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凯看到侧福晋来了,就又跪下请安:“侧福晋吉祥。”
但慧珠却没搭理他,眼睛只盯着贝勒爷,他觉得那眼神极其可怕就跟娘给自己讲的狐狸精似的。
“嗯,要过年了,你们两个也出去采买点儿年货吧,早早备上,省得价格疯涨,钱要算计着花,吃不完的米就让老周拿去换钱,放久了米生虫就不好了。”他叮嘱,前几天他偶然去看了看仓库,里面有好多沉米,还不如卖掉换点银子呢。
兰馨答道:“您说的是,往后过了年的大米就都换了钱吧,吃起来也不好。”
说到这儿,慧珠心里都是埋怨和牢骚,嫁入贝勒府没多久,她就开始受冷遇,而且家里每天吃的喝的都很一般,并不比自己娘家好多少,离她期望的日子相差甚远,就连平日里的花销和胭脂水粉钱也是每季度支给一点儿的,只有25两,呵呵,要多抠门有多抠门,她都不知道当初自己为啥要答应这门亲事,可看到貌比潘安,英俊魁梧的贝勒爷,她又觉得特别骄傲,毕竟她可是唯一的侧福晋,其他女人想进门还没机会呢。
载堃想了想才又说:“过了16个月再处理吧,仓库每三天打扫,不能让老鼠进来,最近两年总闹灾,存粮还是应该有些,只是尽量不要让米长虫。”
“您说的是,盐和佐料也应该存些,我这就让老周去办。”福晋点头称是,最近一年丈夫闲在府中,到是多了时间和家里人相处,而且还经常过问账房的事,把家里整顿了一番,遣散了不必要的仆人,节约了不少开支,有外人看了都觉得奇怪,但这却是防患于未然。
呆在一边练拳的铁蛋儿却很纳闷,明明上次神父给的药都吃完了,为啥贝勒爷说还有呢?
听到院子里几个人的谈话,神父也睡不着了,他把毯子当成衣服裹着下了床,又给自己到了杯茶,喝了一杯,肚子里空空如也,低头看到了桌上摆着的早饭,豆浆和烧饼夹肉,还热着呢。
他犹豫了一会儿,就坐下吃了,绝食对自己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载堃更加恼火。
吃了早饭,他洗漱了一番,又重新躺回床上发起呆来,看到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本闲书,就拿起来看,但内容却令人面红耳赤,原来是描写男人们情爱的小说,虽然里面有些话他不大看得懂,大致的意思却能明白,里面有大段的香艳场面,贝勒爷平时都看这种书,难怪会学成个浪荡子呢!
载堃在花园里呆了一个时辰,才返回书房,看到屏风后的人还躺在床上,就咳嗽了一声问道:“您不是说要教我英文么?”
“要学的话,就拿纸笔去。”凯尔索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不像贝勒爷总变主意,但言而有信的君子往往吃亏,见风使舵的家伙倒是混得如鱼得水。
载堃立马找来纸笔又亲自研墨,让神父在上面写下了二十六个字母,神父一边教给他念,一边解释,就这么着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
当然,凯尔索没有逃脱,而又让贝勒爷弄了半宿,只是这一晚比起悄无声息的头一晚多了几分情趣,偶尔可以听到几声莺啼似的娇呻。
第二天早晨,载堃刚起床,神父就柔声问:“可以让我回去了吧?”
“不行。”背对着凯尔索的人,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那何时才能让我回去,我不能总住在您的府邸,太说不过去了。”他已经呆了两天了,再呆下去肯定要怀孕,得赶紧离开才是上策。
神父的想法,贝勒爷怎会不清楚,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多一天他就能多一分把握,不管是否能抱上孩子,至少也能让这朵高岭之花烙上自己的痕迹。
“你要不想睡就洗漱起来看书吧,我这一屋子都是书,够你看十年的。”载堃志得意满的出了书房,又去习武了。
吃过午饭,贝勒府就来了客人,德芳急匆匆的过来了,进院子就直奔书房。
“堃儿,能让我进来吗?”她在门口急的直跺脚,要不是老周报信,她还不知道这个傻弟弟能做什么糊涂事呢。
贝勒爷放下手里的钢笔,大方的打开门让姐姐进来,随后就插好了门闩。
德芳气呼呼的骂道:“你怎么能吧把父关起来呢,你疯了吗?”
