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孟没忘恩,他时刻记着自己的酒馆是边牧黎和赵祈灏的。
这事儿边牧黎知道,偶尔暗中还会帮老孟打理,但赵祈灏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边牧黎那天自离开边家后就一直藏身在了老孟这里,他不是不想马上去见赵祈灏,但暂时还是不行,他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
而这个合适的时间在今天终于让他等到了。
边家。
曾经熙熙攘攘的大院,举目都可见下人的忙碌,如今只剩下了萧条。入不敷出的情况也影响到了本家大院,边晋不得不开始清减府里的下人以节省开支。
而这还不是最惨的。
自打分家之后,他的女人们有孩子的跟着孩子出府去住了,没孩子的竟然偷偷卷了细软离开了。以至于病危的边晋别说有亲人来探望了,就是侍候他吃药吃饭的都屈指可数了。
但边晋不在乎,他这两年最宠的那个小妾燕燕可是一直在他身边,这让他老怀甚慰。
今天天气很好,他一睁眼就觉得心情无比的舒畅,他觉得这是病愈的预兆。
“燕燕!”他喊,想把某处私藏了钱财的地点告诉她,让她给他买些更好的药材,然后他马上就能好,马上就能东山再起。
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应声而入。
边晋却脸色大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人不是燕燕,而是边牧黎。
边牧黎前脚进门,后面跟进来的才是燕燕。
燕燕像往常一样微笑着,手里端着给边晋准备的药,“老爷,你醒了?那快把药喝了吧。”
边晋哪里还敢喝这药,“滚开!他怎么回事?这个畜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燕燕及时退后一步,才没让边晋把药打翻。
边牧黎视而不见边晋的恶劣态度,“畜生?久别重逢,对于你这样的评价我居然一点也不意外,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很悲哀吗?”
“滚!你个不仁不义的不孝子!让边家败落,让边家蒙羞,你怎么还有脸回来,给我去死!去死--”边晋摔枕头,摔被,摔床头柜上他一切能够到的东西。周围的东西很快都被他摔没了,他又伸手去够远一点的落地花瓶,一个不小心摔下了床,让自己猛咳不停。
边牧黎居高临下地看他,面无表情,“我一点都不想跟你争论谁是谁非,事实上我比你不想看到我更不想看到你。但是没办法,作为你的儿子,我总要来送你最后一程。”
边晋听懂了边牧黎隐藏的意思吓得脸色煞白,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因为太急太气,只惹得自己越加的咳嗽起来,最后连血都吐了出来。
“当年你强抢我娘入门,逼死我外公外婆,在我娘生下我以后又对她弃之敝屣,这些你不会以为我一直不知道吧?姑母怜我养我,却因此成了你的眼中钉,你害她失身毁了她一生,这些难道你觉得我会忘记?父亲,到你还的时候了。”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你还敢弑父不成?贱人!还不去叫人!你叫来了人我就原谅你今天领这个孽子进门的错误!报官,我要报官!救命啊--”
边牧黎已经背过了身,“父亲该吃药了。”
“是,主子。”燕燕微笑着上前,平时柔弱无骨的手今天却是异常的劲大,一手按住边晋的两手一点压力都没有。
先摘了边晋的下巴,再把药灌进去,最后再把下巴给边晋安上。
边牧黎抬步外走,“从此黄泉路远,再不相见。”
小七,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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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大发雷霆的萧之夭
萧之夭去的是第一次逛盛京时买下的那家铺子,就是那家曾经收拾了蔡飞扬兄妹的铺子。
这家铺子现在并没有经营任何行业,而是被萧之夭装修成了纯办公的场所。
手里的铺子越来越多了,事情也越来越多,她挺着越来越大的肚子已经不方便每天挨个去巡铺子了,所以她才想出了这招。
把这家铺子做为她的办公点,各铺子的掌柜的每天关板后亲自把账目送到这里来,包括当天遇到的问题或者第二天准备什么计划。这样萧之夭就能足不出户的掌握各铺子的情况了。然后在第二天掌柜的们一大早先过来取走账目时,萧之夭还能和他们开个简短的早间例会。
常启作为萧之夭第一个接触到的掌柜的,很快就成了掌柜的们的代表。
这一天他也早早到了铺子等着见萧之夭,可是今天的气氛却不太对。
比他早到的某些掌柜的们不是安静坐着等,而是聚集到了一起在嘀咕些什么,他竖起耳朵能模糊听到“太不像话了”“这还是灏记吗”一类的词。
“怎么回事?”常启把兄弟常升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边家的倾塌让常升也被拉拢过来了。
常升也是面有窘意,“内什么,大哥,我没来之前灏记也是一直由九王妃全权处理事务的吗?”
