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上菜间隔,容煜小声问:“你觉得他美吗?”
陆安平说:“比你还像个孩子,我不喜欢这一款的。”
“我也不喜欢。那他为什么受宠?”
“不知道,宫里人一辈子待在深宫,没什么见识。”
用完宵夜,陆安平去看帝君,容煜在殿外等候。
鲁潜陪着容煜,问东问西,关怀备至,容煜觉得这鲁公子热情的有点过分,同时心里也不无得意,我容煜魅力无可比拟。
☆、故人
容煜跟在鲁潜后面,三更半夜参观这黑漆漆的皇宫。刚才鲁潜突然提议要不要去御花园看看,容煜不想动,唐公公却一个劲使眼色,让容煜识相。容煜不情不愿地挪步子,眼看着地方越来越偏,除了定时经过的侍卫没有别人,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怎么像是要灭口啊,难不成死老鬼卷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宫廷秘闻?
鲁潜停了下来,回头看看容煜。容煜赶紧陪上笑脸,这位爷,你有什么需要?
鲁潜说道:“容煜,这一年多我吃了很多好吃的,却都没有你给我的那个肉骨头那么香,那些山珍海味吃到嘴里,都如□□一般。”
我的公子你这是矫情什么呢,秦书蕴那些人说的疑似皇子生父的就是你吧。别得了便宜卖乖,怎么想靠拉拢我,靠近我师父?其实你只要用美人计,什么都好说。等等,什么肉骨头?
鲁潜见容煜没说话,也惊讶了:“容煜,你不认识我?”
我什么时候认识个国公庶子?
“我是小麻雀啊。”
容煜深深震撼了,这是小麻雀,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穿着千金一匹的织云锦,戴着美玉,头上着金冠,身上还有沁梨香的味道,这身打扮都比容煜一年的花费要多得多。我怎么这么惨,人家是给皇上做情人,我呢只是个编修。
鲁潜见容煜不说话,以为容煜是不敢相认:“刚才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知不知道当初得知你去了大户人家做事情,我有多舍不得。连一面都没见,你就走了?”
“嗯?谁说的我去大户人家做事情?”
“程舵主,说看你聪明,让你去的。我还偷偷去打听过。可是没有找到你。”鲁潜话音未落,容煜一下子紧紧抱住了他,我就知道小麻雀不可能不管我。
容煜想起个问题:“程舵主说没说我去哪户人家?”
鲁潜点点头:“说是去小王爷那里当差。”
赵清珏?容煜笑笑:“我现在在秦府,秦书蕴秦大人的书童。”
鲁潜说:“我听说了秦大人有个美貌的书童,没想到就是你。”
容煜哈哈一笑:“哪里哪里。”
鲁潜拉着容煜的手:“今日在宫里,有些话不方便,明日你来我府上,我们慢慢谈。”
鲁潜看容煜有所思的样子:“容煜,你不知道我。。。我也想知道你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容煜拍拍鲁潜:“好,不过这帝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请我师父?”
鲁潜说:“帝君,身体不好,陆公是皇家的药师,听说当年就是他在皇上登基前,一直保护皇上,所以很受皇上信任的。”
容煜说:“知道了,我们回去吧,晚了会惹人起疑心的。”
鲁潜笑道:“好,容煜,遇见你真是太好了,这下我就有主意了。”
陆安平出宫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容煜后面跟着一句话都不说。
进了家门,陆安平突然问:“容煜,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叫鲁潜的?”
容煜点点头:“认识是认识,问题是我不该认识他。”
陆安平说:“我在里面瞧见秦书蕴了,贴身伺候着,人已经昏迷多日了。”
“那是从马上摔下来,把脑子摔坏了?”
陆安平看着容煜,摇摇头。
容煜明白了:“有救吗?”
陆安平说:“你喜欢秦书蕴吗?”
容煜想了想:“喜欢吧。”
“还用想?那就是感情不深。这样也好,我昨夜仔细看了看面相,容煜,那不是你的人,你们的缘分怕是要到头了。”
容煜累得瘫在床上:“你是神棍啊,我看得出他喜欢我,心在我这,人还能不跟我?我就不信,有人还抢得过我?”
