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昊也不恼,又走近了一些,被骆风紧张地拉住,回头安抚地望了骆风一眼,又在他手背上轻拍几下,转头对白泽生说道:“当年你幸运地被济世堂老堂主救下,并收入门下,数年后,你随同门下山行医,在一次机缘巧合下遇到了你的生母和年幼的亲弟,从你亲母口中得知,你父是受冤遇罪,便心存了报复,随后你母、弟去了殊卫,但与你一直保持密切联系,通过一些关系,你亲母得到了殊卫皇族的庇护,而你弟弟也得到了很好的培养,于数年后组建殊卫的暗杀组织——冷刹,而你则在济世堂中生事,不但偷盗情丝柔等堂中禁药,更将此罪嫁祸我父,杀师弑兄,借机离了悬葫峰,前来京城寻求报仇的机会。”宁昊冷静地看着白泽生的双眼,周围的人皆是惊讶异常,白泽生此刻已停了叫骂,万分不解地盯着宁昊,宁昊微微笑了笑,续道,“好巧不巧的,我这是你眼中最大仇人的儿子竟然在你阁中出事,你怕我在你阁中死掉,才为宁书出了那么个主意,却没想到之后我更时常来你阁中玩耍,你觉这是个良机,故意向我示好,我果然对你信任有加,连毕翼国公主之事也向你求助,你之所以不在阁中杀我,便是为了利用我挑起更多事端。
“横越国三少将军逃至逢春阁,你一面在我面前卖好,一边派人偷袭,事败后将整件事归在神秘的冷刹头上,也是料定我们查不出冷刹的真相。你不断向我与骆风提议前往济世堂求治,并知道我知晓廖仲堂的身份,知道若是前往济世堂,我必会求助于他,毕竟你是为避师门祸事已十余年未回悬葫峰之人,然后在地图上作手脚,故意引冷刹偷袭我等,趟乱杀了廖仲堂,自己更是采用苦肉计借假装晕,好激发我宁府与济世堂更深的仇恨。可惜你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横越国三少将军竟会及时赶到,缓解了夜堂主对我等的仇恨,所以你只得狠下手来,想立即置我于死地,若我真死在那客栈之中,便是夜堂主不去找我爹清算,我爹也势必不会轻易罢休,而你则逞机逃离。
“谁知我依旧没有死成,反倒是殊卫的靠山东卫却遇兵败,冷刹主巢也被攻破,你与你弟弟虽逃了出来,却没想到济世堂对你下了济世旗追杀,迫于无奈,你二人潜逃回京,利用逢春阁的暗道偷入我宁·骆府中,你更是假扮了华蜜的贴身丫鬟,想要寻找时机对付我与骆风,刚巧毕翼国国使尚留京中,你在骆风在场时暗害华蜜,若非夜堂主出手相救,那便是一尸两命!毕翼国国使自然会以为是骆风对公主不好造成的悲剧!
“此着未成,你又另行新计,故意针对情丝柔对华蜜下相克欲毒,并召了国使来见,使是要当着国使的面揭露华蜜身染奇毒的真相!却不料又是夜堂主阻碍了你的计谋,于是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国使,如此一来,我南廷与毕翼必会存下芥蒂。
“同时你还派出你弟弟对我下毒,便是想让骆风亲见我与他人□□!更是要取我性命!只是你怎么也没有想到,你所偷盗的夺阳却不是济世堂老祖所制夺阳,药性并没有禁药记载中那么强烈!
“你真的是好计谋!这些计谋只要一条得逞,我南廷都将再与他国开战!我宁昊也随时会毒发身死!你便可报了你自以为是的仇恨吗?!”
“哈哈哈哈哈哈……”白泽生突然仰天大笑,牢中众人惊疑不定要看着两人,半晌,白泽生止住笑声,望了宁昊道,“国舅爷果真聪颖过人,却与传说中的绝不相同,在下当日便该不顾一切将你解决!”骆风听到此言,冲动地就要上前动手,宁昊抬手将他拦下,望着白泽生听他继续述说,“若非宁老儿那奸贼作奸犯科,出事后威胁先父为其顶罪,我白氏一族又何以落得如斯下场!你倒知道了不少,如今我亲弟也已死于你等剑下,留我在世又有何意?”
宁昊悲哀地看着他,轻声问道:“你又怎知是我爹害的你白氏一族,而不是你爹真的犯下大错?济世堂老堂主对你有救命养育之恩,你又怎忍心为了报仇连他也害死?”
