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大人移了移脚又离陶瀚将军远了些才道:“回陛下的话,下官走路的时候不甚给摔的。”
顾凌那对陶瀚怕怕的小动作显示这脚伤分明是陶瀚给弄的,不过他不说自己也就没必要非要给他做主了,而且依两人为人来看也不定就是错在陶瀚,于是左戟选择无视此事。
“今日找两位进宫是想商量一下东候王质子如何安排,朕这里是找不到人的了,二位有什么办法?”
顾凌仿佛才想到当今圣上后宫无人般,惊讶道:“对啊,陛下登基已有半年余,怎么没有朝臣提起为陛下立后之事呢?”
左戟咳嗽了声,道:“顾爱卿别偏题了。”
陶瀚此时却道:“方法很简单,皇上娶个皇后回来,再纳个宾妃,就把质子交给宾妃养就是。”
顾凌也道:“此为正事,陶将军说得有理。”
陶将军斜眼看了顾凌一眼,回头:“哼。”
左戟再次叹息,找这两人来看来也白费,完全无济于事。
然尔此三人不知道的是,不是朝中人忘了给皇帝找皇后,而是这皇后早让凌相与太后二人内定了人,只等一个时机,便要那女子与左戟见面。只是左戟近日为着质子一事没有想到办法,这日便想出宫散散心,顺便找凌修云想想办法。
屋子里添着枯炭,凌修云修长的手指在炭火上烤着,一边漫不经心回道:“我觉得陶将军的办法很是不错呢。”
左戟也不答言,在另一边卧靠着休息一阵才道:“就没有其它办法?”
凌修云抬眸看了左戟一眼:“立后纳妃,这不是迟早的事儿么?有什么不好?”
凌修云只有公子之位,没有朝中实权,有时左戟也挺愿意与他谈心的,而且凌修云本是左磬这世上最好的友人,而这次左磬回来,这凌修云却没有一次主动去看过他一次,这让左戟有些奇怪和不解。
“你不明白。”过了许久,左戟才道:“我自己也不明白。”
凌修云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美人在侧我都想。”可是那木头不解风情,他又强求他不得。
左戟看着凌修云道:“听说凌夫人信佛。”今日又不在府上吧。
凌修云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懒懒道:“她啊……不过是媒妁之约。要一个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必然是至爱之人,是难得之人,是可用生命换来的人。”
左戟微讶道:“你在外面有人?”
凌修云失笑道:“哪里在外面,明明在眼前。”说着?1 抗獗闫搅嗣磐狻D歉就诽炱饷蠢洌敫鍪裁窗旆ㄈ盟菽兀堪ァ?br /> 左戟倒是一时糊涂了,这凌修云到底在说什么?但见他目光落在门外时,一种猜测在左戟心中隐隐成形,不会是……但又不好直接问凌修云。
凌修云从卧塌上起身,对左戟道:“天气这么冷,寒舍尚不可僻风,还是请陛下回宫吧,龙体染恙,在下可担不起。”
左戟知道凌修云这人是性情中人,为人做事从不拘小节,他想了想,还是问道:“修云,你说有什么方法可以阻自己不去喜欢一个人?”
凌修云道:“我从不阻止自己去喜欢一个人,喜欢便是喜欢上了,三生有幸呢。”
左戟颇有些苦恼道:“若此人……是不能喜欢的人呢?若此人……是自己血脉至亲兄弟呢?”