陆安平说:“容煜,如果真有你抢不过的,不要去抢。”
容煜瞧着陆安平难得露出认真的神色,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想把小麻雀的事说给陆安平,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容煜心事重重离开了陆安平那,也不想就这样回去,在大街上瞎转悠。
小麻雀竟然是国公庶子?不可能啊,那我怎么也得是先皇的遗腹子啊。要不就是小麻雀美色惊人,被皇上赏识,安了个身份,那我是不是直接就能当帝君了。容煜简直想直接跑到小麻雀那,问个清楚。又觉得这事不简单,小麻雀不是和程逸宁好吗?等等,这就说通了。什么人值得赵清珏在那守着,什么事情值得一把火烧了咸菜帮。只要一个人一件事,那天晚上根本不是程逸宁和小麻雀有什么,而是小麻雀和皇上有了什么。可小麻雀是怎么被选中的,为什么没有选我?
容煜打从心底里认为小麻雀有点呆,处处不如自己,如今见小麻雀竟然混得比自己好,心里颇有不甘,非要把事情细细理一遍,找出个谁眼瞎的理由来。
容煜想了两种可能:一种是小麻雀没有什么亲友,人不聪明,好糊弄;第二种就是小麻雀扮猪吃老虎,心机深沉。至于他找过自己的话,容煜不是很相信。赵清珏知道有我这个人,那日在妓院相见,他是装没认出我?
容煜想到此,猛地停住脚步,向四周一望。这一望,刚好看见一人影闪过,凭着直觉容煜觉得不好,这是凑巧有人走过还是真有人跟踪我?
☆、凑巧
宫里的气氛压抑得秦书蕴快呼吸不上来了,自从帝君病重,陛下虽不亲自来,但天天派鲁潜来问。据太医说,陛下体弱,来看望帝君会过了病气。
秦书蕴看见鲁潜气就不打一处来,不知这女皇安得什么4 心,派着情人天天来看夫君的病情,这是巴不得早死早让位吧。这鲁潜说是鲁国公庶子,寄样在京城,谁知道他什么来头。鲁国公早死了,继承爵位的嫡长子什么也没说,只是上个谢表。连自己兄长都不认,还能算得上是世家公子?不知哪里来的地痞。
再一想,自己的堂兄当年是多么风流倜傥的人,如今躺在这里不人不鬼的等死,一股子愤懑就涌上心头。
明明只是坠马伤了腿,怎么成了昏迷不醒,汤药一日日灌下去,丝毫不见效果。秦书蕴联想起那一日赵清珏说得话,觉得这药是不是有问题,特地拿了宫中用的茶碗、药渣,到外面随便找了几个郎中询问,都说没有问题。大伯和父亲也没有其他的表示。
大伯昨日来,告诉秦书蕴,让他不用守着了,回去准备准备吧。再看看这宫中,已经开始准备起丧衣了。准备什么?大伯神色如常,父亲那也没有什么说法,这一切都让秦书蕴觉得不管哪里,没有人希望堂兄活着。大家都在盼着他死。
皇上盼着他死,因为可以给自己的情人名位;家里盼着他死,这样就可以从皇长子非帝君所生的流言中摆脱出来,人死了,皇上念着名分,哪怕只是想让她的嫡子登基,也会说皇长子是已故帝君的孩子。这样家里又有了新的靠山,只要皇长子登基,他秦家照样是京城的世家大族,皇亲国戚。
还有宋岚他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竟然没有来慰问一次,是怕惹新君不快吗?早早地撇清关系。至于赵清珏,这个在堂兄身边长大的,堂兄待他如亲兄弟一般,在女皇登基前给予庇护的人,更是恨不得闯进宫里,直接一刀要了他的命。
秦书蕴活这么大,第一次感到心寒,什么亲情、友情,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今日天还早,又有国师新配了药,帝君睡得安稳些。秦书蕴去梳洗一番。昨夜隐隐约约似乎看见容煜了,可他怎么可能入宫。秦书蕴是想容煜了。
出宫时路过御花园,想着今春桃花开得好,顺便去摘两枝,送给家里桃花样鲜艳的人。
“陛下,您看这花开得多好啊。”
“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把这桃树移到鲁国公府,你看好吗?”
“不了,帝君病重,哪好做这等事。”
“潜,你真是善良,他对你从来没有好脸色,你却处处维护。”
“陛下,我摘朵花,别您头上好吗?”