夜鹭已是红了双眼,死盯着白泽生不放,若他说出一句不中听之话,便要将他毙于当下。夜鹰则冷着脸阴沉地望着白泽生。
白泽生冷哼一声,道:“若非宁老儿有把柄在先父手中,他又何以施恩于我怀孕的母亲?夜无夜不过是与宁老儿狼狈为奸的狡诈小人!专事制药助宁老儿在南廷为非作歹、陷害忠良!这样的人,又有何颜留在世间?”
冲动的夜鹭被紧抿着双唇面色阴沉的夜鹰紧束住双臂,犹自冲着白泽生破口大骂。
两道人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牢门外,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哀响起:“白承烈当年是因暗中收贿买卖官职,才被重办,只因他曾是我得意门生,事发后认罪诚恳,本相也是怜他,才为他求情,此言若有半句不实,本相愿以命抵命。”
宁昊微移了身子,垂下头唤了声:“爹。”
白泽生瞪大了眼看着进来的两人,冲宁庆叫道:“现今我白氏一族皆已亡族,你这一条贱命又能抵谁的?!”
‘啪’!
☆、88
夜白黎一掌重掴在白泽生面上,他瞪眼死盯着白泽生,气得浑身发颤,一字字道:“先父对你如何,你不知吗?大师兄,三师弟,四师弟,对你如何,你无感吗?你若是要报仇,何以连自己师父、师兄弟也残害?!”他朝西一抱拳道,“先父一生为人光明磊落,落到你眼中竟成了为非作歹之人?敢问一句,先父生前做错过何事?!”
白泽生嘴角挂着血丝,眦了双目咆哮道:“夜老儿门下五个弟子,偏偏你们四人都可学医制药,而我却只能学些皮毛功夫,这叫公平?!我向他述求一族仇恨,他竟骂我白眼狼,被关入石屋一月不得外见!他自己用药霸占良家妇女难道不是事实?到死都还护着狐朋狗友也不帮弟子,难道不是事实?”
啪!
又是一掌重重掴在白泽生脸上,夜白黎瞪着他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此时,蓝恒推着一名被反敷了双手的瘦削男子进来,那男子一脸的怯懦,被推入牢中蓝恒随势在他膝上踢了一脚,那人扑普一声就跪了下来,头垂得低低地,浑身打着颤。
蓝恒沉喝一声:“抬起头来,让他看清楚你是谁!”
那人怂了两怂,胆怯地抬了头,白泽生立时瞪大了双眼,惊疑一声:“是你?”
“说!你当年是怎么欺骗白吴氏的?”蓝恒喝道。
那人立刻又弓下身子,断断续续地述说了起来。
十六年前,身为殊卫的皇子,23岁的白啸真奉皇命出使南廷,生性好动的他在皇宫中自是住不惯的,除了宫中必要的朝、宴事外,一得闲白啸真便会在京城和京郊游玩。偏巧,他来京时正赶上白承烈一案在审,随行的使官打听到些消息,便与白啸真八卦了回,隔了几日,又在京郊庵堂里遇到一孕妇,只道是南廷当真如此开放,连阉堂内也会有此风流韵事,当下使人打听了番,本想找个姑子新鲜一回,却打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那时殊卫正在南廷和东卫之间摇摆不定,白啸真是个贪财贪权的,已是得了东卫不少好处,反在南廷却总觉得受了冷落,当下有了些个主意,本意只是想给南廷造谣些事端,以便日后行事,于是派人偷了几本白承烈手抄的经书抄本之类,找人仿了白承烈的笔迹写了封告密信,意指宁庆才是白承烈一案的主犯,派了亲信偷偷去找白吴氏。
白吴氏本是一普通妇人,见了主夫的手书哪里会怀疑,只哭得天昏地暗,对宁庆更是恨之入骨。那亲信又谎称了白承烈本是殊卫国人,父辈才移居南廷,告诉白吴氏,若在南廷过不下去,自可到殊卫找他,并留了白啸真的府地所在。
白泽生当年随其族流放,途遇山洪,被其24 兄长拼死救下,后又得了下山巡查的夜无夜救治收留,自此,留在了悬葫峰上,更是被夜无夜收入门下。
