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用口型说道,是不是害怕了?拉住白半仙儿,身影一晃,下一秒就出现在岸上。白半仙儿死死的抱住白泽胳膊,道:“小青放过你啦?”
白泽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
地上,有一股血腥味儿,耿老鬼和称心都不见了,秦远拧着衣服上的水,他的顾客,也被玩坏了。
哗啦……出水声,水花炸开,一颗头颅冒出水面,白半仙儿盯着水花,刚要喊,给我打!一看,是君惜。
虚惊一场!
对视片刻,君惜看起来挺清醒的,将碎头发刮到脑后,看了看白半仙儿,爬上了岸,薄唇紧抿,那是看破红尘的淡漠眼神,盯了白半仙儿一会,“你怎么来了?”
“……”白半仙儿,他这个嫌弃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君惜道:“他们寻找的是长生殿,说长生殿内,有尸皇!”
秦远凑了过来,脸上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尸皇……可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那就跟我们没关系了!”白半仙儿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瞅着君惜,道:“你不自诩天下第一高手么?怎么,一个秃子就给你打的人事不省了?要不是我及时雨赶来,你就被拐走当一辈子黑工
吧。”
君惜看着白半仙儿,“我那是假装的!那一日我寻着引魂铃声而去,看到了大师兄,好奇,所以配合一下他们而已。”君惜张张嘴,好像在犹豫着下一句话要不要说,最后攥了攥拳头,开口道:“倒
是你!你不好好在家待着,出来添什么乱?”
“添乱?”白半仙儿,你就这么践踏我的心吗?
秦远打哈哈,道:“你们师徒重聚,这话也不急着一时说完……”说着,朝湖中心的方向,一扬下巴,“你们自己看!”
每一艘青铜船上,都站着一具……尸!几乎都是半烂的状态,清一色的金冠,红衣。气温突然降低,他们身后,似乎挤满了阴影。
此乃尸家禁域!
站在中间的一位,烂的只剩下了半张脸,依稀可辨生前的面容,手中权杖一挥,湖水里有东西朝岸边窜了出来,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滚到了白半仙儿的脚边,一看,竟是----耿老鬼
的头!
完了,摊上大事了!
白泽将白半仙儿护了起来,他嘴巴动了动,对面那个鼻孔朝天一脸嚣张的,看着白泽……
感觉他们在看下去,就出jian情了,白泽拉着白半仙儿,“走吧!”
“这就可以走了?”白半仙儿,吃惊。
白泽点头。
白半仙儿“这么容易?”
白泽“都是鬼道,好说话!”
鬼道,亦有道!
“啧啧……”秦远哈哈一笑,道:“我真是走运,哥……”他话未说完……
白泽冷冷的看着他,一座近处的长明灯下,出现了字迹,“你----不能走!”
哈……秦远饶有兴趣的打量一番白泽,道:“为何?”
白泽“无可奉告。”
白泽浑身散发着一股低沉的气压,白半仙儿把想说的话,又咽回去了,白泽拉着他就要走,君惜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白半仙儿啊呀一声,停下脚步,君惜直愣愣的撞到白半仙儿身上,白半仙儿捂着后脑勺,咋的,都跟他后脑勺有仇啊?
白半仙儿抬头,仰视白泽,“还有一个!能不能也……”
白泽摇头,“不能!”
白半仙儿“我还没说是谁呢……你看……”
白泽“谁也不行!”
白半仙儿看着白泽,“你帮我带走那个人,我就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事!”
“……”君惜抿唇,他的嘴是大-屁-眼-子,谁信他谁是智障。
白泽将信将疑,但还是松了口,“你……还要带走谁?”
白半仙儿“玉棺里的那个!”
白泽皱眉,“家主?不行!”
白半仙儿“不不不……不是家主!是是一位故人!”
白泽“你故人在这睡,不挺好吗?”谁是他的故人?他的故人为何在这?
白半仙儿摇头,不好!他对雁翎王,有一份敬重,道:“他……不应该安葬在这!”他应该回到,他驻守过的那片疆域,朔漠胡风,才是他的归宿。
白泽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拉住白半仙儿就朝玉棺飘了过去,君惜下水跟着,那位手持权杖的红衣活尸,权杖一横,“此乃家主长眠禁地,纵然是公子你,也不可靠近半步。”
白泽嘴巴动了动。
这活尸提起衣摆,扭头跳上玉树,往棺里看了看,突然僵住不动了,一脸,卧-槽,这是谁?
