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立完本[古耽]—— by:借舒

作者:借舒  录入:02-10

陆不然对着自己的爱马招招手,抚摸着它的鬃毛问阿柴:“这家伙没给你添麻烦吧,它平常里对人一点都不友好的。”
阿柴站在陆不然身边也对着战马伸出了手,这个据说很不友好的家伙蹭了蹭他的手。陆不然看着这两人之间的互动,心里还当真有一点嫉妒,泛着酸味地对着自己的马说:“白疼你了。”
跟阿柴问了一些他没办法回答的问题,比如这是何处,是江南还是江北之类的,陆不然看他一脸窘迫就拉着阿柴的手要他带着自己去看看。阿柴可识不破陆不然打得什么主意,他很顺从地牵着陆不然的手推开了院门,也没看见陆不然在他身后勾着嘴角笑。
原以为阿柴是一个人生活在什么荒山野岭之中,没想到开了门远远就能看到一个镇子,约莫着也就几十户人家,没有几间砖瓦房。陆不然问阿柴是不是也是那里的人,阿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带着陆不然往镇子另一边走,显得荒凉和僻静多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陆不然倒是很高兴阿柴没有去镇上,他一点都不想跟人打交道,还是和阿柴两个人在一起会有意思一些。
稍微向北面绕过了一个小山头,就能看见宽阔的江面了,不过要想下到江边还得往前翻过一些陡峭的路。陆不然是没那个力气翻来爬去的,他和阿柴就寻了一处有水的地方,阿柴从水里捞了几个光滑的小石头放在手心里玩,也不嫌水里冷。他把捡出来的石头又丢回浅浅的水中,溅起一个不大的水花,陆不然不能弯下腰去捡石头,他就从阿柴的掌心里面拿上几颗,然后也丢掉水里面去。不同于阿柴直接坠入水中的小石头,陆不然能在水面上打起好几个水漂来,他对阿柴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小时候就他经常用这招赶跑贺稳已经上钩的鱼。
阿柴也学着贺稳的样子,但他的石头还是“扑通”一声就掉入水中,接连试了几次都没学会,气得陆不然直骂他笨。阿柴一边挨着骂,还一边认命地帮陆不然捡小石头,两个人就在水边闹腾着,也不知道已经往水中投出了多少的石子,陆不然突然抓住阿柴在水中浸得冷冰冰的手。
“无论是谁你都可以捡他回家,还对他这样好吗?”
陆不然对自己说只要阿柴摇头的话,就上前去抱着他、狠狠咬他一口。什么都不知道的阿柴用自己的袖子擦干净沾在陆不然手上的水,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闪烁着光辉,阿柴不能言语的唇间没有任何的回答。
这样的氛围在陆不然看起来已经非常让人难过了,但他抓着阿柴的手没有放开,阿柴也就牵着他一步一步走回家。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并肩躺在一起,陆不然在一片沉寂之中觉得有些庆幸,既庆幸阿柴是个好心肠,又庆幸他说不拒绝自己的话来。其实平躺歪着脖子一点都不舒服,但是看不到阿柴让他觉得更不舒服。陆不然不敢相信这样子的日子才只过去了三天,他很多次问过自己有没有见过阿柴,可他又很确定之前从未有过相遇。
已经是第五天了,陆不然算着离他心里定下的那个日子已经过去了一半。
可惜陆不然的暗部比他印象中的要有用多了,从踏进院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明明昨天还想着他们最好永远不要找来,耳边传来的鸟鸣声是很久之前就对好的暗号。原本是选了这婉转的声,但现在陆不然却越听越焦躁,他趁阿柴没注意到的时候往那些此起彼伏的地方打了个手势,然后抱着一筐从山上采回来的野菜走进了房中。
