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苹果?”周氏惊得顿了一下,忙到,“阿逸啊,这可不能吃啊,苹果象征着吉祥如意,是要带到男方家里去的。要是实在是顶不住的话,娘给你拿些点心带着,你好赖顶顶。嗯?”
“真的?谢谢娘~!”安逸大乐。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几乎两眼冒绿光的他,此时听到这个消息,真不啻与天籁之音啊有木有。
“这……弟妹,这不大好吧。”看着一副理当如此的弟妹,还有激动的满脸笑容的侄子,林氏顿了顿,还是面色犹豫的开口阻拦了。按大庆的习俗,新娘必须滴水不进空腹进入夫家才吉利,意味不走回头路。可现在要是吃了娘家的东西……
没等周氏回应,徐氏先笑着开口道,“没事没事,习俗是习俗,该变通也得变通才行。阿逸身子弱,尤其受不得饿,要是饿晕在路上,不是比吃东西更……”不吉利?最后三个字因为忌讳,所以徐氏没说出口,不过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睛里全是八卦的主儿,全然明白了她话里隐藏的意思了,纷纷赞同称是。
主人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客人当然客随主便了,毕竟即便不吉利也跟自家无关不是。
而身为本家的亲戚的林氏倒是还有些犹豫,但一看婆婆和弟妹都赞同了,她侄子那身体还真有可能晕倒,她也就不再做这个恶人了。
“噼里啪啦……”又是一阵鞭炮声响起,这次是由远及近,从弱不可闻到响声震天,安逸知道,迎亲队已经到了。
此时,才早晨七点多钟,东边的天际也才露出一丝鱼肚白,真正的朝阳都还未升起。可以说,等朝阳真正临空,还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遵循礼节,等朝阳当空之时,才是新娘出门最佳时机。而另一项礼节却道,新郎上门的时间越早,表明夫家对新人越满意。因此,对于早到的迎亲队,作为女方的家眷都还是很满意的。
新郎闯关是从大门口就开始的,第一层关卡,守门人是安达带领的一群安家本族的兄弟。只听安家第三代中的老大,安逸大伯家的安远道,“众人皆知,望山村安家的安逸才华横溢。咱们也别俗套的念迎亲词了,新郎,来一首新娘自己做的好诗怎么样?”
诗?迎亲队面面相觑,新娘还会作诗?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这群大老粗,只是被临时拉来冲人数的,哪儿会什么幺蛾子的诗啊?更别说是新娘自己作得了。即便他们会吟诗作赋,也无处可得啊。
没错,就是这么奇葩。因为王猛在望山村本就孤家寡人一个,自家本族的亲戚更是除了王狂这位亲大哥,根本就没人来,均嫌他自甘堕落,这么一大群人,看着乌央乌央的,其实其中一部分是他舅舅余庆恒友情赞助的,剩下的一部分,还是他上次狩猎时结识的小伙伴呢。
至于他那位亲大哥?呵呵,某人是带着自己的小伙伴儿们私自混进去的,根本就忘了跟当事人的亲弟弟打招呼。
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王猛倒是想求己来着,奈何,他以前晕书本,根本就看不懂那些高深的玩意儿,那些在安阳城流传的很广的诗集散文什么的,更是无感。后来,他虽然在安逸的书房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把某人所有的文稿看了一个遍。可里面多是各种设计稿和改良方案,即便有个别抒情的文字,也都是类似于读后感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哪怕一首诗啊……
一个简简单单的背诗任务,把新郎弄傻眼了,把伴郎团都弄呆滞了,一大群人各各呆若木鸡的,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却把浑水摸鱼的几人逗笑了。
“阿狂,你真的确定那个是弟弟吗?亲的那种。他怎么跟你一点儿都不像呢?”李清捂嘴偷笑,幸灾乐祸已经昭然若揭,彻底的不打算掩饰了。
“就是啊,阿狂,明明你诗文这一项是我们中最有建树的,连夫子都赞不绝口的,你弟弟即便这方面不擅长,至少也应该能记住那么一两首才是啊。”程文干咳了两声,淡定的补刀。
“我曾听闻,令弟仿佛不但诗词这一块儿,关于文学类的所有书籍都不能让他侧目,唯一的例外也仅有兵法?”吴涛倒是没有幸灾乐祸,脸上始终保持这他那一百零一号面瘫样,然,他的这个据说却是杀伤力最强的,话一出口,本就捂嘴窃笑的二人,几乎瘫倒在地。
舞草!让一个只会看兵书,连文学类的书籍都读不懂的人背诗?谁这么有才?