活尸示意白泽可以过来了,白泽一看棺材里的尸体,也愣了,这人出自皇室,再富贵,若不是皇族,也不可以穿团龙的图案。
活尸看着白泽,道:“我们家主呢?”把家主的尸首看丢了,让他这个长巫可如何是好?
白泽冷漠,都说了是你们的家主了,我又怎么会知道?
白半仙儿“我要求你帮忙带走的就是这个!”
白泽摇头,“这位太凶,我是鬼魂,碰他,他就会起尸了!”
“我也不能碰!”我害怕,白半仙儿看了看岸边一副优哉游哉的秦远,刚要说他可以不?
白泽“这里……只有你……是活人!!!”
白半仙儿脚下一滑,差点栽进水里,白泽拉住他,“你生辰八字是多少?”
这个白半仙儿是明白的!背尸,损阳寿折阴福,那些义庄讨饭的都是命格硬的,不然轻则衰几年,出事的常有。白半仙儿把生辰八字告诉他,白泽掐算一番,眉头皱了起来,“你这命格……怎么这么
怪?”
白半仙儿呵呵一笑,“这你可得问我爹娘了!”
白泽反复推算了好几遍,还是眉头紧锁,白半仙儿看着他这出光想笑,道:“白大仙儿去摆个摊子算命吧!”
白泽“你还真不能背他!”
“有我啊!”岸上的秦远大喊,“我动动手指的事。”
白泽“那也不用你。”
秦远“我跟你有多大的仇怨,你这么烦我?”
白泽,没仇!就是瞅你像癞□□,不咬人,但你膈应人!
那长巫指着棺中的雁翎王,道:“要么你们一起走,要么谁也别走!”入殓的时候,明明是家主!这么漫长的岁月,什么都没发生,家主怎么就不见了呢,还多了这么一个,完了,他长巫的位子不保
了,被前辈们知道了,脑壳会被打飞哒!
白半仙儿道:“实在不行,我背他吧!”恐惧也不是不能克服,“算命先生说我是要饭的命,气的我啊,把他的摊子都踹翻了,还有比要饭花子,还不济的命吗?背就背吧!”所以,老子无所畏惧!
白泽心里的话,梗在嗓子哪,要饭,那也得是有命,饭才有得要啊!!!你个……短命鬼!!!
白半仙儿拉扯着雁翎王的尸身,死了这么久了,竟然没有僵硬,白半仙儿觉得,他太看得起自己了!不是有句话叫死沉死沉的么,雁翎王是死的,所以,他很沉!
长巫拍着脑袋,这个独眼龙挣挣巴巴的,看着也忒着急了!
☆、第三十二章:长生殿(五)
白半仙儿龇牙咧嘴,脸都憋成了猪肝紫,才勉强把雁翎王连拖带拽的弄出棺材,靠在棺材上,大口喘气,他的老腰啊!白半仙儿擦汗,心里琢磨着,按来路折返,就算不讲究背尸用的红腰带,他不识
水性,水下倚靠白泽给他渡气,就算水流湍急的地方不出岔子,势必雁翎王跟白泽会长时间接触,不知道水下----会不会起尸。
那长巫摇摇头,嘴唇张张合合开始吟唱,手里的权杖有规律的摇晃……
突然,一艘小尖舟猛烈摇晃,咕咚……船扣过去了。
长巫错愣的看着冒出水面,抱着头的蛇人,这才多久没训练?你们就连话都听不懂了吗?让你出个水,还把船拱翻了!!!
长巫看着白泽“我刚想到了办法,让他……”指着吐着信子的蛇人,“帮你们把这位运出去。”
白泽想了想,“不用这只!”
“……”白半仙儿,他这个人,怎么这么事儿多?
白泽嘴巴动了动,也不知他到底和那长巫说了嘛,长巫倒是很好打商量,潇洒的一挥权杖,又一只蛇人冒头,头上顶着一坨水草。
白泽指着那个水草君,用嘴型说道“就这个吧!”
