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把手伸进了衣袖里,然后狠狠一掐--
“报--九王爷和王妃一起哭晕过去了!”
赶紧抬上马车吧,太医们一通检查后汇报,“哭多了,失水过多,王爷和王妃必须躺下来休息了。”
萧江灼挣扎着起来,“不行,我还要为母后捧冠。”
萧之夭悠悠醒转,“皇长孙不能做半途而废的人。”
“王爷!王妃!”太医一脸正直,“如果您二位坚持的话,王爷顶多晕倒可能还不算坏,但王妃肚子里的皇长孙可是会危险的!”
一听大孙子会危险,皇上不干了,“小九,你们夫妇俩必须在马车里休息!捧冠的事情朕会安排其他皇子!”
“父皇!儿臣愿接九弟的班给母后捧冠!”
“我,我也愿意!”
“父皇我来!”
早先谁也不愿意的捧冠,如今在见识到民心之威后,他们竟一改先前的态度抢了起来。
太子犹豫了一下,终于在“难道被萧江灼抢走了风头之后还要被别的皇子继续抢走风头吗”的觉悟下也开了口,“父皇,儿臣请命!”
太子一出,没人能争了。
送葬的队伍再次改变。
打头的变成了太子和太子妃夫妇二人捧冠。
后面是皇后的棺木。
再后是众孝子孝女们的队伍。
依然是哭声震天。
可这次没有百姓哭了。
没办法,这些人哭是在影响下被迫哭的,不是发自内心的,自然感动不了人。百姓们就算当时看不出真假来,但慢慢地也感觉不出那气氛了,也就慢慢地止住了哭。
他们能不哭了,孝子孝女们却是不能停的。
不然算怎么说的,送葬送的,前边没哭,中间哭了,后边又不哭了,这不作妖呢嘛。
这种丢人的事传开了都能传一年不带降关注度的。
能怎么办?继续哭吧!
太子和太子妃感觉都要把自己的胳膊掐得没一块好地儿了,眼瞅着就要再没地儿掐了。可是很快眼睛又干了。
光嚎是绝对不行的,他们就站在队伍最前面,光嚎不流泪一眼就被人看到了。内心泪流满面兼把萧江灼萧之夭骂得口血喷头,气得头顶要冒烟,于是眼睛就越火越干,越没有眼泪。
越没有眼泪,就越需要眼泪,就越得找地儿继续掐强行逼泪。
于是这一天荣登了二者历史上最苦逼的一天之宝座。
马车内,赵祈灏被萧江灼捂着嘴还笑得全身直哆嗦。最后要不是萧之夭怕把人憋出事来要萧江灼收手,赵祈灏都差点被捂死。
“行,小九,你七皇兄这次彻底服你了!”赵祈灏对着萧江灼竖起了大拇指,“你在马车上舒服地坐着,太子替你捧剩下多半段路的冠,然后还抢不了你已经夺得的民心,你这招高啊!”
太子现在捧冠了又如何?百姓们只知道最一开始是萧江灼捧的,是萧江灼后来太伤心了哭厥过去了才换得太子。
而且还哭得那么假!
老百姓们谁看不出来啊,你要是孝顺的话,你怎么不第一个捧?如果你最初就请命的话,以地位来说根本轮不到九王爷好吗?现在知道错了,想改了,呵呵,晚了。
这也是萧江灼最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到了这一步,哪怕太子就是知道捧完后半段路的冠也对他形象无补的话,他也不得不捧!因为他不捧就会有别的皇子捧!而只要不是他捧,那么所有人都会把不孝顺的大帽子先扣到他的头上。谁让他是太子是最受注目的那个呢!
太子的太子包袱太重了,已经重到影响了他的智商,可惜他还没有察觉到。
但萧江灼没有任何包袱。别说哭厥过去了,就是要他哭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只要他觉得有用,他一样能做到。
“娘子,孩子没事儿吧?你饿了没?快趁在车里的时候多吃些点心。”
赵祈灏瞪着不敢相信的两大眼睛看到萧江灼大方地把手伸进萧之夭的怀里然后取出了两个小炉果。
卧槽,居然还自带干粮!
你两口子这么阴险母后的在天之灵都要炸了好吗?
