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宋妍都是在吃药睡觉中度过的,马睿一直都在她身边陪着她,苏磊偶尔过来一趟,也许,是因为宋妍的体质本就不错的缘故,也或许,是马睿一直都陪在她身边的缘故,宋妍的身体很快就好了。
连着几天都躺在床上,宋妍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偏偏,马睿觉得她的身体还没有好利落,压根就不允许她离开房间,宋妍心里那个郁闷啊,就别提了。
好在这天,马睿终于允许宋妍在院子中到处走走了,宋妍都不知道有多高兴。
刚巧这个时候,苏磊过来看望宋妍,苏磊,马睿,宋妍以及青柠四个人又聚到了一起。
苏磊当着宋妍的面白了马睿一眼,抱怨道:“马公子这个人可真是有够霸道的,我们这段时间想要看一眼贤弟都难。”
“是吗?”宋妍疑惑地看向马睿。
马睿脸色一红,陡然拔高声调辩解道,“这还不是因为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利索的缘故,我担心你会受到感染。”
“倒也是。”宋妍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苏磊暗自翻了个白眼,宋妍这是,典型的见色忘友!
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苏磊话锋一转,道:“贤弟的病既然也好得差不多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们就去淮河游上一游,顺便,替贤弟去去身上的晦气。”
“这个主意好。”宋妍当即就表示出了很大的兴趣,眉眼间全是笑意,她都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再不出去走走的,人真的要发霉了。
看见宋妍已经表了态,兴致又如此的高,马睿虽然还是有些忧虑,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无异议地支持了这件事。
“那就这样说定了,今晚戍时见。”宋妍连忙定下时间。
“今晚戍时见,我到时候派车来接你们。”苏磊的兴致也是很高。
“顺便叫上香儿。”
“哦,你不说的,我差点就忘了。”
“那你到时候可要记得啊,人多些,热闹点。”
“不会忘记的,我现在就马上派人去通知她,顺便,准备一下今晚的出行。”
“快去吧。”宋妍挥挥手,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
“那我先走了,你与马公子也准备一下。”
“好的。”
苏磊已经远走了,宋妍的嘴巴还是合不拢,哈哈,今晚终于可以好好地出去外面走一趟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由于夜里要游河,宋妍与马睿早早地用过了晚饭,想到今晚在外面还有一波吃食,宋妍在晚饭时只吃了个六分饱。
还不到戍时,苏磊派来的马车便到了念芝楼门口,张掌柜亲自前来禀告这件事情。
“走。”宋妍带着几分的笑意,拉扯起马睿。
“夜里风大,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好,我让青柠给你带件大。”马睿不放心地叮嘱道。
“也好。”宋妍笑意盈盈的。
马睿果真让青柠给宋妍准备了一件大,几人向着外面走去。
“老奴见过梅32 公子。”马车夫一看见宋妍走出来,赶紧上前行了一礼。
宋妍摆摆手,“刘老伯无需如此客气。”
这是一辆装饰得很是雅致的马车,跟他的主人苏磊一样,低调内敛却又不失华贵。
车外,条条流苏随风轻摆;车内,阵阵沁香袭人。
宋妍与马睿并排坐在梨花木长条凳上,青柠坐在对面的矮几上,宋妍嬉笑着打开面前不远处的抽屉,只见,那抽屉中满是零嘴。
宋妍拿了一些出来,分别递给马睿和青柠,马睿有些犹豫,但还是接了过来,宋妍笑着尝了一小口,这才示意马睿可以吃了,青柠看着对面这两人的反应,眼眶不禁又有些发热。
马车咕噜咕噜转动着,起初,人声鼎沸,后来,外面寂静无声,但渐渐地,又开始传来了人声,马车越是往前,这声音越是高亢。
宋妍掀开车帘,一阵微风袭来,空气十分清新。
不远处,熙熙攘攘站着不少的人,碧波晃荡,五光十色交相辉映,一条拱桥架设在河的中央,将人群分为好几堆,有人在拱桥上悠闲地走着,也有人,在桥下朝桥上的人嬉笑。
更有人,在河边放着烟花,烟花飞腾到半空中,砰的一声四散开来,璀璨的光点亮了整个星空。