“是。”
“可是我们这不是灏记吗?这是七殿下的产业啊!她一个九王妃全权处理事务每天都接触那些最核心的账目什么的是不是不太好?”
常启一听就明白了,脸马上就沉了,“胡闹!这些是你们能考虑的问题吗?你们要做的就是管理好你们手上的铺子,至于主子们如何,轮也轮不到你们管。”
听到常启暗含深意的话,某个掌柜的不愿意了。
他叫柳江,是一家书画铺子的掌柜的,从边家挖到灏记还没几天。可来了之后见到的只有萧之夭,至于赵祈灏,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常启大哥,你这话我觉得说得不对。我们为什么轻易就来了灏记?还不是因为七殿下是大少的表弟。大少虽然现在不见踪影,但我们都知道他一定不会扔下七殿不管。等到大少解开心结归来,到时灏记依然是他们两个主子。我们换地儿没换主,这样的主子我们跟着放心!”
柳江边解释边看大家的反应,在看到大家都默许点头附和之后,他腰板挺的更直了。
“可我们来了之后是什么情况?七殿基本没露过面,一直全权处理事务的是九王妃。这如果是七王妃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九王妃!这到底算什么?弟妹帮忙打理生意?还打理最核心的账目什么的?不是我们非要胡思乱想,而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么长此下去,那么灏记还是灏记吗?”
常启脸色更黑了,别人他没立场打,但自家兄弟他可是能。见常升边听边点头一脸深以为然的赞同,常启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招呼在了常升的后脑勺上。
“大哥,你为什么打我?”都三四十岁的人了,但可能从小被打习惯了,常升除了觉得疑惑原因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丢人。
他居然还有脸问!常启更气了,手抬起来就要打第二次,却见常升这次机灵地先躲了开去。
“有话说话!动不动就打人,你都那么大岁数了,怎么脾气还不知道收敛!”
常启见打不着人了,恨恨的站那儿直握拳头,“在座的各位就没有不相熟的,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自打边少把铺子给了七殿然后正式更名为灏记后,一直打理事务的就是九王妃,七殿也从来没有说过不可以,九王妃对铺子的管理也从来没有过不尽心。我们是做下属的,我们的工作就是听上面的指示再把下面管好了。至于主子们之间如何分红,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更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柳江就反驳了。
“常大哥你这话又不对了。我们怎么能不管呢?这些铺子哪个不是我们尽心尽力地发展壮大起来的?虽不是我们自己的,但要说我们跟铺子感情最深,就差当儿子养了这话也不过分吧?再说七殿,说句厚脸皮的话,那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七殿还小,被大少又是惯的没什么私利之心。他有时候还想不到某些问题,那我们这些老下属难道不应该及时提醒并矫正吗?”