“我也要!快分我一半!否则我现在就把你们的阴谋诡计都喊与大众知道!”
萧江灼:回手一指,直接点了某人的哑穴。
“你喊!你喊一个我听听!你敢再出一个声音,信不信我把你点的动都动不了?”
只要对象不是萧之夭,萧江灼出手一向要多凶残有多凶残。
赵祈灏还真就怂得一声不敢出了。现在只是不能说话,他真相信萧江灼敢把他点住连动都动不了的。
赵祈灏想蹭到萧之夭那边去求情,萧江灼长腿一伸,直接给堵在了车一角。
得,倒是没被点住定身穴,但活动空间也大不到哪儿去。
接收到赵祈灏湿漉漉的求救眼神,萧之夭连吃两个炉果后到底心软了,“算了,看在边少的面子上解开吧,不然回头又来咱家蹭吃蹭喝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收手吧。”
------题外话------
甭废话,我们九爷帅!不!帅?夸我!
☆、164 贤妻良母,满分装比
车外的人哭得眼睛又红又肿,走的脚丫子又酸又疼。车内的人却是吃得热火朝天,赵祈灏还因为和萧江灼抢吃的几次差点打起来。
总之,不管什么原因吧,今天参加送殡的人就没有不心累的。
好在总算到达了皇陵。
这皇陵是皇上登基后就开始建造的,结果那么被色掏空了身子的皇上倒先没用上,反倒是先后埋入两任皇后了。
礼部尚书焦今之上前宣布仪式正式开始,萧江灼萧之夭及赵祈灏三人也得下车站到孝子孝女队伍中。
骆丹早就悄悄告诉了赵祈赫在马车上的时候萧之夭曾说过的话,这已经足够证明今天的一切都是老九家两口子提前算计好的,于是当萧江灼再次进入赵祈赫的视线里时,赵祈赫盯过去的眼神都像能活吞了萧江灼似的。
萧江灼感受得到,于是越发地悲伤不能流泪不停了,气不死你!
萧之夭体贴地拿出丝帕温柔地抹去了萧江灼流下的泪,以及鬓侧粘上的刚才跟赵祈灏抢炉果时的点心渣。
赵祈灏本来是站在这两人旁边的,见状无声地左跨一步,远离了些。没眼看啊!怎么就那么欠抽呢!他要是太子的话,肯定早挠上去了。
还是那句话,太子的太子包袱太重,他是肯定不会自失形象地挠上去的,但要他什么话也别说都把火压在心里,他也是做不到的。
赵祈赫忍不住恨恨低声道,“九弟真是好手段!”
萧江灼没回应,他,哭了,“母后还没有抱到大孙子啊!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母后--”
扯嗓子又是一通嚎,把赵祈赫嚎得好悬没背过气去。
大孙子大孙子,你故意的是不是?孩子还没生呢!老子当年生第一个丫头片子的时候也说是大儿子呢!
咒你生出来的时候都不带把儿!
“闭嘴!瞅瞅你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身为孝子的体面了?九弟,你太失体统了!”
赵祈赫早就想教训萧江灼了。奈何一路上百姓聚集,他也不好表现出什么来。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是皇陵,要以庄重肃穆为准,他那套上不得台面的举动,不好使了。
赵祈赫打定主意,只要萧江灼再嚎个没完,他一定大巴掌抽过去。
暂时赢得了那么点民心算什么,自己一样能抽得他姥姥都不认识。
萧江灼茫然地抬起哭脸看向赵祈赫,“啊?体面?原来皇宫里的娘死时只要体面不能哭的吗?皇兄,你娘死时你没哭吗?我娘死时我可是差点哭死过去!母后养我长大,待我如亲娘,她不在了,我连哭一下都不能?还体面?体面有什么用!体面要是能让母后活过来,我跪地给体面磕多少头都行!”
想拿规矩压我?太子,你还是没放下太子包袱哦。
赵祈赫本来以为没了百姓当面,他就能重回地位最高点了,就能把先前被堵的气都堵回去。却不想萧江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一句一堵,一句一噎,粗俗的话带着最不粗俗的理像一个大巴掌一样直接煽了回来。
他心里明知道萧江灼说的就是狗屁,什么母后待他如亲娘!自萧江灼入宫后,皇后接见他的次数至今用十个手指头都能算得出来,屁亲娘!可再是狗屁,架不住人家往香里整了。
你能拿出细节来撕,说,人家根本没拿你当儿子看吗?
