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管家,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看那赵清珏就是来找事的,我们家少爷在宫里成亲,他就跑到小院来糟蹋人,这打的可是少爷的脸。”
“韩妈,你是大夫人的陪嫁,看着少爷长大的,怎么也分不清好歹,那是王爷,惹不起的。”
“胡管家,我是跟着小姐从小地方来的,在京城几十年,达官显贵也见了不少,皇上都见过两个。王爷?连个府邸都没有,玉碟都没上的人,哼。胡管家,昨夜那赵清珏来找事,老爷知道吗?少爷知道吗?”
“这。。。”
“少爷临走前说了,容煜想在这待多久就待多久,让我好生照顾着,还额外给了一笔赏钱。我一口应了下来,做不到那是欺君。还有,少爷将夫人留下的地和当年皇上赏赐的都留给了容煜,这里面的关系,,你不会看不出来吧?真要有个好歹,你打算怎么向少爷交代?”
“韩妈,容煜留不得的。”
“胡管家,您也别和我多话。你我都是秦家的人,你自己看着办。”
“好,当我今天没来。”
容煜在屋里听着这一席话,心里明白了。
一会韩妈进来了:“容煜,你醒了?”
“嗯,韩妈,我打算走了。”容煜坐了起来,拿过木盒子递给韩妈:“银两我拿去了,这房契和地契还请韩妈代我还给少爷。”这些秦家的产业我就是收下了,也守不住啊,书蕴。
韩妈接过盒子:“那个赵清珏可能还找你麻烦,再待几天吧,这是秦宅,他也不敢怎么样。离了这,可就不好说了。”
容煜摇摇头:“不了,能躲一辈子吗,我会找个栖身之地的。”
韩妈抚着容煜站起来,没有再说什么。临走给容煜,包了些点心。
容煜离了秦府,先去当铺将自己那一包心爱的衣鞋当了,再去买些粗布衣服换上。
容煜前些日子已经打听好了,有一队行脚商人要去阮州,他要跟着去,凭着三百两银子的本钱,他觉得自己一定能挣下一份家业。等几十年过去,秦书蕴想起自己母亲家乡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听到他容煜的名字。
容煜站在集市口,想和这京城的故旧告个别。往左穿过小河,走到巷子头,就是鲁国公府邸,小麻雀在那。容煜记得昨夜昏迷前,赵清珏说过:鲁潜说你是喜欢男人的骚货,怎么不骚了。
往后穿过集市,路过豆浆西施的摊位,再走两家,就是陆安平的小院。我以为他为师,他却拿我当棋子。
向前,能隐约看见皇宫的一角,咫尺天涯。
共患难不一定共享福,萍水师徒情薄如纸,昔日恩爱已成昨日黄花。容煜叹口气,还是直接走吧。
“容煜。”
听到有人叫,容煜一回头见原来是胡管家。
胡管家看着容煜,心想这人早晚是个祸害。“容煜,我刚还去小院找你呢。”
容煜笑着行个礼,看看胡管家身后不远处跟着四个人。
“容煜,你跟着我回宅子吧。少爷说要好好照顾你,老爷说让你回宅子住。”
容煜耐心听着,突然喊了声“少爷。”
胡管家下意识一回头,容煜撒腿就跑。鬼才相信你的话!我要是跟你走,还不知怎么样呢。
胡管家立即觉察上当,赶紧去追,可这人来人往,容煜早就瞅好了路,混入人群中不见了。胡管家不想引起注意,招来身后随从:“认下那人了吗?分开去找,只要人,不论死活
☆、第 28 章
阳光随着红烛照着冷清的宫室,伺候帝君的徒嬷嬷一边指挥着宫人备好茶水、洗漱用水,一边暗暗叹气:这又是个守着冷宫的主。
新婚之夜,一曲笛声就将陛下引了去,虽然是帝君让去的,但这事面子上说是大度,实际上谁不看低一眼呢。
秦书蕴一夜未眠,躺在大红的绣龙雕凤的床上宛如躺在棺材里,感受不到一点热气。踏入宫门的那一刻,本该舍弃的东西全都涌了上来,搅得他心慌。昨夜是那样战战兢兢地等着,小瓷瓶塞在袖子里,不知该不该用。当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摸上他的手时,秦书蕴快吐出来了,堂兄的脸,容煜的身影在心间滑过。如果不是那凑巧的笛声,他肯定会躲开的。
秦书蕴看出了宫人脸色不好,只是对着他,怎么也得有个笑脸。秦书蕴知道那笛子是鲁潜吹的,也明白借音抒情,这是向他示威呢,可是他很感谢鲁潜,让他逃过一夜。
有那么一瞬,秦书蕴甚至想到如果此生能做个容家的贞洁烈夫,也算对得起自己和容煜之间的这份情。
“陛下在哪?”