到白吴氏分娩后不久,当真寻了个机会逃离了庵堂,一路艰辛的赶往殊卫,这一走就是五年,可巧不巧的,白吴氏带着幼子到成塘郡时竟病了,躺在路边起不了身,白泽生那时已有十来岁,随着师兄下山行医修行,刚巧就遇到了白吴氏母子,和白泽生同行的是济世堂的大弟子林偌黎,向来心地宽厚,于是救下了白吴氏。
母子相认的狗血桥段毫无意外的发生,不过十岁的白泽生自此在心底种下了深深的仇恨种子,等到白吴氏带着幼儿找到白啸真后,幼子白泽灵受到了严苛的训练,配合白泽生偷送来的各式秘药,白泽灵13岁便武功卓越,在白啸真的指示下,与白泽生一同谋化了悬葫峰变故,并嫁祸给宁庆。
由于白泽灵与白泽生相貌相似,每两三年回峰的便是经过易容的白泽灵。
其余的事,也与宁昊所言相差不多。
而这名被抓来吐露实情的男子,正是殊卫皇子白啸真当年派去与白泽生亲母接触的心腹。
面对这样的事实,白泽生苍白的脸上已是了无生机,蓝恒令人带走了那男人,夜鹭早已哭得窝在夜鹰怀中说不出话来,夜白黎铁青着脸扫了眼宁庆,转身离开,宁庆轻叹口气,遣走余人独留了下来,没人知道他与白泽生说了些什么,两天后,白泽生身故,宁·骆府内更是起了一番巨变,府内下人几乎全换,更有一大批人神秘消失。
尚云芝被禁足在云缈院内,翠儿被更换,据说,那名华蜜出事时被抓的陌生女子是尚云芝养在院中的侍妾,与列楚等人也有非凡的关系。
华蜜体内毒性得到控制,由夜鹰照顾,一心以为那日是骆风为她镇毒,事后自是对骆风言听计从,不惜手书了骆风授意的书信内容送回毕翼国,将国使之死推到殊卫已被清毁的密部冷刹余孽身上。为了安抚华蜜的情素,骆风每日都会到蜜春院中小坐片刻,但都会找借口推脱与华蜜亲近,并将骆桦接入昊风楼内,委专人照看,宁昊无事时倒是极喜欢逗弄那小小的婴孩。
目击了毕翼国国使之死的那名随从被秘密灭口。
夜白黎辞谢了宁庆恳他重归朝堂的好意,与乐正善见过一面后飘然离去。
夜鹭借口帮忙夜鹰照顾宁昊、华蜜,留在宁·骆府内,却又极力躲避与骆风的接触,时常呆在蜜春院的隐蔽处,偷望来探视华蜜的骆风。
宁书自解毒后恢复了日常的工作,并担下管理逢春阁实战楼的职责,委了欢天作其助手,暗中吩咐欢天将被收押的阳果儿送离了京城,一月后,莫言向宁昊、骆风请婚,终与宁书修得正果。
沙石在病愈后向宁书请辞,回了横越国。
南廷边境再次平稳,宁昊、骆风以及蓝氏一族皆得了不少封赏,意外的是,蓝恒却推拒了封赏,请求乐正善赐婚他与逍遥,其原因竟是要给逍遥一个正式的名分,此事在京中造成极大的震惊,宁昊倒是淡定得很,暗忖剧情大神终还是有固执的一面。
一年后
骆风兴奋地跑进屋,满脸堆笑地对慵懒坐在矮榻的宁昊说:“小叔,生了!生了!宛氏给你生了对双胞胎哦!”
宁昊抬了抬眼皮,丝毫不被骆风的兴奋感染,自从自己不举后,骆风是想尽一切办法收集自己的阳精,又和夜鹰、宁书联手将宁夫人为自己找的妾房一个个人工授孕,眼下除了这位宛氏,另有两名妾房也都有孕在身,而骆风自己,却只宁桦一个孩子,不,还有夜鹭,她走的时候应该已经怀孕了,虽然她并没有说,但宁昊却有深深的预感,夜鹭是带着身孕离开的。
“生了就生了呗,有啥好兴奋的。”宁昊瘪瘪嘴说道。
骆风察觉到宁昊的异样,尴尬地笑了笑,靠近他的身旁:“小叔这是怎么了?这可是你的亲儿,何以如此不开心?”
宁昊抬眼望着骆风说:“那不过是我和别的女人的孩子,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骆风不懂了,疑惑地说:“若不如此,小叔又怎会有子嗣?能有子嗣延续,难道不是开心的事?”
宁昊白了他一眼,暗忖:蠢货,老子就想和你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行不!
