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说实话而已。”桑塞尔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都在害怕我,所以只要我想......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最好在火焰燃烧起来前就掐灭你这种荒唐的想法,”亚文抖了抖海图,将图纸好好地卷起来,“这世上总有很多你做不到的事情。”
“是什么?”
“我已经说了,很多。”亚文用卷起来的图纸敲了敲桑塞尔的肩膀,“多到你无法想象,难以置信。”
“那就给我看看啊。”桑塞尔诡谲地笑着说,“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控制住我。”
“谁知道呢,也许是一个强大到你无力抵抗的人,也许只是因为你不喜欢吃薄5 饼。”亚文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回答他。
倒是桑塞尔怔住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薄饼?”
“我随口胡说的。”亚文晃悠了两下手里的卷纸,往门外走去,“去告诉你的同伴们,笔直朝着西南方向前进,如果你们连西南方向都不知道在哪儿的话,我估计你们就已经蠢到不行,这辈子都没法登上那座岛了。”
“知道啦,我会跟他们说的。”桑塞尔紧跟上去,几乎是黏在亚文身后,“你要去哪儿?”
“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亚文说,“顺便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们最好提供给我一副望远镜,和几张可以用来书写的纸。”
“你想要什么就去里面拿好了,任何想要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
“那如果我想要你的衣服,你也会现在就脱下来递给我,然后光着身子到处乱晃吗?”亚文说着,回头上下扫视了他几下。
“当然了,哦......当然了。”桑塞尔兴奋而又面带紧张地说,“如果你想要的话,如果你终于答应让我做你的情人了的话。”
“这个玩笑你已经说了很久了,在我眼里它一点都不好笑。”亚文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因为来不及止步而正近在咫尺的桑塞尔笑眯眯地说,“但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这么做,那就只能说明是我已经决定好要怎么弄死你了。”
桑塞尔张了张嘴,脸上有些不知是恐惧还是亢奋地泛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亚文,像是被磁铁吸引住的金属一样专注。
“嘿!我说我们的头儿,就算你再怎么喜欢他,也不能一上船就开始调情啊。”
船舱口一声毫不遮掩的大喊打断了他们的对视,亚文侧过头去,两鬓的碎发堪堪扫过桑塞尔的鼻尖,像是柔软的棉絮轻拂在冬天冰冷的桌面上一般。
亚文浅笑着看向那个不停吹着口哨的海盗,拍了拍桑塞尔的肩膀,“随便在你们的房间里走来走去似乎也不太好,你还是替我将那些东西拿来吧,我在甲板上站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亚文。”
“还有什么事?”
“那你就站在甲板上等一会儿。”桑塞尔将第一个音节说了好几次,才将这句话说出来,他指了指船头,“我去拿望远镜。”
“好。”亚文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海盗们在船上的生活和普通的水手们完全不同,他们杂乱无章的分布在船上的各个角落,三三两两地勾肩搭背在一起,大声谈论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时不时往嘴里灌一口烧得喉咙直烫的酒,但又能保持着不醉倒过去,换着人掌舵,齐心协力控制着风帆,就像一群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般毫无顾忌,无话不谈。
亚文直接走到船头,从怀里掏出怀表和指南针,对着比划了一下方向,发现大致航向没错后,才有些无可奈何地放下心来。他把图纸握在手里,双手正在船舷的护栏上,百无聊赖地数着扑打在船身上的浪花。
“喂,那边那个小妞儿。”
亚文并没有因为这个可笑的称呼而感到生气,实际上他的脾气一直不错,至少没安德烈那么恶劣,所以相对来讲也很少动怒,向来都是一副绝对温和的模样。所以他并没有像个无知的莽夫一般破口大骂,而是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斜着眼睛看向走来的人。
“你从哪儿来?”那海盗很快凑过来,紧挨着亚文,说话时不停散发着满嘴的酒臭味儿。
“我是从西班牙上的你们的船,现在也正用西班牙语与你对话,你说我从哪儿来?”亚文侧着头对他说,“你们船上的也都是西班牙人吗?”
