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一个狭窄的暗室?”楚倾问道。
“嗯。”慕从容呼吸越来越困难,只能勉强从嗓子里发出一个字。
楚倾敲了敲面前的墙,“在里面?”
没有回答。
楚倾会意,挨个敲过去,终于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回应。
楚倾心里一喜,没时间去找机关,只得双手抚墙,使出内力。
“这样全都塌了我们两个都出不去,”慕从容好笑,大口喘着气,“你别管我了。”
楚倾道,“我们一起回去。”
慕从容鼻子一酸,没有搭话。
不知昏昏沉沉了多久,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慕从容终于清醒,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倾满手是血,用尽全力搬开石板才勉强撑出一条缝,挤进来后终于撑不住松开手,石板随即重重落地。
楚倾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过去把人扶到怀里。
“笨蛋,”慕从容气若游丝,“是不是……傻?你会……死的……”
楚倾不理会人,把嘴贴过去给人渡气。突然来了大量空气,慕从容本能地接受着,像是搁浅已久的鱼儿突然被放到水里一样。
许久,慕从容将两人分开一点,笑道,“你进来干什么?和我抢空气?”
楚倾不说话,只是固执地贴近人,试图给人渡气。
慕从容偏过头,调笑道,“不嫌弃我了?”
“闭嘴。”楚倾道。
“反正就要死了,想和你多说几句话。”慕从容低声道。
“不会死。”楚倾不由分说按住人脑袋,将唇贴过去,大口大口地渡过气。
慕从容用力推开人,“这个时候了还亲?大腿,看不出你竟然——”
不给人说话的机会,楚倾粗暴地禁锢住人,恨不得将所有气息都渡给他。
慕从容被动地接受着源源不断的气息,头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试图避开。
“大腿,”声音从贴着的缝隙里溢出来,“我还没睡你呢……”
“死了就更不可能。”楚倾道。
“我也想活,但我真的要死了,”慕从容狠狠推开人,“你进来干什么?你本来可以安好无事。”
楚倾不语。
“我都这样了,还不让我安心点?”慕从容猜测,“楚公子是想,陪着我?”
楚倾点点头,他内力深厚,空气再稀薄也比慕从容撑的时间长,小心道,“你说的,我连一步都不肯走,你很累,是真的……吗?”
慕从容好笑,“这也信?你对我那么好~”
“我无家可归时是你收留了我,我被困在这里,你奋不顾身地闯进来,甚至还不要命地将空气渡给我,”慕从容垂眼,轻轻摩挲着楚倾血迹斑斑的手,声音越来越低,“我根本不想篡位,无聊死了,就想厚着脸皮呆在无觅山庄,或到处游玩,和你在一起就好……”
楚倾内心悸动,突然凑上人的唇,唇瓣相贴,乖乖的只是一蹭,忍不住轻咬人的下唇,接着快速离开。
慕从容摸摸人的侧脸,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楚倾浑身都在发烫。
慕从容轻笑,“渡气可不带咬的。”
楚倾摇摇头,突的把人拉过来,两人凑的很近很近,楚倾的声音响起,短短的四个字,“死当同穴。”
两人呼吸缠绕,慕从容本就薄弱的呼吸此时更加紊乱,楚倾感觉到这些,皱了皱眉,将唇贴过去,普通的空气,对此时的慕从容而言,就是琼浆玉液。
“不用,”慕从容推人,“你怎么办?”
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能扭来扭去乱折腾。
楚倾捏着人下巴,不容分说逼人张开嘴,密室里空气越来越稀薄,两人的唇一直没有分开,开始只是规规矩矩的渡着气,后来慕从容意识逐渐清明,睁眼看着人。
湿漉漉的眸子看着自己,楚倾心里那道匝门一开,强烈的感情突然疯狂涌出,无从发泄,来不及想太多,楚倾撬开人的牙关,单方面将口对口的渡气变成唇舌交缠的亲吻,激烈的吻间歇夹杂着毫无章法的噬咬,楚倾抱紧人,恨不得将人揉进怀里,直到慕从容不得不贴着人一个劲的索取空气,下意识地配合着人的亲吻。
人在无氧状态下会发情?这是疯狂激吻中的两人没了意识前脑里同时冒出的一句话。
只不过慕从容多了句,亏老子认为你纯情!竟然摸我!手往哪里摸呢!
