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你以为你这些胡话,能糊弄住在座的各位武林英雄?”杨映松笑道,“这话,怕是说出去,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吧。”
“好,你既不承认,我也拿你无可奈何,那么,不如,我们来算一算陈年旧账,如何?”
“……”杨映松这一听,面上又不复了刚刚的悠然,任谁都能瞧出来,他是在忌惮对方刚刚所说。
“各位可想知道,当年侠义无双,独揽淮阳的杨严风杨大侠,究竟是怎么死的?”蒋莺莺朗声问道。
胡不归手中血刃一紧,蒋莺莺身旁一对双子警惕地将她围住。
“咳。”单司渺忽然捅了孟筠庭一膀子,孟筠庭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来,却才瞧见他冲着自己眨了眨眼,便又被一肘子顶了出去。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啪地一下摔在了台面上,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书呆吓了一跳,继而瞧见他骂骂咧咧地拍了拍屁股爬起来,才哄笑了开来。
“……孟筠庭?”蒋莺莺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往下头人堆里瞧,果见单司渺微微对自己摇了摇头。
柳眉一蹙,蒋莺莺收起了刚刚轻启的唇。
“这位少侠是?”康流是个会看局势的人,这平生生冒出一个小子,绝不会是偶然。
“呃……”孟筠庭又瞪了一眼台下的单司渺,见他恶狠狠地对自己又使了个眼色,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个精巧的绳结来。
巧岬敝惺且豢潘蔚男巫矗评床⒚挥惺裁刺乇穑善钣乘杉苏馔嬉舛词敲嫔弦唤簟?br /> “这绳结,你可认得?”孟筠庭转头问他。
杨映松面色一缓,沉声道,“这是小妹送我的绳结,只是此物她出殡之日已被我当做陪葬放入了棺内,又怎么会在你手中?”
“呵,掘人坟墓,果真是市井野夫所为的事。”连一硕也在一旁帮腔。
这话一出,在座之人对这来历不明的小子心中多了几分鄙夷。
“你少冤枉人,这东西是…”孟筠庭话说到一半,就见那扇面后的君无衣眼一瞥,吓得他赶紧转了话锋,衣摆一撂,大腿一拍,朗声道,“掘人坟墓怎么了,小爷掘了她的坟,好歹也记得帮她向负心汉讨回个公道,可比某些人强,活着的时候利用人儿还不算,死了还将人活脱脱做成个傀儡,也真是够绝情的。”
“哦,我记得你,你跟那个黑面小子,同这妖女是一道的。”连一硕的话让众人又议论了开来,既是一道的,想一同贼赃嫁祸也不足为奇。
“呵,就算这东西是小妹送予我的又如何,妹妹送个如意结给大哥,难道就要证明她同我这个大哥有染?孟兄弟这话,怕是也有些站不住脚吧。”杨映松倒也不慌不乱,“只是你撅我小妹棺木,扰我小妹清幽,实在是有违道义。”
“杨大公子说的是,大家可别被这野小子给忽悠了。”
“关你什么事,马屁精,要不要小爷再帮你算一卦?”孟筠庭对一旁帮腔的连一硕翻了个白眼,故意从袖子里掏出几支铜钱挂来丢着,连一硕这一瞧,赶紧乖乖闭了嘴。
“一个不作数,如果我这里还有一个呢?”
台下的一句笑问款款传来,众人只见一个全身黑红的怪异小子从人堆里钻了出来,怪异的几乎看不清面上五官。
杨映松见了他,此时面上已有些挂不住了。众人一回头,只见他果真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绳结来,不同是的,这一个的中间,用纹路圈着的,是一枚松针。
青松映泉,哪怕是傻子,也知道这种成对的东西,绝不会只是兄妹关系所有。
“这一个,我未曾见过。”杨映松果断矢口否认。不得不说,他实在是聪明。这样一来,便可说是杨映泉苦恋于他,而他毫不知情。
单司渺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其实众人相信谁,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之中,怕是大多还是为了那血琉璃而来。
长生不老,容颜永驻,这样的好事,又有谁不向往。
底下的人渐渐沉默了下去,就算不信他们和蒋莺莺,此时众人也不免对这深藏不露的杨映松多了几分怀疑。
杨映松此时袖子的手指捏的十分紧,“蒋莺莺”会来,他并不意外,他甚至准备了后招将他们一网打尽,可如今单司渺手中对他不利的证据引起了众人的怀疑,这就不好办了。
眼神一转,对一旁的康流使了个眼色,康流轻轻点了点头。
“哈哈哈,随便找两个野小子,就能当证人,你们长生门,心可真大啊。” 康流一语惊人,众人的矛头瞬间又转向了台上的蒋莺莺。
长生门?
