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王转了转眼珠子,笑道:“说的也是,小崔,咱们还是快赶路吧!”
第89章 .88.87.1
极南之尽的昆仑宫,设在九天之外,乃是西王母的闲暇游息之处。说是游息之处,西王母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昆仑宫中。
在这六界和平共处的时纪,西王母作为存留下来的,上古神祗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位,受一众神祗仙家尊崇敬仰,懿令六界,无敢不从。
可西王母却觉得百无聊赖,毕竟这种没有对手没有争斗的日子,已经延续了千万年,实在是寂寞难耐,唯一可以与她抗衡,且令她一直又爱又恨的东华帝君,却退归仙界领了个司春的闲差,借口忙碌极少与她往来,更添几分孤独无趣。
这千般心思万般无奈从不曾在西王母的面容上出现过,毕竟她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九天女尊。
两柄华丽的凤羽掌扇下,是一座金碧辉煌的仙榻,西王母端坐在仙榻正中,一手抱着月兔,一手捣着月兔脖子上的细毛。
“你说嫦娥养只月兔,杨戬养只天狗,偏咱们这瑶池却什么都没有呢?”西王母随口问了一声垂手侍立在一侧的仙娥。
仙娥忙娇声回道:“娘娘若喜欢这月兔,直接向嫦娥仙子讨来便是了,省得抱来抱去。”
西王母笑道:“这月兔可是嫦娥的命根子,那月宫清冷异常,嫦娥只有这么个小兔子陪着,岂是说讨便能讨来的?”
仙娥赔笑道:“娘娘说的极是,不过,最近听说东华帝君也养了一只小狐狸呢。”
西王母闻言敛去笑容,抬眸看了一眼那仙娥,问道:“东华帝君竟然养了一只小狐狸?这倒是个新鲜事儿。帝君他一向爱清净,怎么如今却转性子了?”
仙娥回道:“听说是从下界得的,亦不知是只什么样的小狐狸,据说每日都抱在怀里呢。”
“哦?”西王母诧异的追问道:“是只什么样的小狐狸,竟能得东华帝君如此宠爱?”
仙娥回道:“好像是只九尾雪狐。”
九尾雪狐?!西王母面色一沉。
昔日春神千重豢养九尾天狐已至被罚坠诛神台,为何东华帝君也学会了宠养九尾狐?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难道说千万年之久了,东华帝君竟还忘不了那个大逆不道的千重?
西王母毕竟是看惯了六界风云的上古神祗,将面上的不安不着痕迹的一带而过,摇了摇头道:“九尾狐若修好了可成仙班,修邪了便是妖孽,从不见帝君做过这等没有把握的事。”
西王母话音方落,忽见一名传报的仙娥自宫外匆匆走了进来,纳首行礼,禀报道:“娘娘,宫外有一女仙求见。”
随侍的仙娥闻听传报不明,遂问道:“女仙?哪位女仙?为何不报仙号?”
传报的仙娥战战兢兢的回道:“仙婢不……不曾见过……这位女仙。”
随侍仙娥斥道:“不曾见过?这倒奇了,这九天之上的女仙哪个没来过咱们瑶池,究竟是哪个你不曾见过?”
“好了。”西王母望着传报仙娥,微微笑道:“既是能来这瑶池,必是有些本事的,你且带她进来吧!”
片刻功夫,自宫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着翠色华袍的仙子。西王母认真一看,忽然从仙榻上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的盯着台阶下站立的女仙左看右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方才静了静心神,吩咐左右道:“你们先退下吧。”
一众服侍的仙娥领命,纷纷行礼离去。正殿中只留下了西王母并方才进来的这位女仙。
西王母步下台阶,不错眼的望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仙,沉声问道:“孽障,你回来做什么?”
噗嗤一声轻笑,那女仙朝西王母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拜礼,娇声回道:“分别万年之久了,母亲竟不思念女儿姚姬么?”
