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大队重案组里,所有人都有些紧张,以往每次见局长都是在各种报告、总结大会上,今天局长要亲自来办公室里坐一会儿,这让大家都有些不自在,韩姐和内勤小美两个人还特别组织几个小伙子把科室的卫生搞了一下。
张晨一肚子不服复气,这叫什么事,局长亲自说瞎话?郭阳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家里有几个破钱吗?就能拿磨盘推着局长走了?有本事你们别往回送啊!有本事,你别送他回来啊!你局长有本来你带着他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喜结连理!在天原做比翼鸟!他砍柴你种田!
“张晨,你干什么呢!”刘伊凡的拖把擦到了张晨脚底下,“让让。”
“干嘛啊你们,我们还得把屋子弄得张灯结彩欢迎罪犯啊!我出去买两挂鞭炮得了!”
“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啊!”老祝拍了张晨脑袋一下,“我们这么辛苦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不就因为他郭阳家有本事有钱吗!”
“放屁!”老祝从后面踢了张晨一脚 ,“那是因为你今天把郭阳搞丢了!”
张晨刚还一脸牛气,一听老祝这么说,立马瘪了。
“犯了错误还在这儿耀武扬威!你给谁摆脸子啊!你立功了吗!”老祝说着把张晨推到一边,低头擦桌子。
不一会儿,局长和郭阳从外面进来了。
“祝雄。”
“蒋局!”老祝和一众干警立刻立正。
蒋局长带着郭阳走到重案组中间,环视了一下周围:“大伙辛苦了,今天我正好和老郭吃了顿饭,当时郭阳也在,我接到秘书的电话,就把他给你们送回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找着就好。”祝雄从蒋局长手里接过了祝雄。
“你们组织一下,我们开个会。”蒋局长放开郭阳的手对祝雄说,“到会议室吧。”
五分钟后,局长就和重案组的几个人坐到了会议室里,而郭阳则被关进了审讯室。
“案情我已经听完了。”蒋局长看了看大家,“这个郭阳是不是有空白档案?”
张晨一听便来了精神,这种情报已经到了局长耳朵里了?
“他有几年的档案是空白的。”韩燕说着拿出卷宗,交给局长,“就这里。”
“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局长喝了口水,接着说,“他自己已经记不得这几年发生过什么事了。”
“局长,主要是这次的案件……”祝雄刚想说话,就被局长拦下。
“这次的案件,和他失忆的这几年有着重要的联系。”局长看了一眼大伙,张晨一脸的怒气,这明摆着是要包庇啊,就算郭阳是自己的朋友,但眼瞅着局里发生这么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受不了。
不一会儿,蒋局长的秘书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声在局长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出去了。
“所以,我觉得你们现在先把主要的火力放到那个来自首的人身上,郭阳交给我,我带他市局心理研究所,先看看能不能把他的记忆恢复。”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张晨心想,局长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谁敢说不行?
“但是看管嫌疑人的责任,还是要交给你们。”局长看了看大家,突然问了一句:“谁是张晨?”
