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包牛奶全部破开,然而数量终究有限,并不能一直延伸到叶小楼的卧室,女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然而就在这时她身后的门忽然‘嘭’地一声关上。
叶小楼的卧室门随之打开,一个浑身缠绕在鬼气里面的孩子站在那里,他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张开嘴吐出一口鬼气,脚上踩着小小的毛绒拖鞋,在黑色的雾气中显得格外诡异。
“咯咯咯,没想到看着挺正常的先生也养小鬼。”女人笑眯眯的说着,浑然不觉的离开乳白色的液体,一脚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她的脚形状怪异,看上去像一团瘫软的橡皮泥,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大大的水印,散发着浓郁的夹杂着臭味的香气。
微微瞪大漩涡一样的眼睛看着对方,狗蛋并没有往前走,而是开口说道:“行尸?不,你这不叫行尸,而是夺舍?这个身体不是你的吧?”
“谁说不是的?现在不就是了。”女人很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身体说,“怎么样,小弟弟,我好不好看?”
“你似乎有些太得意忘形了。”狗蛋上前一步,猛地关上卧室的门,身体腾空而起,身上的鬼气就像两根柔软的绸缎,狠狠的抽向对方,眼里像是有着幽暗的鬼火燃烧似的,看上去神秘又危险。
咯咯咯笑着,女人并没有害怕,她一招手,地上奶白色的液体就‘嗖’一下回到她手里,笑呵呵的说道:“我最爱的小宝贝们,快去吧,尝尝那孩子的肉香不香。”
那些白色的液体根本不是什么液体,而是一个个如针尖一样小的虫子,在女人的控制下速度飞快。毫不怀疑的若是谁晚上当牛奶喝了,那就爽爆了。
虫子接触到狗蛋的鬼气后纷纷落到地上,然而数量实在是太多,密密麻麻的,似乎在眨眼间的功夫中就由一繁殖一百。从口袋里掏出火符,一口气扔出去五六张,火符瞬间燃烧,周围的虫子也都化成灰,然而范围毕竟有限,还是有一些虫子靠近了狗蛋的手,落在他白嫩的皮肤上,狠狠的张嘴一咬就要开一道口子。
体内的鲜血流失了一点点,连带着的还有体内的鬼气,那种感觉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撕心裂肺,饶是小大人一样的狗蛋也觉得难以忍受,他差点就要喊出声,然而很快先到卧室里的叶小楼,就硬生生憋了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叶小楼充当保护者的绝色,把狗蛋藏在身后保护着,他一直跟在后面坐享其成,这让狗蛋特别想为叶小楼做些什么,哪怕是一件事也好。也许是身份特殊的关系,狗蛋的心理年龄从出生起就老气横秋,要不是因为身体还是个小孩子,受了一些影响,他表现出来的心理年龄应该更大。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叶小楼也从没把他当孩子看,他的意见都有好好采纳,平时讲解一些常识的时候,也是拿狗蛋当大人看的。
现在他站在这里,也是狗蛋自己的心思,他想让叶小楼站在自己身后,由他保护!
