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想法总归没错。”卫珉又道,“那兰芝姑娘呢?”
江樊便笑不出来了,他眨眨眼,猜不透卫珉所思所想,一时不敢言。
“她爱慕你。”
卫珉心思通透,兰芝看江樊的眼神,他明明白白。
紫鹦和兰芝是不一样的姑娘,江樊在打算兰芝的亲事时不免要花更多心思,“我……”卫珉显得有些无措,将一枚棋子捏在手指间翻转,“我说这话并无其他意思,你莫要——你还是要慎重些。”
江樊也无心下棋,坐到卫珉身边,他搭住卫珉的肩,无意识地卷弄他肩上的头发:“我对兰芝没有过多的想法,她实在是个聪慧的女子,对我也是一片忠诚,我确实是会替她找户好人家。你说她爱慕我,我自然清楚,可惜这世间的事总难两全,珉儿不要过多惦记。”
卫珉:“我知道。”
江樊对他笑了笑:“如今想来你还愿意接受我,实属上天眷顾。”
又说了许多悄悄话,说起卫峮与霍家小姐,卫珉很是惆怅,卫峮对霍家小姐实属一片死心塌地,卫峮与霍家小姐霍瑶也算是青梅竹马自小相识,当年卫峮离开京城时前路未卜,只为不耽误霍瑶便将那份心思按捺下来。前些日子,卫峮终于壮着胆子私下向霍老将军与霍瑶父亲提起此事,他并未声张,只因这事若得不到允诺,只会坏了霍瑶名声。
霍家顾虑甚多,老人家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告诉卫峮一切都等万事安定再说。
好在卫峮已经等了三年,也不算十分难过。
江樊道:“不用太久了,最多半年。”
这指的什么,两人心知肚明,卫珉勉强微笑。
年底除夕,江樊要进宫,皇帝身体欠安,今年宫宴也是一切从简。卫珉和卫峮一起过,只是他们两兄弟过于清冷,便应了霍家的邀请,在除夕夜参加霍家家宴。
除夕当天,江樊直接将卫珉送到霍家,他对卫珉道:“晚上我派人来接你。”
卫珉道:“好。”
卫珉已经许久未见过卫峮了,难得见面,话到嘴边又吞下了,卫峮气色红亮,手掌拍在肩上的力量还是那么大,卫珉就知他日子还算舒坦。
霍家家宴办的隆重,旁支末系几乎来齐了,设宴的院子沸沸扬扬好不热闹,卫珉安静待在座位上,时不时与卫峮说两句话。
霍老将军的孙子也在乡试中取得好成绩,连带着看卫珉也顺眼不少,这回诚心诚意向卫珉敬酒,卫珉一句废话不多,与他干了半碗酒。
卫峮走了一圈回来,看见卫珉还是坐着,他便凑过去,给卫珉的酒杯倒满了,道:“咱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跟我喝一个。”
卫珉端起酒杯,露出狡猾的笑:“二哥可别先晕了。”
卫峮用行动证明了这句话是个笑话,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回头打量卫珉的侧脸,卫珉出落的越发俊秀,昏黄的光落在鼻梁嘴唇上,朦朦胧胧,即使尘云蒙了金波也掩盖不住他的不凡,卫峮有些骄傲,这是他的胞弟。他想到卫珉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也是举人,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只是不知卫珉是否心有所属,前些日子卫珉表现的心事沉沉,问他什么也不回答,总推脱没事。后来过了一两个月,结果一副春风得意跟中了状元似得,那段时候连霍家的小姑娘都说卫三哥哥变好看了。
卫峮悄悄摸摸观察过一段日子,发现卫珉的笑容特别熟悉,死活想不起在哪看见过,直到某一天收到霍瑶托丫鬟给他送的鸡汤,卫峮终于在铜镜中看见这个似曾相识傻的彻底的笑,这可不是春`心萌动的表现吗?