西王母二十三位女儿中,姚姬是最小的一个,自然也是最受宠爱的一个。可是,西王母的娇宠不仅没给姚姬带来满足,却将她宠成了一副自由随意的性子,连她这生母都无法管束的恣意妄为。
然而姚姬性情虽顽劣,但容貌之美,于九天之上不输月宫嫦娥,更胜万花宫的花神,愈长大愈发妍姿艳质妖娆绝美。
姚姬长成至婚配之年,西王母问其是否心有所属,姚姬爽快的答复西王母,自己的心之所属乃东海之主。
西王母会意,便将姚姬指与当时年轻有为的东海龙王熬广,好奇心盛的姚姬便瞒着西王母偷偷跑到东海去看她未来的夫婿,不成想一去便没了踪影。
西王母遣了二十二位女儿四处找寻,终于在遥远的巫山,寻到了姚姬的踪迹。
原来,她不仅因东海龙王熬广的轻浮浪荡,而言辞犀利的拒绝了西王母指定的婚约,还怒杀了东海祸害阳间生人的十二条恶龙,最后却不知何故,迟迟不肯回归天庭,竟躲在遥远的巫山,化为了一道山峰。
一代美艳的上古女神?9 驼庋г诹缰校魍跄傅弥蟛淮笈倨鹨恢凰套印T冶饬税竟愕谋亲樱嫠粼僮鞫癖愠榱怂牧睢?br /> 其后,西王母又亲自去了一趟巫山,认真的望着那座巫山思索了许久,终是一言未发的袍袖一挥,回了瑶池仙境。
那座巫山并不是她的女儿姚姬,姚姬她并没有消失,或许只是埋怨她这个母亲对她的婚事太过草率,或许她只是怄气不愿归来。
西王母无可奈何,又担心此事传出去影响声誉,只好传令昭告天界——姚姬,未嫁而卒!
不成想,此事已过去了万年之久,姚姬她竟然……回来了。
西王母面无表情的回道:“你不是我的女儿,姚姬她早已化为神女峰了!”
姚姬微微笑道:“母亲,当年的确是姚姬太过任性,可母亲不该为姚姬配错良人,那时的确是太过伤心……”
话到伤心处,姚姬果真低下头去抹了几滴眼泪,这情景映入西王母的眼帘,不自觉的萌生出些许愧疚。当年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有责任,思及此处,西王母不禁软了神色。
噗通一声,姚姬跪在了西王母的面前,西王母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搀扶起来,禁不住长叹一声,关切的问道:
“这万年间,你竟是去了何处?为何六界遍寻你不得?”
姚姬期期艾艾的回道:“母亲不必问了,真是一言难尽,此番前来,是有求于母亲。待姚姬将后续之事处理毕了,便回瑶池常伴母亲身边。”
西王母不解的问道:“你这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竟是不肯告诉母亲?”
姚姬道:“难处却是没有,只因事情紧急,天界一日阳间一年,姚姬怕是来不及与母亲叙旧,所以还请母亲宽待些时日,届时定会告知母亲原委。如今,先求母亲帮一个忙。”
西王母惊道:“你当年就因插手阳间之事,杀死东海十二条恶龙,如今竟还在阳间胡来?”
姚姬撇嘴回道:“母亲!此事并非只是阳间之事,还涉及天界仙族,难道母亲不曾听说,阳间陆续失踪道家修真者的魂魄一事?”
西王母愣了愣,回道:“的确是听天帝经常提及,阳间修成仙班升入九天的修真者愈来愈少,天帝为此事也是费尽心神。可天界已经陆续派遣多位仙官下界去查都不得果,难道你竟知道原委?”
姚姬回道:“姚姬的确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却不敢断定真假,所以特来借母亲的上古玲珑镜一用。”
“上古玲珑镜?”西王母惊道:“上古玲珑镜乃是上古神器,正面照见可令六界生灵现出原型本体,背面照见可使六界生灵魂飞魄散。此镜正邪参半,所以一直被封存在瑶池中不曾用过。姚姬,这上古玲珑镜可不是用着玩儿的!”
姚姬忙回道:“姚姬明白,只因阳间修道者魂魄失踪一事,姚姬查到或许与上古神祗有关,所以才来借去一用,母亲若不放心,可将镜子背面封印起来。”
西王母闻听姚姬所说阳间修道者魂魄失踪一事,竟与上古神祗有关,不禁疑惑的问道:
“千万年前神魔一战之后,上古神祗存留下来的已经不剩几位,姚姬休要胡说!”
姚姬叹道:“母亲说的没错,目前天界所知的上古神祗的确不剩几位。可母亲别忘了,在神魔一战之前,却有跳了诛神台的;神魔一战之后,还有退隐天界的。跳下诛神台的究竟有没有被诛灭,退隐天界的又是否卷土重来,母亲可曾细细查究过?”