“回帝君,陛下在乾安殿。”
秦书蕴点点头,今早要去向太后请安,心里有些忐忑,不知权力是不是如他想得那么好讨好。
皇上一出殿门就看见秦书蕴站在阶下等她,谦谦君子,像他的堂兄,却又比他堂兄柔和一些,女皇叹口气,这辈子嫁人是不能由着自己了。
秦书蕴看着阳光下璀璨的皇冠,突然想到自己不该直接把房契和地契交给容煜,他一个人,万一家里人使坏去夺,他怎么办?给容煜的实在太少太少了。
“啊啊啊啊啊。你起来!你滚!”
“就不!我出去没活路了,那些人要我命,只有你能救我,反正我死了也要抬到你这,不如直接在这等死!”
“啊啊啊,你,你,你忘恩负义!”
“啦啦,小叔你听我说,嫂嫂给你下面吃。。。”
这一阵闹哄终于引来了捕快王七,打开门一看,一个大活人直挺挺躺在验尸台上,林成急得围着台子跳脚“怎么回事?”
林成一看来人:“我一回来,就看见他了,赶都赶不走。”
容煜直接抱住林成:“相公,你怎么这么无情,昨夜不是还说要和我一起过日子吗?怎么,今日就嫌弃我人老色衰了?”
王七笑道:“林成,你这媳妇挺漂亮的,留下吧,赶什么啊。”说完,门一关走了。
林成在衙门里是个怪人,一身尸气,平日里除了送丧人和衙役没人找他,三十好几也没成家。林成也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活人烦。
容煜本来有些嘀咕,担心衙役把他赶出去,现在看到没人管,更是撒了欢,非要留下不可。林成说不过,就去拉人,容煜一回手,眼光往下一瞟“啊”的喊了出来,直接夺门而逃“救命啊。”
衙门里面喊救命,很快一些衙役就围了上来,见容煜脸煞白,问怎么回事。
容煜喘口气:“老鼠,那里面有好大好多老鼠。林成,林成。。。”
一阵哄笑。王七拍拍容煜的肩膀:“那是林成的宠物,他平日里没事逮耗子养,有心了就宰耗子玩。他那手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乖乖,老子这是找了个生物学家啊,人家做实验都拿可爱的小白鼠,他怎么养跟兔子一样大的耗子,吓死老子了。容煜拍拍胸口,平缓一下。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衙役说道。
容煜定定神,刚想怎么解释,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春熙楼的,哪位要的?”
“这,这。快进来。”容煜赶紧开门:“各位大哥,初来乍到,一点酒水。”
春熙路在京城那是有名的餐馆,一般衙役那点俸禄哪舍得去,没想到有人请客,又赶着饭点,大家也不客气,开吃。
容煜充分发挥交际本领,一顿饭的功夫就开始称兄道弟。
“我想起你是谁了,你不是秦,哦,不,帝君上次带来的那个书童吗?”
这一嗓子喊得所有人都停下了,直直看着容煜。
容煜哈哈一笑:“多谢这位大哥惦记,救命之恩一直记在心里,只是主人家忙,好不容易有时间来此,专门谢恩的。来,吃,再倒上。”
王七看看容煜,拉到一边:“你是不是有事?有事说事。”
容煜也不含糊:“明人不说暗话。七哥,我家少爷入宫前给予我大恩,让我恢复自由身。我呢,想在衙门里面谋个差事。”
王七问:“你怎么不找帝君呢?”
“您这不是寒碜我吗?我一个仆役,哪有那么大的德行?”
