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表妹哪都好,就是…”他覆在她耳边,大着舌头:“蠢,真他妈的蠢!”
琳凤知道他说的表妹是谁,陆娜么,高傲的千金大小姐,以前是不屑与他们为伍的,最近听说她爸把私生子找回来了,像她这类人,端惯了高贵架子,表面永远是大方得体的,心里却最是受不得委屈,琳凤猜她大约是受了点刺激了,到了晚上总跟着丁存来他们会所喝得烂醉才回家。
“二少,你不是和她关系挺好的吗?怎么这样说她?”
丁存嗤笑,进了房间吊儿郎当往床上躺倒:“是啊,她可是我妹妹…嗝~可惜投胎不好,偏摊上那么个爹…”
琳凤见他醉得不轻,趴到他身上探听秘辛:“她爹那么有钱还投胎不好?”
“你懂个屁!”丁存咂了咂嘴:“那么多钱…嘿嘿,既然她没本事拿,不如给我…”
琳凤惊讶,眼珠一转还想再问,丁存已经昏睡过去,她翻了个白眼起身,瞄到他手里攥得紧紧的牛皮纸档案袋,止不住好奇心便抽出来看了看,除了一份病理报告,其他的全是偷拍照片,两个男人,牵手,拥抱,贴脸私语,亲密过了头。
“切,不就是同性恋么,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琳凤不屑的嘀咕一句,又看了眼那张病理诊断报告单,骇然瞪大了眼,‘姓名:陆元克’?如果没记错,这不是陆娜的爸爸么,迅速往下看,‘诊断’那栏一长串的专业名次,她只看懂了最后面的‘T淋巴细胞淋巴癌’。
隔日,丁存把照片给了陆娜,加之说了些酸话挑拨一二,陆娜本就嫉妒已极,又得知一见钟情的贺骁竟也被叶真‘勾搭’走了,当即更对他恨之入骨,扬言绝不会善罢甘休。
丁存巴不得拿她去当枪使,装模作样的‘好意’劝慰后给她出了个主意。
……
近来陆元克来江边别墅来得越发勤了,得知叶真搬出去住,大为赞赏,叶明柔听了没好气,饭也不给他吃就要赶他走,陆元克赶忙住嘴。
他来这里可不是光为了打牙祭,叶真在物流公司待了几周也接触了一些业务,他打算从明日起就亲自带着他处理公司事务,顺便也能认识一些生意上的老朋友,叶明柔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点也没犹豫就拒绝了。
陆元克倒好脾气同她商量:“小柔,万事我都依你,只这件你别任性,我万一哪天…我的东西总归是要给他的,现在不跟着我做事,以后怎么接手?”
“不,”她说:“我也同你讲明白,叶真去了名不正言不顺,白送去给人戳脊梁骨吗?你有女儿,你让她去接手。”
陆元克听得锁起眉头,见她神情苦恼,却忽然笑了:“怎么会名不正言不顺,我已经就向法院提交了离婚申请,很快我就会搬来和你一起住。”
“啪嗒…”
叶明柔停下筷子,反应迟缓的抬眼看向他,几乎以为面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犯病了出现的幻觉。
陆元克继续道:“况且陆娜…她性子太过浮躁,我不可能把公司交给她,小柔,别再拒绝。”
叶明柔呆呆的盯着他却作不出任何回应,陆元克的脸已经苍老了许多,鬓角微霜,这样如释重负的坦荡笑容却是许久未见了。
犹记得年少时咖啡厅初遇,她毛手毛脚打翻了杯子,一桌人皆没有好脸色,只陆元克拎起湿漉漉的文件冲她爽朗一笑,继而转头对同伴说:“喂,别为难她,我有备份。”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眉间阴鸷之气不散?
