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成端着两盘菜出来,放下的同时两指夹起一颗绿色的糖果,飞快地剥开糖纸,塞进晏权的嘴里,“甜吗?”
糖一进嘴晏权立刻吸了一口气,精致五官纠结到一起,哀怨的看着沈秋成,“好酸好酸……”
沈秋成拢起眉心,展开糖纸仔细寻找,看到“青苹果味”四个字的时候囧了,还真他妈是酸的……
他赶紧又拿了一块白色的糖果,摊开掌心,“把那块吐了……”
晏权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秋成,乖乖的将糖球吐到他的掌心,下一秒嘴里就被另一块糖果填满了。
“这块甜吗?”沈秋成从抽纸盒里拽出一张擦拭掌心。
晏权的眉眼唇齿间满是笑意,拼命点头,欢呼雀跃,“好甜~”抱紧沈秋成的胳膊,盛放明亮的笑容,眼角微挑,“秋成,好甜好甜~”
沈秋成拨弄着一桌子的糖果,“粉的白的黄的应该是甜的,绿的是酸的,棕的搞不好也是,你吃的时候小心点。”
不知道是不是被糖果甜得胃口大开,晏权一直在饿虎扑食,搞得沈秋成敲了他的饭碗三四次,“你慢点行不行,没人跟你抢。”
晏权塞得满满一嘴的食物,眉眼弯弯,“羊肉煲最好吃了!我还想吃茄子煲,秋成你明天给我做好不好?”
沈秋成皱眉说,“茄子煲就免了,那东西太辣了。”
“少放一点辣椒嘛。”
“那还叫什么茄子煲?”沈秋成给晏权夹了一块排骨,晏权也给他夹,他刚要吃,突然抬起头问:“真的那么想吃茄子煲?”
晏权点头。
“不放辣椒也要吃?”
晏权继续点头,满脸期盼。
“行啊。”沈秋成抿了抿唇,扬起淡淡笑意,“明天给你做水煮茄子。”
晏权立马瞪眼抗议:“才不要水煮茄子!”
“我已经决定了。”沈秋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还要不加盐的那种。”
“秋成qaq……那我给你做茄子煲好不好?”
“你别把我毒死了,”沈秋成笑了一下,在桌子下面轻轻拨了晏权的小腿一下,“吃饭吧。”
结束晚饭已经凌晨时分,沈秋成收拾完餐桌厨房,走到客厅,晏权端坐在沙发上,漫无目的调台,整个人别别扭扭的,时不时还来一个饱嗝儿。
“你这样怎么睡觉?”沈秋成坐进沙发,翘起一条腿,拿过果盘里的一个苹果自顾自吃了起来。
“秋成……”晏权兴致盎然地偏头看着沈秋成,笑不可抑:“我们出去散步吧。”
沈秋成一言不发,仍旧淡定地咬着苹果,一副半阴不阳的样子,吃净之后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放下交叠的双腿,默不作声的上楼了。
晏权回头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笑了一下,笑容很是麻木,继而阴沉着转过脸,也拿起一个苹果发泄似的啃了起来。
电视里光鲜亮丽的明星越看越像群魔乱舞……
一分钟后沈秋成从楼梯上缓缓而下,胳膊上搭了一件高档而单薄的长袖外套,站在门口望向客厅,“你怎么还在吃?”
晏权头也没回,“我不吃还能干什么?”
“走啊。”
“去哪?”
沈秋成眉头紧蹙,“不是你说的要去散步吗?”
晏权顿时撇下苹果,跑向沈秋成,眼里迸出狂喜的光芒。
沈秋成微微一笑,扶正晏权,给他披上外套,摸摸他的脸,带着他出门了。
盛夏的夜空,高远而幽深,凉风卷着落叶飘飘落落。
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并肩同行在别墅区的绿荫小路。
“我在翠绿庭买了两套房子。”晏权突然说。
“翠绿庭?”沈秋成不解地问,“你竟然喜欢喧闹的市中心?”
“没办法,我妹妹点名要那的。”晏权耸耸肩,“她过一阵子就回国了,我不可能让我妹妹住旧房子,翠绿庭那边我前一阵子去看了,格局确实不错。”
“那你买两套干吗?”