河边,少女放着花灯,虔诚地闭上眼睛,祈祷着什么。
马车转动的速度慢了下来,马车夫在外面恭敬地道:“梅公子,前面都是人,老奴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我家公子就在拱桥那边等着你们。”
“麻烦刘老伯了。”
“梅公子客气了。”
宋妍与马睿、青柠下了马车,人群嬉笑的声音更清晰地传入宋妍耳中,感受到了他们的那种喜悦之情,宋妍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走,我们去找苏磊。”宋妍兴匆匆地往前去,马睿与青柠赶紧跟了上去。
片刻,就到了几人相约好的地方,苏磊果真在那里等着他们了。今晚的他,还是一袭乳白色长袍,只不过,这白色长袍用金丝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雁,为这抹淡色增添了一丝亮光。乌发用玉冠圈起来,只余几尾在耳际及脑后披垂下来,更加衬得他如玉的脸庞褶褶生辉,风流倜傥如十八岁少年郎。
他的旁边,站着湘香儿,梳着反绾髻,头顶斜插着一支金雀钗,身着一袭烟罗紫的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脚上穿一双宝相花纹云头锦鞋,画了个淡淡的妆,眉目流盼间,端的是明艳逼人。看得出,她今晚也是特意打扮过了的。
宋妍呵呵一笑,走近几人。
“贤弟,你要是再不到的,我可就要再派人去请你了。”苏磊睨了她一眼,揶揄道。
“是你们早到了,我可没有晚到。”宋妍眼睛一翻,白了他一眼。
“哈哈,我这贤弟,嘴皮子就是利落。”
“彼此彼此。”
两人互相间说笑了一番,几乎要忘记了还要去游河的事情。
湘香儿在一旁笑着说,“苏公子一早就准备好了画舫,今晚,我可真是托了梅公子的福才得以乘坐这苏家花了巨资买来的画舫。”
“哦,苏大哥花了巨资买画舫?”宋妍是真没有听说过此事,此时不免有些好奇。
“这哪里是我买的,是我那些族人买的。”苏磊笑着说道,看得出,他今晚的心情不错。
“不管是谁买的,既是花了巨资,那必定是非常不错的画舫了。”宋妍一时间来了兴趣,就想着快些过去看看这画舫。
青柠也是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
说着话的同时,苏磊将众人引向画舫处。
隔着不远的距离,宋妍瞧见河面上停着好几艘画舫,其中,有一艘画舫极为突出,那是一艘两层高的画舫,长约二三十米,高约五六米,很是气派,粼粼的波光在它底下闪耀,舫上悬挂着彩灯,五光十色,光与影笼罩住它。
“这就是你说的那艘画舫吧。”宋妍的目光看向那画舫,用手指指它,凭直觉,宋妍认为那艘气派的画舫就是香儿刚才所说的那艘。
苏磊点点头,“不错。”话中,透着一股自豪感。
“还真的是挺不错的。”宋妍真心夸赞道,在这古代,能够见到如此规模化的画舫,可见,这个时期的造船术并不错。
“我们过去吧。”
“也好。”几人向着画舫而去,马睿站到宋妍右边,青柠在宋妍左边。
苏磊眸子闪了闪,率先往前而去,湘香儿落后苏磊两步,与宋妍并排走,不过,她不敢站到马睿身旁,只好站到青柠旁边。
实在是马睿的气场太大了,从这个人出现的那刻起,湘香儿就注意到他了,他给人的存在感很强,一整个晚上,他虽然没有吭声,却是,无法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马睿虽然只顾着走路,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一双眼睛,从没有离开过宋妍半刻,而宋妍,也仿佛习以为常般,两人间的互动,是那么的默契,自然。湘香儿不禁有些诧异,几次偷眼斜瞧两人,越瞧越觉得怪异。
几人上了画舫,立即有小厮迎了上来,恭敬地向苏磊行了一礼,“奴才见过少爷。”
“这些虚礼就免了,都去忙你们的吧。”苏磊大手一挥,目光看向宋妍几人,“我们到处走走。”
“嗯。”宋妍一阵欢呼。
画舫很是宽大,有专门的进出口,并不止一个而已,上去二楼的通道也不止一条,几人上到二楼后,苏磊便命人开船了,船扬起小半截风帆,拨动水,缓缓向前去。
苏磊引着宋妍等人进了内仓,这内仓又是另外一番布置。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进了哪家奢华的豪宅,这里的布置,全部仿如豪门大户的客厅一样布置着,左侧边摆放着青瓷釉的花瓶,瓶中插着时下盛开的鲜花,古木架子上,琳琅满目地放着各色的酒和瓷器。
古雕茶具,极具特色。
很是大气!