他都能替萧江灼马上想出回应的话来:母后见我虽少,但心与我同在。
他相信,今天能在大众眼下哭成狗的萧江灼绝对还能说出颠倒黑白肉麻到死的混账话。
所以,这话他不能往下接,即使知道萧江灼就是在说狗屁,他也没办法用细节撕回去,不然就没完没了,而且还会被转移重点。
没能噎回去反而又被噎重了的赵祈赫啊,心塞得觉得天都灰了。
怎么原来就没有发现这个九弟这么无赖这么能讲呢?
好像自打他从边境回来之后就变得相当强势了,也不像先前那样只乖乖在皇宫向皇上邀宠了,也再也不像先前每每遇见自己都安静如鸡地施礼连声儿都不出一下了。
他,这是终于有了那份想夺位的心了么?
呵呵,笑话!以为灭了秦长川就有足够应对我的底气了?
赵祈灼,你白日做梦!
把事情最终归到了夺位的动机上来,赵祈赫这么一想倒是镇定下来了。
见赵祈赫脸色渐缓了,萧江灼也不哭了,也不作妖了。
哭也好,作妖也好,都是为了气死对手才实施的战策战略。如果敌人已经不为所动,那么自然不需要再费力气了。
于是接下来众人便看到了一对友爱又体面的兄弟,竞相拍起了母后的马屁。
一说母后在世时躬履纯和,另一个就大声赞扬母后母仪天下;
一说母后肃雍端庄,另一个就表母后德行出众天下表率。
总之,马屁拍出了新高度,无耻耻出了没有耻度。
这要是有不知道皇后之死内幕的人在场,那必须以为死的这个皇后生前是多么的受人爱戴多么的品德高尚啊。
皇上在旁边听着都老脸泛红了,还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是误会了聂皇后的错觉。
萧之夭和赵祈灏:演,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演!
仪式进行的很快,某些不必要的流程早就在请示过太子之后砍下了。没了百姓的围观,谁不知道这位皇后是因为什么才被皇上活活用凳子砸死的!
聂诵甚至一度不敢对上皇上的眼睛,那是他的亲妹妹啊,是他曾经力保绝对能母仪天下留史尧天的啊,结果却弄出了个这样的结果。即使他知道皇上碍于情面不会指责他什么,但他依然觉得聂这个字被皇后甩上了一大坨轻易洗不去的屎。
不是聂诵一派的倒是心情轻松了不少。聂诵两个妹妹先后都是皇后,两个外甥又是太子和二皇子,仗着这独一份的家世,他没少在朝堂内外一手遮天。他们不归入太子营就次次被聂诵打压,无法有力反击的情况下心里早就憋了一团火。
如今皇后闹出了这么大一个丑闻,萧江灼又这么不客气地算计了一回太子,看着太子和聂诵如便秘十年的脸,他们觉得这是萧江灼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从头到脚前所未有的舒爽。
原来看不上萧江灼只会在后宫争宠的心现在也开始松动了。
……
仪式终于结束了,皇上毫不留恋地乘辇离去,话都没多说一个字。
这剩下最大的当然就是太子了。
赵祈赫大手一挥,“各位辛苦了,请回吧。”
“是,太子节哀。”
萧江灼和萧之夭跟着众人一同应礼后起身要走,却被赵祈赫叫住。
“九弟留步。”赵祈赫看向萧江灼,“按照惯例,捧冠之人当为皇后在此守至头七。”
你不就想利用皇后之死为自己搏美名吗?那本太子就帮你一把!
能活着守到头七才算你赢!