晏权停下脚步,从后抱住沈秋成,笑了笑,“当然是给我们买的啊。”
沈秋成神情淡淡的,拉过晏权,继续散步。
一只花蝴蝶在月光下扑闪着翅膀,围着晏权飞了几圈,沈秋成拢着眉抖了抖手,想赶走它。
“就让它飞吧。”晏权笑着看沈秋成,视线忽然掠过他的脸瞟向远处,眼睛雪亮,牵起沈秋成的手跑了几步,在不远处一间别墅驻足停留。
“秋成,你看,凤凰花!”晏权指着花园里一棵开满血红花朵的树,夜风带来一缕芳香,如火一般的热情。
一朵凤凰花随着风飘来,落在沈秋成的脚边,晏权弯腰捡起。
借着路灯月光,晏权长叹一声,难以抑制地失望,“这朵都蔫了,真难看。”
沈秋成看了看那朵在晏权纤白的指尖更加红胜火的花瓣,抬起眼落在他怅然若失的英俊脸蛋上,哼笑道:“你这么喜欢它?”
晏权又叹了一口气,刚刚看到凤凰花的喜悦荡然无存。
“这还不简单。”一抹笑意悄然浮上沈秋成的嘴角。
“嗯?”晏权迷茫地看着沈秋成。
沈秋成双手握住涂得纯白的铁栏杆,目光上下两个来回丈量了一下高度,一个用力窜了起来,眨眼间便翻过栏杆,跳进花园,轻飘飘的落地,身手极其敏捷,干净利落的不像话。
晏权猛地一惊,十指紧紧攥着铁栏杆,颤抖地低叫:“秋成!”
沈秋成弓着腰在花园里穿梭,回身给了晏权一个淡笑,竖起一根食指压在唇上,“嘘……”
晏权贪婪地看着沈秋成的矫健的身姿,这一刻如若世界毁灭在他的眼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沈秋成三下五除二攀上树,伸手朝向盛开的树冠,折下一枝。跳下来的时候从裤兜里摸出几张钞票,用石头压在树根底,轻声说:“多谢。”
晏权死死咬着唇,看着沈秋成在燃烧的凤凰花下一步步走近他,那眉清目秀的脸,笑容浅淡,却带着点势不可挡的气势,隔着栏杆,他将一枝凤凰花递给他,枝头上三簇大花像一团团的火焰傲然怒放。
晏权痴痴凝视手中的花,听到沈秋成问他,“喜欢吗?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
晏权在娇艳的花朵上落下一个吻,然后揪住沈秋成的衣领,一把拽了过来,伸出舌尖细细描绘他的唇形,刚想探进去来个缠绵悱恻的热吻,几束手电筒的强光照射过来,男人们的叫喊声:“干什么的?”
晏权收回手张开五指遮着刺眼的光。
同一时间,沈秋成已经从花园里翻了出来。
沈秋成这几个毫不拖泥带水的潇洒动作,巡逻的保安们目瞪口呆也一目了然。
这两男人原来不止同性恋偷情那么简单,还是私闯民宅的小偷!
“你们两个——站住——”
沈秋成牵起晏权的手,在夜色中奔跑得飞快。
“别跑——”
晏权手中的凤凰花随风摇曳,他微微偏头,喊了回去,“你们不让我们跑我们就不跑啊?当我们是傻逼啊?”
“站住——你们往哪跑——别跑——”
“就跑!就跑!”晏权哈哈大笑,简直兴奋的一塌糊涂,“来追我们啊!”
一场追逐战,打响了。
第38章
拐过一个路口,沈秋成把晏权推进一个矮树丛里,快速嘱咐了一句,“蹲下,藏好。”
晏权紧紧抓着沈秋成的手,问道:“那你呢?”
沈秋成把晏权周身的枝叶挡好,挑眉一笑,“就他们能追到我?就算追到我也打不过我啊,对吧?”
“你一定要小心点。”晏权保?3 ぷ攀种械姆锘嘶ǎ该牒蟊闾揭蝗喝撕粜ザ纳簟?br /> 几分钟后,他头上的树枝被人拿开——“好了,没事了。”
“他们人呢?”