屏风后的人不便起身,只好坐在床上低声说道:“格格,您来了。”他知道贝勒爷把他们的事告诉了格格,所以就不用那么避讳了,更何况格格还能帮自己出去。
“凯尔索神父,实在是对不起您了,我弟弟迷了心窍了,您可不要怪罪他。”她看不清楚屏风后的人,但老周说弟弟扣了神父的衣服,为的就是不让对方回去,这么做也太孩子气了。
“一定是老周通风报信的,这老小子,亏我这么信任他!”贝勒爷很生气,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也不给姐姐倒茶。
格格自己拉过椅子坐到了弟弟身边,温和的劝道:“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少惹事,就算你喜欢神父,也不能把人关起来吧,时间长了主教会发火的,他一发火,说不定就把神父弄到别的教区去了,你一辈子都别想见到人家啦。”她夸大事实,但也不无可能。
载堃抱着胳膊,满不在乎的说:“那我就把他藏起来,让别人一辈子找不到他。”
床上的神父闭上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情爱伤人确实不假,但他不无辜,并非受害者。
德芳抓住弟弟的胳膊,再三劝阻:“你都已经得了他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来日方长,你们有的是机会相处,干嘛非要弄到这个地步,这对神父是不公平的,人家并不是女子啊,而且还是大英帝国的子民,你这么搞事情会闹大的,阿玛知道了非被你气死不可。”
还是格格明事理,凯尔索不禁为贝勒爷庆幸,能有这么个姐姐真是太幸运了,要是自己的姐姐还活着,那该多好阿。
“他不答应,就连和我睡都是我硬来的,我原本没想着要把他关起来,可我真的很生气,他觉得做了我的人是侮辱,难道我是魔鬼不成?”他很郁闷,一次次的“念完经打和尚”,只会让他们的关系裹足不前,却又剪不断理还乱。
德芳摇头,又道:“天主教徒只会认为是他们被魔鬼诱惑了,你不是魔鬼,作为一个神父遇到这种事是最难受的,你怎么就不能为他想想呢,再说了,你那天有绑着他吗?”她并不了解两天前的事,既然他们都在不如把事情讲清楚。
贝勒爷摇头。
格格松了口气,微微一笑:“神父要是不愿意,你真能得手吗,你也不想想,有时候聪明绝顶,怎么现在像个痴儿似的。”
床上的凯尔索听到这番话,脸刷的一下红了,格格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能揣摩人的心思,在她的法眼下自己的想法无所遁形。
载堃这才琢磨过来,连忙瞧了一眼屏风后的天使,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凯尔索心里是有他的,他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德芳拍拍他的胳膊,又道:“赶紧把神父送回教堂吧,时间久了不好交代。”虽然她为弟弟能得了凯尔索感到高兴,但同时又为神父担忧,不知道两人以后该如何是好,目前要做的就是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了。老周肯定不会乱说,他是极为护主的,考虑事情面面俱到,她自己当然也不会讲出去,就怕哪天不留神让其他人撞见。
傍晚,老周在外面忙了一天才回来,进屋的时候金凯还趴在桌上念书。
“叔,您回来了,我给您泡茶去。”他正要起身,却让老周拦住了。
老周关好门,脱下潮呼呼的棉袄,边烤火边说:“你好好念书,将来有出息。”
金凯扭过头,忽然问道:“今天早上贝勒爷和福晋说,神父病了住在咱府上呢,福晋要给神父找大夫,贝勒爷却说不用,说上回给我的药还有呢,可是我之前都吃完了,您说要不要给神父去买药呢?”
