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她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不再理会,牧生沉了双,心里翻滚的却是五味杂陈。他偏了身不再看她,对李萱儿说:“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慕青听在耳里,顿时一愣,外面两人若是离开,自然会熄灯,熄了灯那屋内岂不是一片的漆黑。
她从百宝阁内里露出半个身子对牧生做手势,牧生只是偏头冷冷的看了一眼,拖着李萱的手臂往外走,完全不理会她的张牙舞爪。
这可急坏了慕青,她一直想引起他的注意,可他偏偏装什么都看不见,直接走到出口处关上了灯,剩慕青一半的动作和张口结舌的表的隐在黑暗中,门被关上。沈砚青从背后走出来,说:“啊呀呀,你被讨厌了。”
慕青觉得莫名其妙,站在黑暗的书房内无所适从,只见沈砚青从裤子口袋内掏出打火机,火苗瞬时被点亮,聚成一小团的火焰。
慕青看沈砚青,发出赞叹佩服的声音,这青年若是在现代,完全就是一男神,可居然陷在魔女手里,慕青深表可惜,只见他转身回书架处,说:“打火机撑不了多久,你还不抓紧点。”
慕青深以为,在这个年代,能遇到沈砚青,是她的幸运。
两人一直翻了很久,才被慕青在低处的一个盒子里找到,沈砚青将打火机就近,慕青看那本上面写着宝山周家的账册,她翻了下,见里面还夹着几封书信,便连同书信与账册一同拿在手里。
她抬头与沈砚青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将盒子重新盖好,将账册宝贝的握在胸前,只见沈砚青熄掉打火机,对她说:“你先走,我收拾一下。”
慕青点点头,两人走到门口,沈砚青为她开了房门,她回头还想说些什么,又想着沈砚青如此聪慧,她能想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到,于是这是低声的嘱咐:“如此就拜托你了。”
他握着她的胳膊,说:“记住你的话,不要食言。”说完将她推出书房。深夜的回廊透着昏暗的光,慕青留意四下,将账册捧在胸前,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中,将门紧紧的锁了起来。
沈砚青回身将书房门关好,又返回书架处,从盒子里拿出其他的账册,将它从中扯开,并一点点撕的粉碎,又取了其他一些书本,也照样撕碎。并取了百宝阁上的容易携带的几个物件,顺手拎了出去。随即遣了守护在屋外的自己的兵带出了宅邸。
慕青回了自己的卧室,心脏还嘭嘭跳的厉害,她缓了下,将窗帘拉上,才开了灯,将账本取出来,翻开了第一页,有些惊讶,没想到周家第一笔给李将军贡献的银子居然那么早,慕青算了下时间,大概在牧生七岁左右,也就是瑞生还未出生前两家之间就已经有了联系。
慕青翻着这一页页的账本,感叹着居然这么的多,已是厚厚的一沓,险些就能着成一部书了。而且每一笔的银子都是不菲,怪不得周家想要要回这本账册,若是真的被人发现他们家这么有钱,那么李家败了,其他人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的。
翻了一半,那几封信从书页里遗漏出来,撒在床上,慕青拾起,看了下封面,这些都是周家老爷写给李国仁的。慕青拿在手上,看着本就被撕开的信封,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取出里面的信纸,慢慢的展开。
信一共四封,第一封是在瑾生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候瑾生决定自己自谋生路,周家老爷写信问李国仁的意见,信的内容只是寥寥,但基本都是围绕瑾生写的。
慕青紧接着展开第二封信,周家老爷关于瑾生娶妻这件事向李国仁做了详细的讲述,从新娘家世背景以及性格面貌都做了详细描述。慕青看完第二封随即展开第三封。
第三封是关于周瑾生升为少校一事,想探寻李国仁的想法,整封信用词小心翼翼又充满了谨慎的语气,似乎在婉转的表示否定的想法。
慕青蹙眉,紧接着又展开了第四封,第四封除了讲瑾生外,还叙述了些周家其他事项,从语言中已显出了平和安宁的气息,似乎万事顺泰一切顺遂的景象,最后提到自己因为年事已高,以后由自己的三儿子周瑞生来向将军贺岁之类的等等。
慕青看完四封信,将它们摆在床上,心里奇怪,四封信,几乎都是关于大少爷瑾生的,周家老爷和李将军之间的联系,与周瑾生有什么关系?莫非当初周瑾生之后走上军旅,也是周家老爷和将军安排的?
