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灏睿都不禁自嘲,这大概是自己唯一的干净了……
就这样,白灏睿被雪淹没,就这样,这世间在无白灏睿……
听人说白灏睿被濯煜带走,姬乐安一行人就立即追了上去,只看到了从空凌雪山出来的濯煜,哪里还有白灏睿的影子,派了几对人在雪山搜寻,都没找到白灏睿,也因此,姬乐安和濯煜打了好几架,大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一月之后,姬乐安也放弃了,说不定,死亡是对白灏睿最好的结果,就给白灏睿立了个坟,时不时去看看,祈求他下辈子过得好一点,宁梦月并没有死,但昏迷不醒,濯煜为此很是气愤,又听说姬乐安给白灏睿立坟的事,就更生气了,不消几天就捣了坟冢。
姬乐安原本不想告诉他,他不配知道真相,可又觉得不告诉濯煜,白灏睿实在太可怜,就去求了他姐姐姬乐灵,就有了正文开头的一幕。
这个回忆很长很长,在场的人看完无不落泪轻叹,那,濯煜呢?
☆、第二十五章
要说濯煜呢!谁想说呢?
一开始看到白灏睿幼年的孤苦,看到白灏睿为了自己的家人放弃了找到父母的机会,自己族灭时,他跪坐在自家门前的无助愧疚,他看的清楚,一开始的误解全都不见了,他以为白灏睿是他灭族的仇人,以为他只懂阴谋算计,不成想是这般的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
后来看到了兽族祭典的那次醉酒,白灏睿的第一次居然是给了自己,那次的人竟然是白灏睿,濯煜竟有些心疼,自己可是因为这事无数次的羞辱过他,尤其是成亲之后,每每和白灏睿做的时候,确实很粗暴,还会在白灏睿受不了的时候拿这事讽刺挖苦他,他都是微微抽噎,然后把脸埋在枕头里,肩膀轻轻颤抖,那时候,他在哭吧!
还有自己那次因为潼关的事责打他,他看到了白灏睿被挂在魔军的旗子上,还有那很重的伤,他不知道,那时,他只看到了满身是伤的贞莘儿,对他不管不顾,甚至,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到他身上,厚重的军棍砸在身上的时候,很疼吧!可能自己对他的伤害,才是让他最疼的吧!他还记得自己对他说的话“白灏睿,你别让我觉得你恶心。”“白灏睿,你最好别再轻举妄动,否则,我就让你生不如死。”“因为……你不配。”他回的那句“这样啊……”现下想来是多么的无奈和悲哀。
还有他远赴魔族求药,那片乐泓彼岸的花海开的妖艳,可这妖艳和白灏睿的血泪沾染在一起,明明早已满身伤痕,明明知道这样下去腿就会废掉,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走。成亲后有一次挺惨烈的,姬乐安怕是白灏睿难熬,就告诉了自己一点真相,那时的自己竟觉得那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就是一株花而已,改天还给他就是了,却不知这一株花是用白灏睿的生命换来的。他没少因为白灏睿行动不便欺负他,数不清次数的把他的轮椅推翻,在踹上几脚,恶劣一点的把他带到僻静处,把他一个人丢在哪里,再把轮椅推走,就那么晾他一宿,第二日在吩咐人去接他回来,如今才想起来,每次这么做之后,他第二天话都不怎么说了,连看他都不怎么敢了,他在害怕吧!自己那么恶劣!自己那时候怎么明白他一个人被丢在荒山野岭的冷和苦……
濯煜再也忍不住了,那压抑不住地心疼,愧疚,可是他还要看下去,他不知道白灏睿那平静面容下到底还藏着自己带给他多少的伤!