围着热气腾腾的锅子,陆不然提出说要他做东西来给阿柴吃,阿柴没有丝毫的怀疑就把手中的食材都给了他。要说陆不然完全不会做饭那是不可能的,好歹也是行军打仗过的人,煮一煮、烤一烤还是能拿得出手的。虽然伤口在阿柴的悉心照料下已经好了不少,但陆不然还是腰不能动、腿不能弯的,到最后也只是动了动嘴,指使着阿柴往锅里加材料,他自己最多是往烤鱼上面撒了点盐巴而已。当然还一条鱼被直接丢给了胖猫。
知道暗卫已经将这个茅草屋盯了个严实,陆不然还是毫不避讳地跟在阿柴身后看着他把两人的碗筷洗干净,然后提了水喂给自己的战马,他的视线一直黏糊在阿柴身上,陆不然也不在意暗卫会不会被他反常的模样吓到。
还是像前两夜一样,阿柴把陆不然抱到里侧安顿好,替他重新换上药,然后才会换下自己的衣服。不过今天他才刚吹熄了灯躺下,就有个小家伙跳到他胸前挠着他的被子,还发出像是撒娇的叫声来,这样根本没办法安心睡觉,阿柴只得坐起身来把猫抱进怀里温柔地拍拍它的脑袋。今夜的月色很好,即使没有点灯也能将屋中看个大概,陆不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阿柴的每一个动作,在月光笼罩下他似乎比平时还要柔和。
察觉到了陆不然的目光,阿柴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好像有点疑惑的样子,然后微笑着用逗猫的手势挑了挑陆不然的下巴。
“轰”地一声脑袋里炸开了花,顾不得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陆不然一个翻身跨坐在阿柴身上,双手压住他的肩头就低下头去。
“喵~”
有些恼火地松开阿柴的肩膀,陆不然从他手里拎起横在两人面前的胖猫,随手将乱扑腾的小家伙往床尾一丢。单手抵在阿柴的胸膛上,陆不然瞪着一脸惊讶的阿柴说:“别敷衍我!”
即使面对着突然变得无理取闹的陆不然,阿柴也没有生气,他只是皱着眉头摸了一下陆不然的伤口,然后抬着头静静望着他,大概是想问他会不会疼。阿柴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陆不然单单是盯着他的眼睛就有血气往上涌,而且阿柴越是关怀的眼神越让他恼羞成怒。
一把拽开阿柴的手,陆不然捧着他的脸颊低声问道:“你怎么不敢往下摸一些,方才不是挺会撩人的吗?”
阿柴注视着陆不然的表情有些慌乱,他撇开眼睛躲避了一下陆不然直勾勾的视线,但早就不受理智来支配的陆不然反而把脸凑得离他更近了一点。
“不许躲。”陆不然已经能感受到阿柴灼热的气息,“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的陆不然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咄咄逼人,阿柴微微张着嘴巴,他一定有很多的话想说,但他发不出一点声音。陆不然一边想着自己疯掉了,一边吻上阿柴的嘴唇,而且放任自己不断深入。黄白色的小猫竖着尾巴在被子上踏过,它跳到地上去看着唇齿相依的两人,然后打起了滚儿。
主动开始的人是陆不然,呼吸最先乱掉的人却也是他,他甚至都已经不晓得是不是他引到着阿柴加深这个亲吻的。喘着气趴在阿柴的胸前,陆不然现在根本抬头去看阿柴是什么样的表情,蜷缩的身体也让伤口疼得不得了,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会比他的心里更疼吗?
“我要走了,明天就走了。”
“本以为若是十日之内没有被找到的话,我就留在这里,那些麻烦的事情就什么都不去管了。而且,你这样子就算被人赖上也察觉不了吧……”
“现在外面乱得很,带着那只傻猫去远一点的地方。”
想说的话其实还有很多,甚至还想把失去控制的自己都算作是阿柴的错,但陆不然只闷声说了几句话就说不下去了。阿柴并没有将他推开,也没有轻轻拍着他的脊背,陆不然叹了一口气贴在阿柴的耳边问他:“你到底是不是只对我一个人这么好呢?”