第21章 幼稚
慕从容下意识去捉那人的手,却捉了个空。哪怕能抓到衣袖也好,衣角也行,慕从容心里委屈,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楚倾靠的极近,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软软的袖子掠过脸面,痒痒的,想抓又抓不住,突然,楚倾的气息越来越远……
慕从容努力睁开眼。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房间布置得非常有格调,扑鼻而来的,是淡淡的熏香,楚倾呢,记得……
正出神之际,面前出现了一张含笑的脸,确切的来说,俊脸,莫名的,还有三分熟悉。
慕从容迟疑着张口,“楚……”
那人快速补充,“御。”
慕从容视线从人身上越过,往后看去。
楚御把刚才拿来逗人的布条缠在手指上把玩,漫不经心道,“醒来了?”
“多谢庄主相救,”慕从容道,“楚倾他——?”
楚御闻言就不淡定了,“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不要命了?”
想起密室里发生的事,慕从容耳垂迅速变红。
“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啊!”楚御痛心疾首,“吻的死去活来的是想感动上天?”
慕从容辩解得毫无底气,“我们没有——”
楚御打断人,“生死关头,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做那种事?看看嘴唇都肿成什么了,还衣衫凌乱,以鸳鸯交颈的姿势抱在一起,我说难度那么高的动作,你们是怎样做到的?”
慕从容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楚御道,“我生怕你们醒来一见到对方,就天雷勾地火,所以把你们分开了。”
慕从容老老实实,“哦。”
“你悠着点,我二弟那么纯洁的人——”
慕从容实在不好意思说,昨天是你二弟发的情,吻的那么猛,险些要了我的小命。
楚御正教训着,话题忽的一转,朝人眨眨眼,“话说你是怎么拿下那个冰块的?”
慕从容:“……”拿下了?
推开门,楚倾已起身坐在床上,一脸迷茫,懵懵的特别可爱。
楚御热情道,“二弟,醒了?”
楚倾点点头。
楚御又道,“没想到二弟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仪表庄重,虽然昏倒不省人事,仍是规规矩矩,不失大家风范。”
慕从容:“……”不是说衣衫凌乱,以鸳鸯交颈的姿势抱在一起?
楚倾淡淡道,“难道不应该那样?”
楚御摇摇头,“所以说,为兄佩服的五体投地,试问世上能有几人做到?”
楚倾看向慕从容。
楚御道,“二弟歇息时不喜人在身边,为兄就自作主张把你们二人分开。”
慕从容彻底凌乱,……不是怕我们天雷勾地火?
“咳,你们先聊。”楚御识趣地退下。
楚御那个话唠离开后,房里恢复了安静。慕从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个人特别不自然。
就在这时,楚倾开口道,“你还活着?”
慕从容:“……”滚你妈的老子好不容易害羞一次,破坏什么气氛!
像是想起什么,楚倾耳垂一红,“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慕从容只好装糊涂,“啊?”
房里的气氛突然尴尬起来,空气里说不出的情愫在流动,又是一阵安静。
慕从容暗骂了一声,尽可能云淡风轻道,“你当时是在救我,我知道。”
楚倾张了张口,“不是”二字还是没说出来。从来没碰过情爱之事的人,此时内心全是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该怎样直面自己的内心,甚至不知道心里那种情绪是什么,怎么就那么恼人?
“多谢楚公子救命之恩。”慕从容装作不在意。
楚公子?这个称呼让人不适,楚倾眉头皱了起来。
慕从容道,“叨扰多日,在下也该告辞了。”
“你去哪里?”楚倾佯装不在意。
慕从容皮笑肉不笑,“这就不劳楚公子费心。”
“慕公子,”多大的人了,此时却幼稚起来,非要也说一句慕公子心里才舒服,楚倾不依不饶道,“敢问慕公子去哪里?”