他又看到了自己想血祭换父母族人重生,甚至在前一夜还去警告了白灏睿,甚至把他丢在了雪地里,可那个傻子被找到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救他,自己这个混蛋,傻子把心血都给了自己,深度昏迷,而自己这个他最爱的混蛋却和别的女人成了亲,他为此哭过吧!自己还为了贞莘儿吼过他,打过他,甚至为了报复与他成亲,就为了更好的折磨他。有一阵他看不见,自己狠狠欺负过他,他无助极了,他看不见,可身下那么疼,慌忙中他抓着自己手,自己却百般厌恶的甩开了!他只能抓着身下的床单,轻声恳求自己轻一点,当然,换来的不过是更痛的棰杵折磨。
成亲之后确实是他地狱折磨的开始,自己不会日日见他,但每次不是辱骂责打就是那样粗暴的对待,已至时常在病中,从未好过,他怀了孩子一开始自己也并不知道,刚开始知道先是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后来就即使知道是自己的孩子也下了拿掉孩子的心,然后把宁梦月接了来,和她日日寻欢□□,却因他整日喝药而嫌弃他,连喝药都不许,最后甚至因为这时让他给宁梦月腾了地方,住到了偏殿,自己不知道的是他为了不让自己闻到药味,都是特地起来到外面喝完再回来,寒冬腊月,这么一冻一折腾,病不减反增,堂堂家主夫人被迫住到偏殿,是多委屈,辛酸。
最后自己为了利用他对他好了一阵,这么多年也就送了他一块玉,他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可能他早就察觉了,可即使这样也想骗骗自己,哪怕是一刻也好。
最让他后悔的是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孩子,当濯煜看到白灏睿失去孩子后醒来的悲恸大哭,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有多恨多混蛋,当他看到白灏睿不顾一切都去追自己的那块玉,找到玉时,浑身狼狈破烂的在那又哭又笑时,濯煜在难言心中的痛,他那块紫玉现今就在自己手中,宁梦月刚刚给他的,那是其实自己并不懂白灏睿固执的珍惜。
转眼半年,再见以是自己要送他去死,自己从未信过他,在马上那一次次固执的我爱你,濯煜到现在才明白,那最后一句对不起,濯煜也是现在才懂得,可如今都没用了,白灏睿在雪中的哭嚎,现在依旧声声环绕,那份心痛,那份爱意,如今才破茧,可惜一开始就是死亡。
濯煜跪在地上,手握紫玉,捂住心脏,曼声痛哭,哭到肝肠寸断,忽然他想起什么,疯了一样的冲了出去,跑了好远好远,他的目的地就是不久前被他捣毁的墓,他跪在毁了一半的墓碑前,看着这断壁残垣,气血上涌,一口血喷出,血和泪渐渐沾了一地,最后的最后,昏死过去。
就在昏死前,他好像看到了白灏睿,就听他掷地有声的说“别在我的坟前哭,脏了我轮回的路……”
4 “让我把我儿子再一次交到那样的人手里,我怎么肯!”
“诶,诶!那你难道照顾他一辈子!”
“有何不可,实在不行,寻个靠谱一点的也行!”
“靠谱点的,是我弟弟还是洛家那小子,小安要不是喜欢你,怎么会接近你儿子!”
“我和小安不可能,你就别想了!”
“所以啊!就像小安和你不可能一样,万一小睿和他是注定的呢!再试一次又何妨?”
“不行,你想都别想!”
“我保证,这一次要是在不行,我就帮你抹掉所有人关于这一段的记忆,全部重来,好不好?”
…………
“好吧!”
这世间有一种很顶尖的能力,可以改变时空三次,但记忆并不会消失,能改变的也只是大部分人的肉体和所涉及到的记忆。
没人知道濯煜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代价,竟然让百里舒史同意,再来一次,姬乐灵自然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相当赞成,哪里有一点高人的样子!
时间逆流,回到十年前,白灏睿和濯煜刚刚成亲的日子。
而这十年中,白灏睿和濯煜成亲一年零一个月,之后又过了半年,白灏睿死去,刚满两年的时候,濯煜知道一切,从此浑浑噩噩,一蹶不振,过上了和死人一样的日子,百里舒史就是白灏睿的亲生母亲,对濯煜,当然是恨不得抽筋扒皮,凌迟分尸,事实上,她也确实那么做了,白灏睿经历的,濯煜几乎一样没少,没经历的,百里舒史也都一一实施。
百里舒史这种女人,远看着仙风道骨,世外高人,事实上,就是心狠手辣,活的久唯一的好处,就是见得多,折磨人,让人活的生不如死,对于她来讲,太容易了,一天一种玩法,都不重样的!
要说濯家人肯吗?当然不肯啊!可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办法呢?去求求羽尊吧!想想又算了,惊刹羽真要排起来,还得管百里舒史叫老师呢!