也许是这一声叹息里面惋惜的成分太多,阿柴扶着陆不然从自己身上坐起来,他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很平静又专注地望着陆不然。陆不然也歪着头对他笑了笑,可他的笑容已经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了,“明早你得装作睡着了才行,一眼都不许多看,不然,我会舍不得你的。若是我真的不想走了,你可肯定讨不到媳妇了。”
阿柴的眼睛里面好像藏满了星辰,温柔而且深邃。
陆不然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嘴唇贴上去,一次又一次。
可清晨总是要来的。
被露水洗刷过的大地还浮着一层雾,山间的万物都想要苏醒过来了,而陆不然却宁可一直沉睡下去。伤口似乎又被扯开了一点,陆不然觉得有血迹慢慢从衣服里面渗了出来,他一手牵着在小院子中闷闷不乐的战马,一手在自己的衣服里面摸了一下。时辰其实还尚早,但在要离开的地方停留得再久又有什么用呢,陆不然其实也不是不会哭的人。阿柴也许是醒着的,但陆不然现在还是不看到他才会好一些,本以为昨夜做过了最后的道别就能很轻易地将一切放下了,但心里却苦涩地让他窒息。
推开院门的陆不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声响,他回过头去,是黄白色的小猫蹲坐在地上望着他。
“喵。”
它好像也知道留恋一般,对着陆不然短暂地叫了一声。
“你这傻猫也会想我吗?”
陆不然放开了手中的缰绳,高大的战马就静静伫立在他的身后,对小胖猫伸了伸手,它就自己跳进陆不然怀里。虽然很想把这个柔软的小家伙带在身边,可它还是在橱子上打瞌睡才好一些,陆不然往茅草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门开着一条缝任冷风向里面灌。最后摸了一下小胖猫的脑袋,陆不然将它放回地面上,或许这一别就不会再见了吧。
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很是洒脱,但早就被套上了一生难以忘怀的枷锁。
陆不然牵着马走上了山道,穿着深色衣衫的暗卫才接连出现在他面前,他们之中的谁都不想跟故作轻松的陆不然搭话,况且他们可能亲眼目睹了什么不该看的,都生怕陆不然一个不高兴就追究起来。即使相互之间连个眼色都没有交换过,暗卫们却很一致地保持了沉默。
“都哭丧着脸做什么?”陆不然向身周扫了一圈,“你们做得不错。”
陆不然的暗部都是他培养了多年的心腹,若是遇上了难以应付的状况,十日之后就不准再继续纠缠下去,以免深陷其中。既然被找到了,陆不然就不得不再去面对过去几天里暂且被他抛在脑后的事情,现在还是战中啊。
“将军,北贼已经渡到江南来扎了营地,又朝我们逼近了许多。”
“营中呢?”
“药品缺得紧,有贺大人镇着,暂且还没有出别的乱子。”
“嗯。”
已经不是在意疼或者不疼的时候了,陆不然跨上战马跟着带路的暗卫一路向东边奔驰而去,一路颠簸让没愈合伤口又裂了开来,浸透了衣衫。陆不然单手拽着缰绳,另一手压在伤口上,越压越觉得疼。抱歉了,阿柴,陆不然想他白费了阿柴这些天来悉心的照顾。
才刚挺过一场让人疲惫的战斗,将士们都显得有些狼狈不堪,当陆不然回来驻地之中的时候伤痕累累的众将之中还是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然后回大帐的一路上都有人惊讶地看着陆不然沾了一手的血。陆不然不在的时候,贺肃看起来又是饱经了不少沧桑,胡子拉渣的,陆不然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状况恐怕比暗卫们说得还要糟上不少。
“你回来了?”
“嗯。”
“被人搭救了?”
“是啊。”
可能是因为自己想过要一走了之,陆不然心里有点愧疚地没有呛声回去。自从上次在营中和贺肃把话摊开了说之后,贺肃倒是再也没做出什么执迷不悟的事来,陆不然对着他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在战事的商议上还算是和气。就像陆不然对宋映辉说过的那样,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况且前线紧迫,谁还能有那个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呢。
面上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陆不然却已经明白自己的行踪恐怕已经传到了贺肃的耳朵里,不过贺肃只是说了两句合乎礼节的问候,他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才不至于让两人为了不必要的事情闹些笑话出来。
“受伤了?”贺肃盯着陆不然腰间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已经有人看过了。”陆不然毫不在意地撇撇嘴:“不碍事。”
贺肃的表情阴沉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克制地说了一句:“再叫人来包扎一下吧。”
跟该打招呼的人都见过一遍之后,又临时召集了众将领来,陆不然失去踪迹之后敌人一直按兵不动,粮草被烧对他们来说也是损失惨重。
“七天里来一点动静都没有?”陆不然敲敲摊开的地图,“怎么一回事?”