沈秋成搀着晏权从树丛里跳出来,随手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和衣服,“被我引得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一个不大不小的惊魂小插曲过后,两个人慢慢往回走。
晏权笑得合不拢嘴,“大半夜翻栏杆上树偷花,还被一群人撵得嗷嗷跑,哈哈哈……”
“比起你来,这算什么?”沈秋成掏出烟来,拢火点燃。
晏权笑嘻嘻的凑近,“沈秋成你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太让我另眼相看了。”
沈秋成神色如常,不以为意。
晏权嗅着凤凰花,他突然唤了一声,“秋成!”
“嗯?”沈秋成举着香烟,微微侧身。
夜风徐徐拂过,黑发和衣角起起伏伏,空气中弥漫着凤凰花浓郁的幽香。
“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吧,好不好?”
一字一句,眉眼带笑,猝不及防。
沈秋成顿住脚步,看着晏权,眼神微黯,深不见底。
晏权顿了顿,又说:“就这样一辈子吧,好不好?”
“……”
沈秋成看着晏权低眉顺眼的样子,良久才说——
“回家吧,困了。”
他狠狠吸了口烟,转身就走。
晏权也跟上沈秋成的脚步。
月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回去一起洗了个澡,晏权把凤凰花枝放进花瓶里,仔细伺候好后,才爬上床,看着沈秋成走了进来,他甚至还拍了拍床。
沈秋成在床上躺了下来,晏权立刻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了他,他嘟着嘴过来,想亲他——但沈秋成微微一扭头躲避掉了这个吻,轻描淡写地说:“晏权,派人跟踪我跟踪的开心吗?”
晏权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然后慢慢坐了起来,声音很平稳,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你都知道了?”
沈秋成忍不住笑了出来,过了几秒钟,笑声消失殆尽,“你当是傻子还是瞎子?”
晏权知道沈秋成在等他的解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句话都不想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那么的苍白无力——他就往沈秋成的身上扑,用力抱紧他,一边在他的身上乱拱着,一边在他的身上乱吻着。
沈秋成在黑暗中皱了一下眉,推开晏权,冷冰冰地命令道:“你给我坐好!”
晏权很听话地一动不动了。
“这件事情很严重,”沈秋成说,“不要以为你随便撒个娇就可以蒙混过去了。”
“秋成——”晏权深深叹了口气,并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十指交叉起来,“你要相信我真的是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只是……那么久见不到你,我想你啊,真的好想好想好想——所以才让他们拍照给我看的……我还找了李淳中呢,想让他也帮我拍你,但是他那个挨千刀的竟然说不会出卖你——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杀了他的心都有!”
“…………”沈秋成立刻意识到他跟晏权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至少不是一个时间段的事。他不知道晏权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在跟他实力装傻。
显而易见的,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这也不是害怕打草惊蛇——主要是晏权又黏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沈秋成平躺在床上,聆听身边的人沉稳的呼吸声,思考着很多事情。
他起身走到阳台,推开窗户,一阵夜风吹了进来,并未吹开他郁结的思绪,看窗外夜色中路灯串起长线,湮没在远方,和平宁静的夜。
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胳膊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
一辈子?
这他妈怎么可能?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最近除了晏权总是念叨要去海边游玩,而自己又实在走不开,别的还算通顺。
沈秋成对戴嘉木的策划案很不满意,会后单独留下他,这一讨论下来便好几个小时。
回到办公室,拿起办公桌上的私人手机,n条未接来电,除了一通晏权的,其他的都是许恒舟的。
舟哥?
沈秋成微微皱眉,拨通回去,“舟哥,我刚才开会呢,没接到你的电话抱歉了。”
“没事。”许恒舟说,“本来想叫你晚上出来聊一下,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就准备先去你家,顺便看看侯阿姨,一年多没见她了。”
沈秋成脸色微变,“舟哥,你到哪了?!”
“正好到你家门口。”门铃响起的声音。
“舟哥!我家里有……”沈秋成话说到一半,紧接着只听一声开门,他熟悉不已的低沉慵懒嗓音传出来,“蹦蹦你别出来,爪子弄脏了我才不给你洗——许恒舟?!”
“晏权?!”许恒舟始料未及,拔高了音调,“你他妈怎么在这?”
“你他妈管我呢?!老子乐意在哪就在哪!”