老周很正色的和孩子讲:“你没跟别人说吧,叔可告诉过你了,不能乱讲话,多听少说,不能说的话千万别说。”
金凯猛摇头:“我没有,我记得您讲的话,就是担心神父!”他越说越小声,今天神父连课都没给他们上,应该是病得不轻。
老周把炉子上的热水倒进陶瓷茶壶,才对他说道:“嗯,这就对了,你也别担心先生,贝勒爷照顾他呢,药也有,这两天应当就没事了。”这孩子嘴上不说,但背地里还是挺关心神父的,贝勒爷可没白费心思啊,铁蛋儿日后会是个靠得住的男儿汉。
第三天早晨,老周就送神父回了西堂,贝勒府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然而又一场风波却要来临了。
☆、心声
下完雪后的第二天下午,慧珠就带着丫头去逛大栅栏了,她手里还有几十两银子,预备是要花上一些的,过年了,也得买几件漂亮的衣服穿才是。
逛了瑞蚨祥,挑了几块料子后,她满意的在镜子前照着,笑着和师傅说:“您就按照我的身材来做吧,我两件旗袍,一件大挽袖。”她还得再去首饰店定做一套银饰,好让自己在过年的时候光彩夺目,把贝勒爷的心抓牢了。
她说话的时候,布店外进来个人,此人身材魁梧,穿一身干净的军装,大辫子盘在脖子上,约莫二十多岁,五官端正,只是生了一对三角眼,让人看起来有些不舒服,他望见站在镜子前的慧珠,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这是哪儿出来的水灵小媳妇儿,看上去贵气十足的,估计是大户人家的妾侍吧?
“武爷,您订的衣服刚好,给您拿去。”掌柜的见他来了就招呼伙计下去取衣服,亲自招待,这个叫武海的人是武卫军的夫长,每礼拜都会来前门闲逛,和掌柜算是熟人。
“再做一件棉袄吧,我们那地方太冷了。”他是从南海子过来的,军营附近都是不毛之地,没有北京城里好玩儿,所以一到休息日,大家就都出来逛了,抽大烟,睡女人,吃肉喝酒。
“那我推荐这块料子给您,剩的不多了,摸起来特别软乎,还抗风。”掌柜的拿来了上好的布料给他展开,但武海的注意力却在慧珠身上。
倒是跟着的丫头白了自己一眼,他也就没再敢造次。
慧珠买完东西,正要上人力车,就听到身后有人讲话。
“姑娘,您贵姓?”
慧珠扭过头瞥了他一眼,冷漠的答道:“哪儿来的泼皮无赖,还不赶紧走开!”
“您这张嘴真厉害哦!”武海追了出来,对这个泼辣的女人更有兴趣了。
“你滚远点儿,我们主子可是堃贝勒府的侧福晋,再乱讲话,就拉你去官府吃板子!”丫头拦在了慧珠跟前,不让他进一步。
武海连忙行礼:“小的多有得罪了,望您见谅!”但他却已清楚这女子的身份,待有时间再去会会,他听说过堃贝勒爷的名号,是个偶尔也会去清吟小班喝花酒的主儿,看来没多少时间陪这位年轻的夫人。
“走吧,别和他废话了。”慧珠坐上车,招呼两个丫头坐后面那辆车,临了她打量了对面的男人两眼,虽然有点儿市井痞气,可看上去倒是挺勇武的。
武海目送慧珠离开,布店的伙计也来到他旁边说道:“那位可是贝勒爷的福晋,娘家在旗,以前就住在禄米仓,常来我们这儿买东西。”
“脾气够大的。”武海说道。
“那是,她父亲是城门领,威风的不得了,大概就是这种门风吧。”伙计说道,虽然这位贵妇人脾气不太好,但也是他们老主顾了。
武海抱着胳膊无意的说:“这女人性子野,恐怕呆不得王公贵族的深宅大院。”
“嫁入王侯家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还能有比那好的日子?”伙计百思不得其解,这当兵的恐怕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自从和贝勒爷有了那三夜的耳鬓厮磨,神父就更加忧虑了,他比之前提前一个小时起床,洗漱完后就会在圣像前忏悔,但无论他怎么念圣经,还是无法把那些回忆赶出去,反而越发思念起载堃来,在他接受神父圣职的时候身上刻下了主的烙印,而那几晚他又被染上了那男人的痕迹,这两种痕迹重叠在一起,烧灼着他脆弱的灵魂。他在主持弥撒,面对信徒们的时刻,烧灼的痛苦就越发强烈,甚至让他无法顺畅的呼吸,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日子还得过,他每天照样要去贝勒府教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尽量避免和载堃单独相处。
对此,贝勒爷也没有强迫,依然该干什么干什么,因为姐姐劝过自己,说不要把神父逼得太紧,要让人家有考虑的时间,更何况有些人确实容易钻牛角尖,尤其是有坚定信仰的人士。
可是一来二去的过了半拉月,载堃就绷不住了,刚好礼拜天下午萧谦来家里,还给送了些过年用的东西,两人坐在书房里闲扯了一会儿,就开始聊上不正经的话题了。
“最近也不见您去逛胡同,是不是忙着和侧福晋传宗接代呢?”萧谦问,虽然他们有身份上的差距,但两人从小相识,也就不顾那么多礼数了。
贝勒爷摆手:“扯淡,你不是知道么,家里的女人我没一个真喜欢的,只是兰馨和我过了好几年,虽然没有情但也有份,慧珠不同,我是一点儿都不乐意和她圆房。”
副统领摇头道:“您自己不挑,肯定是这后果,现在也不能把她退回了,凑合着过吧,要不今儿您和我逛胡同,有两个没开包的姑娘在胭脂巷,可水灵了。”
载堃听了这番话就想起给凯尔索破身的那晚,赶忙答道:“那种青涩的女子不懂侍奉男人,算了吧。”就算不懂得伺候,他也爱得死去活来,他的天使全身散发着香甜的味道,想起来就要硬了。
忽然,门外的神父讲话了:“贝勒爷,您今天还上英文课吗?”
