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详道:“若不如此,你以为我的母妃会眼睁睁看着五皇兄坐上太子之位,父皇当真不会趁机铲除柳家一门吗?”
萧谅听了,道:“六哥,今日之情,小七谢过。”
萧云详轻轻叹气,说道:“你身上的百枯草,是我母妃下的,论起来,当日是我对不起你。”
萧谅道:“不必再说了,小七明白。”
他说着便直直走到了门口,却不见云昭,反倒是季澜一脸担心的守在门口。季澜见他满眼通红,显是伤心至极,连忙上前问道:“凤眠,你怎么了?”
萧谅转过身,一个抢先便骑上季澜的白马,扬长而去。
季澜见他不对,连忙对门口的萧云详道:“梁王殿下,可否借微臣一匹好马追赶秦王殿下。他似乎有点不对劲,微臣恐怕……”
萧云详连连对管家使眼色,后者便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出来,交给季澜。
季澜道:“多谢,微臣告辞!”
他急急追寻萧谅,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城郊处追赶上。他在后面大喊道:“凤眠,你赶快下马,前面有斜坡,这马认主,只听我的。这样太危险了!”
萧谅喊道:“我今日偏要他听我的话!”
萧谅说着,便连连使劲抽打身下的白马。那马儿一声嘶鸣,便将他甩了下来,季澜心中大急,连忙运使轻功,从马上飞跃而来,抱住萧谅,一路从坡上滚了下来。
所幸这块坡地并无太多山石,季澜身形又比萧谅高大许多,故而挡下大部分的障碍。
萧谅昏了好一会儿,这才醒来,见季澜抱着自己,额头上都是血迹,吓得不轻,连忙唤道:“鲸波,鲸波!你怎么样了!快醒醒!”
季澜悠悠醒来,只觉得腿上疼得厉害,想要起身,却使不上力气,道:“凤眠,你觉得怎么样?”
萧谅见他清醒,便骂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本王从马上跌落,若是意外身亡,再好不过。现在活着也是孤苦伶仃,死便是死了,谁要你救!”
他说着说着,便大哭起来,加之情绪失控,心口疼痛得厉害,顿时气息大乱,惊得季澜连忙输送内力。他却只是推拒,极为激动。
季澜不知他为何如此伤心,怜惜不已,将他抱在怀里,说道:“谁说你是孤家寡人,你还有我啊!我还在这里!”
萧谅哭得话都说不上来,只是半句半句的往外倒:“你……终究……要大婚的……”
季澜哭笑不得,心中明白定是那日的手帕惹得祸,把他抱得更紧些,说道:“我想你保证,永远不大婚,永远陪在凤眠,这样可好?”
萧谅哭道:“不好……不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季澜生怕他再这么哭下去,惹出百枯草的毒性,当下也顾不得更多,便狠狠的用唇吻了上去。
萧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终于不再哭了。他脸上的泪水,都蹭到季澜的脸上去。
季澜吻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开,又轻轻将他拉近,一点点把他的泪水用嘴吻干。
萧谅半响回过神来,问道:“你……你干什么!”
季澜说道:“微臣……冒犯,甘愿受罚!”
他说着便想站起来请罪,无奈大腿剧痛,才刚动作,便站立不稳,向前倒去,把扶他的萧谅也一并扯得摔在地上。
两个人躺在地上,靠得十分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半响,萧谅极为小声的说:“你没有冒犯本王……”
他说着,便侧过身去,上前轻轻啄了一下季澜的唇。季澜顿时又惊又喜,几乎不能相信的看着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便是千言万语,也抵不过其中剪不断的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琼瑶了,我有罪
第68章 第 68 章
季澜想要站起,却觉得大腿疼得厉害,看得萧谅颇为紧张。季澜看他担心的样子,笑道:“不妨事的,大约是崴到脚罢了。”
他便坐了起来,想要动一下腿,没想到只这一下便疼得龇牙咧嘴。
萧谅连忙说道:“你别动了,等他们来找我们。”
他刚才忽然冲出,想必跟随的侍卫和梁王府的人都会追来,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季澜看着他,问道:“凤眠,方才你情绪激动,到底在梁王府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梁王欺负你了?”