叶明柔记得那时热恋,他突然被告知家中变故,足足消失了三个月才出现,满身酒气,眼中布满血丝,他搂着她接吻,像沙漠里寻到了水源的濒死旅人,叶明柔亦十分思念他,他一向是温和又礼貌的恋人,夜里却将她压在床上,不顾她矜持的观念分开她的腿。
整整一周,形同软禁一般把她关在家里疯狂做爱,她一旦提出要走陆元克就抱着她求她:“我需要你,陪陪我,小柔。”
陆元克陷在情欲中的狂放样子常常会让她感到害怕,像一头被打得鲜血淋漓的狼,这一刻是脆弱无助的,稍不留神,他的悲伤痛楚就像养料一样把深藏在骨缝里的凶狠本性激发出来。
再然后他说要去做一件万劫不复的事,谁料三个月后叶明柔查出怀孕满心欢喜的去找他,才发现他居然已经和另一个女人结了婚,还给她一笔钱要她打掉孩子。
“不能要,否则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那时的阴沉与无情,已经一切都变了。
叶明柔眼眶酸涩,低头握住勺子喝汤的手在轻颤,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他父母被丁家害得双双亡故之后,他的复仇计划开启,眉宇间便压住了一道痛苦的浓云。
“小柔?”陆元克不厌其烦的说:“就让叶真跟着我做事吧,他在国外独居八年,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再说这些年书也不能白读了,他的专业成绩很好,就该做这个的。”
汤碗里掉进颗眼泪,叶明柔说:“好…”
天气凉了,黑夜也渐次长,不知不觉又是落叶纷飞的时节。
贺骁履行着每隔三天就放叶真回‘娘’家住一晚的承诺,一开始还挺循规蹈矩的,后来把叶真送去吃了晚饭,他自己也赖着不走了,叶明柔只好收拾出一个房间给他住。
他们都还没正式出柜,贺骁也并不敢明目张胆要求和叶真睡一个床,只是年轻气盛,又是情正浓时,待夜深了,悄悄摸进他房里,上床搂着人又摸又亲,叶真捂在被子里面红耳赤,怕发出声音被妈妈察觉,憋得很幸苦。
这天送了叶真回家住,他也刚好晚上有应酬。
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了,车子刚开出路口,忽然听见女人尖细的惨叫声,定睛去看,只见两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说着粗鄙话语,正拽着那女人往绿化带走。
第51章 红叶?珍珠
贺骁下车呵斥了一句,还没走到跟前那两个男人就撒手跑了。
女人狼狈的扶着路灯爬起来,伤了一只膝盖,单脚跳着勉强站稳,她拎起包包挂上肩膀,又推了推眼镜儿,这才抬头颇有些尴尬的对‘救命恩人’笑道:“谢谢你…诶?贺总,原来是你啊。”
贺骁略皱起眉打量她,也觉得她有些眼熟:“你是…我公司的员工?”
“唉,不是…”她穿着高跟鞋,单脚往前跳了跳:“我是灵智的HR呀,咱们刚刚还一起吃过饭唱过歌呢,我是有多大众脸呀?哈哈…”
贺骁见她跳来跳去的还穿着裙子,怕她又跌就扶着她手臂:“不好意思,刚刚人太多了。”
女人垂眸看地,快速跳了两步爽朗一挥臂:“嗨,没事儿,我叫付梅,现在不就认识了嘛。”刚说完就一脚将高跟鞋细跟踩进两块花砖间的缝隙里,脚踝一崴直直扑进贺骁怀里。
女人温软的身体压了过来,贺骁下意识扬起下巴躲开她的脸,止住了冲击力后正要握住她肩膀扶开,忽听她大叫:“啊——!别动,骨头疼…”
两只脚都伤了的付梅几乎站都站不稳,隔了好一会儿才从贺骁怀里退开,脚崴了的瞬间还不觉得,过了会儿倒生生疼出了眼泪,她望天眨眼,抹了抹眼角丝毫没有垂头丧气,反而扯出一个笑来,眼底的狡黠与得意一闪而过,对贺骁说:“可能要麻烦贺总帮个忙了。”
贺骁一向不喜欢有人来家中做客,他从初中起独立生活,在家随性惯了,不喜打扰,况且他在公司常常给人一种雷厉风行,不怒自威的感觉,这许多年来除了叶真和他那女强人老妈,还真没几个进过他家的。
付梅泪眼汪汪的说自己出门忘记带钥匙了,贺骁说送她去宾馆,她说没带身份证,贺骁说送她去朋友家,她说没朋友,现在两只脚都伤了,大半夜还被小流氓调戏,只要贺骁收留她住一晚,睡沙发就行,明天早上能走路了就自己回家找开锁公司。
贺骁瞧她一副大大咧咧女汉子的模样,说话也坦荡豪气,虽有片刻犹豫,却也不能深更半夜真把一个女孩扔在路边,便同意她住一晚。
不过没让她睡沙发,楼下有个小客房,被褥有,只是没枕头,付梅叠着腿坐在沙发上,闻言坚决谢绝了住客房的邀请,执意就睡在沙发上,她这样客气贺骁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捧了被子给她不再多言。
付梅一边龇牙咧嘴的揉脚踝,一边打量起客厅,目光一顿,落在墙上的一个银边相框上,大约有20cm长的边框,里面却不是照片,只有孤零零的一片红树叶,衬着白墙壁很是惹眼,细看像是常见的香樟的叶子,她一时好奇就问:“贺总,你还蛮文艺的啊,怎么想到挂片树叶在墙上?”