平时软软嫩嫩,白白胖胖的包子样儿,但此时的狗蛋却特别的威风凛凛,因为他的身体隐藏在鬼气中,气势十足。甩开手上的虫子,狗蛋狠狠的甩出去一缕鬼气,缠绕着站在对面的女人,他道:“夺舍失败者,宛如行尸走肉,跟行尸差不多。尸体会慢慢腐烂,尸骨分离,最终化为一摊浓水。”
咯咯咯笑着,女人点头道:“小娃娃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不过我已经看好别的尸体,不用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呀,我又没有那么死心眼。你家那位应该很寂寞吧,不如一起出来玩玩呀。”
“放肆!”狗蛋生气了。
只是不管狗蛋怎么努力,那些小虫子都无孔不入,非常难对付,拿出来的火符用完了,狗蛋自己因为身份的缘故不能画符,这会儿有些捉襟见肘。其实他就算再怎么厉害,跟叶小楼也是不同的,他本身存有鬼气,白泽那样的神通使出来就会大打折扣,根本不能镇退这些小虫子,而且他掌握的本事都是叶小楼教的,许多东西都因为身份限制实战不出来。
也许面对这种小虫子,回去的叶籽藤都有法子。
眼瞅着粘在身上甩不开的虫子越来越多,狗蛋第一次束手无策,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卧室的门,心里犹豫究竟要不要叫醒叶小楼。好在就在狗蛋犹豫的时候,旁边齐长老的卧室门打开了,他愤怒的看着嚣张的女人,又看到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虫子,当即脸色大变,飞快的缩回去,不一会儿拿出一些东西跑出来布阵。
不过阵法见效需要时间不说,布置也需要时间,眼瞅着放下去的道具都被白色的虫子啃噬,齐长老急的满头大汗,他实在是不擅长这个。看到女人,又看到客厅茶几上的牛奶袋子,齐长老瞬间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有些反胃,他庆幸自己根本就没有喝奶的习惯。
“狗蛋!”随着叶小楼的声音,一件外套顺势飞出来,挂在狗蛋身上。
前一刻还威风凛凛周身鬼气的狗蛋,下一刻变成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落到地上滚了一圈,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缝在外套上的羽毛轻轻晃了晃,有看不见的东西四散开来,狗蛋周围的虫子全部退避三舍,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雕虫小技!”叶小楼哼了声,脚在地上轻轻一点,手里拿着天地秤,嘴里飞快的念着什么。
以叶小楼的脚为圆心,一股气蔓延开来,原本还嚣张无比的虫子都遇到天敌似的,瞬间化成灰。叶小楼的手在半空中虚虚的一抓,正对着那个女人,他冷着脸把抓过来的东西放到天地秤上,另外一边放上一张空白的符箓。
看上去朴实无华的天地秤此时骤然爆发出浓烈的威压,让人有一种膜拜的冲动,狗蛋有羽毛还好一点,齐长老是一下子坐在地上,对面的女人则是不受控制的五体投地行了大礼。
其实叶小楼抓的东西根本看不到,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是跟女人有关的气场,天地秤称量过后,另外一边空白的符箓立即开始变化、折叠,最后变成一个三四岁小女孩的纸人。
拿着纸人,叶小楼狠狠一捏,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胸脯凹陷,他冷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要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打扰别人休息,明天中午在酒店大堂见!”见女人虽然神情惊恐,但对于叶小楼的话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叶小楼懒懒道,“我手里的是天地秤,我不介意把这个酒店都称一称。”
打了个哈欠,叶小楼领着狗蛋回去休息,那边齐长老在房间里布下新的阵法才回去。
看着身材火辣的女人,其实里面的厉鬼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控制她的是她的血缘至亲。道术界中,有不入流的炼小鬼的法子,就是用血肉至亲的身体,在年纪很小的时候虐-杀,这样死后的怨气越大,小鬼的实力就越强,再用强硬的手法控制,让小鬼为自己所用,这种法子的缺点就是小鬼随时都有可能反噬。
小女孩回去说了天地秤,牛子庚见识不错,知道天地秤是难得的宝贝,据说可以跟天地媲美的东西,能不宝贝吗,当即就起了贪婪的心思。不过他到底有些心计,没说自己想要,而是说:“咱们问心门虽然人员众多,但现在还没有什么镇派之宝,我看这个天地秤就很不错,若是真的能拿过来,到时候……”
一切尽在不言中,众人都很心动,对于叶小楼也更加势在必得。
第二天中午,叶小楼施施然来到大厅,这地方已经被人围了起来,不相干的人一个都没有,叶小楼这次没看到昨晚的女人,看来那具身体是彻底毁了。
牛子庚的样子跟牛子浩长得有些像,叶小楼一眼就认出来,也很快想明白这里面的缘由,不过他再怎么想也没想到牛子庚暗中跟龙虎山还有些关系。
双方落座,牛子庚轻轻拍了拍手,很快有两个人押着一个面目苍白但难掩俊秀的年轻人出来。齐长老一看脸色就变了,那正是他的亲孙子,天赋高、模样好,专门带出来涨面子的。
“你们拿一个人来换他,一个人换一个人,公平交易,怎么样?”牛子庚说话的时候紧紧的盯着叶小楼的眼睛,见他表情不变,就冷笑着继续说,“你怎么样?”