“不全是,不过大家都会讲西班牙语,这多方便。”海盗一边说一边又靠近了一些,左手慢慢搭上亚文的肩膀,更有顺着下滑的趋势,“嘿,不过,你身材真不错,应该也有健壮的肌肉吧.....”
“虽然第一次见面,这么做不太好,不过我还是得说一下,”亚文状似漫不经心地出手抓握住那只横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什么了。”
亚文话音刚落,就猛地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反拧了海盗的手腕,在他失声惨呼的同时,拉扯着他的手臂将他狠狠地砸向了夹板。海盗落地的那一刹那,他抬起眼睛看见了刚刚靠近这里的桑塞尔。
“桑塞尔。”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过来。”
☆、Chapter 019
Chapter 019
桑塞尔站在原地,略显茫然地看着亚文将那个海盗压制在地上的动作。四周被吸引来了好些个海盗,他们同样惊讶万分地看着原本在他们眼里就跟姑娘一样体格薄弱的亚文,和那个已经和很多不同的高大剑士搏斗过无数次,却被他轻易制在身下的海盗。
“你过来,我就不伤害他。”亚文耐心地说,他从下往上仰视着桑塞尔,圆润的眼神无比温和。
“可如果我过去,”桑塞尔指了指自己,似是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就会伤害我了呀。”
亚文不再说话,他的眼神依旧温润,但嘴角的笑意却逐渐消失,像是猎豹一样正冷冷盯着一只孱弱的小鹿。
那海盗急促地喘息着,努力挣扎着四肢,同时也不断抬着头,看起来似乎拼命地想要挣脱开,然后站起来往身上这个人漂亮的脸颊上狠狠挥上一拳。亚文自然感受到了海盗剧烈的动作,他略微松开手下的钳制,在海盗迅速挪动身体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又重新捏握住海盗喉咙的部位,凶狠地按回地上。
海盗止不住咳嗽了几声,咳嗽和亚文充满力量的手掌所一同带来的窒息感压迫得他满脸通红,他的眼神无比愤怒,极度不甘地瞪视着亚文。
“亚文,别对他这么凶,”桑塞尔不满地叫道,他终于抬起脚往前走了几步,“你对我已经够凶的了,怎么还欺负我的手下?”
“所以才让你早点过来啊,”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亚文再一次微笑着抬起头,“不然我可控制不了我这双管不住力道的手。”
“那你快放开他。”桑塞尔面露焦急,像是真的在为这个对亚文出言不逊的海盗感到担心一样。
亚文没有立即动手,一直等到桑塞尔彻底靠近,才松开紧握住海盗脖子的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海盗再次咳了几下,愤恨的目光一点儿都没有消退的迹象,他忌讳地看了看桑塞尔,最终还是在横了亚文一眼后,退到了后面的那群水手之中。不知是什么原因,海盗们都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一个个地紧盯着桑塞尔,像是在等待着某个最终的结论或者命令。
桑塞尔挨个看了看他们,又往亚文的位置走近了一些,他背对着自己的手下们,根本看不出刚刚那个愚蠢而又无知的模样,压低声音,笑得邪谲而又狡诈,“你真厉害,亚文。”
“你自己不也亲身体验过?”亚文看着他这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就立即本性流露的样子,只觉得心情都霎时顺畅起来,“好好提醒他们,我在船上的这段时间里,不要没事找事地来招惹我,否则我可不能跟你保证他们的安全。”
“你不用跟我保证啊。”桑塞尔轻咬着自己的舌尖,控制着音量,让两个人的交谈只能被他们自己听见,“无论你是想将他们一个个丢进海里,还是拖进房里为所欲为,我都不介意。”
“选择跟着你,绝对是他们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决定。”亚文讥笑了一声,抄起双手重新靠在船舷上,“快去说。”
桑塞尔似乎觉得没趣,他撇了撇嘴,转身向那个依旧在揉着肩膀的海盗嚷着话:“我说啊,不是让你们别骚扰他的吗?”