西王母闻言一怔,姚姬说的没错,但凡跳下诛神台的,必是触犯过九天刑罚的罪者,若跳下去没有魂飞魄散,自然怨恨九天怨恨到迫害阳间修道者也属正常。
而那些退隐天界的就更无法定义了。除此以外,还真想不到哪路神魔能有这等通天的本事,敢使阳间修道者的魂魄,失踪到就连天帝与九天众仙都查不到的地步。
西王母疑惑的问道:“姚姬可查到究竟是谁做下这等逆天的罪祸?”
姚姬笑道:“姚姬若是知道,又何必来瑶池向母亲讨借上古玲珑镜?母亲不必心急,姚姬持了上古玲珑镜去,一照便知!”
西王母道:“也好,只是千万不要再出混乱。”
西王母步出昆仑宫,来到正殿后方的瑶池。碧波荡漾的瑶池缭绕着片片的瑰丽云霞,这九天的仙境果然是阳间仙境无法比拟的灵动之美,更别提那阴森可怖的冥界忘川河了。
姚姬何尝不想回到昆仑宫,可是她现在还不能回来。为了那个一见倾心的冥界至高尊者,姚姬宁愿放弃自己尊贵的神祗身份,甘心忍受森寒的地狱之苦,宁愿从母亲的手中骗取上古玲珑镜……
第90章 .89.88.87.1
西王母静立在瑶池边,抬起一掌催动神术咒诀,刹那间池底一道青光闪过,自池中升腾起一面巨大的玲珑剔透的水波。
水波越升越高,直到跃出水面,又猛然蹿至半空中翻了几番之后,青光逐渐缩短,那片玲珑剔透的水波竟化为了一枚双面铜镜,稳稳落入了西王母手中。
“这就是上古玲珑镜?”姚姬惊奇的望着西王母手中的这枚小巧却华美的铜镜欣喜不已。
西王母将上古玲珑镜的背面随手划上一道金灿灿的封印,递到姚姬的手中,叮嘱道:“这上古玲珑镜已在瑶池封印了千万年,如今你拿去,千万记住不可擅自开启背面封印。”
“母亲放心吧!”
姚姬将上古玲珑镜揣入袖袋中,朝西王母认真的拜了拜,辞别道:“母亲且宽心的等些时日,待姚姬将那件事处理完毕之后,再回来向母亲领罪!”
西王母点了点头,便放她去了。
……
东海,蓬莱仙岛。
东华帝君强撑着回到住处,虚弱的喘息几口,却仍是抑制不住的头晕目眩,失力的摔倒在了竹塌上。
门被轻轻的推开,一袭素袍长衫的身影踏着清风靠近了竹塌,东华帝君愣怔的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清绝无双的眼眸。
“东华,你是不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还会回来?”
东华帝君不语,只是凝眸望着他,不论压制了多少次虚弱的呼吸,胸中却仍是沟壑万千。
千重啊!东华有多希望你真的能够回来?却没想到,我们会以怎样的方式重逢。你一定还是当初那个清绝无双、不染尘霾的模样,可东华却……
“东华,没想到你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当初那个尊贵无双风流成性的东华帝君呢?哈哈哈……”
千重放声大笑,一头的乌发也随着他的笑声扬抑不止,满含嘲辱意味的笑声终于止歇,千重一手指向东华帝君,咬牙切齿的讽刺道:“枉我千重待你,也算情深意重,没想到你竟害我跳坠诸神台!你还有脸活到现在?”
东华帝君皱紧眉头,无奈的阖上了眼眸。
千重见东华帝君对他的讽骂竟是这般反应,不由得怒上心头,几步奔到榻前,一把捉住东华帝君的手腕,恨声道:“东华帝君,你这个卑鄙的……”
千重的话未说完,忽然愣在了原地,垂眸望了望东华帝君无力的手腕,惊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你的神力为何只剩下这么一点?你的魂魄为何不全?”
东华帝君强行将自己的手腕抽了回来,无奈的回道:“白泠,你若想杀我,此时是个好机会。”
白泠被东华帝君识破了身份,无聊的翻了翻白眼,斜坐在榻旁,瞥着东华帝君,嗤笑道:“杀你?杀你多没意思,这样天天折磨你,让你天天对主上抱着愧疚,才算有趣!”