“沈秋成!为什么晏权会出现在你家?”许恒舟问。
晏权抱起沈蹦蹦,下意识的挠它耳后的毛,吊着眼角看许恒舟,充满不屑与高傲。
许恒舟一看沈蹦蹦跟晏权亲密的那个样子,就懂了个大概了。这狗是沈辰风养的,有多认生他再了解不过。
“舟哥,你务必听我解释一下……”
许恒舟恼火地挂断电话。
沈秋成抓起车钥匙飞快奔向车库。
待沈秋成风驰电掣地赶回家的时候,许恒舟已经不见人影。
只有晏权靠着沙发歪坐在地毯上,医药箱里的东西和白色的去痛片扔了一茶几桌。
沈秋成快步走过去,直接坐在茶几桌上,屈起食指勾过晏权的下巴,他精致的脸蛋上青了两块,嘴角还渗着血。
沈秋成用拇指轻轻沾了沾那破裂的嘴角,晏权面目的神经顿时抽动了一下。
沈秋成的眉心也跟着皱了一下……
“你跟舟哥打起来了?”
“单方面被殴打。”晏权抬起眼睛,坦坦荡荡地看着沈秋成,嘴角还微微发抖,“我怎么可能打你的舟哥,动了他你回来不他妈得打我啊,你当我真傻?”
沈秋成牵出一丝笑意,将晏权轻轻搂进怀中,晏权脸颊贴着沈秋成的胸口,来回蹭动,得意洋洋的冷哼,“许恒舟估计盼着你家暴我呢!可惜老子没上他的当!”
沈秋成安抚似的拍了拍晏权的后辈,晏权顿时“嘶……”了一声,摁着晏权的肩膀推开一小段距离,“你还有哪受伤了?”
“哪都伤了。”晏权气呼呼地说。
沈秋成拿起一瓶消□□水,倒在棉球上,小心翼翼地擦拭晏权的嘴角,“你别暗地里阴舟哥,他只是太忠于我大哥了。”
晏权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他这么揍我,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要是不收拾他一顿,老子他妈的能咽下这口气?”
沈秋成没理晏权,只是拦腰抱他上楼,放在床上,接着把他的衣服都扒了,查看身上的伤痕,该上药的上药,该缠绷带的缠绷带。
晏权扬起眉眼,止不住的笑,起身扑倒沈秋成,细密地吻着他的额角,“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过他这一马吧。”
沈秋成淡淡一笑。
晏权一路吻下,在沈秋成的嘴唇上流连忘返了一番,突然面色凝重,在极近的距离里看着沈秋成的眼眸,“秋成,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不让你左右为难才不还手的,你相信吗?”
沈秋成依旧淡笑,伸手摸了摸晏权的脸颊,晏权顺势静静躺在他的肩窝。
许久,沈秋成悠然的反问:“为什么不相信?”
晏权闭上眼,搂住沈秋成,所有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只要你相信我……
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晚,沈秋成便去找许恒舟了。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之于沈秋成是如兄如父一般存在的意义,那便只有许恒舟了。
沈秋成坐在包厢中静等许恒舟,倒了杯白开水,喝了一口。
远远就听到服务生甜美的声音,“沈总早已恭候您多时了~”引着许恒舟入座,服务生对沈秋成礼貌一欠身,默默退出包厢。
沈秋成给许恒舟倒了一杯白水,许恒舟接过,开门见山:“秋成,我不是来跟你吃饭的。”
“那饭也不能不吃啊。”
许恒舟瞟了沈秋成一眼,“有些厨师做的还不如你,有什么可吃的。”
沈秋成微笑,“多谢舟哥夸奖了。”
“你跟我这么见外干吗?”许恒舟深深吸了一口气,“沈秋成,我就要你一句话。”
“请讲。”沈秋成端起水杯。
“你是喜欢晏权吗?”
沈秋成喝了一口水,垂着眼睛,默不作声。
一片沉寂的包厢,传菜员进出三趟了。
许恒舟心顿时凉了一半,叹气道:“你这是默认还是……?”
沈秋成如实作答:“我也不知道。”
许恒舟厉声道:“你知道晏权是什么样的人吗?就敢跟他搅合在一起,也不知道该说你胆大包天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