,(老板)这位公子的衣服也算到本王的帐上,月底来我府上算钱吧!”男子对柜台内的掌柜说着,掌柜的露出半口的黄金牙齿笑的灿烂地回应了一声。
尉迟鹤也就没有推托,随着男子出来。尉迟鹤同这个刚才对店家自称“本王”的人并肩一样高,不过这个月城的大街上来往的高大身躯的人都不是南月国的人。这里的异国人士,是尉迟鹤在燕京和金城都没有见过的人种。
跟着这位什么王的走上一家别致的南番国黄金三角装饰的茶楼,里面的小二穿着闪亮暗紫色锦缎的长裙裹在腰部,单肩斜挂着同色没有袖子的短上衣。里面柱子上悬挂着面目栩栩如生的佛头,尉迟鹤倒退着出来了:“在下失陪了,不如明日兄台到在下的望月楼来吧!”尉迟鹤才走进去,就夺门而出。
不知为何,尉迟鹤在现代,一看见这种佛头就感到恐惧。此刻穿越了,也是一样看见这些会立马恐惧。再次,她不得不相信独孤离所说的玄学的磁场问题了,可能自己的恐惧罩们就是这个。
“望月楼啊!你怎么不早说,我平日就常常去的。”那个什么王的追了出来门口,他用眼神表示他有些无辜。
尉迟鹤深吸一口气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对他说:“兄台如果不嫌弃,就到小弟我的望月楼后面,小弟下厨烹饪。”
对方很惊喜地说:“真的,鄙人有这份荣幸么?”眉目间表达出来他的欣喜度之甚。
尉迟鹤其实是说完就后悔了,来到这个古代自己这个现代灵魂一回都没有掌勺过,没有机会啊。
话说出来就不能够再收回了,只好前方引路往望月楼去。
望月楼的前门没有开,厨子和奴工搬动东西从后院的中庭穿梭在望月楼的后门里。
黄小宝里外指挥着厨子和黑奴,看见尉迟鹤身后的人,大眼睛流露出惊喜一闪而过。
尉迟鹤进早发现中庭一块靠近望月楼后堂的小砖石屋子,里面铁架子上摆满了炊具,确定那个石屋子是个独立的厨房无误。
鸡蛋花依靠红砖基底的石榴花形的红木亭子里,两个黑奴手打着羽毛长扇子。尉迟鹤在准备脱下长衫操作饭食之前,问道:“都忘了阁下如何称呼?”
“鄙姓南,名澈。你呢?”南澈利落的报上大名反问尉迟鹤。
尉迟鹤已经想好了的名字,大方地说:“小弟姓金,名浩昌。”
“好名字啊!姓金的一定是金国的贵族,不论爵位高低都是捍卫赤金天下的世家。”南澈应该是对赤金国的王族了解过了的,他这么称赞道。
“南兄不也是贵族么?相信贵国上下无人不知晓南兄的人吧?”尉迟鹤也是客套的回应了一句,没想到对方一直笑的温润的脸颊略显尴尬。
尉迟鹤就马上转换了话题说:“南兄别介意小弟的庖厨手艺可能不是那么快速。”
“哦,这个再如何也比朴成尚的咸菜好的多。”南澈有一双细长眼尾下垂入鬓角的象眼。记得,独孤离说有这样眼睛的人心可以海纳百川。
尉迟鹤一面把长衫脱下,再把上身的袍子折成卷塞入腰带。招呼两个黑奴把灶火点燃,自己动作麻利地洗菜,切牛肉片。南澈看着看着就走出被凉扇扇着的亭子,进来站着看。
时辰已经接近中午了,尉迟鹤就盘算着用现有的食物材料做个快炒牛肉和炒空心菜。
牛肉片薄厚均匀地先摊开摆匀在白瓷盘内,调味的瓷器罐子里尉迟鹤拿起来闻了确定是黄豆酱油。
桑木柴火烧的灶火,有香味。铁锅稍微显大,也还是把橄榄油倒了半铁勺下去。尉迟鹤惊讶这个国度在这个时代竟然就用橄榄油炒菜,惊讶归惊讶。把用芫荽和蒜苗拌好的牛肉下锅翻动铲子,再把黄豆酱油下锅翻几下就装盘子了。又炒了一个酱油快炒空心菜,二人和糙米饭一起吃光了。
吃完尉迟鹤穿越古代做的第一回的快炒,和南澈坐下亭子里品茗吃黄小宝切好的绿石榴国。
尉迟鹤正吃着这种看着像梨子的水果,南澈却不经意地问道:“朴成尚这个人怎么就会把这个他精心到手的望月楼给转让给了你呢?”