“好奇怪。”慕青不禁脱口而出,“周瑾生莫非是李将军的私生子?没有道理啊,李将军的儿子没有道理流落在外,而且从信上也并看不出对于周瑾生的关怀之意,反而有种被监视圈住的意思。”慕青看着这四封信,皱眉,思量着,两人通信时间算起,瑾生不过是个孩子,两人为什么这么关心一个孩子呢。
慕青将信收起来,拿起账册,这东西太要命了,她在抽屉里翻出火柴,找了个脚盆,将账册付之一炬,当账本烧的差不多了,慕青才想起自己手里的四封信,犹豫了下,还是直接投入到火里,既然烧,就彻底烧光吧。
等剩一片灰烬,才倒入卫生间的厕所内,冲的一干二净,做完这件事,慕青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终于可以给三少爷一个交代了,慕青心满意足的倒头便睡。
第二天还未醒,就听到楼道内奔走惊呼的声音,慕青因为完成了自己的事,并不十分在意,只是将被子撩开一角,听走廊里士兵的奔跑声和李夫人的低斥声,似乎沈砚青的声音也夹杂其中,慕青睁开眼,不紧不慢的爬起来,等收拾完毕才从楼上走下来,厅内仅坐着李家夫人和李萱,还有沈砚青三人。
慕青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看着周围奔走的仆人,听李夫人歉意的说:“昨天我家书房招贼了,有人偷了书房内的几件古董,还将书架上的许多书都撕毁了,我正派人打扫呢,慕青姑娘住的近,晚上就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慕青摇头:“我昨晚早早的睡了,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她的眼角余光瞥向沈砚青,只见他正在与李萱讲悄悄话,慕青打心底里称赞沈砚青,之前她很为单纯偷走周家账本如何善后为难,但他做得很绝妙,撕坏的书只能处理掉,不会有人留意周家账册被偷,只能以为是在被撕的部分里面。
慕青屏息凝视的低头不再做任何表示。
☆、第七十九章
慕青虽低垂着头,但对于客厅内的焦急并不十分的在意,论到源头,也是她惹出来的。只管旁听好了,她抬起眼角瞥了一眼,听坐上首的李夫人说:“算了,现在是多事之秋,也没丢什么大东西,砚青你多派些人在宅邸附近,家眷的安全重要。”
砚青点头:“夫人说的是,我立刻加派人手。”
慕青看李萱,这姑娘倒是比其他人镇定的多,偶尔与砚青低声说些什么,忽然抬头却是看她的,慕青一阵的做贼心虚,被她一瞥,无端端的后背发凉。撇开视线时又对上砚青的眼睛,那帅小伙一记飞眼,震得慕青虎躯一震,感情他家的李萱,让人看一眼都不许,简直没了天理。
李夫人最近也是烦心事太多,家里招贼还是头一回,居然有人打将军家的主意,李夫人简直气煞至极,对着砚青也是毫不客气,勒令其务必将贼抓到,这样闹腾了一个早上才算结束。
到了中午,沈砚青安抚了李家中的老小,寻着找到了慕青,寻了半响,好不容易在一处隐蔽的书房里见到本尊。
那厢正优哉游哉的寻着书看,这里的书虽不是很多,不过相当的珍贵,也不知道慕青是怎么寻到这地方的,他走过去时她正在一处架子上翻阅,沈砚青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向上看:“你倒是挺悠闲的。”
慕青正事办完了,自然一身轻松,翻翻看看挑挑拣拣:“沈大少不是正忙着正事么,怎么有心思来这里闲逛啦。”
“你说的话你难道不记得了?”
“我说过许多的话,不知沈少爷说得是哪一句?”慕青自顾自的,根本没看见眼角上挑的沈砚青,他双手抱在胸前,脸上看不清表情。“你真的不记得了?”