这丫头竟然是长生门的人?连长生门的人都出现在了杨家,这么说来,血琉璃的传言当是真的?
这一下,更多贪婪的目光就露了出来。
将计就计,杨映松是想利用这群蠢货对血琉璃的渴望来牵制长生门,此下的情况,越乱,就对他反而越有利。
至于杨家,他怕是已经顾及不了了。
“若是老夫看的不错,你刚刚手中所使,乃是长生门的年轮刺,此物是为长生门三长老之一的玉使玉蝉子所有,是也不是?玉长老?”
台上的“蒋莺莺”没想到杨映松竟会利用这康流来揭穿自己,心下恨地咬牙切齿,面上却忽然笑了开来。
“什么长老,倒是把人家叫老了。”眼神一转,又瞥向了一旁的杨映松,“就算我是长生门的人又如何,你区区一个君子阁,有什么资格过问?”
“妖女,口出狂言!”连一硕自是要替自家门派挽回些面子。
“我今日可不是来挑事儿的,这样吧,再过几天,便是中元夜了,我知道杨家一年一度都会在那日开慑楼祭祖,你若是不心虚,那就等到那日,带着诸位英雄一起前去探一探真相,可好?”台上的“蒋莺莺”提议道。
慑楼?杨家的慑楼?那个传说中放满了名剑秘籍,葬着历代英雄的地方?
“你们不是想要血琉璃吗?既然如此,我也不瞒各位,血琉璃确实在杨家,就在那慑楼之中。”
她的话,让众人脸上的害怕开始逐渐转为了期待,看来,武林秘宝的诱惑,几乎可以超越一切。
在座之人在,只有两人脸色有些不对劲。一个是台上的胡不归,另一个是台下的欧阳晟。
单司渺瞧他二人的神色,心中又不免多了一丝怀疑。
今日之事,杨映松应该早有准备才是,可看他们如今,似乎并不打算同长生门硬碰硬。眼神一转,转到了一旁一个一身白衣风骚悠闲地摇着扇子的家伙身上。尽管今日君无衣一句话也未曾开过口,可光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也不得不让杨映松因对滕王阁的忌惮,而安耐住了最后的杀招。
再说蒋莺莺,不,应该叫她玉蝉子才对。
如此的孤注一掷,甚至不惜拿血琉璃去换取的时间,究竟是为了什么?