王七出身捕快世家,主仆有私情,后来反悔闹得出人命的事,他见多了。瞧着容煜的姿色,想想那日的情形,再结合秦家的一些流言,心里明白七八分:“秦家势大,真想把你怎么样,衙门也没办法。这京兆府尹就是帝君的伯父,秦尚贤秦大人。”
明白人啊,这就好说了。容煜掏出一百两银子的银票:“七哥,放心,我没惹什么事。就是不想再给人做奴仆了,做点别的也不会。”
王七没收银票:“可现在衙门里人都满了,没有空缺。要不你去找找林成,他如果需要一个帮手,你就可以留下。”
M的,这古代公务员也要编制,你们就没个作威作福的编外人员?“多谢七哥,放心,若是有了麻烦,我立马走人。”
容煜提着专门给林成点的饭菜:“林成啊,成哥,捕快大人说了,以后我就给你做助手了。”要我命,有本事来衙门里杀人。
林成一顿干嚎。
☆、第 29 章
“你个缺德的林成,怪不得找不着媳妇呢,狠心人。”容煜蹲在井边,一边洗衣服一边骂。
三九寒冬,容煜冻得手指通红,洗完衣服拿地上的雪搓搓手,站在屋子门口,实在是不想进去。
“干什么,快点进来,去打桶水!”林成喊道。
容煜瞧着林成将一只喂了□□的耗子剥皮开膛,所有内脏完完整整地切下来,整整齐齐摆在一旁,仔细纪录内脏的反应,脸兴奋得冒油光。
“变态!周扒皮!林扒皮!”容煜自打跟了林成,没一天清闲,洗衣做饭打水照顾耗子,忙乎了半天还是个编外人员。
“容煜,容煜,我们回来了。”
“大哥们回来了,饭我热着呢。这就来。”
刚开始这些衙役还弄不明白容煜是哪家的落魄公子,等知道了容煜的身份后,也不客气了。
容煜勤快嘴甜,王七让容煜去跟着伙夫崔叔做饭,又忍着巨大的恐惧天天给林成伺候他的耗子。干了一个月,王七就联合崔叔和林成在管事那替他说了话,算他是衙门的杂役,管吃管住,俸禄少。
容煜这心里感动啊,当即拿出一月工钱请三人吃饭。王七拒绝了,崔叔是个闷葫芦,摇摇头走了。倒是林成不阴不阳地说了句:“昔日掌中宝,今日脚下草。”
“容煜,你还睡柴房啊?林公子还没让你睡他那香闺?”吃饱肚子就容易淡话。
“哪能啊,我都不知道林成的房间在哪,柴房冷死了。”这衙门里除了值班的差役,主事的老爷们,唯一有房间的就是仵作林成了。
好事者一指:“就在小花园旁边,你大胆进去住。这鬼天气,睡柴房会冻死人的。林成不乐意,哥哥们给你撑腰。”
“那谢谢了。”容煜想想觉得心里发凉,谁知道林成屋里有啥,搞不好一进门一具骷髅架子。
收拾完,容煜半是好奇半是没辙去寻林成的房间。那柴房又冷又潮不说,还能听见隔壁屋的老鼠叫,他实在受不了,在这样下去觉得自己哪天非把那群耗子弄死不可。
等进了林成的房间,容煜才知道那句香闺不是淡话,而是事实。整个房间飘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气,屋里桌上摆着修剪好的梅花和松柏枝,床上挂着黄色的纱帐,书籍整整齐齐摆在架子上,圆桌上还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墙上挂着幅春景图。
容煜满意了,折身就把自己被褥搬来,大大方方住进来。
林成忙完进屋,一眼就瞧见容煜睡在他床上。呆了半晌,没说话,烧壶水,泡茶。
容煜等着林成的狮子吼,见这么平静,颇有点无趣:“成成,干嘛呢,还不过来,人家等得着急了。”露出半边香肩,还抛个媚6 眼。
林成喝着热茶,冰凉的手指点着容煜肩膀一点,轻轻一按:“肩膀上有个很特殊的穴位,连着脊髓,使劲这么一按,不说死人,残废还是有可能的。”
容煜咽口吐沫,立即整好衣服,笑道:“大人今日辛苦了,厨房还有点小点心,是做个京兆府尹大人的,剩下些,要不要小的拿来?”