黄小宝在旁边侍侯着其实也竖起耳朵想知道这个答案,尉迟鹤看着他二人临时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就突然不见了人影,然后走时给我交代店归我。他是有拿走了我五颗金踝子,我也初次来想要落脚的。”
“真是巧了,他也是实际上只用了五颗金踝子从端木大人那里诳得这个望月楼。”南澈精明地接着话。
“用诳的,那么朴大人就是用的是非正常手段取得望月楼的么?”尉迟鹤举一反三避开话锋说。
南澈笑意始终的脸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点了头。
尉迟鹤眸色冰冷地以为对方怀疑她是朴成尚的同伙,就想保持沉默看这个南澈到底要做何居心。
“金弟,不要想错了,我只是好奇这个歹人他走得很没有道理的。本来望月楼是我要买下来的,毕竟我和端木一鸣大人是挚友。”南澈猜测尉迟鹤定是误会了他,他才不得不抖出一些实情。
“那么,兄台是有被这个新罗畜生给抬高价格压着不出手么?”尉迟鹤问南澈。
“正是,金弟从新罗船下来的,和他们很熟悉么?”南澈这回俊颜略显紧张地问。
尉迟鹤也是一直有注视他的神情变化,就压低声音说:“我差点就被他害死,别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那么,金弟,你被人搭救了?那个朴成尚的武功很不怎么样的,下作手段倒是多的不像多数的新罗人那样。”南澈的眉眼恢复了先前的笑颜说。
“对,救我的人可能就是他的仇家。”尉迟鹤借助话题回答道。
这么一来,尉迟鹤与南澈也就话题展开说了很多,南澈给尉迟鹤分析了望月楼的未来经营和月城的官场形势,尉迟鹤给他聊了赤金国和北燕国的情况一直谈到了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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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昌福宫的内殿,太后把太医院的管太医传唤来说:“哀家的蛊毒,你就看不出来半点情况么?”
管太医连忙说:“微臣以为太后您老人家已经痊愈了,臣就不必再过问此事了。这个“蛊虫”类的记载,微臣也是有仔细阅过前人的书籍,很简单的一点就是把那施行“蛊毒”之人处死就一了百了。”
太后金炎宁略微惊讶这管太医妙手仁心的,怎么也说这话。还是不安心地确认一句:“就是谁对哀家念咒语中下的蛊,谁就是这施蛊之人么?”
管太医走后,太后左思右想只有一个人最有可能,就是夏玲珑。
“去把那个药师乌云关押下地牢,严刑拷打,问出这中下深海鱼虫蛊的人是何人。”太后唤来郎红月和单碧罗吩咐道。
御花园的最深处栅栏里夏玲珑茜红色袍子摇曳站在那里,把一把凤钗塞到一个内侍监的手上:“看清楚了,这是紫金镶嵌东珠的,价值连城呢。区区小事我就出手这么大方了,你连睁一眼闭一眼都这么容易就有油水捞到,你是要放过这个紫钗么?”