大家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张晨,此时他正一脸愤怒,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连忙恢复了一下,小声说:“我是。”
“好,张晨同志,你负责在市局期间郭阳的看守工作,不要懈怠,也不能再出问题!”蒋局长看人的眼神很犀利,张晨作梦也没想到自己要去专门看守郭阳。他搞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明白局长到底下了个什么路数。
就这样,局长根本没把郭阳送回重案组,而是直接带回了市局,同时,他还接走了张晨。
到达市局之后,心理研究所的灯竟然还亮着,郭阳先是被安排了地方,张晨则被蒋局长带到了心理研究所。
研究所里出来一位女警,看着和蒋局长差不多的岁数,她看到张晨第一眼的时候,就笑了:“你就是张晨啊。以前常听我们家小锐提起你。你好,我是蒋锐的妈妈。”
第18章
小毒王朗昆接到父亲的电话已经有一天了,电话的内容很简单:见面。
而单就这一个见面,朗昆就独自在书房里呆了整整一天,这并非是他要回忆童年的幸福时光,或者是久未谋面的父亲终于向他敞开心扉,他感激涕零。事实上,朗昆在考虑的事情是,这次见面的两个疑点。皮查因约自己在曼谷见面,这是什么意思,表面上看,他是照顾这个不喜欢金三角的小儿子特意千里迢迢跑到曼谷去,但也有可能是他人一到曼谷,这小镇上的大本营,就被皮查因付之一炬。
第二个问题是,见面的理由,单纯是因为自己表演了一出苦肉计,让父亲以为自己的生命在受到威胁吗?皮查因没有这么傻,当然苦肉计的本质也并不是这个,朗昆的目的是抢在别人对自己动手之前先对自己动手,让别人想对付自己而一直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好给自己缓一口气的时间。所以,皮查因这次约见自己,应该不会是单纯地问候。苦苦地思索没有任何的头绪。
朗昆熟悉曼谷的一切,他曾在这里度过了中学时光。艳玲,齐博士? 退黄鹣鲁担吹胶推げ橐蛟己玫木频辍?br /> 根据要求,艳玲和齐博士并没有上楼的资格,他们和皮查因所带的随从一起坐在酒店的大堂里等候。
朗昆独自一人上楼,约好的房间外并没有保卫,他敲了两下门,门被打开。
“进来。”皮查因转头而去,坐到沙发上。
朗昆走到他面前,低声说:“父亲。”
“不必再叫父亲了。”皮查因侧目看了看朗昆的伤,“你的伤好了?”
“伤了点皮。”朗昆有些莫名,“不必再叫父亲了”是什么意思,他脑子里出现了至少一百种可能性,或者这个或者那个。
“你不用胡思乱想。”皮查因示意他坐下,“我看你快死了,当然,如果以后还有什么人要这么攻击你,我也说不定。你想自杀也有可能。所以我还是告诉你实话。”
皮查因说话速度很快,他不给朗昆思考的时间,其实朗昆小时候起,皮查因就不大喜欢这个爱多想的私生子。
“什么实话?”朗昆问。
“我不是你的父亲。”皮查因一边说一边将眼睛望向窗外,那样子仿佛是并不太愿意看到朗昆听到这话之后的表情。
朗昆想过很多种见面之后的对话,“我不是你的父亲”这句话,的确在他的意想之外,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从小所受到的所有不公正的待遇就都说得通了,那么他并不是不得意的儿子,反而是个在人家屋檐下吃饭的野种,这么看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这真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对,就是你现在这幅死样子!”皮查因瞟到朗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有所不满,“你从小就是这幅德行,如果不是看在你死去的父母份上,我是绝对不会把你这种小畜生养大的!你怎么不问些话?怎么不说话!”
“我听你说。”朗昆把目光支开,其实他心里已经在做打算,他实在猜不出皮查因下一句话要说什么,反而就这么不想了。
“我是看你最近被炸了,怕你万一出事,连这件事都来不及告诉你,那就太可惜。”皮查因又将目光转向窗外,朗昆注意到,他刚刚说话的时候,还一脸精神,突然之间就变得有些忧郁,皮查因叹了一口气,“你的爸爸叫张猛。是我一个中国的好朋友,也是我的伙伴。他来缅甸做翡翠时生意和我认识的,我与他很投缘,交了好朋友。后来,有一次他带着妻子和你到泰国来,我们聊了很久,你们回去就被公安抓了。阿猛,就是你阿爸,并未做烟土的生意,但是中国的公安抓不到人,便拿他顶罪。给他强加了罪名,判了死刑。你阿妈带着你跑回泰国来找我,我把你们安放在 曼谷,可惜没多久,你阿妈也去世了。”皮查因有些难过,低下头,轻声说,“所以,传言中,你是私生子。”
“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思?”
“我是告诉你!你不要轻易死!你还有仇没报!”老毒王威风凛凛地站起来,从手里拿出一张照片,扔到地上,“你看!就是他!”