“潜。。。”
秦书蕴还未靠近,已经知道这是谁了。奸夫□□,当初是我堂兄领着家丁护送你入宫,是你自己要嫁的。忘恩负义,水性杨花。
秦书蕴悄悄退了出去,他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斥责一番。我的哥哥,在宫里到底过得什么日子,都说宫门深似海,不论女子还是男子,进了这门,就是一脚跨进了地狱。若是女子,生了孩子至少还能保证是自己生的,男子呢?
秦书蕴紧紧握着拳头,一肚子的火,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将堂兄从这里带出去,死也不要死在这男盗女娼的鬼地方。
秦书蕴出了宫,先遣人回去通报一声,主要是看看容煜在不在。如果不在,赶紧把人找回来,省得他回去看不见容煜,莫名发脾气,好久没见,不想闹的不愉快。
秦书蕴在街上闲逛一圈,买了点吃食带回去给容煜。猛地被一伙扛东西的人撞了一下,秦书蕴往旁边一躲,瞪了几眼,本想发作,一看这四人,两个人一前一后扛着个草席,一身麻布衣坊,扎着红腰带。
秦书蕴拍拍身上,这是什么兆头,刚一出宫,就遇上送丧的,真晦气,无意间低头一扫,见地上落了只绣花鞋。这女子的脚够大的了。捡起鞋一看,这是男子穿得,还有男的喜欢穿这种东西?下一秒,秦书蕴想起来了,自己家里就有一个这么风骚的,再细看,越看越眼熟。
秦书蕴顾不得许多,拿了鞋追着那些人而去。
“站住,你们扛的是什么?”
四个人停了下来。一个年长的说道:“这位大人,还请让个路,这人不能错了时候,天不等人。”
这些都是京城里面送丧的,路边的乞丐或者出行者、无名者,非因人为原因死了没人管,就由这些人拉到城外埋了,官府给他们给个力气钱。
秦书蕴不理这人,走到跟前,整个草席子把里面的人包的严严实实。秦书蕴看看四人神色,面若死人,没有任何表情。
年长的说:“大人,这是横死的,有讲究,见不得光的。见了光啊,这人就再也找不到回家路了,成了这世间的孤魂野鬼。还请大人行行好,给个方便。”
一股子腐臭味冲鼻而来,看来这里面的人已经死了有些时候了。秦书蕴叹口气,自己这都快得病了,打算从口袋里掏出几文钱,让他们去买点酒水祭品,人生路上最后一程碰到了也算缘分。
谁知这一掏,那只绣花鞋掉落地上,抬尸的人一看,脸色变了,冲着旁边人使了个眼色。
不等秦书蕴开口,一刀直冲眼前,秦书蕴拿着手里的铜钱一挡,反手将人打在地上。
其余三人一看,扔了草席,一拥而上。这三人身上有些功夫,一交手,才知不是什么送丧的。秦书蕴以一敌三,打得三人满地找牙。
“那边干什么?”巡街的衙役喊道。
这三人一看惊动了官府,赶紧爬起来,拉着同伴,跑了。
秦书蕴出示了显示身份的腰牌:“抓住那四个。”
“是。”
秦书蕴赶紧掀开草席一看,里面裹着的竟是昏迷不醒的容煜。
☆、玄机
容煜头上有个大疤,血顺着流,早就干在脸上。秦书蕴心下一疼,觉得五脏六肺都搅在一起,一摸脖颈,还好人活着:“容煜,容煜,醒醒。”
容煜皱了皱眉,眼皮颤了颤,像是要睁眼,头一歪,又昏了过去。秦书蕴抱起容煜:“大夫,这附近哪有大夫?”