贺骁倒了杯水给她,看了眼红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妻子捡的,很久了,在他上初中的时候吧,嗤…很幼稚的年纪,说叶子好看就非要送给我。”
付梅怔怔看着他的脸竟一时有些心动,像他这样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男人,又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祸害脸,听说他父亲是个英国人,混血的深邃眉眼平白温柔起来真是要命。
她心中忽然有些不忍,等贺骁上楼后辗转反侧对着黑暗长叹了口气,这样的男人难怪招人爱慕,被他爱上的人也难怪招人嫉恨,刚刚连她自己都有些嫉妒贺总的‘妻子’了,她想:对不住了啊,素未谋面的小弟弟,谁让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呢。
摘下一枚珍珠耳坠仔细塞进了沙发缝里,翻身睡去。
隔日,贺骁起床,下楼一看沙发上已经没人了,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只茶几上留下个纸条,上书两字:“多谢。”
自陆元克得了叶明柔首肯后,叶真日日跟在他后面开会,从总公司开到分公司,从分公司开到合作企业,每天整理资料都到半夜三更,贺骁起初还不觉得怎么,他也是忙惯了的,以前跟项目的时候通宵也是常事,可叶真睡得越来越晚,前天还感冒了。
贺骁听着他不停吸鼻涕的声音,顿时就不乐意了。
喂叶真吃了药催他睡觉去,叶真说再等等,还有一点没看完。
他鼻塞不通气,说话的时候鼻音糯糯的,嘴巴边缘干得起了皮,一张白净小脸上看着就更没什么血色了,倒是眼睛红肿着,俏生生的像个兔子。
“都过了十二点了,”贺骁看着他手里厚厚的文件不悦道:“你在感冒,快给我睡觉去。”
叶真不挪屁股,为难的在他和文件之间抉择,见贺骁脸越来越黑,眼珠一转笑说:“啊呀,我肚子饿了,要不你给我下碗馄饨吃吧,冰箱里有,我妈包的芹菜肉馅的,我能吃十五个!”
趁着贺骁去煮馄饨的工夫,叶真赶快把资料最后两页浏览完,收拾收拾放包里,站起时才觉脚冷腿麻,脑袋好似更加胀了,听见贺骁在楼下喊:“真真!下来吃东西。”按了按酸胀的眼睛答应了一声,兴冲冲就下楼去了。
事实证明,睡前吃东西不好消化,更别说是十五个皮薄馅大的馄饨了,吃完拍拍肚子心满意足,躺下却撑得难受。
他呼吸不畅,翻来覆去不管哪个姿势都睡不舒服,怕感冒传染给贺骁也不敢和他面对面睡,又怕自己闹腾吵到他睡觉,半晌,在第N次翻身挪远后,贺骁终于忍无可忍,抱着他腰拉到怀里。
嗓音低沉:“叶、真!床上有虫子咬你屁股吗?”
叶真苦着脸:“没有啊,你…也没睡着啊?”