今日想起来,卫峮就不得不思考,究竟卫珉喜欢上了谁。
唯一有可能的似乎只有江樊屋里的两个婢女,卫峮不是瞧不起那两个姑娘,只是在他看来卫珉值得更好的。
卫峮寻思着找个机会得好好问一问卫珉。
就这个会儿功夫,卫珉已经喝下第三壶酒,白白净净的小酒壶装不下多少酒水,但这酒烈且后劲大,卫峮怕卫珉喝多了第二天头疼,劝他别再多喝。
卫珉也听话,只是动作间有些凝滞。
想来也是醉酒了。
卫峮想带他去休息,卫珉摆摆手,道:“二哥送我去门口吧,王府的马车在外面等我。”
卫峮:“……”这要还说没有什么,他这做哥哥的说什么也不能信的。
然而卫珉面色过白,卫峮还是闭了嘴,心想明日再去王府找他。
意料之中的,江樊在马车上等他,车帘子一放下挡住卫峮的视线,卫珉立马偏斜着身体一点一点倒向江樊的方向,他是故意的。
江樊接住他,摸了摸他的脸颊,有些烫:“喝了不少酒吧。”
卫珉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就三壶。”
江樊将三根手指连同整个手掌包裹进掌心,卫珉躺在他膝上,闭着眼。江樊抚摸过他的发,眼中包含的深情渐浓。
马车进了王府时,卫珉几乎要睡着了,江樊把他叫醒,带他进屋,用热水替他擦了擦脸和手。卫珉还是懵的,眼睛微微闭着,脑袋垂着,脸颊在昏黄灯光的照亮下显现出霞般的红,江樊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头亲上去。
从见到卫珉的那刻起,他就想这么做的,将他搂在怀里疼一疼。卫珉勾着嘴角,笑出两个梨涡。
江樊道:“卫珉,我想要你。”
又去亲他浅浅的梨涡,似乎尝到了甜味。
唇瓣是柔软的,有些干,用唾液润过后变成浓艳的红。江樊情不自禁,含住他的嘴唇,卷住软舌颤弄,怀里的身体有些发抖,江樊的动作渐渐停了。
“珉儿。”这两个字轻的几乎听不见,像候鸟落下的羽毛轻飘飘落在水面上,激不起一丝波澜,但又确实存在。
卫珉用他漆亮的眼睛看着江樊,浓密的睫毛颤抖着,他伸出手,迟疑着搭在江樊肩上,又紧紧地收拢手臂。
“珉儿。”江樊再一次轻唤他的名字,盯着他,呼吸紊乱。
青年的脸颊红的几乎能滚出血来,他道:“你为什么……不再亲我一下?”下一刻便立刻被抱紧,手掌从腰后上滑到蝴蝶骨处,卫珉的披风松开了,从肩膀往下滑,垂在江樊的手臂上,又落到地上,连同深蓝的袍子一起堆叠着。
第四十六章
卫珉从未经历过这种快感,第一次被进入的身体的饱胀感,两条腿打着颤全凭江樊揽着他的手臂才得以维持跪姿。
真的很疼,卫珉额头和背脊上全是细细的汗粒,两鬓发丝微湿,他发髻凌乱的垂在颈边,交缠的发丝被江樊吻开。帐子落下叠在床沿,遮得并不掩实,依稀看见两具交叠的躯体,为上位者掐住身下人的腰,腰部连连挺动将青年插的呻吟不断,似痛又痒,隐隐还藏着难以察觉的快感。再想看就看不清楚了,昏黄烛光下,朦朦胧胧的身影映在帐子上重叠又分开,紧紧交缠分不出你与我。
江樊射在卫珉身体里,粗重地喘着气,卫珉实在受不住了,趴在自己手臂上,江樊压上去,手掌往前握住他还没射的性`器。卫珉摇摇头,说不要。江樊亲亲他耳后,替他用手弄了出来。
“还难受吗?”江樊问。
卫珉的酒醉几乎醒了大半,他摇头,腰酸的厉害,动也不愿意动。
江樊摸了摸他后.穴,进去之前擦了膏油,没有受伤。卫珉别扭的很,想躲又不想动,只是并拢了腿。又被抱住,身上盖了被子,他被江樊搂过去,含着唇亲了几下,嘴唇也是干的。
“真不疼?”
卫珉:“还好。
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一会,江樊又想要了,卫珉感受到腰上抵着硬物,他转身将腿搭在江樊腰上,两人对视好一会。
江樊:“不难受么?”
卫珉:“最后几下……还挺舒服的。”
又是一段鱼水之欢,这回卫珉被弄得真真正正没了力气,高`潮后躺着躺着就这么睡过去了。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睁开眼入目的第一个画面便是江樊的睡脸,此刻的卫珉仿佛置身梦境中,茫茫然然,一睁眼一闭眼,又醒了三分。卫珉坐起来,口干的很,腰也酸背也痛,卫珉揉了揉腰,撩起帘子发现天已经亮了,蜡烛已经燃到最末,残亮着昏茫茫的光。他穿上叠在床边的衣服,踩着鞋子倒了杯冷水灌下肚,发痒的喉咙这才润了不少。
守夜的丫鬟听见动静在门外敲了敲门,卫珉应了一声,丫鬟端了热水和洗漱用具进门。卫珉回头看见床帘放着,转身绕过屏风并嘱咐:“动作轻些。”
江樊醒来发现身边竟然没人,惊讶了好一阵,残存的睡意也彻底没了,他还想着睡醒能和卫珉腻歪一阵,谁想卫珉竟然先起来了?