“阿狂,你真确定提议背诗的那人不是你弟弟的仇家?”忍笑忍得好辛苦啊。李清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感觉自己的脸疼得厉害。
“别是你弟妹阿逸背后出的馊主意吧?觉得你这个兄长刚刚得罪了他,所以变相报复你弟弟出出气神马的?”程文脑洞特别大特别清奇的猜测着。
还别说,他这个猜测也不是那么没谱啊。至少他们几人认识的安逸完全干得出这种让人无言以对的事。
“不会吧?”笑得最欢畅的李清这会儿硬憋着不笑,摇着头特别同情的拍了拍王狂的肩膀,“阿狂,要不你去帮帮你弟弟?要是因为你,或者说咱们几个,而让他在自己的新婚之日丢人,那实在是太残忍了。”
王狂:“…………”→_→真觉得愧疚,请先把你嘴角的幸灾乐祸抹掉,谢谢。
“沉默了这么半天,你在想什么?”吴涛问道。其实他心里也不是完全无波的,但身为当事者的哥哥,王狂的反应明显有些异常。再联想到这人的尿性……吴涛有理由怀疑,这人不是发现了什么吧?
王狂被吴涛摆在明面上一问,终于不再保持缄默了,特别无辜的说道,“我只是在想……不算以前的,阿逸进入安阳城天香书苑后,作过诗吗?”
作过诗吗?
请把那个吗去掉好吗?他怎么可能没做……等等,怎么好像真的没做过似得?
三人面面相觑,在实在找不到从他口中流传出来的诗词后,甚至还把他们自己印象中属于安逸的诗词作业摆了摆,却发现在他们相互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分别为某人做了枪手?
回想到当初夫子看安逸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三人背后一紧,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你们看……”王狂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特别的无辜,“新娘子从未作过什么诗词,又怎么要求新郎现场背?即便他想现场发挥自作一首充充数,就凭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也是做不到的吧?”
“那你想怎么办?”吴涛问的特别直白,特别的一针见血。
“不怎么办。”王狂无所谓的用折扇敲自己的手心,“如果这一幕真如阿文所料,是阿逸背后出的招,咱们即便帮他度过了这一劫,后面还有第二劫第三劫;而如果这个问题只是误打误撞,那最知道其中隐情的阿逸,肯定会想办法‘救’自己的夫婿出火坑,哪儿用着咱们瞎操心?”
程文:“…………”→_→禽兽!连亲弟弟都能忍心见死不救!
李清:“…………”→_→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哥哥,真是看错你了!
吴涛:“…………”
吴涛轻叹了一声,直道,“他是你弟。”言外之意,你都不管,我们就更有心无力了。
话音一落,程文和李清的谴责更明目张胆也更加炽烈了。
奈何,某人从来脸皮奇厚,根本就不为所动。一把折扇摇啊摇的,特别的潇洒自若。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新郎和伴郎团都哑火了,提问的那人再次催促无果后,伴郎团中终于有人忍不住抗议了,“对面的,换个问题吧。虽然新娘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咱们这一群却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地里刨食儿的,哪懂那么高雅的东西啊?”说着,这人还特别敬业的从门缝里塞了个红包进去。
提问的那人莫名的收了个红包,再一看自己以为很简单的问题居然难倒了一片,让迎亲队都前进不了了,顿时洋洋得意的退下了,换了一个人来问,“行,上一个问题就算了,下一个问题,听好了,最让新娘惦念的那个心头好,是什么?”