没料到对方这么直白,叶小楼笑道:“可以啊,另外一个人呢?”
“就这个小孩吧。”牛子庚垂下眼睑道。
第60章
有时候规则是胜利者定制的,所谓成王败寇莫过如是。
现在是牛子庚手里抓了人,叶小楼和齐长老来救人就不得不进行妥协。而且牛子庚的态度很明确,他无意得罪七星派,想找的人就是叶小楼和狗蛋而已,这一点上可以看得出来,牛子庚非常会做人,他很聪明的不跟七星派作对,这样就可以减少一个敌人。
齐长老的这个徒弟虽然面色苍白,但看上去并没受什么委屈。
看到自己的徒弟没事,齐长老大大松了口气,他歉意的看了眼叶小楼,暗示这件事情暂时没有妥协的余地,现在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这是受了叶小楼的牵连,再说七星派暂时没有跟问心门作对的意思,就立即表明立场。
“可以。”叶小楼想了一会儿点头道。
双手交人,叶小楼把怀里的一沓符箓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碾碎,化成灰扔掉。狗蛋身上没什么法器,只有羽毛是好东西,但这个毁不掉,也那不开。或许是觉得昨晚狗蛋鬼气横生的模样太棘手,牛子庚并没有追究这一点,于是挥了挥手,齐长老的另外一个徒弟也放了出来。
那边齐长老有些不好意思的带着两个徒弟离开,叶小楼房间里,白泽来来回回的收拾好俩人的东西,把行李箱扛起来,打开窗户往外面一跳,就跟腾云驾雾似的跑了。
人到手了,牛子庚最先要做的自然是要把两个人分开。这段时间牛子庚自然已经隐约打听过叶小楼的身份,知道他除了有宝贝,还得到过许多高人的指点,就身份上来说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染指的,就打算先把叶小楼关起来,单独调-教狗蛋。
金算盘、天地秤全都被叶小楼拿出来,牛子庚这些人不敢亲自用手拿,取了百年桃木做成的托盘放着,准备找机会炼化成为问心门的法器。
再说狗蛋,让他跟叶小楼分开,那是老大不高兴,不过也还是乖乖跟着这些人来到酒店地下室。
孩子么,其实是非常单纯,像白纸一样的存在,只要有手段就可以在上面画上各种各样的颜色,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说的约莫也跟这个差不多。牛子庚想的是先给狗蛋编造一个身份,其中的关键点就是让叶小楼变成狗蛋的杀父仇人,最好是杀了全家的那种仇人,再教给狗蛋术法,让他找叶小楼报仇。
没有什么比孩子自己仇恨更好的事情了,这是上上策。
“下策是抹消他的记忆,再强行灌输新的记忆。”牛子庚阴冷的攥紧拳头道,“咱们别的本事没有,这种事可是手到擒来!”