那个内侍脚步正要往宣事殿的方向去,因为时候不早了要抄近路,不想到遇上夏玲珑在这里堵住他的路。
“夏,夏采女你现在用这个也不合适,那,那我就收走了啊!”那内侍贪婪地伸手捞走了金钗,夏玲珑眯眼笑了。
她虽然被降级降的很低,查抄她永宁宫的女官害怕她有机会翻身,并没有把她的梳妆用品和首饰查抄走。再次走回小屋子里面从衣柜拿出抹身子的香料,端来热水简单沐浴过了,涂脂抹粉到完全。
深夜距离子夜还有两个时辰,这片茂密的林子幽深的看不到边缘。半个时辰以后夏玲珑的木头底子鞋,走完了这条通往宫城皇上寝殿后面捷径,站在林子边缘喘了一口气。
宣事殿后面的小寝殿有一道小门供内侍进出传递物件给皇上的,寝殿里面神态恬静的陶俑底座宫灯一侧,皇上燕云石翻看着古兵书和武器的书籍。
寝殿后面的透光线用的高窗似乎有什么声音,一开始以为是夜风吹的没有理会。紧接着竟然是黄莺啼叫的悦耳声音,皇上燕云石鞋底踏在松木地板上的声音一出现,那个黄莺叫就停住了。燕云石“呓”了一声,本来以为会是尉迟鹤回来了,偷偷地和他玩捉迷藏呢。觉得自己神经脆弱的有够好笑的,不免笑出了声音。
“皇上,是我,我是玲珑。”夏玲珑停止了学黄莺叫,用指头关节叩着小门。
门打开了,燕云石笑的很勉强。夏玲珑则是百感交集,跟着进了寝殿里,顺手把门也关好了。
静静地望着和他共度过六年的男人,就算没有话说了也要找个话题说。她还没有开口要说,燕云石已经叹息:“朕的鹤儿走了,母后的病也没有完全好。”
“那就命令禁军们去各国寻找啊,或者就贴皇榜重金寻赏能人哪。”夏玲珑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自己以为是安慰皇上的,皇上燕云石听她这些话把眼一闭脸也转过去了。
---题外话---今天不逞强了,3800字。明天努力加强字数量
☆、第一百零八章 他喜欢同性夏玲珑死别东哲
燕云石这些日子当中,把自己和夏玲珑的感情反复做了思量。如果是阴谋的话,他恐怕早就是这个阴谋的重量级牺牲者了。
而这场阴谋永远都是出自面前这个女人的肺腑当中的,她处心积虑演绎了一场感动天地的“狼穴救人”故事。与其说自己被感动了心生爱意,不如说自己被阴谋所牵引着落入她小脑袋设计出来的圈套。
这个女人的野心驱使她把任何事情想像的简单肤浅,也是因为过去给她给的太多,才让她一次次背叛自己还竟然毫无愧疚和悔意继续无辜的站在自己面前撄。
“你出去吧,朕有事情要忙。”燕云石面色僵硬地对夏玲珑说着偿。
夏玲珑好不容易买通了看管寝殿后院的内侍,怎么就会这么容易放弃机会呢。何况今非昔比,她一个从八品采女如果没有皇上亲自召见侍候,她是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的。
如果是往日,她还会摆摆架子,甩个袖子就走了。过没有多久皇上燕云石就跟着找着去永宁宫赔不是去了,现在这样自己真的很难适应。事已至此,只好不要脸一点了,反正为了各种***她不要脸的时候多了去了,不在乎多这一次。
“你,你放开朕,把手拿开。”皇上燕云石流泉似的嗓音有些气愤地低声呵斥夏玲珑,夏玲珑已经不顾及往日矜持的披散着长发,锦绣外氅滑下露出广领的锁骨清晰的肩背。
她小丹凤眼含水,抱住他笔挺的双腿,像个讨要主人关爱的小猫小狗一样凝望他。
“好,卑妾放开,只是今夜以后卑妾就很难见到皇上了。”夏玲珑起身攀上他的脖子浓烈地吻住燕云石,小舌肆意游走在他的唇内。
他麻木甚至僵硬的任由她如此,她像个猫一样的用自己的躯体蹭他的胸膛乞求得到回应。
他的身体没有过多的温度回应夏玲珑,他不耐烦地推开她,她倒下来跌坐在地板上了。