巡街的衙役见秦书蕴的腰牌,知道这是秦府的公子,一队人追着逃跑的送丧者,留下两个在那听候吩咐,一见容煜这神情,开口道:“秦大人,这前面一拐角就是衙门的停尸房后门,仵作大人在那,不如让他先处理一下,再去请大夫。”
秦书蕴慌得没了主意,有种直觉,容煜似乎要离开他了,点点头。
仵作林成当了二十年的验尸官,第一次在停尸台上检查活人,对着昏迷的容煜又摸又掐,光脉搏都测试了三次。
秦书蕴瞧着这仵作林成一脸贼笑,苍白消瘦,感觉像是把容煜交到黑无常手中:“还请仵作先处理一下伤口,看看有无大碍,我已经吩咐人去请大夫了。”说着,拿出一串文钱放在旁边。
林成哈哈一笑:“我就是大夫,还请什么大夫,叫回来叫回来。这人没什么大碍。你看着。”
仵作在容煜头上摸了一圈,又摸到脖子上,“嗯?”林成住了手,疑惑地看着容煜,秦书蕴一直等着林成来个神之一手,一碰哪,容煜就醒了过来。看那样子也不靠谱,正想开口,只见林成将容煜脱了上衣,翻过来,顺着脊梁骨一摸,停了一下,竟然拔出一根针来。
不等秦书蕴开口询问,林成笑道:“哈哈,你这小爷真是好命。要是过了十二个时辰,这东西完全融入身体里面,这人哪就没有知觉了。”
秦书蕴一惊,口气也恭敬了起来:“大人,那现在呢?”
林成说:“哈哈,你放心吧,我这里除非进来是死的,否则活着进活着出。没事了,过半个时辰就可以醒来。”林成说完,又去熬了碗汤药,撬开容煜的嘴,直接灌了下去。
秦书蕴守着容煜,过了一会,容煜睁开了眼睛:“我艹,哪个缺德鬼给我嘴里灌的什么?”
容煜紧接着看见秦书蕴,坏了,立即眼泪汪汪:“少爷,我这是死了吗?怎么见到你了?”
秦书蕴心一酸,眼睛也跟着酸:“容煜,你这是怎么了?”
容煜哽咽着,告诉秦书蕴,他好好在街上走着,被人从背后一闷棍,打昏了。秦书蕴也告诉他,自己如何通过一只绣花鞋找到的他。
“好了,就滚,别在这唧唧歪歪,坏了我死人的风水。”林成说道,这会不笑了。
容煜瞥了一眼,仗着此时有秦书蕴撑腰:“死人还有什么风水?你给我到底喝得什么?”
林成不客气:“小子,你少在我这狗仗人势,哪天走路一抹黑,你就要到爷爷我手底下讨公道了。喝得什么,你这是中了邪术了,给你灌得马尿,怎么样,想不想吐?”
容煜一醒来就觉得肚子不舒服,这会一听,再也忍不住了,林成眼疾手快递过来一个桶,容煜将肚子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秦书蕴在一旁又是拍背又是擦嘴,容煜一脸菜色,看着秦书蕴:“少爷,你不嫌我?”
秦书蕴觉得好笑:“我嫌你什么,吐了就没事,这样不管那些人给你吃了什么,都好了。”
容煜感动坏了,柔柔弱弱跌进秦书蕴的怀抱,眼睛一斜林成:怎么,有意见?
林成冷冷说:“我说你们两个快滚,这台子上一个躺的是几块尸块,爷爷我花了一天一夜把他缝起来;再上一次躺的是个内脏被挖了的,空空一副皮囊。。。”
容煜瞧着这林成越说越兴奋,赶紧起来,捂着头:“少爷,怎么回家吧。”临出门,又想起一件事:“林大人,我叫容煜。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回事,这针有什么来头?”
林成笑了:“这种东西是以前人贩子拐孩子、女人用的,夹在手指间,找准位置,这么一摸,人就糊涂了。”
秦书蕴问:“这头是人最重要的位置,哪个人愿意陌生人随便摸?”
林成笑得更开心了:“哈哈,要不然怎么说是邪术呢,哪能让你意识到他不是熟人。”
容煜笑笑:“多谢大人,改日再来讨教。”
林成笑道:“哈哈,不狗仗人势了?好吧,看在你是这台子第一个活人的面子上,警告你,没事少出门,你这一脸死气,晦气啊。”
容煜心里一紧,秦书蕴呵斥道:“胡说什么!”
一旁的衙役赶紧劝慰道:“秦大人,莫气,这仵作是世袭的,他爹就干这个,他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平日里跟尸体同吃同住,脑子不大正常。”
容煜发觉了这个林成,只要是害人死人的话题,一说就乐,是有点不正常。想想穿越的常用职业之一仵作,不由庆幸,亏得没穿到他身上,不然就那张死人白的脸,哎呦呦,我哪能泡到书蕴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