萧之夭等人进门时正好听到这句话。
严丝丝当下就炸了,“哈!一个一个的责任心挺重啊?那边少把边家一半产业分出来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有提醒并矫正边少的行为?两主子闹掰时闹分家时,你们怎么没去劝和?那时候你们的责任心不在家吗?现在知道蹦出来找存在感了,我看分明就是看不惯我们王妃一个女人抛头57 一语中的。
这些掌柜的基本都人过中年了,对于风俗旧习都有着一定程度的坚持和传承。
如果是当家主母出来管事,他们可能还不觉得什么。但萧之夭对于一心只忠诚于边牧黎和赵祈灏的他们来说,那就跟外人差不多。
萧之夭也是个不善于交际的人,自打接手管理灏记后,除了具体事务上的交流和建议外,她也没有做过什么收拢人心的事情。
结果现在问题就出来了,这些绝大部分出自边牧黎手下的人,心里依然还是只认边牧黎和赵祈灏为主子的。
“恭迎九王妃。”一群人连忙给萧之夭见礼,举止神态恭敬的不行,半点不见刚才被严丝丝戳中的尴尬。
一是他们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二是,被熊孩子们呛几句的大人几时真对熊孩子们的话走心过?年轻人不懂事,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严丝丝的跳脚一怒,被他们华丽丽的忽视了。
“你们!你们竟然敢!”严丝丝又要骂,被阿宁死死拉住,以眼神禁止了。
萧之夭挑眉扫了一圈,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入座了。
阿宁把随身携带的账目什么的都放在萧之夭左手边的小几上。
萧之夭一抬手,阿宁相当默契的把柳江做为掌柜的书画铺子的账目抽取了出来。
“柳掌柜?”
“是。”柳江面上恭敬应声,心里却不以为然。哼,如果这位王妃敢当面给他穿小鞋,那就更证明了她的居心不良。那么他就干脆走人,以事实告诫其他同仁这位九王妃绝对不可跟。
这么想着,柳江更觉得自己伟大的不一般了,于是他挺了挺背。
萧之夭没空去猜他的小心思,打开账目道,“中秋快到了,按照惯例,你铺子里的赏月图之类的不是应该卖的更好吗?为什么最近三天呈现的却是越卖越少的趋势?柳掌柜,你怎么解释?”
柳江:果然开始给他穿小鞋了!不过他的小鞋也不是那么容易穿的!
“禀九王妃,原来这家铺子是盛京最大的书画铺子,自然收益可观。可最近您也知道,聂记崛起了,散户崛起了。原铺子里画赏月图的几个画师也被分散挖到了各家,曾经的赏月图之类的说是遍布盛京都不为过。如此情况下这家铺子还能有现在这样的收益其实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女人就是女人,顶多看得懂账目的增减,却看不懂这些背后所隐藏的各家争斗关系。
柳江在心里如此鄙视。
“哦,你的意思是我不仅不应该批评你生意的下滑,反正还要表扬你能保持住铺子目前的生意?”
“柳某不敢。”本来就是。
柳江不痛不痒的支应状态再次让严丝丝炸毛,“卧槽!你那么大岁数了还玩这些心机有意思吗?就不能有什么说什么?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都长心眼上了吧?生意下降就是生意下降了,你再找什么理由那也是生意下降了!就凭这四个字,你到底哪来的脸在我们王妃面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自在站着?这要是我,都得羞愧到恨不得把头低到裤裆里去。”
“你你你!”柳江经营的是书画铺子,也算半个文人了,啥时候被人这么大爆粗口的当面骂过,当下就气得满脸通红全身哆嗦。他想争辩,但奈何嘴炮太渣,哆嗦了半天嘴里还是只有“你”这一个字。
“丝丝。”还是阿宁制止了严丝丝。
柳江下一刻就把怒目对准了萧之夭,就是她!就是她纵容手下的人对他破口大骂。她居然一点也没阻止,这还不足以说明她故意针对他给他穿小鞋?
柳江眼里的戏十足十,萧之夭却是面色不改,特别的淡定大气绝美如画。
心说你就是个欠骂的,如果不是肚里有孩子,她得拿胎教约束自己,哪里还用严丝丝出马,她早就在露面的第一刻就骂回去了。
最看不惯当面一套背后另一套的人了。
你说你不愿意被我管你可有骨气的走人啊?你人不走,管着我的铺子,赚着我的月钱,背后还要说我的坏话,我没当场弄死你那都是我教养好。
埋怨我不阻止丝丝是不是?嘿,我还就放纵到底了。
“丝丝,把某家书画铺子的账目给他看!”