“上,您进来吧。”是不是刚才他们说的话让凯尔索都听到了,这可不大好,他起身把钢笔和本子拿了出来,前天抄写的单词已经完成了,七扭八歪的书写也逐渐正规,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了。
“贝勒爷,您学洋文了?”萧谦很纳闷,但德芳格格就会英文,贝勒爷学就不希奇了。
“学了有半个月了,刚学会音标和字母,还有一些常用的句子,反正在府里也没事做。”他的眼睛注视着推门进来的凯尔索,今天人家穿的是灰色的毛料西服。
“既然您要学洋文,我就先告辞了,好久不见了,神父!”副统领起身要告辞,可却让贝勒爷拦住了。
“您好,萧副统领。”凯尔索礼貌的问候,把课本放到了桌上,也不抬头看对面的男人。
“你去后院厢房等我,一会儿上完课,喝花酒去。”载堃的话是故意说给天使听的,他要看看这位作何感想。
萧谦离开后,书房里又剩下两人了。
“这是我前天抄写的。”贝勒爷交了作业,笑眯眯的望着爱尔兰玫瑰。
凯尔索打开仔细翻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嗯,写得比以前好了,您和格格一样挺有语言天赋的,记东西也快。”他觉得有个一年光景,贝勒爷就能掌握最基本的英文书写和对话了。
“是您教的好,我平常无事可做,都拿来习武,念英文也不错。”现在家里有三人都在学英文,他有两个同学,就是女儿和铁蛋儿,他们也会在一起用英文对话,他无事就翻看英汉字典,查询想要记下的单词。
“学语言主要在于自己用功,我们今天来讲关于where 的用法,我先讲一个例子where are you from……。”神父竭力回避贝勒爷热忱的目光,尽量专心教课。
但贝勒爷今天不想上课,只想揩油,他抓住凯尔索的手,柔声问:“不生我气了吧?”
“现在是学习英文的时间,您不要说无关的话。”凯尔索抽回手,继续讲课,但心又乱了起来。
“先提前休息一会儿,我只想你原谅我的野蛮无理,别让你们大英帝国的人认为我们大清国的贵族都是没有教养的地痞。”现在反思起来,他确实有不少做错的地方,但目的总算达到了。
凯尔索坐下来说道:“我没有那么认为,您之后对我依然是彬彬有礼的,只要不再犯以前的错误就可以了。”
载堃苦笑着:“看来,你还是不肯接受我,也罢,喝喝花酒聊以自慰吧,您继续讲课。”
神父愣了一下,然后才劝道:“贝勒爷,烟花之地不可流连,如果染上syphilis根本无药可治,syphilis就是花柳病,之? 霸谏虾N矣黾疾〉娜耍赖氖焙蛉砝@茫纯辔薇龋虿灰偃ツ侵值胤搅耍惺矸荨!?br /> “下贱的地方我从没去过,去的都是清吟小班,和你睡过之后我没再碰过别人,只要有你,我再不会出去寻花问柳了。”他温和的一笑,虽然也知道烟花之地多污秽,可有时候实在是憋不住便会去耍耍,说句低俗的,家里的女人只会躺在下面被动的接受,没有其他花样儿,时间久了索然无味。所以,窑子就成了爷们儿喜爱的去处,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女人(男人)任凭挑选,她们不知羞臊,为了钱可以弄尽技巧,甚至借助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