内心尚存的一丝女儿心事,使得宁昊一直想要有属于他与骆风自己的孩子,想到以前也曾看过和写过的男男生子文,还有现实生活中的一些新闻,宁昊之所以没再为骆风张罗子嗣的事,便是在考虑如何才能让自己也试一试怀孕的感觉,唔,不过到时候自己到底是那孩子的妈妈还是爸爸呢?真是个头痛的问题。
见宁昊皱眉,骆风不安要伸手抚上他的脸:“小叔这是怎么了?今天可是小叔大喜的日子,何以老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宁昊不耐烦地伸手打开他的手,说道:“如今我也有子嗣了,你该不会再折腾我做不想做的事了吧?”
“那是自然。”骆风忙笑道,不出意外的话,在半年内,宁·骆府中将会再添三个婴孩,还有名侍妾刚受孕三月,宁昊还不知晓,他坐到宁昊身旁伸手揽入怀中,“小叔若不想要更多的孩子,不要便是。”
“我倒是想啊,想要我和你的孩子……”宁昊低声嘀咕道。
“小叔刚才说什么?”骆风附在宁昊耳边轻声问道,“那要如何造人,小叔教教我……”说话间,已将宁昊按倒在矮榻上,欺身压了上去,宁昊发出一声惊叫,随即被骆风掩住……
☆、番外
自华蜜遭白泽生毒手后,为保两国和平相处,骆风不得不尽量安抚华蜜的情绪,以至华蜜一直以为那日毒发时是骆风为自己驱的毒,每日里骆风来看她,她都极尽温柔,要不是夜鹰一再嘱咐她身子未愈,不可房事,便要将骆风扑倒,再行鱼水之欢。
这日,华蜜到花园中走动,远远看到夜鹭靠在一棵树下望着自己,她笑了笑,抬步走了过去,这个女人的来历她是很清楚的,更知道她与骆风也有了那层关系,不过就眼下看来,这女人即无名又无份,每日里只是躲在自己院内偷窥骆风,不用想也猜到对方定是对骆风有意的,每每想到这个,她便觉得心有不甘。
夜鹭最近只觉得食欲大增,腰腹也有增长的现象,心中却喜又忧,与骆风最后一次驱毒时,她故意没有服用避子药,便是想要得到某样东西,而今似已成现实,却又让她忧虑,她看得出骆风对自己毫无感情,若非为驱毒,断不会与自己有丝毫接触,仅凭这一次,她便不可能留在这里,正考虑要不要将实情告诉兄长与他商量一番,便见华蜜朝自己走了过来,忙打了精神对华蜜礼了礼:“公主。”
华蜜昂头垂眼地撇着夜鹭嗯了声,傲慢道:“夜小姐便也悠闲,这京中多有热闹去处,不知是否去过?”
夜鹭回道:“多谢公主关心,小女子对热闹场所没甚兴趣。”
“哦?”华蜜笑说,“那真是可惜了。”顿了顿又问,“看夜小姐年龄似乎比本宫稍长一些,倒不知是否已有夫家?”
夜鹭脸上一冷,眯眼扫了华蜜一眼,说:“劳公主挂心了,小女子尚未有夫家。”
“这样啊,”华蜜笑眯眯地说,“我夫君在京中也认识不少官家公子,倒是可请他帮忙夜小姐留心一二,不知夜小姐喜欢怎样的男子?”
夜鹭彻底黑了脸,知她这是故意调侃自己,冷声道:“公主劳心了,小女子的事自有家父与兄长操劳,多谢公主美意,小女子尚有其他事要做,便不陪公主了。”言罢转身就走。
华蜜望着夜鹭远去的背景,笑得极欢,却不知刚才的对话被不远处的宁昊听了去,等她转身时,方看到宁昊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公主身体可是大好了?有闲功夫来这花园里走动?”
华蜜当下敛了笑意,对宁昊礼了礼道:“昊爷怎么也有闲空来这花园走动?”
宁昊背负着双手,悠哉地望着华蜜:“据我所知,夜小姐留在府中是为照顾公主身体,却不知公主何以为难于她?”
“哦?”华蜜作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昊爷此话怎讲?本宫不过是好意想为她寻个良缘。”
宁昊冷笑一声:“公主想必也知夜小姐与阿风之事,你这真是好意?还是故意刁难?”
华蜜变了变脸色,依旧一副无辜模样:“昊爷的意思,难道是想让骆风纳她入门?”
宁昊轻笑道:“纳与不纳,也还轮不到你这有名无实的正室作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