这话一出,所有掌柜的立刻都瞪直了眼,什么叫某家书画铺子的账目?这位王妃是什么意思?
眼见严丝丝甩出了一本账目,一群掌柜的拥到了柳江的身边一起伸长脖子看。
这是某家散户近三天的帐目,他们之所以能一眼确认,是因为这家散户有个相当突出的特点,就是曾经在盛京掀起了一股书画潮。他家没有任何一个老画师,全都是不到二十岁的新人。作出的画也跟所有固定的菩萨啊山水啊花鸟什么的都不同,他们画人物肖像。
这种画在过去也有,但都是有钱有势的大家族请画师到府里作画,画出来的画自然就摆在府里了,没有哪家铺子会摆出来售卖。
但这家不一样,他们为平民百姓也提供画肖像的服务。基本半天的功夫就能成画,满意的话当场付钱当场就可以拿走。对于一些不好意思抛头露面的女子,他们还提供女画师,提供单独的作画空间。
价格公道,服务贴心,市场巨大,这家名叫姝苑的书画铺子崛起之快,盛京的掌柜的们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但看这账目上,写了具体的时间,顾客的姓名性别,画师的名字,售出的具体金额。
他们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么详细,不会是仿造的吧?
严丝丝就像看得懂他们的想法似的,不由用鼻子大大的哼了一声,“怎么,怀疑我们伪造的?我们连自己家的账目都看不完去仿造别人家的账目来让你们看?图什么?为什么?再不信的话,常升常掌柜的,您家小女昨天可是去画肖像了吧?你就没看到你家小女的名字?”
被点名的常升果然在账目靠后的位置找到了他家小女的名字,这事儿还是他昨天关板回家后,见夫人和小女神秘兮兮地在说着什么这才发现的。
小女尚且年幼不曾出嫁,常升当然不会跟任何人说起此事。
所以这证明了什么?只能证明账目肯定是真的!
于是众掌柜的们越加震惊了,这种各家铺子死命保护的核心账目,王妃到底怎么拿到的?
“甭管我们怎么拿到的,我现在就问你柳掌柜,你说生意下降是被别人抢了生意,可你看看这家,抢得着你的么?你们两家针对的客户完全不同,人家从冷门入手都把生意做得节节高升,而你,一个一直售卖以祈福装饰目的为主的书画铺子,在中秋到来之前这么繁盛的市场,居然做到了每况愈下,你说这是你的错呢还是你的错呢?”
严丝丝毫不留情的当众指责让柳江羞得抬不起头来。但他此时,依然没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
“做生意哪有一直都好的?那家铺子暂时红火也不过是因为才兴起,盛京百姓正在兴头上,这才拱得他家一时生意不错。我的铺子也不是一直都生意不好,这不就最近生意差了些吗?如果算上前半月的话,其实还是盈利的,绝对没有赔不是吗?王妃只拿这三天说事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见气氛有些僵,常升出来打圆场,“九王妃容禀,做生意吧,甭管哪一行,其实都有起起落落的时候。您看曾经富可敌国的边家,现在不也塌得四分五裂了么?柳兄的铺子也许最近三天情况不太好,但总算没有赔不是?您想开些,不妨再等三天,也许三天后生意大火就把这三天补上了呢?”
萧之夭冷笑,扫一圈在场的人,“你们呢?这是都觉得我在小题大做了?”
无人应答,都低着头以头顶示人。
都是掌柜的,都有铺子生意不好的时候,这以后如果他们也有这一天,是不是也会像柳江一样被抓着不放?
他们虽然不至于像柳江那样敢说,但也都在心里觉得萧之夭是有些过分了。
而其中部分觉得灏记是赵祈灏的人,赵祈灏都没出来说话,这位没名没份就跳出来的萧之夭更是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