萧谅说道:“六哥待我好得很,你别多想。就算他欺负我,难道你还能欺负回去不成?”
季澜见他仍然是郁郁不乐的样子,便劝道:“你不想说,我不逼你。”
萧谅问道:“你怎么会忽然来梁王府,云昭去哪了?”
季澜说道:“他去越王府打探消息。”他便把查到秦信下落的事情告知萧谅,又叮嘱他小心。
萧谅说道:“大哥若知道此人对我的重要,定然会把人交给我的。”
季澜说道:“你不可太过自信,万事需要谨慎,身上的百枯草也别让人知晓。”
萧谅点了点头,忽然听得远处有马蹄声,便说道:“是他们寻来了。”
众人上前,将他二人扶上马车,正要分送回府,却听萧谅说道:“不用麻烦,一起回□□吧,宣太医来,为我和季公子看诊便是。”
此事惊动宫中,太医一下子来了三人,倒是让萧谅颇为讶异。季澜见此,心中颇为欢喜,如此阵仗,可见萧奕心中颇为看重萧谅。
萧谅说道:“你们先帮季澜看腿,本王无事。”
太医听说,也不敢不从,只好有两人观视季澜,另外一人查看萧谅。
太医看过后,说道:“季公子右腿骨折,接骨之后怕要过几个月方好。”
萧谅一脸担心道:“后续可有不妥?”
太医说道:“殿下放心,包在老臣身上。”
季澜问道:“那秦王殿下如何?”
太医搭脉道:“奇怪,殿下的脉象有些紊乱,似乎有隐疾在身。”
萧谅连忙抽出手,道:“本王无事,你看皮外伤便可。”
太医看了他一眼,也不敢再说,只是给他磨伤的手臂和大腿敷药。如此一番折腾,倒是引动季朗风亲自前往□□。
季朗风说道:“殿下可安好?季澜,你怎么办事的,怎让殿下跌下马来?”
季澜说道:“是孙儿照顾殿下不周,还望祖父息怒。”
萧谅说道:“老太师不要责怪鲸波,本王并无大碍,多亏季澜拉了我一把,这才没有受伤。”
季朗风说道:“既然如此,那老臣就带季澜回去吧,不要打扰殿下休息为好。”
季澜心知祖父上门,定然只能跟着他回去,便也只好和萧谅告辞。萧谅百般不舍,但又想到此时留他在府,也颇为不便,只能看着他离去。
当天夜里,云昭还未回来,没他在旁斗嘴解闷,倒让萧谅一时之间竟有些不习惯。他沉沉的睡下,梦中还是和季澜一起滚落山坡,只是滚着滚着,两人的衣衫都不见了。他顿时惊醒,却觉得身下湿透,便有些难为情。
他唤得人来,换了一身新衣,刚要躺下,便吐出一口鲜血来,惊得满府之人乱了阵脚。此时五更将近,他不愿意惊动宫里的人,便唤人不要喧哗。
他差了管家前往裴府,只说请裴公子前来说话解闷,倒是听得人颇为不解。
萧谅累了一天,极为疲乏,靠在床头小憩一个时辰,到天亮果然见裴尚带着章怀民前来。
章怀民打发裴尚出去,又为萧谅诊脉,却见他脉息微弱,百枯草的毒性已有扩散之象,心中大为惊讶。他看着萧谅,问道:“谅儿,这几天你可曾招人侍寝?”
萧谅听到这话,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说道:“不曾……”
章怀民说道:“你昨日是与季澜在一起?”
萧谅点了点头,便不敢再看章怀民,又怕他起疑,抬头望去,却见后者眉头深锁,一阵苦思。
半响,章怀民说道:“中了百枯草之毒,不可妄动□□,不可与人行周公之礼,也不能有自渎之事。你的病势加重,定是因为你有心上人所起,不管是谁家姑娘,都不可再动他念。等你毒症痊愈之后,再做那事方可。”
萧谅羞红了脸,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是,我知道了。”
章怀民给他写了药方,又叮嘱了几句,却不想裴尚闯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人。
裴尚急得满头是汗,说道:“师父!师父!快救救他!”