“喂,想什么呢。”孟筠庭见周围不怀好意地眼光越来越多,而单司渺还有空在这种时候发呆,伸出肘捅了他一下。
眼下,显然这些人把他俩当成了玉蝉子的同伙,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单司渺下意识地又瞥向了角落里的君无衣,见他刚放下手中的茶盏,抬起头来,一双看向自己的桃花眼中,忽然扬起了不怀好意的笑意。
“说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今日这比试还比不比了?”就在一触即发的时候,君无衣拍了拍衣摆,站起身来。
“君公子?”众人见他终是开了口,赶紧噤声察言观色。
“啧啧啧,好好的一场比试。”君无衣叹息了一声,却是抬步走向了地上的杨映竹。胡不归抬手欲拦,却被杨映松一个眼色止住了。
只见君无衣伸手摸了片刻,很快从地上的杨映竹头顶上缓缓抽出了一根钢针来。
钢针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惊呼,以针入脑,不正是那傀儡邪术嘛。
“哎呀,这倒巧了,我这里,还有一根一模一样的呢,是洞房那日从杨小姐头上□□的。”君无衣说着从怀中又掏出了一枚钢针来,细细比去,果然别无二致。
“阿弥陀佛。”那老尼见状,又念了一声佛偈。
“君公子,我二弟跟小妹,莫不是当真被人当作傀儡所控?”杨映松故皱眉头上前问道。
“看来是吧。”君无衣眼神一转,又道,“不过你杨家的这些烂摊子,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今天来这里的诸位,可不是来替你们收拾摊子的。”
此话一出,众人才反应过来,只是被此下这么一闹,又还顾得上什么比试。
“什么长生门啊,傀儡术啊,倒也不急着追究,何况那慑楼我也去过一次了,不介意陪诸位再去一回。所以,今日这比试,还继续不继续了?”君无衣问着,抬眼瞥向台上的“蒋莺莺”,对方也一瞬间明白了过来,带人退到了一旁。
“可是……这……”一旁担当公证之一的欧阳晟犹疑道。
“既然刚刚杨映竹是个死人,那比试也就不作数了,杨家若无人应战,岂不是算胡不归赢?”君无衣再次提醒众人道。
“这……”这话说的也是在理,连康流也没法作答。
“师太,你说呢?”
“阿弥陀佛,君公子所说,也并非毫无道理。”
“那就继续吧。”君无衣倒是心大的很,折扇一收,又落回了座上,等着接下来的比试。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再瞧着台上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一时无语。
“可是……就算要比,杨家…也无人了吧。”欧阳晟终是说出了众人心中的疑虑。
“这不还有个么?”台下有人悄悄道。
“杨映松?你开玩笑吧,他可是个残废!”
“啧,我看呐,杨家这回,怕是要从五家里头消失了。”
座下之人议论纷纷,而轮椅之中的杨映松,则握紧了双拳。他本没打算出手的,以为只要利用杨映竹的尸体,就可在与胡不归一战中顺理成章地铲除杨严宁,夺得家主之位。可此下被这群人乱了计划,怕是他不想出手,也不行了。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既然杨家无人了,便交出四季剑谱吧。”胡不归见状,自也要装模作样自个儿找个台阶下,率先出声道。
“谁说杨家没人了,这不还坐着个新姑爷么?”君无衣合扇一指,一句话说的轻巧,可四下均是一愣,继而目光聚集到了一旁的单司渺身上。
单司渺一个没经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这厮倒是瞧的一出好戏,演完的看不过瘾,竟还指名他来补上一出。这一闹,是怕杨映松想放过他也难了。
众人一瞧,这杨家的新姑爷就是那个红脸的怪小子,又轰地一下就笑了起来。
单司渺面色冰冷,紧盯着远处的“蒋莺莺”。只见那厮竟是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将他拉上了台去。
“是啊,我瞧着,这新姑爷就是个青年才俊。”
“……”单司渺按了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一旁的孟筠庭也愣愣地瞧着。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魔障了,单司渺这模样,还青年才俊,说他像个人都算是夸他了。
“蒋姑娘,这比武可不是儿戏,莫说单司渺不会我杨家剑法,就算他……”
“杨兄怎知他不会?”开口的却是君无衣,只见他此时不仅摇着扇子,更是翘起了腿,巴不得再顺着玉蝉子的话把单司渺吹捧一番。
可在单司渺看来,这两人分明是存了心要推他出去当这树大招风的冤大头。他单司渺要名要利要好处,却单单不要这空穴来风的风头。
“我却觉得他有天赋的很。”君无衣接着道。