众人也都觉得狗蛋是个好苗子,还都以为他是用某种秘法,才让身体里有了鬼气,这样修炼一些术法几乎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比起炼小鬼要好上一百倍。当然他们也没打算放弃叶小楼,只是暂时没先到好的法子,就把他先关起来,慢慢来。
抱着自己的奶瓶,狗蛋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牛子庚坐在前面侃侃而谈,讲了一个特别动人的故事,听上去跟真的似的,然而狗蛋知道自己的来历,也知道自己的爸妈是什么样的人,更知道这件事跟阿满也有一点关系,对于牛子庚说的所谓的身世当然不苟同。
这一招行不通,再强行抹消记忆,办法不过是用术法或者是用药物,狗蛋身体异于常人,再加上他外套上的羽毛还在,术法失效,药物也失效。
实在不行,牛子庚让狗蛋脱掉外套,不过这样一来,大家的水平都不高,弄出来的封印阵法自然也不行,狗蛋身上的鬼气压制不住,他还偶尔的嗷上两嗓子,直接让众人两股战战,竟然有膜拜的冲动。
大家都没想到狗蛋这么棘手,看上去竟然比叶小楼还难对付。
“金算盘和天地秤呢?”牛子庚心情烦躁的问。
“那两样法器都有些性子,我们根本近不得身,有些法器还没靠近就直接毁了,最近想了许多法子都没有用。”
“现在只能暂时封印,等以后有机会再炼化。”
“哎,看来只能这样了。”牛子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是着急的,因为龙虎山那边想要金算盘或者天地秤,本来他就得到龙虎山那边的帮助,现在对方要法器,自然不能不给,不过他私心里是不想给的,觉得只要自己这边有人能炼化,自然就有了借口。
问心门虽然特别喜欢抱团,内部非常团结,但也有缺点,那就是高手没有,只有中低手。
而叶小楼和狗蛋呢,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或许他们可以直接一杯毒酒毒死叶小楼和狗蛋,但那样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选。不管做什么,最好是利益最大化么。
叶小楼被关在房间里,不过自由没有被限制,行动自如。其实他完全可以咬破指尖画符,就算他不能动弹,也能默念口诀,采取鱼死网破的法子离开,不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叶小楼要履行自己说过的话!
“咯咯咯。”伴随着诡异的笑声,一个面容清秀身材普通的女孩穿着时尚的学生装打开门进来,见叶小楼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书,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看的什么书?”
“这么快就换身体了,你爹真有能耐。”叶小楼头也不抬的说。
来人正是魂魄只有三四岁,但夺舍的身体却都是成年女孩的人,她听到这话面容扭曲一瞬,随后拿出一袋牛奶放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说:“喏,给你喝奶。”
“我可不敢喝。”叶小楼笑着拒绝,他翻过一页书,忽然开口道,“听闻书中也是一方小世界,只要条件足够,我们就可以进去畅游一通,说不定还能改变里面的世界,你想不想进去看看?”
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女孩平时也有玩电子产品,手机里更是存着不少小说,她虽然被亲爹控制着,但平时偶尔也会有自由的时候,生活跟其他女生没什么区别。对于书中世界,她自然也听说过,只是那不过是小说……
“你只知道那是小说,却不知道或许我们所处的世界也不过是旁人编纂的小说呢?”叶小楼脸上闪过神秘的笑容,“孰真孰假谁又能真的确定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或许进了书中世界就能趁机成为正常的人……你难道不想像正常人那样恋爱,结婚,产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只要你愿意试试,我可以保证,你想要的那种生活定然能达成,否则像你现在这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哪天失控了会变成杀人的怪物,不失控也有可能被人打散魂魄。我现在就有那样的能耐,你信是不信?”
虽然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虐-杀,但小女孩变成厉鬼其实已经活了很多年,夺舍不同的尸体,因为秘术能在阳间行走,见过的事情比叶小楼要丰富的多,也当然知道自己的弱点是什么。普通人这辈子死了,魂魄还能去地府投胎,有下辈子,其实也不算死,不过是另一个开始,但她不同,她要是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没有下辈子。
只要是有理智的人或者物,就都有私心,都害怕死。
小女孩虽然被控制,但还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此时听叶小楼这么说,就忍不住心动了。不由挑眉道:“你说的跟天方夜谭似的,我可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
“我当然知道,口说无凭,到时候大家真进了那地方,你自然就知道真假了。”叶小楼笑着看了眼门口不再说话。小女孩也知道这里不是详谈的地方,就站起来扭着腰走了。
以前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有人说这个不过是以前读书人想着求取功名,梦寐以求的想着娶个宰相的女儿、皇帝的闺女啥的一步登天,光耀门楣罢了,不过焉知书中自有一方小世界,里面自然是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能有的呢?
狗蛋那边过的其实比叶小楼更惬意,他本身就异于常人,而且还有鸡伯伯给的羽毛压制,看着白白胖胖跟普通小孩没什么区别,但其实他现在根本不算是‘人’。牛子庚再怎么有能耐,级别也还没达到狗蛋这样,想给他洗脑可谓是难于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