慕青这才低头,一张很无辜脸的耍无赖。
沈砚青又回到之前初见的模样,冷冰冰又傲然,还带着一股子嘲讽劲:“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他径直往出走,慕青立即从高台出跳了下来,挡了沈砚青的路:“小哥莫生气,刚才开你玩笑的,对你说的话,我哪有不记得的。”
沈砚青冷道:“让开,我就知道你这种人不可信,下乡丫头就是这般的泼皮。”看来以前他一定吃过乡下丫头很多亏,不然怎么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待他要走,被慕青拉住一袂衣角道:“你对李萱也是这样的态度么?”
砚青奇怪:“这关李萱什么事,你这是在吃醋么?”他忽而的笑了,偏了下头,露出一个帅气的笑来:“怎么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展颜的一笑,可爱的不行,慕青心头都跟着一跳。
她赶紧摆正心神,说:“这些天我也留意了李萱对你的态度,我觉得吧她并不讨厌你,相反还依恋你,这么看来你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低呀。”沈砚青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评价他俩之间的关系,他看她:“你?8 绦!?br /> “沈少校,我教你一招,说不定可以打破你们之间现在这种僵局。”她说的胸有成竹,沈砚青反而有些不确定了。“你说说看。”
慕青说完,沈砚青更不确定了,听她说:“像李萱儿这种大小姐,骨子里都是特别的傲气,又高高在上,你若是惟命是从,她并不觉得有什么,若是你能折了她的傲气,像你刚才对我那样,脱了她的掌控,她反而会感到恐慌。我觉得吧,李萱儿对我家牧生少爷并没特别深的感情,不过是他不服管教罢了。”
“男士应该对女士绅士,这是最基本的礼仪。”慕青险些忘了,沈砚青也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待她要说什么,又听沈砚青说:“不过这些我不在乎,外国人的教条在我身上不管用,你的办法我到可以试试?”
慕青觉得沈砚青处处都好,就是在李萱儿这里,太过的温柔,人家习惯了这样的温柔,自然无视了。不过真好呀,能被一个人如此的温柔相待。
沈砚青走后,慕青继续翻书,并没有真的看多少,只是大致的浏览,不过这也花了很长的时间,听李夫人说,总统去世的消息已经散了出去,现在报纸上到处都是这样的新闻,这种动乱的年代,只要不涉及到自身安危,总统是不是过世跟平民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还算得上太平。
只是总统府里被围的水泄不通,只出不进,大家正在商议如何解决之后的事,可派系之别以及利益不均,都无法达成共识,只能不断的商议,听牧生带过来的第二封信里说,将军在府里甚好,甚至也参与到了派系之争里。这就是一场赌博,有人全身而退有人尸骨无存,可见李将军是一个热爱赌博的人。
慕青难得在府上过几天清闲日子,享受宅邸房间里舒适的温度,吃美食,逛藏书室,一天沈砚青来寻慕青,她依然站在高处,挑挑拣拣,“沈大少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啦?”
“我和李萱吵架了,现在正在冷战,几天没见你就想着你在干什么。”
宅子大了也不好,明明大家进出都是这里,却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我能出入的地方有限,自从这宅子里招了贼,住房也挪了地儿,看管也严了,见不到你我也挺遗憾的。”她这才想起,问道:“你们为什么吵架?”
“以前我有一些看不惯她的地方,不过是因为她,只要不过分,我也忍了就当没看见,但像你说的,我不该惯着她。”他也没继续说什么,慕青也没问,她不好这种八卦。“可我一点都不后悔,吵了反而更安心,觉得我们之间本来就该这样子。”
慕青笑:“少爷你可别太过分啊,不然以后她都不会再理睬你了。”沈砚青迷茫:“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慕青翻出一本书来道:“别以为我这些天什么事都没干,为了少爷您的终身幸福,我可是把这里的书都翻了一遍。
“你发现了什么?快说说。”
慕青从高台上跳下来说,“这里说不太合适,我们另寻个地方。”
☆、第八十章
两人出了偏僻的藏书室,一路闲云漫步的向前走,慕青一边走一边听沈砚青抱怨:“前几天就想找你来着,问了旁的人,都不见你人影,一个人躲在那么偏僻有什么意思。”慕青一路打哈哈,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找自己,只是有了怨气,单纯的找她出气而已。
慕青一路走着,忽然她说:“我耳背,声那么小怎么听的清,你贴近些说。”沈砚青蹙眉,那好看的眉毛微拧,俊逸的面颊上露出一种你怎么这么多事的抱怨来,可慕青不理,只是一直侧耳,“你说什么?”