在场之人见君无衣似乎笃定了这小子有本事,谁还敢说个不字,杨映松跟胡不归脸色虽都不好,却也心中有些忐忑。
若说开始他们对这单司渺并无过多的提防,是因为把他当做了长生门和君无衣替死鬼,可现在瞧来,他们却是防错了人。
单司渺这头却是头疼的厉害,人家好端端安排了一出好戏,被他们这一搅和,怕是今日就算胜了,自己也讨不得什么好果子吃。
骑虎难下,说的怕就是这个。
接过家仆递上来的长剑,单司渺简单地挽了一个剑花,却见台上杨映松面上又冷了几分。
密室之中的剑阵,可比什么剑谱来的逼真的多。
胡不归与他面对而立,忽然觉得这小子竟是有些眼熟,但除了在密室里,却丝毫对他没什么映像,加上长相如此奇特之人,见过不可能不记得,一时心下有些捉摸不定。
单司渺却是不管他记不记得,那一掌之仇,他可还记得清楚。虽说也算因祸得福,但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若论记仇,单司渺从来是心眼小的很。是所以这一出手,便是最狠辣的剑招。
胡不归就觉得眼前一晃,整个人便消失在视野中,心中大骇,立刻屏气凝神,运足了气,对方一招江枫渔火已攻到了背后,剑风飒飒,势不留痕。
幸好他对四季剑法尚算熟悉,回头举刀一挡,叮地一声,被震的虎口发麻,心中震惊更甚。
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内力与速度,将来必成大器。
台下众人都被单司渺这一招给吓住了,杨家的四季剑法以四季轮回为基本,快慢兼备,变化多端,甚至不少风雅,每一招,都能舞出些诗情画意来。可面前的单司渺,却偏偏舍了那些花式,就如同去了那繁琐的枝枝叶叶,只留下最主心骨也最致命的那一点精髓来,更快也更有效。
二人过了十来招,竟是不相上下。杨映松捏着车轮扶手的指节渐渐开始发白,面上神色也一改往日的文质彬彬,阴沉地有些吓人。
台上的胡不归此时渐渐地也开始烦躁起来,出手更加狠辣,不留余力。单司渺的四季剑法本就是个半吊子,被他这么一逼,也渐渐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对方一个扫地,攻向他下盘,单司渺拔身而起,剑尖朝下,骤然舞出一招雷动九天来。
虽没有杨映松的十分威力,却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胡不归大惊,举刀去挡,却是已然来不及,索性拼死一搏,将刀刃一横,一招风落初窑直捅向对方腰腹之间。
一瞬息,竟是又没了对方的身影。
胡不归不可置信地抬头,难道这人还会变戏法不成,刚刚在半空之中,就算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在自己眼前消失。
并不是消失,而是又拔高了两丈。在毫无借力之地的空中能提气而起,这是何等诡异的轻功?
胡不归根本来不及细想,待他再一次看到对方身影之时,对方却早又已换了招式。
雁落平秋??!是自己的刀法!
雁落平秋……又是雁落平秋……胡不归被一击击中,倒在地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却是忽地想起一个人来。
几个月前,貌似也有过这么一个乡下的野小子,轻易便使出了自己从不外传的刀法,可他分明记得,那小子内力全无,甚至被自己一掌震碎了全身的经脉。
“胜负已分。”单司渺举剑而立,望着地上被他刺伤了胸膛的胡不归。
胡不归今日本注定是来输的,输一次和输两次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他却没想到,自己会输在这个小子的手中,输在自己的招式之下。
这种荒唐感,让他实在是接受不了,勉强撑起身子,带着伤一个卯足,飞离而去。
“好!!”底下的玉蝉子第一个带头鼓起掌来,紧接着便传来一片叫好之声,这一战,赢的不仅漂亮,简直是精彩。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小小年纪就能有此造诣,将来必定非池中之鱼。”
在座之人,就连那和远师太,都对这个面容奇特的新姑爷刮目相看起来。但单司渺却无心去顾及这些人的赞叹,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玉蝉子和长生门。
抬眼去瞧那女人,见她别有深意的瞧着自己,那目光里,又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所该有的算计。
赢了比试,接下来,就要算一算杨家这笔糊涂账了。
“姑娘,你究竟是何来意,现在,可以说明了吧?”一旁率先开口的那老者,乃是崆峒派的掌门欧阳晟,崆峒二十年前在与无相宫一战时,几乎折损了大半个门派的弟子。
“是,我是长生门的人。”玉蝉子面不改色地道。
底下的人一听她认了,更加确信了她所说的话,只要得了那血琉璃,便可长生不老,容颜永驻,更多的人,开始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