“楚公子,在下要去投奔亲戚。”慕从容冷静道。
“你打算去皇宫行刺皇上?”楚倾道。
慕从容:“……我在楚公子眼里就是这种人?”再不济也不会干这么没脑子的事吧!
“慕公子当然不是。”楚倾道,“在下只是希望慕公子三思而后行。”
“多谢关心,”慕从容勾起嘴角,“我去找我表哥。”
楚倾剑眉一挑,“表哥?”男的?
慕从容道,“亲戚。”
楚倾闻言冷哼一声,以表不屑。
慕从容见状更加不屑,“我表哥说不了来不吓死你?”
楚倾冷着脸,“你在恭维别人。”
“……”,慕从容没理清人的逻辑,“是,那又怎么样?”
“慕公子很有胆量。”楚倾铁着脸。
昨天还亲的死去活来的两人,此时却慕公子楚公子了半天,你来我往,特别幼稚。
“多谢楚公子,楚公子真是神仙一样的人儿,冷静理智,无欲无求。”一听就是慕从容式恭维。
最后四个字钻进耳朵,楚倾道,“你嘴肿了。”
慕从容不甘示弱,“你也是。”
楚倾跳挑眉,“过来。”
慕从容还在闹脾气,“多谢楚公子救我。”
楚倾重复,“过来。”
慕从容给人一个面子慢悠悠踱过去。
楚倾看着人眼睛。
慕从容心里一震,想躲,又不想长别人志气,只好硬着头皮迎上人的目光。
楚倾问道,“想走?”
慕从容面无表情,在心里默念,挽留一遍不够,我不管,你得挽留两遍,因为我嘴肿了。
只听楚倾道,“想走可以,叨扰了这么多日,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慕从容一口老血堵在心头。
“我们慢慢算,”楚倾道,“弄脏了在下的衣赏300两。”
慕从容目瞪口呆,“卧槽,难道你真的是神仙?我不就弄脏了你一件里衣?至于300两?”
“可你碰了我柜子里的所有衣裳,待会儿我会请人全部清理,”楚倾不紧不慢,“而且多谢提醒,你口水还弄脏了我地板,无觅山庄那个房间大概不会再住人了,请慕公子赔偿800两。”
“去了白驹过隙200两,碰了仓皇200两,刚才的医药费200两……”
慕从容忍无可忍,扑过去,对着人脖子狠狠一咬。
楚倾倒是无所谓,幽幽道,“咬了在下一口,医药费200两。”
慕从容看着人,磨牙。
楚倾坚持不懈,继续计算,一点也不嫌麻烦,“近段时间对在下造成的精神损失费500两,好了,暂时就这些,我无觅山庄向来不讹人,慕公子先去账房交银子。”
慕从容一口白牙磨来磨去,骂道,“没风度!”
楚倾闭上眼睛,“出言不逊200两。”
慕从容指着人,“无赖!”
“这是据理论争,”楚倾慢悠悠道,“诋毁在下,200两。”
顿了顿,楚倾像是又想起什么,“刚来的时候是不是还调戏了我家婢女?”
慕从容一字一句,“说、了、几、句、话!”
“哦,”楚倾了然,“与未出阁女眷搭讪,20两。”
“与在下同寝共浴,享此殊荣,”楚倾顿了顿,想了个最合理的数字,“800两。”
“楚倾你怎么不去当强盗?”慕从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像现在,对无觅山庄二公子不友善,且频频投来夹杂多种情绪的目光,像这种恶性事件,先赔偿200两予以警告,如若再犯,双倍赔偿。”
“给赔偿你就亲自送我下山?”慕从容问道。
楚倾理直气壮,“不放。”
慕从容:“……”
慕从容冷静了一下,没好气道,“那老子凭什么心甘情愿地让你讹?”
楚倾很无赖,“不然你还有其它选择?”