朗昆低头看着地上的照片,慢慢弯腰将它捡起来,照片虽然是彩色的,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泛黄,照片上有一个中国警察,穿着老式的墨绿色警服,他正凶狠地按着一个人的头,那个人的脸并没有抬起来。
“被按着的是你的父亲张猛。”皮查因又坐回到椅子上,轻声说,“按着他的,就是害得你们家破人亡的警察,他叫张天明。”
“张天明?”朗昆拿着照片,小声问了一句,“他叫张天明?”
“对。”皮查因点了点头,“你叫张九。所以,张九,你如果有点空闲,不要搞别的,先去把这些事情搞清楚!免得以后我死了,见到阿猛,没办法交待!”
从曼谷回去的路上,朗昆陷入了沉默,老毒王皮查因这次约见他的理由,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今天,这个一直以来自己都憎恶的父亲,竟然会告诉自己这样的一个秘密,他来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都付诸东流了,没有任何的意义。
眼下,他原本对皮查因的仇,变成了恩,这让他自己都难以接受,金三角还要不要了?要。那些猢狲们还要不要收拾呢?要。皮查因和他几个儿子,他依然要收拾,金三角,甚至更大的市场,都将是他一个人的舞台,他的计划不会停止,当然不会因为他自己可笑的身世而停止,虽然对皮查因一家的恨意没有了理由,但这并不会成为自己罢手的原因,相反,脱离了父子血缘,他可以更加没有心理压力的将他们全部碾成碎片。
在此之外,那个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警察,成为了朗昆的目标,这太令朗昆兴奋了,他坐在车上,就忍不住幻想起如何杀戮他才能过瘾。皮查因给自己的线索,是这个人叫张天明,原籍是N省Y市,这是当年皮查因调查出来的可怜的消息。
回到家中,朗昆将张天明,N省,Y市三个条件交给了艳玲,不过几天,艳玲就通过他的金钱人脉网,在N省Y市找到了二十个符合年龄和性别条件的张天明,其中有三个是公务员,两个是警察。一周之后,艳玲将这个二十人的照片拿来给朗昆,经过比对,民警张天明和当年押着自己父亲的那个刽子手,长得一模一样。
目标锁定,朗昆开始坐在书房里思考如何报复他才能最大的体现出愉悦,他想了很多主意,不论如何都感觉实在是死得太容易,身败名裂之类的,用在他身上又着实太轻了,他吩咐艳玲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张天明的亲属网络,特别是他的孩子。
没过多久,N省Y市公安干警张天明的孩子的部分资料被交到了朗昆的手上。
朗昆看了一会儿,便兴奋起来,特别是看到L市之后,更是十分激动,这真是上天给我的巧合,看来L市,我也要去一趟。
就在这时,皮查因的电话又来了。
“朗,不是,张九。”
“随便你叫。怎么都可以。”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叫过张九了,总之,我那天回来之后,也派人调查了一下张天明,发现他的儿子也是警察,并不在Y市,而是在N省的L市,你可以对他下手。让张天明也尝一下失去孩子的感受。”
朗昆应付着挂了电话,手边正好放着摊开的资料,照片框里,打印着张晨的照片,那时的他留着精神的短发,一脸笑容。
第19章
张晨把铺盖抱到了市局的心理研究所,在这里看守郭阳是他的任务,而且这个任务是L市局公安局长直接下达给他的,这比他的领导祝组长,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同时,这个下达命令的局长,还是他夕日的同窗好友,无比崇拜的师兄蒋锐的父亲,这让他感觉很微妙。张晨从未想过能通过蒋局长对自己未来的仕途有什么帮助,他想的是如果蒋锐的父亲是局长,那么,当年那场导致蒋锐被警院开除的斗殴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他始终无法在私事上过多和蒋局长,林教授交流,因为看守郭阳,配合林教授让郭阳的记忆尽快恢复才是他的任务。
在郭阳的问题上,林教授并不那么着急,这让张晨多少有点不适应,习惯了重案组里争分夺秒工作的生活,一下子到了即安静又缓慢的研究所,反而吃不消了。