他说着,便把人放在椅子上。萧谅定睛一看,正是云昭,但见他全身都是鲜血,这一惊非同小可。
萧谅说道:“怎么回事?你在哪找到他的?”
裴尚说道:“他刚才带着一身伤跑来的,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人来寻王府晦气,不想会是云昭。”
萧谅说道:“舅舅,你快看看他,我不要他死!”
云昭平日虽然爱与他斗嘴,但对萧谅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萧谅心中,早已把他当做自己的哥哥,见他如此惨状,心中大为忧心,一时之间,便有些喘气不及。
章怀民见他不对,连忙说道:“阿尚,快扶他去隔壁房中,不要在此打扰秦王休息。”
裴尚听说,抱起云昭便往邻间去了。
萧谅摇头道:“舅舅,你一定要医好他。”
章怀民点了点头,他生怕萧谅担心,越发休息不好,转头便点了他的睡穴,这才安心离去。
管家早前就听得萧谅下令,对章怀民毕恭毕敬,连忙送来三桶热水,供他使用。章怀民让裴尚帮云昭换下血衣,又处理了右肩的伤口,还有刺穿手和腿的几枚暗器和冷箭。两个人几乎忙到晌午,这才停下手来。
裴尚见云昭面无血色,便道:“师父,他怎么样了?”
章怀民道:“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并无性命之忧。”
裴尚说道:“失血?我即刻令人回府,取血灵芝来给他服下。”
章怀民看了看他,说道:“你为何如此在意他?”
裴尚说道:“我……我……不过是看他可怜罢了。”
章怀民道:“好了,为师先去休息一下,你每个时辰给他服一粒九霄丸。”
裴尚点头称是,刚要帮云昭把手臂放回被子,却见章怀民忽然转身过来,说道:“你把被子掀起来。”
裴尚听得奇怪,便照做了,却见章怀民走上前来,将他的外衣拉下半截,肩膀之上有一颗红痣。章怀民几乎难以置信,再行观视,脸色大变,顿时哈哈大笑,转而又哭了起来,听得裴尚一头雾水。
第69章 第 69 章
裴尚看得奇怪,便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章怀民说道:“你莫多问。不过你家的血灵芝想来被保管得紧,只怕下人回去也取不来。你若当真想救他,还得亲自回去一趟才成。这里有为师看顾,快去快回。”
裴尚满心疑惑,待要再问,只怕他不肯说,便只能点头应了。他离了这屋,那章怀民连忙又揭开衣服细看,几次三番确认红痣后,便又仔细打量云昭的眉眼。他越看越觉得没有认错,心中不由得又悲又喜。
萧谅躺了好一会儿,醒来便要起身来看,却见章怀民对着云昭如此模样,心中奇怪,便问道:“舅舅,你怎么了?”
章怀民说道:“谅儿,老天保佑,今日让我找到你三舅舅唯一的血脉了。”
萧谅见他望着云昭,惊讶不已,说道:“舅舅?你是说云昭是三舅舅的儿子?可是……这不对啊。他的师父莫萱对我们杨家恨之入骨,如何会抚养云昭,还教他武艺?”
章怀民说道:“莫萱的性子,从前不过是跋扈些,自从遇到了宁王,便什么都变了。用情太深,吃得太多苦头,也不能怪她。”
萧谅问道:“师父?你再说什么?莫萱和宁王?”
章怀民说道:“当年宁王出使洱海,差点被扣押为质,而后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洱海王的掌上明珠,也就是莫萱,对他倾慕不已,甚至以身相许。宁王得她相助,逃回江陵。没想到过了三年,他再度前来,偷偷与莫萱珠胎暗结,又以孩子为誓,让洱海王同意与他合作,两人窜通一气,反攻江陵。”
萧谅听得连连诧异,问道:“然后呢?”
章怀民继续说道:“那时候你外祖父假意投靠宁王,再之后洱海在江陵被围,全军覆没。大将军顾昭带领军队攻破洱海王城,使得他们灭国亡族。只不过,莫萱与孩子却不知所踪。这是奇怪,她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反倒是抚养杨家之后,莫非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对孩童下手?”