凌修云看着左戟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自己也不知道答案,还是已从左戟这两句问话中猜到了什么。左戟走后,凌修云却又没有去叫那门外之人进来,而是重新又躺到了卧塌上,不轻不重的咳嗽了声。
门轻轻地开了,一个面貌颇为刚毅,眸正神禀的男人走了进了,他身量看起来甚至比凌修云还要魁梧些,走到凌修云躺着的卧塌边,俯身问道:“公子,可是染了风寒了?”声音居然非常温柔,与他外貌相比真是南辕北辙。
凌修云经他这一问,那面颊居然也不正常的红了几分,好似因风寒而体温偏高了一般。
“咳咳,没有,我好好的,槐,你不用担心。”凌修云弱不经风般伸手扶了扶额头,颇有些不胜力的模样。
“怎么就没有呢?你身体不好,是自小吃的苦……头痛不痛?你不要睡啊!先喝点药吧?!……药不苦的,我有准备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说出来……”
当木头人槐变话唠时,凌修云身上十万八千根汗毛都在唱歌。
未时正(下午两点)。
龙润和左越在御花园里玩,龙农便在左戟的暧亭里看书休息,虽说这里都是繁体字,但看得多了也就都认识了。龙农看得是一本偏神话的游记故事集,写得挺好看的,可以完全当成玄幻小说看。然而看了些便累了正要倒在软塌上闭目休息一阵……
“这不是七皇子么?”一个冷冷的女声惊醒了龙农,不由侧耳听外面。
“七皇子?”另一个较为熟悉的女声问道。
“是啊,就是那个死了的宫女的儿子,想母凭子贵呢,可惜命太短。还想跟我姑妈争后位,真是不自量力。”女声凉凉地说道。
“岚姐姐,我们走吧。”
“等等啊……”凌岚笑眯眯向七皇子和龙润走过去,居高临下道:“小野种,见了未来的皇后娘娘还不跪下请安?”
左越傲眉冷眼望向凌岚:“你不是宫中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请安?”
凌岚被左越那冷傲的模样气极,咬牙道:“居然敢还嘴了,翅膀硬了?连左鸣都不敢对我无礼!”
一旁于莹却拉住凌岚:“岚姐姐,你跟一孩子闹什么?走吧。”
凌岚却道:“小的时候就这么傲,长大了还得了?”
龙农在暧亭里听得正气得想出去教训一下这女人,没想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姐姐这么大了还欺负小孩子,小时候一定没有小润儿可爱?”说完还很可爱地偏了下他那颗大头。
龙农在暧亭里‘噗’一声笑出来,这混小子,说他可爱他还当真了。于是慢慢从软塌上起身理了理睡乱了的衣服便准备出去。
“你是谁?”凌岚看着龙润。
左越一步跨过龙润与凌岚中间,抬头盯着凌岚目露凶光,保护性地道:“他是小侄子龙润,你敢动他,我就打你!”
暖亭里龙农系衣带的手一顿,又差点笑了出来,嗯,做人不能这样坦白哦皇弟,这样会更容易让人摸清你的弱点的。
于莹小声在凌岚耳边道:“听说是住在繁宇殿里磬王的世子殿下,普光殿晚宴那次睡在陛下龙椅里的那位,听说还是陛下亲自抱他离开的。”
“是吗?”凌岚神色立马一变,回身从身后跟着的一位婢女手上拖着的盒子里拿了颗糖出来,然后非常和蔼地蹲下|身,拿着糖果对龙润道:“小润儿是吧?真可爱,来,姐姐给糖你吃。”
龙润看了看凌岚手里的糖果,他不要吃欺负哥哥皇叔的坏姐姐手里的糖!
“爹爹说……不能……嗯,小润儿不能天天吃糖,只能每天吃一颗。”说完便紧紧牵着左越的手,昭示面前的坏姐姐他们是一条线上的。
凌岚忽然感觉不妙:“你爹爹在……”
正撩了厚重的亭帘出来的龙农脚下因为龙润的话险险一滑,还好即时扶住了旁边的柱子。这个笨蛋儿子,一天一颗,还不是天天都在吃!他的原话明明是不能天天吃,偶尔一天吃一颗就好。
36
36、另一个左戟 ...
龙农走出暧亭看了看那耀武扬威的凌岚一眼,她旁边那女子原来就是那晚普光殿外扑他怀里那位,刚刚在暧亭里听她好像一直在叫凌岚走,这女孩儿应该比凌岚要好些。龙农远远把两名女子打量完了,做足了气场才学左戟一样负手慢慢走了过去。
“父王……”龙润见龙农走过来跑过去抱住大腿,然后抬起头张着双大眼睛把龙农望着,小润儿有记得有外人在时叫父王哦,小润儿没忘记,爹爹表扬我吧!
可是龙农却没有理龙润,只是看向那两名女子,问道:“你们是?”