慕从容终于爆发,“老子招你惹你了?”
楚倾诚实道,“你叫我楚公子。”这让我很不舒服。
……那你还不是叫我慕公子?慕从容腹诽道。
“还有,”楚倾说得理直气壮,“我就喜欢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他妈算什么借口!?”慕从容又一次气急败坏。
楚倾果然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好。
慕从容见状:“……”
“你他妈就是这样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慕从容大吼。
楚倾很快抓住重点,四下打量着这个“自己喜欢的人”,之后皱了皱眉头,“我想,应该没有。”
慕从容撇嘴,楚公子,你可以说的再不确定一点吗?
……喜欢慕从容?烦死了,哪有喜欢?是不喜欢……,可为什么这么不爽?
好好的为什么要走?不应该黏着自己?
长得好白……楚倾冷静地甩掉这个念头,却又冒出来若干个更莫名其妙的念头,比如,也很招人疼,亲起来很舒服,很软……
之后几天,高贵优雅的楚公子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一直想着慕从容,且一直想不通,直到得知慕从容溜下山才握了握拳头,笃定道,不喜欢。
第22章 某段命中注定的缘分
至于慕从容是怎么轻松溜下山的……
说来很简单。
当慕从容深更半夜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无觅上庄绕来绕去时,很不巧的被守卫打晕,带到楚御面前。楚御正在哄自家的美人儿,看都没看,只微微一笑,就命人直接扔下山去。
街上吹锣打鼓热闹非常,十几个马夫抬着一个花轿,一个四五十岁的人坐在高头大马上,笑容满面,时不时朝人群点头。花轿所过之处,大家都伸长脖子凑热闹,几个年纪轻的小伙子还吹了声清亮的口哨,摊主也顾不上做生意,兜着手开开心心地看热闹。整个街上闹闹腾腾,喜气洋洋。
慕从容正纳闷着,这谁家要娶亲,弄这么大的阵仗?
“王员外好福气呀。”旁边看热闹的人道,“都说这林老头的闺女国色天香,啧啧,真让人羡慕~”
“这王发财五十多岁了,家里妻妾成群,林老头可真狠心……”另一个人摇头。
“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发财花心是花心,对姨太们还是挺好的,再说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何必替人家打抱不平?”
慕从容竖起耳朵听着,不知不觉就跟着人群涌到王财主家门口。锣鼓声越来越起劲,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终于,轿子停了下来。
王员外一挥手,闹腾得疯的锣鼓声停了下来。那王员外给了个眼神,左右立刻会意,赶忙搬了个凳子放在地上,王员外这才翻身下马,小心翼翼地踩在凳子上,由于体型臃肿,动作略显笨拙。落地后,不慌不忙地挥挥袖子,好让自己看上去风度翩翩。
身后有人推了自己一下,慕从容没在意,继续兴致勃勃看着热闹,等反应过来后,摸摸腰间,才发现钱包被偷走了。往四周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王发财下马后,朝四周弯腰作揖,一抬头,就看到了慕从容,眼神立刻就胶在人脸上移不开了。
慕从容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中,心里小火苗嗖嗖的,这青天白日的,众目睽睽之下,朗朗乾坤之中,钱包就这样被偷走了,万恶的小偷到底知不知道那是自己和大腿之间唯一的枢纽!?
这慕从良怎么治理的国家?于公于私自己都得篡位,不对,此时得叫起义了!
“公子?”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慕从容猛地回过神来,看清眼前的身着大红喜袍人后,不由地怔了一下,努力想了想,也没想通这人为什么要跟自己搭讪。
“……恭喜恭喜。”慕从容道,这时候是应该说这个吧。
“多谢公子,”王发财道,“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公子喝一杯?”
慕从容默默看了眼装着新娘的花轿。
王发财见状,吩咐道,“先将三十六姨太抬进去。”
慕从容被那个数字吓得不轻,干笑道,“王员外真是洪福齐天。”
王发财摆摆手,声音柔情似水,“所以我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