林教授给郭阳做了一些检查,除了大脑之外,还对他身上的其他零件都仔细查了一遍,检查过后,林教授轻描淡写对郭阳和张晨说:“看来你车祸受的伤并不重,恢复得很好,而且没有发现骨伤痕迹。”
与张晨的舒缓生活不同,重案组的工作一分钟都没有停歇过。
韩燕和刘伊凡已经挺了两个通宵,对前来“自首”的犯罪嫌疑人进行了突击,但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牛二宝,男,37岁,本省S市K县人,在本市南郊开了一家小卖店——兴隆超市。拒他交待,前不久,有一个男人把一箱东西放在他这里暂存,他当时开箱验货时,男人和他说是洗衣粉的样品,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取。没过半天,郭阳就来他的超市里将货取走了,由于他贪小便宜,在郭阳拿走之前,他私自从箱中偷偷拿走一袋。郭阳走后几日,他用洗衣粉洗衣服发现并不起泡,就怀疑有问题,这才反应过来手里的可能是毒品,于是第一时间赶到我们这里来投案自首。”韩燕陈述完坐下。
“这一看就是慌话。”祝雄伸出手在额头上掐了两下道,“那个男人把东西放在他这里交易,凭什么,那一箱货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他能舍得,他能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不认识的超市里交易吗?毒品交易由于物,钱,买方,卖方,都不怎么干净,所以交易过程要短快,不可能把战线拉这么长。他在说谎。”
“是,他就是说了一个我们都知道的谎话,但是,我们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在说谎。”刘伊凡皱着眉头说。
“让他把日子想起来,调查郭阳的车在那一天的行驶监控记录。他的店不是在南郊吗?看一下附近的摄相头记录,看郭阳当天有没有去过南郊。”
“他说日子他忘了,而且郭阳当天是走着进的他的店,他不记得郭阳当时开过车。”刘伊凡小声回答。
“那就继续审,韩燕,伊凡,你们俩先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回来再继续。”祝雄说完站起身,“把他话里所有的问题点都列出来,一个一个的弄清楚!”
刘伊凡已经两天没睡过自己的床了,他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躺到松软的席梦思上,恨不得把所有的案件都忘了,好好睡上一觉。而电话,就在这时不争气地响了起来,于是半个小时之后,刘伊凡顶着两个熊猫眼,来到购物中心,他的远房堂妹要请他吃饭。
“伊丽!”刘伊凡有气无力地喊了她一声,“今儿这么闲?不用上课吗?”
刘伊丽微笑地拿着包站在购物中心的门外,转过头看着刘伊凡:“哥,今天没课。想出来找你玩儿!”
“走吧。我请你吃饭。”
“明明说好我请你的!”刘伊丽瞪了刘伊凡一眼,“你看你瘦的。这两天是不是都没睡好?”
“是啊,案子太忙!”刘伊凡走到刘伊丽跟前,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走,哥请你吃好的。省得你放假回老家,又和我爸妈说我没照顾好你。”
“是我妈总说我没照顾好你!”刘伊丽把刘伊凡的胳膊从肩膀上拿下来,挽住往商场里走去。
两人点好了菜,坐在一起。刘伊凡刚吃了两口,就问:“你最近有没有交到男朋友?”
刘伊丽抬头看了一眼刘伊凡,笑眯眯地说:“我同学和导师都给我介绍过,但是一见面就完蛋了,长得比你还丑。”
“哎!小丫头你怎么说话呢!你哥丑吗!”
“哈哈,本来不丑的,但是你这活儿一忙起来,就丑得不行不行的。”刘伊丽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递到刘伊凡的碗里,“所以你得多吃点,好把你的脸吃得有点儿精气神。”
“这哪是一块肉能补得回来的。”刘伊凡叹了一口气。
“什么案子啊,这么忙?”刘伊丽问,“给我讲讲呗。”
“毒品案。”刘伊凡说着看了看周围,从包里掏出香烟来点上,“挺玄的一件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