于莹对龙农福了福身,用着非常低柔的声音道:“莹儿见过磬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于莹低着头,嘴角带着笑意,她猜得没错,世子在这里的话磬王殿下一定要附近,而他……果然在。
于莹对龙农行礼时凌岚却在打量龙农,果然是他吗?当年的太子殿下?凌岚当年因为凌修云与左磬好友的关系其实对左磬有过二两之缘。而且有一次还是太子左磬带那民间女子私奔之前,她此时见了便觉得这果然是那当年的太子殿下了。只是姑母太后还有些不确定,看来也无须怀疑了。只是凌岚不知道太后之所以怀疑,是因为那时候她也得了消息左磬是死在了东候王派去的刺客手下的消息,可是后来皇帝怎么会又把这左磬好端端的带回来了呢?
“凌相之孙凌岚,给磬王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凌岚对龙农略略福了身,便静静地站在那里。
龙农对于莹和善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凌岚:“刚刚在暧亭里午休,却被外面吵闹之声扰醒了。左越,你们在外面做什么?”说着便看向左越,说吧说吧,说了等会儿我让你皇帝哥哥修理这女人,哼哼……还想当皇后?!皇后是母猪能当的吗?恶毒的女人。
左越看了看凌岚,眼神冰冷,直把凌岚看得浑身冒冷汗,目光悄悄瞪向左越,死孩子你要敢说我让你不知道怎么死的。
“皇兄,没什么,只是我和小润儿在这里玩……”左越看着凌岚停下了未完的话。
凌岚故作无事的暗自吐出一口气,死小孩,算你有眼力,知道本姑奶奶得罪不起。
一旁于莹出于朋友之义也有心解救凌岚,便对龙农道:“磬王殿下,那晚在普光殿外听您说外面奇闻怪事,可是真的?”
龙农此刻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这左越怎么就不说出来呢?难道还怕他治不了这女人不成?但再气也不能气到美女头上不是?于是于莹问完话龙农还是强压下怒意和蔼可亲地换上笑脸答了:“是啊。那晚本王还没向这位……莹儿是吧?道歉呢。”
于莹听龙农念她名字心里便暖暖地,万分羞涩地低了头,轻轻答应了声:“嗯,于尚书于大人是家父,小女唤作莹儿。”说完还又准备对龙农福身行礼。
龙农身为现代人,哪里能让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对自己又弯腰又行礼的?一次也就够了。也不是怜惜于莹,而是多少受了点英国绅士文化影响的原因。
左戟往暖亭这边来找龙农时见到的便是龙农扶住于莹的情景,那温柔的模样根本与平日里的粗手粗脚的行为相去甚远。居然还盯着人家姑娘看,你那眼睛是不是太直接了?左戟快步走过去,手里暗暗捏紧了拳头,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自己满腔的怒火,才不至于做出什么来。
那种如猛虎相撞的凶残恨意,那种噬血的恨意,那种只能在战场上不停杀戮才能换来的心灵上安静下来的恨意……
“皇兄,原来你在这里,朕听从雪说你去御书房找我没找到,乔宝说你到暧亭这边来了。”说着便牵过龙农的手,笑道:“外面冷,去暧亭里吧。”
“莹儿(凌岚、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于莹、凌岚和身后跟着的婢女都立刻福着身低头不敢起来,刚刚两人居然都没有发现左戟的到来,直到他开口说话。
左戟笑着对龙润和左越道:“在外面玩多久了?去暖亭里暖暖身子。”说着便拉着龙农一起往暖亭那边去了。龙润左越在左戟让他们去暖亭时便一起跑过去了……
于莹和凌岚低着头心还在突突地跳,直到左戟和龙农进了远处的暧亭两人才慢慢直起了身。左戟并没有说起身,甚至没有看她们两人一眼,女人的直觉知道这是圣怒,只是她们是何时得罪了这万人之上之龙的呢?不过她们不知道的是龙农那大老粗倒是一点没感觉到左戟的怒意,或许跟他这人无关,主要是左戟一直对他笑着,与平日一般笑着。
龙农一进了暖亭便一把把左戟压在了柱子上,面目凶狠之极地望着左戟道:“你不许娶那个女人。”
左戟看着龙农,问:“谁?”眼神不时溜到那衣襟外没有盖住的肌肤,压下心中的欲望。左戟又想到刚刚龙农就是以这身衣衫不整的模样在那两个女人面前卖弄的吗?