得知换问题的时候,王猛还有些紧张,结果一听提问者的声音——是他那位大舅哥…………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婚礼3
王猛话音刚落,无论是堵门的还是迎亲的,均乐不可支的捂着嘴偷笑,围观的人群里还有几个特别嚣张、特别肆无忌惮的,哈哈哈的笑的尤其大声。
而本意是想放他一马的安达此时也被他逗乐了,故作怒斥道,“净瞎说什么大实话!明明他最爱最宝贵的就是他的那些书!”
这下子,别说围观的村民了,全场的人均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连带着,安逸“懒汉”的名声,也越传越远,愈发的让人坚信不移……
门外面的人都笑疯了,门内的众人了解了情况后,也乐不可支的用揶揄的眼神偷瞄安逸,弄得安逸好气又好笑,心里暗搓搓的琢磨着回头收拾某人的具体事宜。
王猛可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自家夫人的《爱的调教》名单,等他们闯过了外门,又跨过重重的阻碍敲开了新娘闺房的大门,才终于得以登堂入室的王猛和众伴郎团们,均被摧残的精神萎靡。
而一贯坚毅淡然的王猛,在看到安逸的一瞬间,情难自禁的深深的、深深的注视着他,仿佛要把人整个吞进去似得,眼神特别的深邃,把脸皮堪比城墙的安逸都弄成了大红脸,而那深邃的眼神深处,隐藏极深的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弄的他心头直颤,心里放入装下了一个鹿群一般。
从大门闯进卧室,迎亲队紧赶慢赶还是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此时天际已经一片鱼肚白,吉时将近。闹尽兴的众人终于肯放过这对儿新人,让二人拜别了父母,由新娘的亲大哥安达背着,把人送进轿中,一路吹吹打打的绕了整个望山村外围一圈,从另一条路进了夫家大门。
大庆朝的习俗,新嫁娘从娘家到夫家这一路,都是不能落地的。轿子落地后,王猛满面红光的掀开了轿帘,从里面牵出自己的新娘,然后一路公主抱,抱进了喜堂。
“一拜天地——”司仪拉着长调,高声喊道。
二人规规矩矩的对着喜堂的大门,行了三跪九叩的重礼。
“二拜高堂——”司仪再次喝到。
这次二人转身,对着门内,端坐在正前方主位的王狂行了个全礼,接了他封的一个厚厚的红包。
父兄父兄,父不在,兄即是父。本来王猛因高堂不在,还想请他的亲舅坐主位受礼的,但现在亲大哥在,而他的舅舅毕竟不是王家正儿八经的外戚,所以在余庆恒得知亲家长子嫡子在现场后,就主动让位了。
“夫妻对拜——”二人面对面,相视而笑,特别虔诚的对着对方三叩首。
“礼成!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后,二人接着又进行了下面的礼节,等所有的礼节都走过一遍后,王猛才匆匆离去,去外面接到宾客兼敬酒了。
说实话,安逸虽是麒麟哥儿,也算是男子,作为嫁的一方,敬酒时其实也是可以陪同的,奈何安逸身体实在是不支持,只能顺从女子的习俗,等候在新房里。
一场婚礼,轰轰烈烈,几乎全村的人都来凑了个热闹。但僧多粥少,王猛家预先办喜宴的席位根本就不够,只能把固定的宴席摆成了流水席,就这样,等到散场,也月挂当空,夜幕降临了。
而王猛,早就累瘫了,带着一身的酒气,被伴郎中的两人抬回了新房。
“怎么喝的这么醉?”安逸皱了皱眉,看着被抬进来的某人,起身相迎,“劳驾帮我把他放到床上吧,今天真是辛苦了。”二人放下王猛,还贴心的帮他盖上了被子,这才准备告辞。虽说新婚还有闹洞房的习俗,可现在新郎都醉成一摊泥了,还闹什么?还是早早洗洗睡吧。
“一点儿心意,收下吧。”安逸从衣袖里掏出两个红包,递了过去。
“这……”二人对视一眼,均有些犹豫。
“不用了吧,咱们这儿伴郎可没听说给红包啊。”吴聪道,虽然有些眼馋,但不该得的,他可不会伸手。
安逸完全没预料到还有红包送不出去的情况,笑道,“没事的,这不是伴郎的红包,只是多谢你们帮忙的,对了,还有这些,”安逸又从衣袖里掏出约莫二十几个小红包,道,“劳驾帮忙分给今天帮忙挡酒的人吧。今儿这一场,估计喝醉的都不少,回头你们自己买些好料补补。”