林成摆摆手:“不要。”
没惹成,心有不甘“大人,怎么不喊我坏了尸气?”
林成瞪了一眼,像跟白痴说话一样,不耐烦道:“这屋子有死人吗?”
一口气憋在容煜心里,得,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忍。快三月了,容煜都没睡过床了,这环境一换,一激动失眠了。
见林成悠悠闲闲、认认真真泡茶喝茶。完了拿出今日的解剖笔记,仔细总结抄录起来。
容煜觉得自己这绕了一大圈,开始刷衙门副本了,有前车之鉴,总觉得这副本也不会有什么好处。还是自开主线,过了年,还是寻一队行脚商人去阮州经商靠谱。
“林成,林成。”门外喊了半天,林成不吱声。
“这死人急什么啊?”容煜躺不住了,起身开门:“七哥,有人死了?”
王七对着林成招招手,林成脸色一变:“又来了?”
王七点点头:“你去不去看?送丧人就在门口候着呢。”
林成摇摇头:“让他们先去埋,我在后面跟着。每次急匆匆的,还没完事就抬走了。”
“容煜你跟着去。这段时间你跟着我们练功,也会些招式,不要硬拼,不行拉着林成跑,路上都是我们的人,千万不要硬撑。”王七递给容煜一块出城的腰牌。
容煜和林成瞧瞧跟着四个抬着尸体的白衣人出了城。这一出城,容煜吓了一跳。一路上都能碰见送丧人。
“这会怎么这么多人死?”
“这么冷的天,每年都得冻死饿死十几人。送丧的就指着这钱过年呢。要不是看你以前和秦家有些关系,王七才不会收留你。现在你估计就在那些破草席里了。”
你个死养耗子的,一天不惹我,你要死嘛。
容煜他们跟着的人绕过乱坟岗,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挖个坑,把尸体扔进去,埋起来,点了三支香,走了。
“好了,该我们了,去把尸体挖出来。旁边就有铁锹。”
容煜看了眼林成,说实话心里有些害怕,阴森森的,也没人:“我说这送丧的,还挺讲究,还烧个香。”
“屁!这些人是心里有鬼,看到你脚下的那个吗,那才是送丧人干得活,就地一扔。”容煜听了这话,往下一看,果真脚边有具草席子,下意识一跳。
好在尸体埋得不深,容煜把尸体连着草席子抱了起来,这一抱,容煜察觉出了问题,怎么好像碎了。
容煜将草席子放在地上,林成已经准备就绪,两人一起打开席子。容煜一掀,只听得“咚”一声,在夜里格外响亮。
“糟了,尸体掉下去了。”容煜喊道。
林成看了他一眼,容煜求饶地看着林成:“好哥哥,我不敢。”
林成跳进坑里,直接扔了什么上来,容煜吓得往后一躲。
林成不理容煜,慢慢铺开草席。容煜点亮火把,一照,直接瘫地上。
草席里裹着的是人的尸体?□□没有头发,只有血淋淋的头皮,眼睛处是两个大窟窿,鼻子被切掉了,嘴部露出□□的牙床,似乎还含着什么东西。四肢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手臂和腿上皮肤整个裂开,露出里面的筋、肉。手指、脚趾被一根根切断,黏在手掌中。
容煜忍不住吐了出来。
“哈哈哈哈,就是这个,又来了,又来了。”林成发出爽朗的笑声,让容煜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第 30 章
乱坟岗上,一点火光,两个人影,三株枯木,无数尸骨,还有一曲悠扬的小调。
容煜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林成疯了,这么惨的景象,他还能有心情唱曲。好不容易挨到林成验完尸,容煜又将尸骨放了回去。
回到府衙,进门后一把盐一盆水,直接被赶去洗澡。容煜回到房中,才发觉自己一直在发抖,眼前模模糊糊的,一闭眼那个尸体就在眼前,只不过脸换成了自己的。他是怎么死的?如果我早错一步,或者运气再差一点,是不是躺着的人就是我了?不会,我是穿越的,有主角光环,死不了死不了。林成,这死鬼,不,这人怎么还不来?
门开了,林成披着头发进来了,拿尺子在床上划了一条线:“你一半我一半,敢过线,你就滚回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