龙农用着威胁的语气对左戟道:“就是那个叫凌岚的女人,趾高气扬的模样看着就不是好东西!”
左戟抚上龙农的后腰:“好,你先起来,不要压在朕身上。”说着正要起身。
龙农又把左戟向那柱子上一压,道:“你说不娶那个凌岚我就起来,不然……”
左戟望着龙农的眼神一禀,故意佯装生气地道:“不然你倒要做什么?”
龙农道:“我……”一看左戟穿着的龙袍一时气馁,然而忽而便笑道:“不然我就不起来了……”
“爹爹、爹爹……”龙润小盆友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之间一把抱住龙农大腿,以为他爹爹在跟他皇叔玩什么游戏,没心没肺地笑得开心:“咯咯咯……”
左戟心情忽然转好,搂着龙农背靠在柱子上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人笑问:“你真不打算起来?”
对于左戟的故左右而言它龙农颇为生气,问道:“你真打算娶那个女人?”
左戟道:“朕何时说过要娶那个女人了?你听到什么了?”
龙农‘噫’了声:“你连自己媳妇儿都不知道?”
“那女人的话不可信,你是信她还是信我?”
龙农眉开眼笑,哥俩儿好地一巴掌拍左戟肩上:“当然是信你罗哈哈~~~”
很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龙农。
龙农说完便准备放了左戟,自己要抽身离开时才发现腰上被人搂住了根本动不了,这才发现他与左戟此时的姿态有多么暧昧,不由心里发慌脸色微降。
“呃,那个……嗯……”
左戟却好似完全不在意般道:“好了,起来吧。”说完扶住龙农侧腰的手一用力背便从柱子上离开了,只是一时两人比刚才离得好要近些,然而因为左戟动作比较快,两人倒也没有多少尴尬。
哎,原来他把手放自己腰间是为了借力起身啊,哎哎,是自己想多了。这什么脑子啊!龙农唾弃自己。
而此时左戟已经向着另一边的石桌走过去了,刚刚左越一直站在那里。
“皇兄,过来坐喝杯暖茶暖暖身子。”左戟一边倒了两杯茶一边问一旁站着的左越:“刚刚在外面是怎么回事?”
左越道:“凌岚本是欺我的,是我不好连累了润儿。”
左戟刚刚过来的时候并未发现龙润怎么样了,而且刚刚抱他爹大腿时明明还好好的:“龙润怎么了?”
龙农坐过来左戟便把一杯热茶递给他,龙农喝了口茶听左越回答,便道:“别听他的,小润儿好好的,到是左越,刚刚让你说你干嘛不说?你看你都十一岁了,都是小小男子汉了,还怕了欺负你的女人不成?你看这不,戟也正好赶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你浪费了。”龙农喝着茶直叹可惜,这时龙润蹭过来,便放了茶杯把龙润抱自己怀里给暖着。
左越道:“凌岚不仅是凌相的孙女还是太后的侄女儿,当时她身后跟着的婢女是太后身边最信任的宫女之一。如果皇兄在那里动凌岚的话,那宫女一定会阻止的。”甚至可以立刻让人去请太后来。
龙农听左越这么一说又觉得是自己莽撞了,但他能承认自己不如一小孩儿么?
“那不她们有太后,我们身后还有皇帝呢,而且肯定比太后先到。”嘿嘿……
左越犹豫着道:“那个,大皇兄,嗯~~~陛下会来,我们都事先不知道。”说完便小心翼翼把龙农望了一眼。
龙农看着左越,忽然便笑了,伸手一巴掌给人身上招呼过去:“你小子居然欺到你大哥头上来了,哈哈哈,有进步!”
袅袅茶香青烟绕,外面是雪后晴天,暖亭内笑语连连,时间正一步步接近元旦(注1)。
作者有话要说:注1:在古代新年称元旦,这里是新年的意思。
37
37、大雪 ...
乔宝看出来了,最近陛下神思有些恍惚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这做奴才的平日里要照顾好主子不能让龙体染恙还得注意陛下的心情,陛下心情不好了那是得耽误国之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