只听长巫“哎呀……”一声,那只碧绿色的蛇人抱着他的大腿在摇头摆尾的,力量头过大,长巫被他带的也是前后摇晃,长巫用权杖敲他的头,“下去!下去!让你干嘛就干嘛,闹什么?下去……”
当当当,没轻没重的敲了很多下,那碧绿色的蛇人才很不情愿的松开爪子,潜下水。
得到指令,那水草君爬上了玉树,他比那些蛇人,在体型上小了很多,蛇身的部位,纤细修长,看起来倒像是传说中的南海鲛人,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像是没长成的美少年,鳞片是白色的,莹润剔透
,白玉一般,一头黑长的头发搭在肩侧。
蛇人用身体缠住了雁翎王的身体。
终于----踏上了归途!
在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入水前,白半仙儿看了看秦远,把他一个丢下,觉得有点不近人情,但是他也明白,秦远寻找长生殿的目的,不会比耿老鬼和称心好到哪去,终归都是挖坟撅墓的勾当。
秦远一笑,脸上的梨涡很好看,此时见白半仙儿看他,更是笑的一脸灿烂。在没入水中的一刹那,白半仙儿听到,秦远好像说了这么一句,“我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
许是心境不同,整个回程,非常轻松!心情可以说就像是在幽会那般,甚是愉悦,全员安全撤退,真是没有比这再好的了,而且,竟然还神奇的找到了雁翎王,让他入土为安吧,这应该也是曾经,不
阿的心中所想吧。
这结局----十分圆满!
爬出井口,重见天日。
清晨的风格外清冽,草叶子上挂满晨露,篝火将熄,十四靠在树下,闭目养神,老头子他们,一个个躺在火堆旁,呼呼大睡。白半仙儿绕过他们,快速脱下衣服,搭在火堆旁的木架上,他都冻透了,
浑身哆嗦的根本停不下来,一脱鞋,脚上泡出了好几层白乎乎的烂皮。
井口边,一只白森森的手掌伸了出来,细指一下扣进泥土,然后冒出一颗头,头顶上的水草已经被水冲跑了。
蛇人扒在井口边,只露出俩眼睛,怯生生的,左看看,又看看,良久,才小心翼翼的爬了上来,卷着雁翎王身体的蛇身,抽离开,没有立即跳回井里。仰头手掌遮住眼睛,透过指缝,看阳光。
几声清脆的鸟叫,蛇人当下紧张的弓起身子,过了会,见没什么动静了,试探着爬上草地,爬着爬着躺了上去,露出雪白的肚皮,嘴巴咧开,发出嘶嘶声,很新奇,激动的来回翻滚,纤细的蛇身一卷
一卷的。
十四睁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井口边儿雁翎王的尸体,眼珠瞬间瞪圆,几个大步冲上去,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哀嚎,肩膀一抖一抖的,如果他还能流出眼泪,早就哭成孩子模样了吧?
白半仙儿叹了口气,逝者已矣,节哀吧!
他这一嗓子,把和尚吓醒了,扑棱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完全清醒,一下看到在草地上趴着的那只蛇人,“啊啊啊啊啊……”
和尚这一出,全吓醒了!
老头子被惊得立马坐起来,二白跌跌撞撞连爬带跑,本来一个挺悠闲放松的清晨,一下子炸了锅!一个个毛毛愣愣的。
“啊!”和尚抓着手里的钵,钵口冲着蛇人乱挥。
蛇人眨眨眼,也举起自己的手臂,有样学样的,僵硬的挥了挥爪。
白半仙儿嫌弃的看了和尚一眼,道:“欸,醒醒……你可别在这现眼了!”拿个钵,就以为自己是法海啊?
老头子蒙了,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二白跑十四身边儿躲难去了。
君惜最后爬出井口,看到老头子的一瞬间,手一滑,差点又栽进井里。
十四将长袍脱下,盖在了雁翎王的尸体上,起身来到白泽身旁,跪了下来,白泽一把扶起他,摇摇头,“举手之劳。”
“……”白半仙儿,这个人真是的,他明明不想带人家出来的!
老头子似乎注意到了蛇人,揉揉眼,待看清了那一大截的蛇身,惊诧道:“蛟人?”