要说一开始百里舒史可真没强硬的要他来,她可忙着呢!先是把白瀚冬抓了起来,先是第一日凌迟,夜里再喂一颗肉白骨的灵药,第二日继续,每日一共三千片,百里舒史的刀法越发炉火纯青,后来懒得动手了,就叫药璃殇来,扒个皮,抽个筋什么的,药璃殇这扒皮的手法也都是从前百里舒史手把手教的,自然非常完美,再后来,就没什么意思了,就向唐家的唐焚妍借了九幽炼狱的火,把白瀚冬的灵魂碎片放在里面,日日折磨,不死不灭,永久的痛苦下去。
再说说,还有谁来着?哦!贞莘儿,这种女人扒皮抽筋都是轻的,她不是想让人玷污自己儿子吗?可以啊,被人轮不是太轻了吗?百里舒史就又叫了苏家的苏馨暖来,苏家的现任掌权者,要说以前也受过百里舒史教诲,别看这女子温婉清润,她可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调教大师,被人轮多粗暴啊!苏馨暖这自然是业余的恶趣味,但听了百里舒史的意图,那自然没得说,小皮鞭,辣椒水那是在搞笑好吗?调教一个人最高的境界就是让他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个畜生,低贱,任人蹂躏的畜生……
当然还有很多,但凡惹过白灏睿的,没一个有好下场,百里舒史待在兽族这些天,近乎是天天血肉横飞,尸横遍野,鬼哭狼嚎。
兽族的一干人都表示,没什么,你开心就好!开玩笑,百里舒史是能惹的人吗?
所以,综上,她根本没有心情去打击濯煜,是濯煜自己找上来的,那就不能阻挡她报复的心情了,对濯煜的折磨贵不在多,在精,她先是给濯煜吃了一粒药。
就听百里舒史在一旁叹道“这是玄蛇碧落丹,剧毒,原本小睿的毒是可以用这药解的,只需用人体温养,用身体为炉,血做药引,每七日放一次血,大概半年,就没事了。就是此期间,这服药之人体内毒素作祟,每月朔月满月当受万箭穿心,百虫噬魂的痛苦,我不是找不到愿意做这件事的人,可是当初你伤他至深,我已经来不及,就给了他另一种药,虽然保住性命,但是是大伤根本的,可他根本不在乎。都是因为你!”
濯煜一遍吞咽药丸,一遍听着这话,心中悲痛又一次传来,想着,小睿啊!当初不曾为你做的,现如今,我来弥补,哪怕是让你的母亲心中怒火有所宽慰也好。
有着丹药作用,濯煜每月朔月满月受万箭穿心,百虫噬魂的痛苦,但是濯煜并不觉得这就够了,他还每日去百里舒史那里领罚,百里舒史的鞭子并不是那么好熬,顶粗的鞭身,上面还有无数精钢的倒刺,一鞭下去,一定血肉横飞,一开始濯煜每日领十鞭,后来二十,三十,还日日都来。
再后来,百里舒史行踪不定,他连领罚的地方都没有了,就在白灏睿坟前宿下了,整天喝喝酒,对着墓说说话,有时说着说着就哭了,整天醉生梦死。
最后的最后,就因着玄蛇碧落丹的毒素深入肺腑,等到了死亡……
☆、第二十七章
前世恍然如梦,一觉醒来,以是过去,如果能重来一次……
人往往最可悲。
濯煜在次醒来,看着熟悉的书房,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史典,恍若隔世,难以遏制的激动,忍不住的悲恸,为自己,更为白灏睿。
立在一旁的濯一上前一步“家主,夫人还没醒,你不去看看吗?毕竟昨日新婚。”
那熟悉的问话,上辈子濯一也是这么问自己的,然后以后就不许人叫他夫人了,许是觉得他不配,可不配的人明明是自己啊!