萧之夭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能应下!七天啊,对于手底下不缺人手自己又不缺脑子的人来说,七天能做太多事了。
所以,真有这惯例?她以眼神问萧江灼。
萧江灼也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有这种事情。满打满算他被认回皇宫也不过七年多的时间,这七年里,他是头一次赶上皇宫死有身份的人。
聂诵一脸沉痛地走上前补充,“九王爷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可能有所不知。前皇后过世的时候,捧冠的就是现皇后,她就曾在皇陵于前皇后的碑前一跪就是七天,直到头七后才回宫。”
那时也是为了做戏,为了做给那些并不赞同这个继皇后的人看,才故意在这里跪了七天。还真不是什么惯例。
但太子说了是,聂诵说了是,年龄没有大到知晓更早时候的流程的萧江灼就算不想认也暂时找不出什么事实依据来。
“是,谢皇兄提醒。”萧江灼只得先认下。
赵祈赫一脸欣慰地笑,“九弟如此孝顺,母后的在天之灵会安心的。来人,还不给九王爷上蒲团!”
跪着吧!
敢算计我替你捧冠,我就让你跪死在这里!
守皇陵的是禁卫何统领带队,赵祈赫也给喊过来,“侍候好了,九王爷要是有个好歹的,本宫唯你是问!”
这是他的人,所以话里的意思就是:给爷把人看好了!他就是跪死了也得是跪在蒲团上的姿势!但只要不是萧江灼没跪在蒲团上的事,例如有人来暗杀什么的情况,那就都不用管!
什么都安排好了,赵祈赫又看向了萧之夭,“这里阴气太重,不适合有身孕的九王妃久待。这样,九弟妹就随皇兄一起回去吧?九弟放心,皇兄保证会把弟妹安全护送到熙王府门口!”
还没等萧江灼回应呢,骆丹倒是先急急开口了。
“太子,您不是公务繁忙吗?这等琐碎小事就交给妾身来办吧。妾身保证会把弟妹毫发无存地护送到熙王府门口的!”
才高兴自家男人最后扳回了一城,这心里还没舒服够呢,怎么着?花花肠子来了?
骆丹可太了解太子了,一喜欢长得漂亮的,二喜欢能生儿子的。不巧,萧之夭都占全了,她早就提防着呢。
一听赵祈赫那话她就知道赵祈赫打上了萧之夭的主意。这要是别人的话,她不仅不气,还能帮忙给纳回府去。反正她是大房正室,就算生出儿子来也是叫她一声母亲。
但萧之夭不行。
几次交手几次落败骆丹就知道,真要纳进了门,她可不一定镇得住萧之夭。
感受了危机的骆丹也忘了恪守身份地站在太子身后了,竟是几步上前挡在太子前面,恰好隔开了太子能看到萧之夭的视线。
萧之夭:……
她招谁惹谁了!这两口子的戏挺足啊!真是不招人待见啊!
回头再算账的!
萧之夭只看萧江灼,“老公,你好好为母后守过头七。家里的事都交给我,你放心,我和孩子都会好好地等你回来的。”
好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
不仅赵祈灏看直了眼,萧江灼也看傻了。
原来他家小娘子也有这么温柔贤惠的一面呢,嗯,这个比装的他给满分!
得奖励!
萧江灼一手揽过萧之夭的腰,侧身一转,以宽厚的肩膀挡住了萧之夭的脸,然后他低头,吻了下去。
“通知墨卫们即刻到皇陵外面戒备!”
外人只看到了两人缠绵一吻,萧之夭却记住了萧江灼唇舌之间溢出的重要信息。
对啊,现在真不是拖延时间的时候。太子如果真想动什么手脚的话,一定是越快越好。而她如果不快点出去通知墨卫,只怕事事都要慢一步。
慢一步有时候慢的就是性命啊。
她现在这个情况也的确不适合留下来和萧江灼共同迎敌,否则帮不了什么忙不说,只怕还要帮倒忙。
倒不如先完成传递消息的任务。
“老公再见!”萧之夭推开萧江灼几步就爬上了来时的马车,“七皇兄快上车,再不走我都要饿死了。”
心知来时吃了一路内情的赵祈灏一听萧之夭的话就知道事情有变,二话不说赶紧也上了车,“皇兄再见,我去送弟妹,就不麻烦你了。”
平日里不靠谱归不靠谱的,但赵祈灏可是个通透的,走时也没忘了周全一下礼数。演戏嘛,出身皇宫的哪个也不会差。
看着马车很快驶走了,赵祈赫重重哼了一声,对骆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