和尚紧张的还死掐着他的那个破钵,道:“那……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非也!”老头子捋着小胡子,道:“蛟人生活在地下,有一说蛟人受阴皇庇护,可视为阴皇后人。”
白半仙儿听着这说的挺玄乎,也来了劲,“阴皇是哪15 个?”
老头子“阴皇,一说是女娲娘娘,很多文献记载中,女娲娘娘都是半人半蛇的形态。”
白半仙儿往火堆里塞几根树枝,“女娲娘娘是大地之母,咱们啊,都是女娲娘娘的后人。”
君惜指着蛟人,顶着那张面部神经坏死的脸,道:“意思就是,咱们都是一家人呗!”
蛟人见君惜指着他,羞-涩的垂下头,开始玩手指,时不时的偷偷抬头飞快的瞟他一眼。
白半仙儿拍拍君惜的肩膀,“以后你就姓许了。”
“……”君惜。
白半仙儿“许仙仙,为日-蛇做好准备!”
老头子没好气的瞪了白半仙儿一眼,“他这人,一天就没个正经的。”
那蛟人表现的太过无害,和尚也不紧张了,本来他站白半仙儿身后,扭身就往老头子那块走过去。
白半仙儿“老头子一年就洗一回澡,坐他边儿上,你也不怕他熏死你。”
和尚一瞪眼“坐你旁边降低我品格!”在徒弟面前啥都说,这么招人烦呢。
人要是没脸没皮了,简直神鬼不惧,白半仙儿四仰八叉的躺下,他需要补眠,“等醒了再治你们!”
和尚屁股刚沾地,就发现树下放着一具尸体,虽然被用一件衣服罩着,但是……光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十分不安不妥,和尚捅了下老头子。
老头怒目瞪着他,吼道:“捅咕啥?”
和尚指了指树下雁翎王的尸体。
老头子眉头一下皱了起来,这啥时候又冒出了一具尸体?老头子走过去,刚要掀开雁翎王尸体上罩面的衣服,一道煞气腾腾的黑影突然出现在老头子身后。
一直在给白半仙儿烤衣服的白泽往这边瞥了一眼,软土上出现一行字,“让老先生看看吧。”
十四对白泽的敬重,上升到了空前的高度,动了动,退到一边,但眼睛还是盯死他们的一举一动。
盯得老头子脊梁骨生冒白毛汗,老头子掀开衣服一看,手立马僵住。
和尚脸色也很难看,“尸身上的咒文被水泡的太久,都花掉了,没什么效力了,不想个法子,怕是夜长梦多啊……”
老头子点点头,“了不得啊!普通的符咒根本没用!”
和尚道:“用受了香火的金刚经?”
老头子道:“可以一试。”
和尚搓着大腿,道:“佛经是有!”
老头子“那拿出来啊!”
和尚眼神开始乱瞟,“在……在寺庙。”
“……”老头子,信不信俺一巴掌给你呼到天外天的兜率宫去!!!
白泽把烤干的外衣盖到了白半仙儿身上,在袖子里翻了翻,抽出卷轴,走过去递给了和尚。
和尚一愣,打开一看,他就二愣子了!这经卷……为何如此眼熟?这……这不是他庙里的珍藏吗?
和尚跳起来,指着白泽,情绪激动,“你……”
白泽毫无愧疚之色,都没鸟他,回去继续烤衣服了。
老头子“赶紧的该干啥干啥,俺就觉得白公子有先见之明。”
“……”和尚痛心疾首,不知道山头上,他那几间遮风挡雨的庙还在不在,毯子,馒头,经卷,他都怀疑白泽是不是把他的庙都搬走了!!!
和尚敲着木鱼念经,老头子虔诚的将经卷绕缠在雁翎王尸身之上,两人合力将雁翎王的尸体搬至阳光充足的地方,只见经卷泛黄的纸张,竟开始变色老头子招呼和尚回来,神色肃杀道:“你看!经卷
的字迹模糊了!”
和尚看了看,“这尸身刚从井里捞出来,经文被这湿哒哒的衣料浸着,字迹晕染些正常。”
老头子摇头,用手指搓了搓经卷,“经卷还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