海盗讪讪地露出一个尴尬地表情,低下头没说话。
“以后别惹他咯,”桑塞尔无奈地说,“你们打不过他的,蠢蛋。”
“那可不一定啊,这次是我准备不周。”海盗不服气地顶嘴道,“下次如果让我有所准备,我一定干翻他!我干翻过比我撞上十倍的猛汉,他浑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力气,牙齿跟野兽一样尖利,还有那双手,在我眼里真的就跟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样。”
“嘿嘿,小黑仔,别扭捏了,找什么借口?谁让你不听船长的话,这次可真是怂到家了。”海盗们又开始活络起来,推搡着那个海盗调笑道,“连个地面上的小男人都打不过,真窝囊!”
“快滚啊,去捣鼓你们自己的事情去。”桑塞尔走过去往前面几个人一人身上踹了一脚,把他们全部驱走。
“好好好,我敬爱的老大,你去跟你情人享受美好时光,我们就去喝酒解闷啦!”
“哟呼!”
即使有欢快起来的气氛掩盖,这些海盗们眼底的惊讶和难以置信也瞒不过亚文,他双手向后,用手肘撑住护栏,等着桑塞尔走回来。
“这是你要的望远镜和纸。”桑塞尔将那根细长的望远镜递给他,又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白纸,“我从卡斯帕的房间里拿来的。”
“他知道你擅自进入他的房间吗?”
“他不会知道的,如果我想去什么地方,没人能发现我。”桑塞尔看了看他,又说:“除了你。”
“我肯定不是唯一一个,”亚文将纸张抖开和海图叠在一起,单手持着望远镜,“你觉得呢?”
“那个安德烈也有能力发现我。也许。”桑塞尔蹭到他身边,歪着脑袋看他手里的海图,“你看出什么了吗?”
“这就是一张普通的海图,只要方向和路线没错,就能很快到达目的地。”亚文说着,把海图和纸张全部丢进桑塞尔怀里,架起望远镜,“我有时候真的不得不佩服你的思考方式,就像一个从没见识过书本的小孩儿一样,看见甜蜜的点心就吞咽下肚,绝对不会想想需不需要付钱——我让你拿纸来的意思,当然是想要记下些东西,所以在取来纸张的同时,你为什么就不能顺带着拿来一只带着墨水的笔呢?”
“你只是让我乖乖听你的话而已,所以我就听了你的话啊,”桑塞尔一边理所当然地说着,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望远镜,纸。”
亚文眯起一边的眼睛,另一只眼睛通过望远镜的镜筒看向远方的海面,他仔细地观察着远方海域的天空与波浪,说:“你可是个海盗,夺取财宝时也一定会看到许多亮丽出彩的漂亮衣裙,难道你不会在看到这些的时候,顺带着也想抢掠走一名美丽的姑娘吗?笔和纸的关系就像是女人和首饰一样。”
“可我不觉得那些姑娘漂亮。”
亚文抬起头,忍无可忍地笑出声,他伸出一只手捏住桑塞尔的鼻梁揉了揉,再顺着眼下划过去,大拇指抵在他的太阳穴上,“的确,如果忽视那些女人比你窈窕得多的身材,你的长相要更加好看。”
“好看吗?”桑塞尔短促地喘息了一声,怪笑着抓住亚文放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手,“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亚文注视着他情绪上的变化,半晌后才抽回自己的手,“我没理由对一个跟我没多大关系的人说谎。”
这句话就像是支命中准心的箭,桑塞尔的表情瞬间变得失望起来,连眼神都有些晃动,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亚文,活像一个被抛弃在暴雨中的孤儿。
亚文再次笑起来,神情聪慧甚至狡诈,他抬起手捏住桑塞尔的两颊,迫使他紧抿着的嘴唇变了模样,“你似乎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都滑稽无比啊,嗯?”
“你除了嘲笑我以外,也没再对我说过什么话了。”桑塞尔被他捏着脸,含糊不清地说,两片嘴唇蠕动着,的确说不出的可笑。
亚文放下手,捏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向了一边,“回去和你的同伴闹腾去吧,让他们少来打扰我,我现在得专心了。”
桑塞尔被推到他身后,半天都没什么动静,正当亚文准备继续观察时,又忽然出声道:“那你不需要笔了吗?”