“来人,把这个采女送出去。”皇上燕云石严肃地打开寝殿的小后门,对外面巡逻的内侍喊道。他再怎么重视感情,也还是对已经走到了尽头的感情不能够用一丝眷恋。
外面巡逻的内侍是个混内侍混成老油子的家伙,看见势头不对赶紧上前来,用尽力气把夏玲珑拉走了。
“快回去你采女住的小屋子去吧,如果想要咱家下会再帮你,你就乖乖地回去吧!”内侍一直把夏玲珑推搡着到了御花园的林子边缘。
林木交错的缝隙中,一双眼睛把寝殿内外看了很久。
虽然深夜,太后的寝殿内红月和碧罗恭敬地待命着。一阵脚步声从对面永宁宫急匆匆过来,是紫琴和绯剑来禀报发现了夏玲珑寝殿地下的暗室,直接通行到宫城皇上的寝殿。
“禀告太后娘娘,奴婢们暗中带仵作下去暗室查看了,地下有女人尸体的遗骸。”紫琴对太后金炎宁说。
“哼!这些年把功夫和多少人的性命都折损到了这个蛇蝎女的身上了,够了。”太后让女官为她披上外氅,准备出去一趟。
“太后娘娘,是时候了。”车太嫔也是穿着玄黑大氅过来回话。太后的镏金柏木雕刻的车撵和车太嫔的车撵一前一后,由一把精巧的气死风灯引路,片刻就到了水牢外屋。
太后嫌弃里面的水牢阴气森森的,让红月把水牢上方的石头屋子里面石头砖块封闭了墙面隔音。里面关押的就是先皇的相好乌云姝,她倒是有点硬气绝食,寡言,打死不招认。
太后金炎宁端坐在一个椅子上,车太嫔先开口了:“喂,我说淫贼东哲的娘,你护着夏玲珑,她可是从来没有为你儿子东哲着想过。太后是宽容的人,你儿子是先皇的骨血,如果待确认了太后是不会亏待的。”
没有当妈的不为后代着想和盘算的,特别是像乌云姝这样外表豁达,心思却慎密精打细算的人她活着就是为了儿子。
当她听见车太嫔这番话的时候,她将信将疑地抬头审视太后的表情,太后缓缓地点头没有表情。
“先皇子嗣单薄是个事实,如果东哲没有和夏贵妃苟合残害良家妇女,哀家会有可能让他认族归宗成为王室的一员。”太后停住不说了,望着左侧的车太嫔。
车太嫔点头表示是这个意思,并说:“那么,药师姑姑可以说出来,是谁把这深海鱼虫的蛊毒中到了太后的身上么?你是熟悉这些蛊毒不可能不知。”
头脸血迹斑斑的乌云姝顽强的心房似乎打开了防御,她太想让她儿子姓了燕成了王侯。她放松了牙关,红月给了她一杯水她喝下了。
“这种蛊毒只有东夏的王会把这种深海的生物养活,再用海底的机关让鲨鱼吃了这个鱼虫然后把鲨鱼困住饿死,再用婴孩的灵魂操纵。当然也只有夏氏族的夏玲珑会操纵这蛊,她是我接生的八字在我这里,太后记得要二人合力同声念咒语这个婴孩的灵魂才会被驱赶走。”乌云拿出来一方羊皮纸,亲手示范如何呼唤夏玲珑的名字念动咒语。
太后命人将乌云姝软禁到了永宁宫的小屋子,好吃好喝的招呼着。
地下水牢里面,红月碧罗把披头散发的夏玲珑送到了东哲的跟前。东哲被抽了筋骨只剩下眼睛还是转动的,看见了夏玲珑似乎是非常激动和自卑,嗓子哑了就只有凄楚的“呜呜“叫。
夏玲珑的眼里,这是另一个燕云石的翻版。她无数个夜里和眼前的燕云石的翻版亲密非凡,现在这个翻版也像一个轰然倒下的石像。她突然就疯狂地哭叫起来,歇斯底里的。
哭叫伴随着大笑就没有停下来,终于没有到后半夜的时分,她和翻版的他依偎在水牢里齐腰深的水中自己溺水而死了。
清晨昌福宫内得到这个消息的太后和车太嫔送了一口气,车太嫔说:“看来这个乌云没有说假话,接下来太后您有何打算?”
太后抱着绿眼睛还在眯眼睡不醒的波斯猫说:“来人,上菜。”
早就配好的鹤顶红毒酒,被贴身女官端了出来。
“妹妹,劳驾了。”太后冷冷地注视着车太嫔。
“这后宫干净了,咱们姐妹几个的晚年也就不会烦心呢,是不是?”太后补充了一句,她知道车太嫔这样的吃货性子软烂。
车太嫔跟着女官的身后穿过重重的殿门,进了对面的永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