于是他不得不将颀长的身子弯下一些,贴着慕青的额头说话,而对方则背着手,歪着头一边听一边点头,此时的沈砚青最需要被人理解,他希望别人的支持,来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不然心里会恐慌。
于是在走廊和大厅上打扫的仆人们都侧着头朝这边望了过来,才不过几天,一个乡下丫头就和仰慕自己大小姐的忠实备胎关系这般的亲密起来,几人羡慕几人叹,或嫉妒或眼馋,各样心情的都有。
李夫人看在眼里,一面的嗤笑一面吩咐仆人将不知躲在哪里的李萱儿找来,人来时还不明所以,可母亲看的津津有味,一副十分玩味欣赏的神色,于是她朝着那方向看过去,却是一腔的血被浇的透凉,愣在那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要是她是我女儿就好了。”李夫人赞赏的感叹着:“我也能省心不少,我劝你呀,还是不要打周家二少的主意,看顾好你周围的有为青年,莫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就奇怪来着,你说这慕青她有什么,是才艺出众还是样貌精致,她哪一样如你,输在一个粗俗的丫头手里,我从未想过你是这样的不成器。”李夫人自持身份,又是骄傲富贵的显赫人家,自然不会说些粗鄙骂人的话,可这足以让李萱面露羞愤,不能言语。
李夫人施施然招了招手,率一女仆扬长而去,而李萱则回首看向那两人,她的手攥的紧紧的,几乎快扯破那羊绒的长裙。忽的她又笑了起来,十分的刺眼,与原本的温婉相比,显得十分的突兀。
因着沈砚青有着一肚子的话,好容易逮住慕青,于是他先将近些的事说与慕青,不知不觉又扯到儿时,一个契机又转向少年,忽而转向留学的青年,可谓是天马行空,直抒胸臆,慕青可着劲的点头。瞟了眼天色,觉得这家伙拉着她能聊个三五钟头都不止。细细听来无非都是李萱儿,这的哪的,总能扯出二三事来,若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泛起相思,他脑里都是她,不知不觉间念叨的也尽是她,可这些沈砚青似乎都不能察觉。
周牧生来的时候是直接被带到二楼的,前几次他来都有李夫人陪同,这次依然是女仆引路,可面前的却是李萱。两人只是在书房里私会过一次,想来周牧生做客的期间,她都是要避嫌的,两人几乎从未正式的碰过面,可这次她迎着他,第一次拿出主人的姿态来待他。
“我本来不愿打扰您的,老师,可实在是觉得委屈,为了您。”牧生不明所以,看着她,只见她转了个身,目光望向远处,那是下面客厅一处僻静的角落,慕青与一年轻的军官正聊的热火朝天,那人身材修长,面容俊朗,让人看着耳目一新。两人坐的近,似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周牧生还是第一次看清那天晚上与慕青私会的男人,原来是他。心里不知怎么的生出更多的嘲讽,女人心,你究竟能参透几分。初时,她一个乡下的穷丫头,仗着一些旧故住在家里,长袖善舞的使出手段来迷惑三弟,他那时也问过三弟的心意,幸而三弟对此人并无多少男女之感,似乎她也有所觉,转而将目光投向自己,扪心自问,他那时到底着了多少魔,或许没有,他对她,也只是自己平时对待其他女性的绅士态度,他怎么可能被这样的女人迷惑呢。
进了李家宅邸,豪门大院,富贵如云,她又换了目标。想到这里,连他自己都不知不觉的带出冷笑来,似是嘲讽,讽自己还是下面的一对,却是不得而知了。
李萱看在眼里,微垂了眼,在旁柔声的道:“我只是觉得,若你也觉得他两是般配的,不如我们做媒,成全了他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