他连连唤了紫鹦好几声,得不到回应,他心里奇怪的很,怎么一醒来人全都不见了。
衣带还没系好,紫鹦便匆匆忙忙敲门进来,身后跟着同样慌忙的兰芝。
江樊问道:“怎么了?”
紫鹦急道:“卫二公子来了,小公子去见他了。”
江樊动作一顿,道:“他来了,你们那么慌张做什么?”
兰芝便言:“一早来的,说让带去卫珉公子的院子。这自然是不能的……”卫珉就睡在江樊身边,这真是为难她们。
“二公子冲冲的,奴婢来的时候,王爷还没醒。卫公子让咱们别吵醒你,自己去见二公子了。”紫鹦边替江樊系好衣带便说。
江樊一听,哎呀一声:“不行,我得去看看。万一卫峮动手怎么办!”
再说到卫珉这边,对于卫峮的突然来访他也是措手不及,好在他心里早早打好了小算盘,进门时甚至脸上还挂着笑容。卫峮可没他那么心平气和,卫珉一进来,他立马拍案而起,卫珉被他唬地原地一震,一条腿刚跨过门槛,另一条腿还在屋外,硬生愣了半刻才一并跨进屋里。
“仔细着把手拍坏了。”卫珉道。
卫峮不跟他打马虎,直奔主题:“你和江樊,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他冲上去,五官揪成一团,就像要把卫珉打一顿:“你和江樊,竟行苟且之事!实在荒谬!”
谁也不愿被这么说,卫珉拉下脸,只道:“我和他正正经经在一起,又不干丧尽天良的事,怎么就是苟且了。二哥这话说的,实在难听。”
“我说错了啊?”卫峮口水几乎要喷卫珉脸上,“你一早上从他屋里出来,难道仅仅只是秉烛夜谈?你当我那么好糊弄吗!”
他昨晚越想越不对劲,生怕卫珉做错事,今天一早找过来,谁知听到的还不如想的,晴空一霹雳将他劈的瞠目结舌,回神时已经在屋里了。
见卫珉这般说辞,卫峮险些要炸了:“我真是!该把你们两个打醒!”王爷算什么,要是能让他离胞弟远远的,卫峮哪里怕他。
卫峮一把揪住卫珉的领子,将他扯到身前,高举起拳头作势要打。
卫珉挣了几下挣脱不开,便梗着脖子沉声道:“你打他不要紧,我可受不住你一顿打。”
“好!你说的!”卫峮甩开他,撞开门,刚冲了两步又猛地停了。卫珉真的没拦他,他现在并不想打人,只是想——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卫峮又冲回屋里,站到卫珉面前。
“二哥。”
卫峮强行维持怒容,视线扫了一圈又回到卫珉身上,嘴唇颤了颤,他道:“你这样,和那些后院里的人有什么区别。”他手指直接指在卫珉鼻子上,“你这样胡来,让大哥知道了看他不教训你!”
这可谓算得上是羞辱了,卫珉勃然变色,怒声道:“你再胡说,大哥才该教训你!”
此时门外传来嘈杂脚步声,只听江樊声音在门的那侧响起,带着焦急的情绪,卫珉沉默,卫峮无言。
又响起一声:“珉儿?”
卫珉厉声道:“别进来!”
门外瞬间安静了。
四目相对之下,一时之间鸦默鹊静,卫峮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叹息:“你看你们两个,这……这都什么样子……”
卫珉倔得很:“过得好不好,自己知道就成。”
卫峮还是不愿接受,他不仅接受不了卫珉喜欢男人的事实,更接受不了那个男人是个王爷,若是普普通通的人家那就——那也就罢了,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大不了他卫峮帮衬着不就完了。可江樊是个王爷,万一卫珉受委屈了,他怕帮不上忙。
“你和他将来怎么办,你年纪都不小了,他能和你好一辈子?”