“昨日新婚,吗?”濯煜还是忍不住,只要他还活着,什么都来得及。
“是。”濯一看着濯煜很不对劲的样子“家主,您没事——”话还没问完,濯煜已经冲了出去,濯一立即跟了上去。
濯煜冲到北室,轻轻推开精巧的木门,白雨去煎药,白婷在屋中伺候。
濯煜记得白灏睿在成亲之前身子骨就不好了,新婚之夜的放肆折腾,让白灏睿病事缠绵了很久,自己此间一次也没去过……
“濯家主。”白婷倒是惊讶,放下了手中浸湿的手帕。
“下去,都下去。”濯煜挥挥手。
“濯家主,我们少爷身子不好,您先放过他,好不好?”白婷忧心,一个本来就重病的人,那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下去!我不会在伤害他了。”濯煜看着白婷,那么认真的说道。
唉!谁信呢?
当屋子里只剩下濯煜和白灏睿,濯煜一步一步走到床前,白灏睿惨白着脸色,满头虚汗,睫毛微微颤动,但眉头紧锁。
濯煜摸着白灏睿的脸颊,泪水再也止不住,捂着嘴嚎啕,那么痛苦,那么愧疚,那么悔恨。
白灏睿苦啊!濯煜心酸……
而白灏睿恢复清明,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隐约听到哭声,是谁?那么熟悉,声音越来越清晰,睁开沉重的双眼,满眼的黑暗,那份黑暗,那么熟悉,原本看不见就害怕,后来濯煜残忍欺凌,就不止是怕,而是恐惧,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任他欺负,无助又可悲……
“濯煜?”白灏睿声音嘶哑,忍着疼坐起来,轻声问道。
濯煜看着白灏睿,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他,靠着白灏睿的肩头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白灏睿也难过,自己没想过还能重来,他,并不想重来的。
对不起!多熟悉,自己死前对他说的最后的话,那时候的对不起,想着真抱歉,耽误了你的一生。
白灏睿一滴眼泪也不想流了,许是流干了,“濯煜,这一次,我不缠着你,明天把契约解除,放我回白家吧!”
“不行!”濯煜低吼着,满脸泪水。
“不行的,小睿这一次,我觉得不放手,我们重新开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凭什么呢?我不爱你了。”
“我爱你!”
…………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了,包括爱。”
“不用,我爱你,我不求你爱我,甚至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让我见到你,让我补偿你,让我爱你!”
“何必呢?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愧疚了。”白灏睿淡淡。
世间最悲哀的——哀莫大于心死。
☆、第二十八章
白灏睿到底留下了,为什么?谁知道呢?
白灏睿很快又烧的人事不知,濯煜赶紧叫来了齐靖翰。
齐靖翰匆匆赶来。
“怎么了?”
“你快看看他。”濯煜一脸急切。
齐靖翰很惊讶啊!不,是震惊,这是濯煜吗?不是别人变得吧!他居然在担心白灏睿!他虽然料想过,濯煜在新婚之夜对白灏睿不会太好,可如今是什么状况?
“快点!”濯煜看他一脸懵逼,也没时间跟他解释,还是白灏睿身体重要。
“哦—哦!”
压下心中的疑惑,上前查看白灏睿的身体,刚要掀被子,就被濯煜制止。
“不行!”
“那我怎么知道他伤哪了,烧成这样,明显的伤口发炎,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宝贝着,你忘了以前你怎么折腾人家,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啦?”齐靖翰不禁抱怨道。
濯煜沉默,他当然没忘,他怎么敢忘,这将近十年间,每夜梦回,都是白灏睿的无奈绝望的苦笑,都是自己的狠毒绝辣的折磨,他怎么敢忘。
“他……我看了告诉你行吗?”
“……”
“行行行!我转过去,你看了告诉我。”齐靖翰真是无语极了。
白灏睿烧的脸通红,濯煜知道他伤哪了吗?知道啊!他都记得的。
掀开被子,解开了里衣,青紫的淤痕布满全身,在白皙的皮肤上闲的那么刺眼,他知道这不是他最重的伤。
又褪了裤子,原本白皙修长的双腿,满是红痕,后面虽然被人清理过了,但红肿的可怕,但濯煜还是掰开臀瓣,把手指探了进去,只一点,就摸到了温热的液体,抽出来,果然,是血。
这种事,在上辈子发生过无数次,怕是一次比一次严重,那时候,自己从没在意过,也不知那时候这种伤都是怎么好的。
白灏睿无意识的呻吟了一声,濯煜才缓过神,赶紧帮他穿好衣服,裹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