“苏大哥,你这画舫真不赖。”宋妍伸了个拇指夸赞道,是真心喜欢这画舫。
“你要是喜欢的,我们以后多来几趟这里。”
“好啊!”宋妍应得爽快,马睿脸色一沉,捏了她一下。
“诶呦。”宋妍惊叫一声,瞪了马睿一眼。
马睿回视她,一副不高兴的神情,宋妍调皮地吐吐舌头,转过头去,不理马睿。
湘香儿看得直咋舌。
“马兄弟,我们坐下来喝杯茶吧,一会,到了河中央,让你见见我们江南的富庶。”苏磊浅笑着打断宋妍与马睿之间的互动。
马睿瞬时回了神,不再与宋妍较劲,刚才,他也确实是小家子气了一点,听到宋妍回应苏磊以后会多来几趟这船游玩,他就急了,真担心宋妍最后会留在这里不跟自己回宫。
现下,宋妍瞧着极其喜欢江南,马睿不由得又是一番思虑,看着宋妍的目光,不免就带了几分的研判,他想知道,她是否会跟自己回宫,他这番来江南,可不是为了游玩的,他是来找她并带她回宫的,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心下,马睿一瞬间闪过好几种念头,面上,他却不显,平静地坐了下来,众人看见马睿入座了,也一一跟着坐下来。苏磊让人在各人面前一一摆放了一套茶具,有小厮在苏磊的颔首下过来倒茶。
“马兄弟,你尝尝这茶如何?”苏磊淡笑着说道,举了举自己手中的杯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春江花月夜
稍后,苏磊又让人送了酒和点心进来,几人说了一会的话,畅饮了一番,只见苏磊开怀大笑,“有酒不可无歌,我今晚特意请了芳雅阁的如意姑娘过来,她的歌,在淮河一带可是有名的,只不过……”说到此处,苏磊的话语顿了一下,目光略微瞟向一旁的湘香儿,轻笑着道:“有我们的湘香儿在,她的歌喉就略微逊色了一点。”
“哦。”此时,马睿算是有些明白了,这淮河的两妓,多半说的就是在座的湘香儿与这芳雅阁的如意了,只不过,湘香儿是今晚的客人,苏磊自是不会让她再弹奏的,只得叫了比湘香儿名气稍微差点的如意过来。
湘香儿听了此话,脸色稍微变了一变,只不过,很快又继续面带笑容,悠闲地品起茗。
不大一会儿,就有一个姑娘走了进来,这是一个打扮得很是艳丽的姑娘,梳着望仙九鬟髻,头顶斜插着一支红梅金丝镂空珠花,身着一袭石榴红的挑丝双窠云雁装,脚上穿一双双色缎孔雀线珠芙蓉软底鞋,与湘香儿相比,又是另外一番风情。这女子瞧着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姑娘,甫一进屋就与众人都一一打了招呼,最后,还给苏磊行了个万福礼,笑着道:“不知道各位爷今儿个夜里都想听些什么歌?”
“你就捡你熟悉的歌唱上一两首吧。”苏磊大手一摆,眼睛微眯。
如意的眼睛不经意间掠过湘香儿,最后,停留在马睿身上,带着两丝的惊艳及一丝的惊诧,马睿不禁皱了皱眉头,鄙夷之色一闪而过。
“苏爷这座上可是多了不少的客人,也不知道各位爷都如何称呼?”如意眼睛一转,顾盼生姿。
这明显就是让苏磊介绍座上的人了,苏磊神情顿了一下,稍后,一一指了指宋妍与马睿,青柠介绍起来,“这是我们念芝楼的梅当家,相信如意姑娘平日里并没有少听到过这个名字,只是,我们梅当家不太爱出来玩闹,如意姑娘就不认识罢了。至于这另外的两位,一位是他朋友马公子,这位嘛,是他的小兄弟。”
这小兄弟,说的自然就是青柠了,青柠脸色赫然一涩。
如意这厢却是以袖掩口,笑开了,“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梅当家居然还是个少年郎,瞧着比外人所传的还要更年轻啊!”