东华帝君蹙眉道:“你这狐狸,你主上的形象,都让你糟蹋了。”
白泠俯下身子,脸庞几乎要贴上东华帝君,轻轻呼出一口媚气,送入了东华帝君的鼻息中。
东华帝君猛然撑起身子,脸颊泛起难捱的红晕,怒斥道:“白泠,你适可而止!”
白泠伸出细滑的舌头,舔了舔自己薄软的唇,朝着东华帝君妩媚的笑道:“哈哈,原来我这假冒的主上,都能令你情不自禁?要我适可而止,好啊,那你先告诉我,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我就解了你的魅毒。”
东华帝君冷漠的笑道:“白泠,你恐怕不知道,别说你这魅毒,六界之中的任何毒,对我东华都不起作用。”
白泠打了个哈哈,伸手戳了戳东华帝君的脸颊,回道:“真是少见,我白泠这魅毒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失手。不过……就算这魅毒对你不起作用,可你现在也动弹不得,不如……白泠就代替主上,让你再回味一次与主上的交合之欢?”
话毕,白泠伸手就去拨扯东华帝君的玄色袍衫,东华帝君大惊失色,拼劲气力猛然推开了白泠,却因为急火攻心,淬不及防的喷出一口鲜红。
“你……出去!”东华帝君几欲昏厥,忍不住怒斥一句。
白泠也吓了一跳,他不过是想耍耍把戏,哄骗东华帝君说出实话,却没想到东华帝君的情形,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白泠来不及多想,抬起一掌掼在了东华帝君的胸口上。
浑厚灵动的上古神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体内,东华帝君的气息渐渐恢复了平稳。
“喂!你到底怎么回事?”白泠蹙紧眉目,不解的追问道。
东华帝君轻叹一声,虚弱的回道:“白泠,论情,我东华的确负了你的主上,但若论事,我却没有半分对不起他,你不必这般折磨我。”
白泠听了这话,不由得气道:“可终究是你让他跳的诸神台!”
东华帝君无奈的阖上眼眸,回道:“若不是你这狐狸惹下的麻烦,千重他又怎会招惹上祸患?”
白泠一怔,再也没了话说。
……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交代?”
罗刹急的团团乱转,费尽千辛万苦将白无常从涂山之巅扛回冥府也就罢了,不成想黑无常也被蓬莱仙岛的仙侍扛了回来,现下黑白一对儿横躺在纠纶宫中,无论哪个都唤不醒。
耿傍蹲在地上,伸手探了探范皓的鼻息,诧异道:“真是怪了,黑白无常的灵息尚在,呼吸也算平稳,却为何就是唤不醒呢?”
罗刹急道:“谁晓得是怎么回事,你我在涂山之巅所见到的诡异景象根本无法解释,黑无常也不像是在蓬莱被揍了,这恐怕不是你我能参透的。”
耿傍听了,又伸手探了探范皓的脉息,惊叫道:“不得了!黑无常的脉象同白无常一样,跳的厉害!”
罗刹气道:“你懂个屁,冥界之鬼怎么会有脉息?”
耿傍不服的气回道:“亲亲阿刹,我真的没有骗你,不信你自己摸摸看!”
罗刹无奈,只好伸出手去摸了摸,果然摸到范皓的腕上跳动着阳间生人一般的脉息,罗刹登时煞白了脸色,惊道:“好吓人,他们俩难道要复活成人了?”
耿傍刚要回话,忽听纠纶宫外传来脚步声,以为是阎罗王回来了,忙与罗刹垂手侍立在两旁。
脚步声踏入殿中,来者却并非阎罗王,而是冥帝身边的缝织花骨子。
花骨子一眼便望见横躺在殿中的黑白无常,这未曾料到的景象令花骨子也深感意外,不禁惊问道:“冥帝差我来打探消息,黑白无常这是出了何事?”
罗刹忙回道:“花公子,我等也不知出了何事,反正,就是你看到的这般光景了!”
花骨子诧异道:“这般光景,像是灵息受损,阎罗王可曾看过?”
罗刹惊道:“灵息受损莫不是魂飞魄散的先兆?阎罗王看是看过,可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带着崔判官去冥帝处请教,可巧花公子就来了,竟是未在路上遇到阎罗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