卫珉一看卫峮的眼神就是他心软了,说来说去,卫峮都是为他好,他也自觉放轻了语调:“二哥,我不管将来如何,我只知至少现在称心如意。”
江樊在门外站着,无意识地原地踱步。门开了,先出来的是卫峮,江樊还朝他笑了笑,卫峮手握了拳头,最后还是忍住了,说什么随便打,回头卫珉还不是会找他麻烦。
卫珉将卫峮送到门口,送他上了马,眼见他离开了,才长舒一口闷气。江樊凑上前来,扶住他的肩膀。卫珉回头,淡淡地微笑。
江樊没有过多地过问,他前段日子考虑过抢在卫珉之前告诉卫峮,这样即使卫峮有怒气也只能发向他。但后来他还是选择让他们兄弟二人自行解决这个矛盾,卫峮是卫珉的亲人,这个心结只有他们自己亲手结开才算真正了结。
“回去再休息回?”
“恩,有些饿了。”
江樊第一次尝试到被人保护的滋味,他的珉儿,果然很好。
第四十七章大结局
上一年的冬季,卫珉还处于伤春悲秋的情绪中,不时捧着书吟上两首诗。难受极了,便抱着被子哭上一顿。白驹过隙,眨眼间他便不再难过了。若有不顺心的事,夜里拉着江樊的手,跟他叨唠一遍,脾气发泄了,也就散了。
童柯也长大了,长高了,卫珉想送他上学堂,童柯不肯,跟着林津学武功。
卫珉说他也不听,晚上江樊劝他想开些,小孩子喜欢做什么就随他。卫珉怪他们把童柯的脾气惯坏了,江樊连连喊冤。
“他那脾气是我惯的?他像谁,你不清楚?”
童柯跟江樊久了,字没认识几个,脾气越来越大,倔起来的时候两主仆连皱眉头的动作都接近一模一样。
卫珉还是不平,江樊拉他入怀,只道人各有志,你逼着他也学不出名堂,何况我们两个读书人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到头来也不过如此,你就是关心则乱。
卫珉也就一时心急,仔细一想便明朗了。
他随着江樊一起躺下,江樊幼稚地拿脚趾头去夹他的腿脚,卫珉在被子底下踢了他一下,江樊老实了一回,又缠上去,这回干脆把手伸进卫珉衣领里,卫珉瑟缩了一下,被冰着了。江樊从背后将他抱住,夹着他的腿,凑近了,同他轻声耳语。
窗外小雪纷纷,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门口两个大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皇城外安静极了,没有一丝光亮,仿佛卷中画,唯有头顶银盘从云层里透出一丝光华。
这份美好静谧仿佛冰层下的河流,暗藏汹涌湍急。待到春天,冰层融化,一切都将显露无疑。
听江樊说,皇帝的身体总不好。
又听说右相也病倒了,也不知是不是年纪过大的缘故,某一天夜里右相突然倒下了,醒来时连说话都不利索了。随后好几天没来上朝,再出现时嘴唇发紫,两鬓斑白,形若花甲。
卫珉道老天开眼,他坏事做尽,他活该的。
江樊宽慰他,却也忧心忡忡。
“只怕过了冬天,这京城要乱了。”
卫珉从未想过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一眨眼间,令人猝不及防。
又是平常的一日,春风夹着细雨拂过脸庞衣衫,留下一层水雾,用手一抹,湿润了掌心。
皇帝久病不愈,待到惊蛰,才渐渐有了好转,只是身体大不如以前。这一来二往,右相一派人马从嚣张到收敛,不过短短数月。
惊蛰过后的第四天,卫珉伴着细雨乘坐马车进了京城到达王府。他与江樊分开已有半月余,再见江樊发现他瘦了些,也憔悴了。卫珉刚到,江樊又要进宫了。江樊捏了捏卫珉的手,朝他笑了笑,对他说“等我”。
江樊直到天黑,才从皇宫回来,满身水汽,带着疲惫。卫珉起身迎接,被他一把抱住。
卫珉道:“如何了?”
江樊带着他,身子左右晃了晃,没个正行,被卫珉用力拍了拍才松开。
半月前,右相第一次直接与皇帝发生正面冲突,他私养的兵马暗暗在京城外徘徊了数日,许多企图进城交易的百姓被恐吓阻拦,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直到增加了巡逻的士兵人数,这种情况才得以制止。分封在外的皇子也前后相继收到书信,他们似乎觉得皇帝命不久矣,对皇位虎视眈眈,内忧兼外患,那段时间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