吴聪一看不止自己有,这才松了口气,开心的道了谢,接过红包,和同伴离去了,临走时,还特别贴心的帮忙关上了房门。
安逸摇头轻笑:“没想到,这人看着憨,结交的朋友人品倒是还不赖啊。”
新郎都醉倒了,洞房什么的当然也就没有了。
安逸还曾猜测某人是不是装醉,没想到即便外人走了,这人也是鼾声跌宕,根本就没有一丝清醒的意思。安逸只能挽起袖子,打了盆凉水来放在火炕的火口上热着,等水温升上来才给他抹了把脸,宽了外衣,脱下了鞋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人收拾整齐,勉力塞进厚厚的棉被里。
忙完了这一切,安逸也热出了一头大汗,身上也黏腻腻的让一贯爱干净整洁的他浑身不自在。可现在已经进入了寒冬,连烧个热水都不方便,更别说单单挑足洗澡的水对他就已经算是超负荷了。
而且,别说王猛的舅舅一家因为要帮忙,今晚会在院子里的厢房住,要等第二天他们小两口见过礼后,人家才会家去;就说前院刚刚散场,院子里零零散散的几个收拾善后的人群,安逸也无颜面对啊。
新婚之夜新郎醉倒新娘却不管不顾洗澡什么的,即便不在意别人看法的安逸,也完全不给自己惹来这样的麻烦啊。
没辙,忍无可忍却又心存顾虑的安逸,只能再去后院水井那里打了盆水,用火炕余温弄热后,简单的给自己擦洗了擦洗,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才躺在了王猛的身侧……
一夜无梦。等王猛醒来,才刚刚破晓,天色还有些深沉。
他是被压醒的。
沉重的胸腔,沉重的双腿,仿佛整个人都被巨石压倒一般。
然,等他好不容易挣扎着起来,却发现,压着自己的不是巨石,而是某人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王猛:“…………”
警觉性一贯很高的王猛差点儿惊出了一身冷汗啊有木有,护身的匕首眼看着就向某人的脖颈抹去了,要不是他反应快,认出了身侧之人就是自己的新娘,差点儿红事变白事,新婚之夜即往后每年的祭日了。
“呼……”王猛这回是真的出了一身冷汗。简直太险了……
把护身的匕首原样放了回去,王猛伸手把某人整个揽进自己的怀里,心里这才略感踏实。然,他不动还好,他这一动,本就睡得不是很踏实的安逸反而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嗯~,你醒了?”安逸打了个哈切,扭了扭身子,给自己调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不对啊,你怎么会在我房里?难道我还没睡醒吗?啊哈~……好困……”
“哦?你的房间?呵呵……你要不再看看,这里真是你的房间吗?”王猛被他的迷糊给逗笑了,目光柔和的看着他,还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摸着他五官的轮廓。
别看他现在这么柔情蜜意,刚刚安逸的那一蹭,已然让他满腹□□,某处不可言说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要不是体谅某人身体较弱,又是刚刚清醒,王猛可不保证自己能忍得住……
安逸可不知自己之前作了什么死,被某人作乱的爪子弄得不耐烦的他,一个巴掌就呼了上去,像赶苍蝇一般,把那只手给拍掉了。
“当然是我的房间啊,不然还是你的不成……”安逸现在是完全坚信自己是在做梦了,嘴上还满不在乎嘟囔着,却没预料到等他转头打量“自己”的房间时,入目的却是一间特别陌生,到处都是红色的喜房……
喜房?
混沌的记忆开始清晰,迷糊的精神也渐渐恢复,安逸眨眨眼,这才回忆起来,他昨天已经嫁人了,而此地,根本就是他的新房……
“醒了?”某人满含笑意的问道。
“吓~,都被你吓着了。”安逸不满的白了他一眼,手一撑,刚想起身,却没预料掌下摸到的不是床铺,反而是某人炙热的胸膛……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