“北贼确实是毫无声响,他们在江南扎营之后就再无动作,我们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他们。前些天东北方来了战报,说是他们自己起了乱子。”
“哦?”
“老皇帝病危,他们的三皇子就在东边举兵造反,也许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精力来对付我们。”
陆不然抿着嘴想了想,“三皇子?”
“赫城长公主就是嫁与了这个人。”立刻有人搭话,“之前就是个名不经传的人物,不知这突然之间是怎么了。”
“陛下的姐妹们为何都嫁给了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陆不然突然想起宋小秋遍体鳞伤的尸身,瘦瘦小小的一团,“且不管这个,他们起了乱子必然是对我们好的。但也不能放松了警惕。”
“是。”
又在营地周围选了几个位置布下陷阱,陆不然就借口身体不适回了自己的帐中。说起来像是两军交战,实际上被北方强大兵力的压迫之下,大昭根本就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陆不然年少的时候是靠着守卫虞都一战成名,如今想来只是守住了一座都城能算得上是什么胜利,打退的多半是北方来探路的人马而已,什么名气加身,分明就是背负上了谎言。
“事到如今,若是再不出个英雄人物,大昭的士气便要衰竭了。”
这一身荣耀便是太皇太后这一句话给的,为了这一句或是鼓励或是胁迫的话,陆不然不得不背负上他力所不能及的名头。难道他就是徒有虚表吗,自然也不是,不然在军中这些年来如何让人信服,甚至可以说他比太皇太后预期中做得还要好。但是当有外敌侵来的时候,他不免想起自己根本担不起那么大的赞誉,不管是用什么兵法,他都不晓得该要如何去抵抗强大十倍百倍的敌人。
只要还在这世上一天,这总是让他寝食难安。
帐外是不寂静的营地,有巡逻士伍的脚步声,也有守夜人盔甲的摩擦声,陆不然伴着这样的声音是难以入睡的。下午的时候听众将领说他失踪这些天来发生的事,还亲手写了奏折送回宫中去报平安,在一片忙乱中未能治愈的伤口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直到一个人躺到了床上去,陆不然才觉得那股疼痛的感觉已经蔓延到了全身,从里到外,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
已经无法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里没有到处乱跳的胖猫和让他安心的人了。
军营中不比桑灵城中,有酒有消遣,只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所以当后半夜帐外的声音开始不自然地嘈杂起来的时候,他就起身换了衣服,贺肃进到帐中的时候陆不然已经穿戴整齐,将利剑提在手中。
“看来你已经有所防备了。”贺肃也不惊讶,“他们攻过来了。”
“哪个方向?还有多久?”陆不然嗤笑了一下,“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也不能多按捺两天。”
贺肃表情凝重地说:“他们从西边来的……”
不知道贺肃在犹豫些什么,陆不然还轻笑着问他:“怎么?你是不是怕……”
“你也是从西边回来的。”
“贺肃,你在怀疑我?”不敢置信地瞪着贺肃,陆不然刚要嘲讽着笑出声,但他突然皱起眉头:“他怎么了!”
“如果一会儿没有看到那个人领着兵马来围攻我们,那么必然是……”
陆不然突然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贺肃,向外走去,他又是愤怒又是焦急地冲贺肃吼出一句:“你懂他什么!”
“你也不懂他,我们都不晓得他是个乡野村夫,还是个探子。”被突然发力的陆不然推了一个趔趄的贺肃稳了稳身子,然后他伸手用力拽住了陆不然,“你要去哪儿?”
“你放手。”
“如果他骗了你呢?”贺肃说得不是不可能。
陆不然甩着手想要挣脱,听到贺肃的话他怔了一下,然后用似哭非笑的表情问贺肃:“那如果他死了呢?”
“那你也不能去。”贺肃更加用力地拦住陆不然不让他离开,“我不是为了让你意气用事才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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