“嗯,”贺骁摸了摸他的额头,绕过他脖子掖紧被褥:“你再不睡明天要是发烧了有你受的。”
“哦。可是我肚子有点疼,吃多了…嗯——好难受。”
贺骁听他哼哼唧唧的抱怨,鼻音浓重,忍俊不禁,刚刚吃得那么急,这会儿知道难受了,可巧家里也没健胃消食片了,只好将手掌放在他肚皮上给他揉,顺时针揉几圈逆时针揉几圈,没几分钟再喊他名字9 时他已经快睡熟了。
“唔…?”听见有人喊,迷迷糊糊的掀起一道眼皮。
贺骁抚了抚他的脸颊,低头亲了下他额头温声道:“睡吧。”
关了床头灯躺下,叶真熟门熟路滚进他胳膊里,秒速遁入梦境。
第52章 出差
感冒后又兼夜里受了寒气,第二日叶真果然发起烧来,早起恹恹的不肯吃早餐,贺骁要带他去医院他也不肯去,犟嘴说吃了片退烧药不头晕了。
贺骁是知道他的,虽性格乖顺,却打小有些不同寻常的倔脾气,一旦认定了的事宁可咬着牙淌眼泪也绝不讨饶,这连着几天看资料看到半夜,定是陆元克交给了他什么任务,一问方知今天有两司会议,万一不去就前功尽弃了,无法,只能给他多穿些,叫他实在不舒服就打电话,不准逞强。
叶真当着他的面答应得好好的,傍晚却打电话给他说不要去公司接他,正在医院挂水,快结束了。
年底,鸿雁科技也忙着赶一个大项目,贺骁处理完手头的文件便匆匆赶去医院,到那一看,叶真坐在输液室第二排最里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也不知睡着没,周遭乱哄哄的聊天声显得他的安静格格不入。
旁边有个小男孩对着他妈妈大叫了一声,叶真微掀开眼皮,眼中清清冷冷无甚情绪,只呆看着母子俩欢声笑语了一阵,又将眼皮合上了。
贺骁看得心疼,叶真的孤独从小到大如影随形,旁人不了解他,只听些风言风语就喊他野种杂种,无视他,孤立他,欺凌他,见他生得白嫩软弱,便要把他弄伤弄哭,好像这样才显得自己很合群,很正义,很有本事似的。
想到这里他就不爽,那时候好不容易把人养出些活泼性子,丁家说绑架就绑架,人间蒸发一样的八年,异国他乡的,还不知道这闷葫芦受了多少委屈,他可不像叶真那么良善,当年的事虽做得隐蔽,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世上用钱能堵上的嘴就不会真守口如瓶,等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一个都别想跑。
快步走去坐旁边,吊瓶里剩的药水不多了,叶真听见了脚步声,眼睛睁开的瞬间便是笑意盈盈:“你来啦?就快滴完了,再等几分钟就好。”
贺骁瞧他烧得微红的脸颊和淡无血色的唇,凑到他耳边,气息炙热:“早上不听我的话,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嘛吗?”
叶真茫然摇头:“你要干嘛?我现在生病了,你不能凶我啊。”
“我不凶你。”贺骁哼笑一声不置可否:“我想咬你嘴,我饿了,还想吃你舌头。”
叶真被他暧昧露骨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脸更红了,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你声音小点…这样不好,周围好多人呢,你要…亲我,回家再说吧。”
贺骁才不屑这些狗屁顾虑,别人怎样?难不成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吃瓜群众就憋屈自己?转过叶真的脸,照着嘴巴狠亲了一口,对面一个老阿姨本着八卦的天性偷瞄他们,这时见他们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亲上了,瞬间瞪大了眼珠子,又手忙脚乱去捂小孙子的眼。
叶真简直要吓得跳起来了,抬起手掌挡在两人嘴中间,直磕巴:“别别…别亲了。”
“嗯?”贺骁看他羞得快要七窍生烟了,忍不住嘴角勾起恶劣的笑:“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我背着你走大马路,周围人来人往,你对着我脸亲个没完啊,亲得我脸上都是口水…”
叶真低下头狂按护士铃,护士小姐刚来把针拔了,他按住纱布就往外走,贺骁上前几步搂住他腰,他扭捏躲闪又挣不开,只好硬着头皮顶住人们探寻的目光。
贺骁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调戏叶真,看他咋咋呼呼还是有趣,大有乐此不疲的趋势。
叶真发了两天烧,叶明柔得知后一个电话打过去逼着陆元克放他假让他在家休息,贺骁推迟了出差时间,一周后等他好得差不多了才把手头的大项目排上行程,这次到国外出差,和客户谈下来至少要两周的时间。
两周说长不长,掰掰十根手指却也数不过来呢。
叶真听他说要出差两周,看资料的心思都没了,默默进房间给他收拾衣服,大号的行李箱,他蹲在地上一件件叠好摆放整齐,贺骁站在门口看了半晌,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搂怀里亲。
嘴唇吸着嘴唇,舌尖抵着舌尖,鼻尖碰触,呼吸缠绵。
叶真不自觉发出一声软糯的嘤咛,像猫爪似的挠得人心痒,贺骁的手往下摸到他屁股,托着腿根一把抱了起来,叶真正沉溺在吻里,吓了一跳,赶忙将腿环在他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