“如意姑娘谬赞了。”
“是梅当家谦逊了。”
……
“几位爷既然不限定如意今晚唱些什么歌,如意这里献丑了。”话落,如意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后,“小侬,把我的古筝拿来。”
“是。”一个小丫头把古筝递到如意手上,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放在那古筝上。
这古筝长1。5米左右,棕黑色的琴身,由粗到细整齐地排列着十几二十根琴弦。如意坐到指定的位置上,用手轻轻一拨这古筝,古筝当即发出如流水一般的声音,十分美妙,可见,这古筝音色不错。
“各位爷,注意倾听了哦,我如意要开始吟唱了。”
话落,就见如意再次拨动琴弦,她的手指很是修长,洁净,古筝随着她的拨动,彷如有了灵性般,跳跃出动听的音符,同时,如意也开始吟唱起来,她唱的是江南常见的曲调,很是适合她本人的歌喉,带着一种欲语还说的韵味感,让人情不自禁就被带入了那江南水乡中,与她一起游玩。
音符停,如意的歌也停了下来,众人的心,却都还没有从这江南韵味中回过神来,只觉得,生平从未听过如此吴侬软语的曲调。
“好,唱得好。”回过神后,苏磊首先拍起了手,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宋妍等人也跟着拍起了手,掌声经久不息。
“如意献丑了。”如意站起来,微微欠身,一副谦逊的样子。
“如意,你这就不对了,跟我们还如此客气。”苏磊有些恼怒地瞅了她一眼,随之,将目光转向众人,“大家觉得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苏兄这话自然是对的。如意就不要跟我们如此客气了。”看见苏磊多番在众人面前维护这如意,宋妍多少都猜测得到这苏磊与如意的关系必定不错。
不过,想也知道,苏磊要是与她没有什么关系的,想来也是不可能请得到如意出来的,宋妍在江南待久了,自然也是听说过这如意名字的,她虽然没有湘香儿出名,却也是清妓,卖艺不卖身,一般的人,平日里想要请她唱上一曲都难,更不要说请她出台了,今晚,她能够出现在这苏家画舫上,多半是冲着苏磊的面子来的。
想通了这一层,宋妍自然也是要顺着苏磊的话夸一下如意的。只不过,她并不是毫无原则的人,之所以夸如意,也确实是因为她不仅古筝弹得好,而且,歌唱得也极好,可以说,并不逊色于湘香儿,难怪,她之前的名气也只比湘香儿逊色一点而已。要不是自己当时力捧湘香儿的,假以时日,她们两人的名气,谁高谁低,还真的是一时间不好说呢。
古筝曲美,美在韵味,美在古朴,美在典雅,美在飘逸,如意那是全表现了出来。看不出,她这么张扬的一个人,弹奏起古筝来,能够心神合一,实在是难得!
赞赏之色自宋妍眼中悄然滑过。
“你可曾听说过《春江花月夜》这首曲子?”宋妍蓦地站起来,走到如意身旁。
如意惊诧地看向宋妍,摇摇头,“未曾听说过。”
宋妍稍微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梅公子这是想要聆听这首曲子吗?”
“此情此景,我不知道怎的就想到了这首曲子,是真的有那么一种想要聆听的冲动。”
“这么说,梅公子先前曾经听过这首曲子?”如意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是曾经听过。”
如意眼中的亮色更亮了,梅当家是谁?念芝楼的幕后老板之一,天下三大绝对的创始人,虽然,她本人不肯承认这绝对出自她手,但谁人不知,那绝对确实是从她手中流出,至于她所说的那什么世外高人,却是没有人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她的名声,比这江南的任何一个名仕都还要来得轰动。她教湘香儿的那些曲调,自己也是生平闻所未闻,听了之后,佩服得不得了,今晚,也是听说她会来着画舫游玩,自己才抛头露面以博见上她一面的,果然,她没有让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