萧谅问道:“舅舅,依我那日在大别山所见,莫萱对杨家恨之入骨,而云昭……表哥他的反应也颇为自然。只怕莫萱并不知道表哥的身份。”
章怀民说道:“这就奇怪了,等云昭醒来,我们问问他吧。不过想来,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身世才对。”
萧谅会想这一路来,云昭对自己的照顾,便摇了摇头说道:“只怕他是知道的,否则他怎会在师父与我有大仇的情况下,如此照顾我。只是他为什么不肯与我相认?这究竟是何道理?”
章怀民叹道:“我看他全身大大小小,有无数的陈年旧伤,只怕这些年受了不少苦。”
萧谅走上前来,看着面色惨白的云昭,顿时有些后悔,平日太不相信他。只是他前往二哥府上查探,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势?照理说,二哥若认出他,理当知道他是自己的人,更该手下留情才对。
章怀民说道:“他怎么会进宫,有怎么做了你的侍卫?你把他的过去,一一说来。”
萧谅便把云昭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不过他还是觉得奇怪,只好耐心等他清醒。
章怀民见裴尚去了许久都未回来,怕云昭的病势拖久了,有所不妥,更加担心。萧谅见他坐卧不安,也是眉头深锁。
过了一会儿,管家走来,说宫里传旨,知道秦王跌落马下,虽无大碍,但仍要好好休养方可。萧奕特意命人送来许多珍稀补品,这让萧谅大喜,连忙谢恩收下。过了没多久,越王府和梁王府也送了东西来。
他把章怀民喊了过来,说道:“舅舅,你快看看,父皇赐的这些东西,可有对云昭伤势有用的?若有,我们赶快令人熬了炖了,让他服下。”
章怀民认真查看,见这些东西颇有不少珍稀的药材,便挑了几样,放在一旁。
萧谅连忙唤人前来,说道:“快把这些全部熬成汤水,尽快送来。”
章怀民说道:“谅儿,不要心急。这么多药,哪能一下子全部喝下,便是钢筋铁骨也受不起。何况我还没有查验,你怎知这些药都没有问题?”
萧谅闻言,说道:“舅舅,父皇和大哥,六哥怎么会害我?”
章怀民叹气:“你还小,皇家之事,想来你母妃也不敢让你知晓太多。”
萧谅听到这话,便想与他说萧诫的事,又觉得此时说这些不太合适。他思忖半响,终究把萧云详告诉他的话,一一告之章怀民。
章怀民听得连连心惊,说道:“谅儿,以你看,你三皇兄当真会做出这等事吗?”
萧谅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六哥手上那块手帕证据确凿,谅儿颇有些为难。”
章怀民摇头道:“这也不尽然。若是柳宸妃派人将魏王推下悬崖,再拿了手帕唬弄你,再暗中害死你的母妃,逼死兰贵妃。现在又挑拨你与圣上的父子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他对萧奕全无尊敬,但在萧谅面前,只能尽量尊敬些,以免他心中不悦。
萧谅说道:“六哥,他不是这样的人。”
章怀民摇头道:“如此宫闱秘辛,他会如此凑巧就能查到?何况他煞费苦心调查,又有什么好处?若是此事当真,他可冒着被你父皇发现的风险。何况他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你百枯草毒发之际告知你,岂非故意引动你的情绪?若非季澜上前追赶,你冲出梁王府后,不论跌落马下,还是毒发病重,都是极为危险的。不要忘了,你身上的百枯草,就是柳宸妃的杰作!”
萧谅几乎不能想信,但又不得不认为他说得有理,顿时有些懊恼起来,说道:“舅舅,不要说这些了。你先查验这些药草吧,赶快择其中好的,给云昭服下。”
章怀民反复查过,这才取了其中一种,亲自前往厨房煎药。过了一个时辰,他端了两碗药进来。他递给萧谅一碗,又扶起云昭喂他一碗。
萧谅接过药碗,还在看着云昭和章怀民,却是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