“暂时不需要。”
之后桑塞尔还是替他拿来了一只羽毛笔,和一小瓶便于摆放的墨水。
亚文在甲板上停留了很久,他凭借着这架简陋的望远镜,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方位间的每个细微转变,将遍布字迹的纸张和海图都收进了怀里。
期间有许多个充满了好奇心的海盗洋装路过,他们斜睨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亚文,那畏畏缩缩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等待食物残渣的老鼠,亮着脏兮兮的牙齿。
不知是因为桑塞尔的话起了效果,还是因为亚文刚刚的暴力行为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他们始终不敢落落大方地走过来,一个个不分昼夜驰骋在海上的强壮男人都扭捏着躲在后方,只敢用余光观察这个初来乍到的客人。
对此,至少亚文自己感到了满意。
不过这一次桑塞尔似乎没有说谎,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海盗虽然的确信服于他,却没有任何金钱之类的物质诱惑束缚着他们,吸引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或许仅仅只是桑塞尔这个人而已。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真的遇见了危及到各自生命和利益的事情,这些人就一定会像是失去了头狼的狼群一样一拍而散并躁动不安,在亚文看来,这可不是一般的危险。
站在船头的位置,可以遥遥看见站在船舵旁边的桑塞尔,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船舵,心不在焉地听着旁边海盗们的唠叨。
亚文提起架在护栏上的望远镜,往船尾的方向走去。
☆、Chapter 020
Chapter 020
见他走来,海盗们都不约而同地收了声,除了那个身材瘦弱的卡斯帕还留在船舵边外,其他人退到了一边。桑塞尔抬起头看向正走来的亚文,他那双像是镶嵌在英雄桂冠上的宝石一般明亮的双眼比以往都要虚弱,看起来萎靡又消沉。
“才这么一小段时间没见面,你怎么又跟变了个人似的?”亚文把望远镜递出去,同时打量了一眼旁边这个瘦小的男人,又拍了拍桑塞尔的肩膀,“快醒醒。”
出乎他的意料,桑塞尔依旧没什么反应,他的脑袋晃悠悠的,像是秋天那些长在树上摇摇欲坠的成熟浆果。他从喉咙里嗯了一声,似乎根本就没有理解亚文的话。
亚文将递出望远镜的手收回来,转而交给卡斯帕,另一只手拎住桑塞尔的衣领,让他整个人的身体都靠上自己的肩膀,对卡斯帕说:“我有点事要跟他说,你们照看好船帆,不要偏离了方向。”
卡斯帕点了点头。说实话他的样子有些吓人,或许是因为实在太瘦了的缘故,他的脸部轮廓和颧骨都比普通人要明显,即使穿着合身的衣服,也显得他的身材就像是个骷髅架子,阴森森地站立在那里。
亚文把桑塞尔一路拖回了房间,一边关上门一边问道:“还想继续装?”
问完话后,他的耳边就响起了桑塞尔细微的笑声,刚刚转过头,就被一股蛮力给重重推到了门上。桑塞尔两手按住他的双臂,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了几下他的肩膀,“我装什么啦?”
亚文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正不断扑打在自己的脖子上,桑塞尔的呼吸滚烫得吓人,就像是灌下了无数瓶朗姆的酒鬼一样燥热。他皱了皱眉,抬起一只手搭上桑塞尔的后颈,“桑塞尔。”
桑塞尔缩了缩脖子,仿佛在刻意躲避亚文的手一般,而他扭动脖子的时候,嘴唇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轻轻摩擦着亚文的脸侧,感觉就像是只正在对主人撒娇的小马驹,小心而又大胆地不断靠近着。
他的嘴唇也一样烫人。亚文将整只手掌都覆上桑塞尔的脖颈,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的确不像是装的。”
他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拉开了桑塞尔扣在自己大臂上的手,但桑塞尔却依旧将身体挂在亚文的肩上,瘫软着像一团甩不开的粘稠蜂蜜,在亚文摆弄他的时候,他甚至干脆闭上了眼睛,粗重而又虚弱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